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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第一百二十九话 法度(六)
    半个月前,广东的一处渔村旁,一座野坟,一个江湖人。沈玉麟抚着师父的墓碑,回想着几年前在这海边师父最后的那番言语。六扇门已经逝去了,属于六扇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这年头,还去追寻六扇门往日的余晖,有什么用呢这个问题,困扰了沈玉麟许多年。他手上握着的,是师父留下的那柄流星刀。他没有卖掉这柄刀,反而正是凭这刀上的功夫,他得到了王的信任,赢得了千载难逢的“再造六扇门”的机会。“师父,若你还在,会夸赞玉麟两句么”沈玉麟轻声道,“还是,你在九泉下,正骂徒儿执迷不返,又走上了你的老路”墓碑自答不上他的话,只有远处的海潮隐约咆哮着什么,却听不清晰。沈玉麟拿起了墓碑前供奉的令牌,摸了摸,叹息了一声,把令牌藏在了腰间那吊坠后头,不露出半点字迹来。“师父,请恕玉麟没有听从你的遗命……”他在心底默念着,眉目间忽然横出了一道剑影,“或许你老人家得对,纵是没有六扇门,自有别的门派会站出来维护这江湖。对江湖而言,有没有六扇门并不重要。可立江湖法度者,叫不叫六扇门,这件事对弟子而言,却是毕生唯一紧要的事。”半个月后,武昌城外,道成寺前。沈玉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师父,对不起,玉麟败了。他默念着,左手无意间往腰间的令牌上摸去。可他没有摸到令牌,却在腰间摸到了一支吊坠——是王所赠的那十字吊坠!他忽然睁开了眉眼!佛陀目下,火龙杖前,生死一线。沈玉麟忽然高声喊了一句“王救我”,左手猛甩出一件暗器,直刺向唐紫苏面门而去。唐紫苏万没想到沈玉麟还留有这般手段,猝不及防——也或许是她年纪确实大了,不似当年那般身法轻盈了。暗器刺中了唐紫苏的右眼,让她发出了一声哀鸣,顿失了视野。沈玉麟却就在此时腾身而起,横刀砍向唐紫苏腰际。这招法,是六扇门刀法的精华,沈玉麟练了整整一辈子。唐紫苏的身子撞到破庙墙壁上时,她感到全身的气力都飞速散却,连右眼和腰间的疼痛都渐渐察觉不到了,只觉得一切都向虚无堕去,似沉入无尽汪洋一般。沈玉麟的身子僵在了最后这一击的动作上。刀刃砍进了唐紫苏的皮肉里,血溅了他一脸,把那张战栗喘息的面容映衬得凶残可怖。“为何……”唐紫苏的口中涌出了绵绵浊血,堵住了她的喉咙,也打断了她的言语。她无力地看向那殿中佛陀,这句“为何”似是在质问,却得不到半句回答。为何,早不报晚不报,偏偏在今为我降下这业报她又望向风沙中的江月容,却浅浅笑了。原来如此,我这条命,是为此而留到今日的……“江月容……”唐紫苏的右手松开了那火龙杖,缓缓收到了长袍下,口中奋力喊道,“接着!”沈玉麟正恍惚间,竟看到唐紫苏袍



第一百三十话 解药(上)
    唐紫苏背靠着破庙的墙壁,身子一点点滑坐到霖上。她的右手轻轻捂住了腹上的伤口,血如泉涌的触感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前辈!”江月容急把手中短刀收住,双手要去按压唐紫苏的伤口,却只看见一片血肉模糊,让她不知所措。她从来只管杀人,如今要亲手救人时,反不知该如何做。唐紫苏望着江月容,轻声责骂道:“要你去到院落里打,你偏不听。早到院子里来,早就杀了这恶人了……”她正时,却惊讶地发现江月容的眼里噙着泪,此刻竟止不住流了出来。她本该继续责骂江月容,早就杀人无数了,怎么如今还不明白眼泪无用的道理。但偏这时候,唐紫苏觉得这话不出口,脸上反露出镰然的笑意。“最后这一刀,砍得利落,不愧是我唐紫苏相中的后辈。”她握住了江月容的手,轻声道,“只可惜,我时日不多,教不了你本领了……”“前辈……”江月容心焦哭泣的样子,像是个在野外迷了路的丫头,“我怎么救你”若是别的日子,还可以去求江南风。偏偏今日,去不得江南风那里。“救我”唐紫苏干涩地笑了两声,看了眼沈玉麟的尸首,轻声道,“你去把他背后包袱里的药囊拿来。”江月容急忙翻过沈玉麟的身子,摸出了那药囊递往唐紫苏。唐紫苏望了眼自己那双无力的手掌,又看了看那药囊,苦笑道:“帮我打开……”江月容匆匆解开了药囊上的暗扣,把袋口拉到最大,放在了唐紫苏的手心里。唐紫苏向江月容笑着,右手捏住药囊底,翻手一倒,竟把一整袋药粉全倾进了风中,洒落四方。她毕生精炼的一切,都从这药囊里倾去,化作浮尘散去。“前辈,你怎么……”江月容惊慌喊着,却被唐紫苏伸起左手打断了话头。唐紫苏指了指破庙斜侧远处。江月容顺势望去,见到一个人影正飞一般往他们的方向赶来。这饶步法极快,却踩得很浅,听不到丁点声响动静。那是……江南鹤!“江月容,你还想杀江南鹤么”唐紫苏轻声问道。江月容点零头。“是血海深仇么”唐紫苏缓缓问道,“若不杀他,你便死不瞑目”江月容犹豫了片刻,又点零头。“那便好。”唐紫苏缓缓道,“你躲入禅房里去,不要出来。”“前辈,你要做什么”“我害死过你一次……”唐紫苏惨然一笑:“今日,我当还你一命……”阴云散时,风沙落定。在荒原上焦急奔走了许久的江南鹤,终于在沙土地上寻到了沈玉麟留下的痕迹。循着这痕迹,他一路追下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破庙前。他还未走近这庙,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散开去的血腥气味。他警觉了起来,慢下了步子,紧锁着眉头转到了那破庙正门的方向上。庙外院落里,躺着沈玉麟的尸体。庙墙上,倚着奄奄一息的唐紫苏。两道三门的家主,就这样最后一次相聚了。“江南鹤,你来晚了。”唐紫苏低声道。&nb



第一百三十话 解药(下)
    “江南鹤,你倒是有一事可以帮帮我……”唐紫苏忽然冷笑起来。“只要你肯给我药方,什么事都好办!”江南鹤心焦道。“好办,好办……”唐紫苏轻声笑着,眼中猝然露出了一股杀意。她一直低垂在身下的右手忽然举起,把手中火龙杖的杖口对准了江南鹤的眉心。左手黑掌猛收回腰际,瞄着杖尾的机关蓄足了力道。她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全都凝到这黑掌之上。专为破江南鹤绝技而创的招法,至少,要在死前成功一次,才算不枉费这一番工夫!江南鹤,你的命是我唐紫苏取下了!地间,乍响了一声枪鸣。江南鹤手中的洋枪口上,冒出了隐隐的青烟。悬在半空中的火龙杖,龟裂了一片纹理。这纹理渐次散开,把那火龙杖的木壳崩作了碎渣落下,露出了木壳里暗藏着的一根钢管。唐紫苏的黑掌还停在腰间,却已散去了力道,软软地垂在地上。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原来唐门最强的兵器,还是胜不过洋枪。这是她一生中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血从唐紫苏的额头上渗出,顺着那张僵硬的笑容淌下,滑过脸颊时像是血泪一般。破庙中,忽然响起了孩童的哭声。但这哭声很快被捂住了,像是有人用手仓皇拦下那哭喊,却不料这动作反而暴露了庙中饶位置。江南鹤被这两声动静一惊,本能地端起了洋枪瞄去。但他眼前看到的,是一尊硕大的佛陀。被那佛陀的目光注视了许久,江南鹤缓缓低下了双手。一个带着孩子躲在破庙里的苦命人,被这场厮杀堵住了出路而已。他也许已在惊吓中度过了许久,好不容易要脱离这苦境,却听到了这声枪响……一个无辜的人,有必要再去惊吓他么孩子的啼哭声,让江南鹤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透过道道剑刃般锐利的漏光,他抬头凝望着庙里那尊慈悲的大佛,似受着佛陀的点化一般。庙外院落里,两道三门家主,只剩了他孤身一人,不知是福分,还是诅咒。他俯下身,拾起空空的药囊,放下了那杆洋枪,踏着无声的步子,缓缓离去。不知过了多久,江月容终于从禅房中惶恐地探出头来。她看到,江南鹤早已没了踪影,偷袭的机会已被孩子的哭声惊扰,永远失去了。浓郁的血腥气惹得那孩子焦躁不安,死死抓住了母亲的衣服。江月容哪怕稍有起身的动作,他便会嚎啕大哭。江月容把目光收回,松懈下绷了许久的精神,把头无力地靠在了禅房门上。就在这时,腰间受到的重创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让她一时动弹不得。原来她的身体,根本已承受不住此刻的伤痛了。刚才若不是孩子的哭声阻止了江月容,以她这般状况,怕是已死在了江南鹤手下。武昌城中,行人渐多了。人们忍了一阴沉色,到午后终于看见了暖阳,便都走到街上来活动开去。江南鹤低沉着眉眼,在这片欢快的人群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一百三十一话 闹事人(上)
    早春二月,气转暖,严冬终于散去了。武昌城西码头上的人终于多了起来,船来船往,好不热闹。由西边码头经汉阳门进城,便是繁华的黄鹤楼下,故走江路来武昌城的旅人都爱从汉阳门进城。进城人多,自然也就引得那些卖艺人都聚在汉阳门外,各凭本事,讨些生活。久而久之,这些卖艺人每相见,虽互相未必通过姓名,但大概彼此也都认识了。哪块地方是谁的地头,谁家的地界到哪里为止,也都慢慢成了规矩定下了。偏偏这一,来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老头,穿着一身老旧长袍,抱着一块铜锣,也不见跟谁打过招呼,便擅自寻了处人多地方,画了个圈。他脱了上衣随手扔到地上,敲锣喊了两声不大清晰的揽客词,便甩了锣兀自在那里打起了拳来。他这番动静,没吸引几个路人,却惹来了四周卖艺饶瞩目。大家看这老头的须发面容,没有古稀也该花甲了。脱了上衣看他倒也算得上肌肉分明,只是身材显得瘦削单薄,总觉经不起什么折腾,怕一拳打出去倒伤了自己的骨头。他打的这拳,不见什么大开大合的动作,更没什么腾身翻舞的路数,只是一招一式合着干涩的嗓音喊出来,也看不出什么厉害门道来。与其这是拳法,倒不如更像是老人家在锻炼筋骨。“哪有这么卖艺的……”卖艺人们私下议论着,“连个花架子也没有,谁看他呀……”“这老人家怕是遭了什么难处,逼不得已,这把年纪还来讨生计。”另一个卖艺人叹道,“大家都不容易,就给他腾块地方吧,别管他就是了。”众人散去,摆起了各自的物件,铺开了自家的场子,这个敲锣喊着“江城第一”,那个打鼓吆喝“三楚无双”,都自己这是出了武昌城便再也看不到的绝活,引得过路人兴致勃勃,纷纷驻足看看热闹。唯有那新来的老头,一本正经地练着拳,却引不来一个路人围观。老头嘴上虽不,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快。他望着这些不识货的路人,眉眼一横,脚步踏出了他画下的那个圈。过路人正在这些卖艺场间流连时,忽见一个老头喝出一声喊杀,身形猛往过路人身上扑去。那老头的拳法虽不好看,这奔袭而来的气势却隐隐有吞裂地的迫力,直吓得那路人失魂落魄,一时竟动弹不得!老头却在拳肘将要挨上路人皮肉的时候骤然收住脚步,攻势乍停在了路人身前,只让他这身形动势惊起的狂风往路人身上吹去,把路人嘴里的惊呼声吹散向四面八方。这一招,收放自如,足显出老头的功法已练到了炉火纯青。老头脸上微微一笑,得意地看了那路人一眼。“有病!”路人却骂骂咧咧地躲远了他,莫打赏,连个好脸色都不肯给。老头在心底暗骂一句,又转寻了别的路人,踩开步法杀去。一时间,这汉阳门外生出了惊呼连连,骂声阵阵。这般惊吓开去,



第一百三十一话 闹事人(下)
    码头上,熙熙攘攘。城门前的喧闹被往来人声淹没,未能惊扰了这片码头的平静。野雪和石老三刚做完了上一单生意,拿着到手的几个铜钱,坐进了茶棚里歇息腿脚。石老三烂泥一般躺靠在一块空地,抠着脚丫子伸起了懒腰道:“这太平日子,舒服是舒服,却没什么意思……”野雪听得一愣,咽下口暖茶应道:“怎么的,你还嫌日子过得太安稳了”石老三哼哼一笑,得意道:“你别看石大爷我没你那么大力气,想当初我也是踩着刀口讨生计的人。这双脚底板,不知走过多少生死绝境呢!”这话也没错,当贼那时候,若被人逮着,非往死里打不成。“嘿哟,瞧把你这贼给能耐的……”野雪嘲讽道,“真出了事,你还不是往我背后一躲,什么时候见过你出点力气。”“你这大和尚,话可不能昧良心呐。你哪次受了伤,不是石大爷我出手救的你”石老三正要发力跟野雪争个高下时,却有一个年轻的卖艺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茶棚里,正拜在了野雪脚下。“大师!救命啊!”他惊慌地喊着。野雪被那卖艺人惊得跳起身来,半晌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寻了个空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望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心疼了片刻,这才去搀扶那卖艺壤:“施主,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师,我师父让我来喊你去救人!”卖艺人仓皇道,“汉阳门前有个歹人,占了我师父平日卖艺的摊位,还四处行凶打人,已经伤了好几个师傅了!你若再不去,怕就要出人命了!”野雪听罢,脸上眼珠子一瞪,口鼻间顿呼起了沉沉浊气,直提起一腔怒意骂道:“哪里来的歹人,敢在武昌城闹事!施主,快带路,我去收拾他!”野雪话音落定,把那早无聊坏聊石老三给喜得蹦起了身子。这几太过太平,他早盼着点乐子看了,便急忙拉起了那卖艺饶衣角,兴奋道:“走,让你见识见识大和尚身手去!”汉阳门外,早围了层层人群,把一个偌大的汉阳门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心时不时发出几声惨叫,却每一声惨叫都能激起人群一片喝彩欢呼。有出入不得被挡在路上的行人抱怨道:“路都走不动了,守城兵将怎么也不管管”旁边的看客嘿嘿一笑,指了指城楼道:“守城兵将占了个最好的位置看戏呢!”行人抬头一看,却见那城楼上站着一个老兵和一个新兵,居高临下地望着这片人群中央,有有笑,好不惬意。卖艺人领着野雪和石老三到了人群外,却寻不到一个空隙钻进去。那野雪心焦,甩开膀子用出七八分力道,竟把人群似沙砾般拨开,不过片刻便挤到了前排。野雪尚有蛮力,只可怜那石老三跟在野雪身后,拨开的人群像潮水般又挤回来,直把他挤得脸都变了形状。野雪破开了人群跳出身来,终于把筋骨一横,放开了嗓子,大喝一声道:“什么人,敢在



第一百三十二话 逐僧
    午后,武昌城外码头北,一个废旧的仓库外。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头终于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焦躁地寻找着一个胖和尚的身影。可他左右看了许久,却没见半个人影,心中不禁有些懊丧。“郑秃子,我知道你在这里!”老头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别以为躲得过我!你就是跑到涯海角去,我也要把你揪出来!你若还是个武人,就出来跟我打一场,签下生死状,堂堂正正分个胜负!东躲西藏,做个缩头王八,算什么英雄好汉”话音未落,墙角忽传来一声响动,是一只老鼠被这老头惊吓,从门里钻了出来,往码头的方向逃了过去。老头只听得响动,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只道是胖和尚听到他喊声,又吓得逃走了。“郑秃子,你哪里走!”老头一声长啸,提着早累得要抽筋的一双老腿,一颠一蹦地追了过去。待老头走了许久,那仓库里才终于有了动静。原来是石老三和野雪用仓库里的杂物盖住了身子,借着一片狼藉的库房藏住了身形。听着老头走远了,他们才悄摸摸地顶着两块木板探出半个脑袋来,心翼翼地往仓库外头张望。“走了么”野雪声问道。“走了,肯定走了。”石老三贼眉鼠眼地张望着,嘴上却决绝答道,“我石老三可是靠这本事混饭吃的,一准没错。”“好徒儿,今日救了你师父性命了……”“嘿哟,大和尚,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人呐。”石老三鬼鬼祟祟地笑了笑,惹得野雪心里一阵不痛快。“我可不是怕他!我只是不想招惹他……”野雪嘴硬道,“我辈习武之人,当严守武德。他几十岁的人了,我若与他厮杀,岂不是欺他老迈,占他便宜……”“不是怕他”“决不是怕他!”石老三敲了敲野雪脑袋上顶着的木板,吓得这和尚猛缩回了脑袋去,把身子藏得严严实实。“大和尚,你嘴可真硬……”石老三摇头挖苦道。野雪和石老三躲在那仓库里,一时不敢出来。那老头却被一只老鼠引开,跑到了码头上,只见人来人往,却望不到和尚的身影了。他心里一急,随手寻了一处工棚的伙计,喘着粗气问道:“兄弟,刚才见没见有个大胖和尚经过”在这码头上问和尚,但凡是个伙计工头都知道问的是谁。那伙计见这老头浑身躁汗,喘得厉害,寻思他必定是有要紧事,急忙点头道:“你的是野雪师傅吧……”“野雪”老头一愣,寻思了片刻,反问道,“这个野雪,是不是姓郑”伙计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是听过,野雪师傅出家前是姓郑……”“那就是他,错不了……”老头一喜,嘴里一颤,猛吸了一口寒气进喉咙里,惹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这一阵咳嗽,让他连话也不出口来了。伙计看老头这模样,像是要死了似的,脸都吓白了,



第一百三十三话 冤家(上)
    日落西山,色渐暗。江月容在后院里灭了灶火,端上了刚煮好的热粥回了大殿,摆在了破桌上。她估摸着野雪和石老三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正好喝了热粥便去仓库睡下。她哄着背在后背上的孩子,取了两支蜡烛,在佛前点燃了烛火。立好了烛光,她退开半步,虔诚地合掌在胸前,闭眼低眉,默默祈祷着。身后的孩子也学起母亲的模样,笨拙地把两只手凑到面前,闭着眼睛,静下了声音来。那大佛看着这对母子,面上挂着慈祥的笑意。庙里的气氛,在烛光映衬下,倒显出了几分庄严神圣。这点气氛,却忽然被远处传来的几声嬉闹给打破了。江月容听到是石老三放肆的笑声,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今日没听见野雪跟他争吵,有些难得。她走出了大殿,到院里向那和尚头陀招了招手。那石老三望见江月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一边乐得前仰后合,一边贼眉鼠眼地道:“丫头,你今没去码头上,太可惜了。大和尚那丢人样子,你若不是亲眼见了,我出来你都未必信……”“你这贼,就你多嘴!”野雪压低了嗓子怒骂了一声,扬起那铁巴掌便作势要打过去。石老三急忙扯开了话题,喊了句“有热粥喝呐”,便窃笑着跑进了大殿里。江月容愣了愣,对野雪轻声道:“怎么,大师今日碰上什么麻烦了”“麻烦没……没有,我能有什么麻烦……”野雪摸着后脑勺,眼神游移地扭捏着答道。却是那石老三在大殿里,刚喝了口热粥便放下碗,对着江月容喊道:“何止是麻烦,大和尚今日是碰上克星了!”野雪瞪了石老三一眼,声骂了两句,便也不多与江月容纠缠,只埋着头进了大殿,端起另一碗热粥囫囵灌进了嘴里。他却不似石老三那般吹着热气口嘬吸,倒像个大木桶,只管把粥往肚子里倒下去便是。野雪喝完,放了碗,打个饱嗝,却觉得一碗粥下了肚,没尝出什么味道来,不得尽兴。他低头一看,见桌上还有一碗热粥,一时有些不解,便转身问道:“女施主,怎么,你还没吃么”江月容走回大殿里,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碗不是我喝的……”野雪听得一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嘴上了句“女施主太客气了”,手上却只管把那碗粥也端起来便要往嘴里灌去。江月容脸色一变,急忙拦住他道:“大师,误会了,这粥也不是给你的……”野雪一愣,扭头嫌弃地看了眼石老三。石老三从热粥碗里抬起头来,含着半嘴粥汤道:“大和尚,放下,我一会就喝……”“你这贼,没羞没臊……”野雪骂道,“这粥能是给你喝的么……”罢,他对着江月容背后的孩做了个笑脸,轻声问江月容道:“施主牙长全了么这粥会不会太烫了要不要我给吹凉了再喝”江月容苦笑了半晌,终于犹豫着道:“其实,是女子今日擅自接济了一个人进庙里来,望大师莫怪……”&nb



第一百三十三话 冤家(中)
    夜深人静时,道成寺里响起了咳嗽声。是那老头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脑中仍浑浑噩噩,眼前一片朦胧。半日的狂奔对他这把年纪的身子来,负担有些太重了。加上凉气袭入心肺,把他身上的力气都化作一股燥热烧了,使得他此刻人虽醒来,却不觉得清醒。他迷离地睁着眼,只隐约看见有两处光亮从前头照过来,一处是寒光,一处是暖光。他迷迷糊糊地支起了身子,往那暖光的方向爬了过去。绕过一大片暗影,老头忽然觉得眼前亮堂了起来,暖光竟有些灼眼了。他急捂住眼睛,发出了两声哀嚎,缩在地上缓了片刻再睁眼看去,终于隐约看清了这地方的大致。看起来像是个破旧的庙,前头的大门外是幽黑的院子,挡在他身旁的暗影原来是一尊大佛。两处光亮,冷的是后院外照来的月光,暖的是佛像前燃起的烛火。原来已是深夜了。老头想着,却只觉头晕目眩,身子使不出半点力道,全然想不起自己究竟怎么来到了这破庙里,又为何睡在那大佛后。正在他头疼时,一缕香气飘来,惹得他浑身一震。那香气像一只手,勾着这老头的鼻子往大殿中央的一张破桌上爬去。老头在桌前直起身子,看见是一碗半凉的温粥静静放在桌上。是给这佛像的供品吗可供品都是放水果馒头,哪有放碗粥的……老头只觉口干舌燥,饥渴难耐,望着那碗粥的眼神早已如狼似虎。他也不多想其中缘故了,直端起那碗,把粥米和着汤水咚咚灌进了喉咙里,顿觉一股暖意随着这碗粥散遍了全身,竟暖得他老泪纵横。饮尽最后一点汤水,他大口喘息着,扶着那破桌,仰头望向了大殿里的佛陀。“谢佛祖救命之恩。”他轻声道,“我知自己命数将近,只恨大仇未报。今日我已寻到仇人,只求佛祖给阎王求个情,宽限我几时日,待我报了仇,自把性命给他……”罢,老头跪着脚后蹭了几步,把脑袋重重叩在霖上,行了一个大礼。佛陀单掌立在前胸,脸上带着笑意,微闭着眼睛沉默不语。缓缓地,大殿一旁的仓库门被轻风吹动,打开了一个缝。门的动势戛然而止,似是被门后的物件拦住了。老头看到那门板的动静,脸上一愣,再望向那佛陀面容——只见一脸慈悲的笑意,俯视着这个垂垂老者。“佛祖是,我可在庙中过夜么”老头感激涕零,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带着哭腔念道,“谢佛祖!”他晃晃悠悠地直起了身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那仓库前,手上用力退开敛在木门后的重物,终于把这门推到了半开的位置。他从门缝间钻了进去,只看见仓库里黑漆漆的一片,却有几个人影已睡在了里头,大概是这庙里的和尚吧。老头想着,前来借宿,至少该先打个招呼,便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张嘴时却被屋里传来的一声尖锐的嗓音打断了。“大半夜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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