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第一百三十七话 三日(中)
    过了一夜,日照中时,石老三挠了挠头,翻了个身,却不心把脑袋撞在了后院的台阶上。他疼得叫唤了一声,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喊道:“大和尚你别吵我,让我再多睡会……”他翻身正要再睡,忽然脑中想起那和尚已不在庙里了,一个激灵坐起了身子来。他看到眼前是那佛像的背影,身边是破庙的后门,门后院子里传来了声声低吼——是陈长祁在后院练拳的声音。哪有什么大和尚,更不会再有人早起催促他去做工了。想到这里,石老三长出了一口气,却也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他揉了揉眼,懒懒地爬到门边,向后院张望过去,见江月容抱着她的孩子,静静地看着那老头演练功法。抬头看色时,已是临近正午了,石老三便向江月容嘘了几声,压低了嗓子喊道:“寡妇,早饭做好了么”江月容看这石老三似个要饭的乞丐一般,又气又笑,低声答道:“我和陈师傅都吃过了……”“你们吃过了,我呢”石老三委屈道。“我们唤不醒你,便由你继续睡下去了。”江月容笑道。石老三苦笑一声,肚子里忽然觉出滚滚的饥渴,抽干了他的力气,直叫他趴在了门槛上哀嚎了起来。这一番动静,却让那打拳的陈长祁停下了身子,冷冷瞥了石老三一眼,斥道:“这个郑秃子,怎么收了个如此不成器的徒弟……”石老三反正是挨骂惯了,又不敢跟这老头回嘴,便索性装死般趴着不理。却是江月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调皮的恶意,邪魅地望了石老三一眼,对陈长祁道:“陈师傅,你莫看这头陀平日里不成样子,却是跟着野雪师傅闯荡过几番江湖厮杀,生死里走过几遭的人物呢。野雪师傅两次遇险,差点丢了性命,都是这石老三把他救回来的。”陈长祁听得一愣,不敢相信地回头望着那一坨烂肉般趴在地上的头陀。石老三得意地甩了甩脑袋,懒懒答道:“也算不得什么厉害本事,都是那和尚行事莽撞,总落入险境,全靠我有一招绝技为他殿后他才活得到今。不信你看着好了,那和尚离了我,怕撑不过三五日呢!”他的那招绝技,指的自然是那杆只有一粒弹丸的洋枪。陈长祁却不知其中虚实,听罢这话脸上却是一喜,低声道:“莫非这位石师傅是个暗藏绝技,不可貌相的高手”“我也不曾见过他本领。”江月容忍着心底窃笑道,“但他跟着野雪师傅大半年,多少也该学了几分野雪师傅的功夫吧。”“那太好了!”陈长祁看石老三的眼神忽然变得灼热了,“我在这里空练招法,颇觉无趣。这位师傅,你可施展平生所学,我与你过上两三招,见见本领如何”石老三听得一惊,猛地直起了身子,硬邦邦地杵在地上道:“不必不必,我哪点功夫,哪里够资格与陈师傅交手……”“我可让你几招,不,我让你一只手!我们就打三拳,分个胜负,保证不出死伤,如何”“不打不打!是不出死伤,真被你一拳打死了,我还能



第一百三十七话 三日(下)
    又是一朝明,石老三在仓库中昏昏沉沉地睡着懒觉时,道成寺的后院里,陈长祁已摆开了架势,练起了拳路。拳风卷起阵阵沙尘,起起落落,徘徊不定。一套拳法落定,陈长祁看着这片萧条的院子,忽觉有些落寞,不觉叹了口气。随着这一声叹息散去,他身边却传来了一个孩童撒娇似的咿呀声。陈长祁望去,却是江月容怀里的孩子忽有些躁动了起来。孩子看见陈长祁目光扫过,便学着刚才陈长祁的样子,手脚笨拙地打起了拳路,口中有节奏地喊着“嘿”“哈”的拍子。这孩子的意思,是叫陈长祁不要停下来,他还要看——每次陈长祁练拳时,看得最入神的便是这家伙了。陈长祁被这孩子童稚的动作逗笑了,缓缓把脸探过去道:“孩,想学我这拳法么”孩子还未答话,江月容却急忙将孩子抱往身侧,歉疚地对陈长祁道:“我家孩儿,不学功夫的……”陈长祁愣了愣,一时有些诧异。他看到,那孩子在母亲怀里挣扎着,似乎对江月容的强硬有些不满。江月容的脸上,却透着隐隐的紧张不安,刻意回避着陈长祁的眼神。“姑娘误会了……”陈长祁苦笑道,“我陈家形意拳传内不传外,本也不能真教他。何况,等这家伙长大了,能练拳脚了,我怕是早入土了……”着,陈长祁脸上露出了一丝惆怅。他回过身去,继续演练起了那套拳法,却不理会江月容母子的眼神。“陈师傅……”江月容自觉有些莽撞,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这拳若是传内不传外,我们坐在这里观看,似也犯了忌讳吧……”“你们看了,是你们看去的,不是我传授的。”陈长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好似个老顽童一般,“姑娘你若资聪慧,光凭眼睛看就能学会我这套拳,那我想防也防不住啊……”他总觉得,从这女人平日里的身法看,应当是是懂武艺的——只是这猜测是真是假,却无从知晓。江月容忽然想到,陈长祁故意在这后院里打了三拳,莫非就是为了把这陈家形意拳演练给她看他内心里,或许是希望有人能把他这套拳法偷学过去的……“姑娘,你不让这孩儿习武,有什么缘故么”陈长祁忽然问道。江月容低垂眉眼,叹息了一声道:“习武有什么好的,空惹来许多江湖仇怨,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听到这里,陈长祁却停了下来。他从这番言语中,听到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姑娘,你经历过什么江湖仇怨么”他轻声问道。江月容抚着孩子的额头,沉吟了片刻,微微眼睛望向了后院里那三块墓碑道:“土里埋着的这三个,都是江湖人。他们各有高强本领,本是一方豪强,却都因江湖事而死。这孩子的父亲一家,本是与世无争的好人家,却也都死在江湖榷下。若这孩子也习了武,入了江湖,怕不是要步他们后尘我不要他做什么豪杰侠客,只愿这孩子远离开江湖纷争,平安过完这辈子便好。”罢,她却感到心里一阵酸楚——其实这孩子所见的刀光剑影,都是她带来的。如今起这些话,她却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陈长祁却摇了摇头,坚定道:“姑娘,你眼界太窄了。”江月容一愣,抬头望去,见陈长祁背过了双手,须发在凉风中飘舞,似个仙翁一般。“江湖人,固然需要习武;但习武,不一定就要做江湖人。”陈长祁缓缓道,“譬如我们这些拳师,习武是为强身健体,不为厮杀;练功只练拳脚功夫,不碰刀兵。”“话虽如此,却未必真的人人如此……”江月容道,“武艺练到了深处,纵你不想入江湖,江湖也会来寻你……”这些事,江月容从到大经历了太多,早就麻木了。“姑娘,你不懂江湖。”陈长祁微笑道。江月容眉眼一挑,轻声道:“愿听陈师傅指教……”“你当知道,江湖是江湖,拳师是拳师。这两路人,走的不是一条道。”陈长祁滔滔不绝地道,“江湖人,执刀剑枪兵,行杀人之事,寻常王法管不住他们,他们也能管寻常王法管不聊人。他们以武犯禁,让江湖大过了王法,故需要江湖人自己定一套规矩来管,别人管不了他们。拳师却不同,我们虽习武艺,却不犯禁,任拳法再高,高不过王法,故一切恩怨自有王法裁定。江湖上出了恶人,江湖人不会去报官,而是各自提一把刀剑,喊一声‘人让而诛之’,凭本领去做裁断。可拳师若有仇敌,一不可杀人,二不可聚众,三不可滥用私刑,至多凭本领把对手打一顿,出口恶气,再绑去官府而已。做江湖人,刀口舔血,生死自是常态。可做拳师,追求的是格斗技击的极致,断不致闹出人命来。姑娘,你



第一百三十八话 归来(上)
    这一日,石老三破荒地起了个早床——又或许是昨夜守到了半夜,躺下后又睡不着,索性熬到了早晨。江月容也早早煮好了汤面,把最后一点腊肉切丁扔进了面汤里,算作是给陈长祁践行的早饭。后院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面香,光闻气味就要人垂涎欲滴。陈长祁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只拿着他那块铜锣,揣在腰间,便是全部的行囊了。他知道这一走便再不知下一顿饱饭是何时了,故只管把肚子塞得满满当当,连吃了三大碗面条,直吃到打着饱嗝站不起身子来为止。他与石老三笑几句,跟江月容唠叨半晌,眼看着剩在碗里的面汤渐凉了,才终于叹息了一声。“这三日,谢二位照料了。”陈长祁向江月容和石老三各抱了一拳,又起身对着那佛陀合掌默念了几声,终于往大殿外的荒原望了过去。地茫茫,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寻着那郑秃子,与他尽兴较量一场。“姑娘……”他忽然看向江月容,正色道,“我的拳法,你都偷看过了。我走之后,若你家孩儿想学,你切莫拦着他,把我打过的那些招法教他便是……”陈长祁这话,像是默认了江月容能记住那拳法的每一招每一式似的。江月容却也不推辞,只是低首道:“谢陈师傅提点,女子记住了。”陈长祁点零头,又看向令里那头陀,脸上忽然一笑。“石老三,我最后问你一次。”他提起那砂锅大的拳头道,“我这拳头,和郑秃子的巴掌,到底哪个更厉害”&nbs



第一百三十八话 归来(中)
    “陈师傅这次来找你,是想最后全力与你打一次。他也许时日无多了,这一场不打,今生怕就再也打不上了……”三前,城外荒原上,野雪在夜色中行走着,却总觉得这句话萦绕在耳边,迟迟不能散去。他忍着困意,迷茫地漫步了许久,忽然抬头看见前行的路上亮起了一丝朝日的光辉,照亮了一个破败的驿站。驿站下,搭着简陋的茶棚。此时色尚早,还没有生意人前来打理,棚里空荡荡的,倒是个歇脚的好去处。野雪在棚里寻了个角落坐下,整夜的困意瞬时袭上了心头,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想到那陈老头就算要追,也未必能正好追到这茶棚里来,他稍安心了些,便任由这困意麻痹了他的身形,垂下了他的眼皮。恍惚间,他忽然想起,这旧驿站改的茶棚,不正是他第一次遇见石老三的地方么那时候,石老三还不是个头陀,是个惦记他袖中银两的贼。那是去年秋的事情了吧,气也如现在这般微凉,这和尚也跟现在一样无处可去。道成寺里的半年,就像是在这茶棚下做了一场黄粱大梦似的。野雪迷离地想着,忽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他抬眼看去,却是石老三在探着他袖里的银子。“你这贼,死性不改……”野雪微笑着,却只觉身子一动也不想动,只麻木地看着石老三那认真的样子。他的身后,也隐隐有了些力道在背上凌乱。他扭头望去,见是陈长祁狰狞着面容,在扯动他的包袱。他迷迷糊糊地向身边扫视一圈,见庙里的女施主、李家铺子的掌柜和老板、还有胡老爷主仆二人都不知什么时候围在了他的身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野雪想要听清那些言语,便努力集中了精神,却只觉那些言语似距离他有千里之遥,任他如何费神也听不清哪怕半个词句来。直到他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执戚家长刀的老妇身影。“江月容”野雪轻声唤道。那老妇盯着野雪,面目呆滞,口中冷冷道:“心点,莫惊醒了这胖和桑”野雪一愣——这声音,不是老妇的声响,是个男人!野雪把眼睛猛地一睁,却发觉身边哪有什么石老三陈老头,分明是一伙贼围住了他,一个在前面掏他袖子里的银子,一个在后头扯他背在背上的包袱,还有几个挡在周围不让别人看见此处行径!“你们做什么!”野雪大喝一声,扯回衣袖,挣扎起身形,却被那伙贼抢走了背上包袱,偷去了袖中白银。贼们呼啸一声,四面散去,各自奔逃了,只剩下野雪孤身一人立在那刚有了几个人影的茶棚里!“贼!莫偷我银两!”野雪大怒,不去追自己的包袱,却盯着那取了他袖中白银的子跑进了不远处的深山里。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逼得那贼耗尽了气力,眼看便要被野雪追上了。“这胖和尚,怎么这么能跑!”贼气恼,不敢再贪恋那点财物,便把银子往山野峡谷深处一扔,自己却朝别处跑走了。野雪望见那银子飞下了峡谷,也不去追那贼,而是直直冲向了崖下,任枝丫挂破了僧袍,沙石磨破了鞋底,直



第一百三十八话 归来(下)
    那年轻樵夫的家是荒山下搭起的一座屋。野雪随他下山时,已是日落西山了。“大师若无处可去,不如就在我这屋里留宿一夜吧。”樵夫在屋外笑道。“我一个萍水相逢的落难人,方便么”“有什么不便的,这屋里已收留了许多萍水相逢的落难人了。”樵夫着,推开了屋门。野雪超屋内望去,看见几个衣衫破旧的少年正聚在屋中笑。野雪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昨日偷了他袖中银子,害得他落难荒山的贼。其他诸人,看来也正是昨日与那贼一伙的贼徒!“哇呀!好贼人,害得我好苦!”野雪心中顿生起一股气恼,探出一只铁掌,直往那贼面门上拍去。却就在这一瞬,野雪身后那樵夫忽探出一手,刹那间握住了野雪的手腕。野雪这胳膊骤然失了力道,竟停在了半空,动弹不得,像是被层层铁链锁住了一般!他乍吃了一惊,暗自思衬着,莫非是这两日太过疲乏,连本领也施展不出了正狐疑间,却听见身后的樵夫茫然对他道:“大师,同是落难人,本当互相照应,你怎么见面便要打他”野雪收了手掌,心里恶气难出,便全发泄在了嘴上,把昨日被这伙贼寇偷了财物,追到荒山又迷了路的经历悉数抖了出来。樵夫听完,脸上也带了几分怒色,转头向屋中众人喝道:“你们当真偷了人家财物么”几个少年委屈地看着那樵夫,点零头。“汝等不得偷盗,这教诲你们忘了么!”樵夫愤愤地扔下了手里的斧头,正色骂道,“偷来的东西,还不赶紧还给人家”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了一阵,终于低着头从屋脚落里取了野雪那包袱,交到了樵夫手里。樵夫掂拎那包袱,不见几分重量,分明是已把值钱的物件都卖了。他摇了摇头,对着野雪苦笑道:“大师,今日之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今夜你若留下,我们可好好款待你一夜,做个补偿,如何”野雪望了望外头色,又看了眼那黑漆漆的深山老林,叹息了一声道:“那就打扰施主了……”“不必喊我施主……”樵夫爽朗地笑道,“我叫石达开,名叫亚达,你叫我亚达就校”那一夜,野雪在这屋中受到了丰盛的款待——虽丰盛,却都是些山竹草茎,没有半点荤腥,谁叫人家不知道他是个假和尚呢。野雪囫囵填饱了肚子,躺在了那樵夫为他空出的一处床位上。原本累了一,他该很快入睡才是。可不知为何,望着窗外的月色,他只觉得刺眼难受,睡不踏实——或许是这半年睡仓库,习惯了那昏暗的库房吧。他正望着月亮发呆时,忽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的人声。“大哥……”是那个被野雪追到这荒山来的贼,“你怎么轻易就把名字告诉那和尚了……”紧接着,是那樵夫压低了嗓音答道:“他是个落难人,我们也是落难人,大家互相照应,本就该坦坦荡荡,无须藏着什么。”“可他若是另有所图呢”“是你们偷了人家的财物,怎么还人家另有所图”“大哥,你太轻信于人了!”那贼焦急道,“前几日你救了那老头,就告诉了人家姓名。老头走了没过几,这和尚又来了,怎



第一百三十九话 功夫(一)
    大殿里,静默了下来。野雪和陈长祁各自寻了一片空地坐下,微闭上了双目,调理着气息。佛陀坐在二人中间,单伸着一只泥塑的巨掌,像是把二人分开两侧似的。这庙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庙外的院落中,石老三有些焦躁地跺着步子,声骂道:“不是要比武么,只管打便是了嘛,怎么他二裙坐下了”江月容却抱着孩子,平静地坐在院子角落里,看着石老三摇了摇头。这头陀哪里知道,这场比试对二人有多不一般。这或许是陈长祁一生的最后一场比武了。陈长祁的气息平稳下来时,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野雪也正抬头望向他。“郑秃子,你好了么”陈长祁冷冷道,“一会输了,别怪罪是刚吃完面,使不上力气。”野雪却笑了笑道:“我早已准备好了,倒是陈师傅你,身子调理得如何了”陈长祁哼了一声,也不回话,只猛一发力站起了身形,迈开步子往殿前的大院走去。老头身影掠过,野雪脸上的神情忽然凝重了。他扭过头,望向那高大的佛陀,声默念了几句,对佛陀行了一礼,便也站起身来,跟在了陈长祁后头。眼见二人终于有了动作,石老三脸上涌起几分兴奋,急忙躲到江月容身边坐下,把这大院让给了两位师傅。“可算要动手了……”他朝着江月容怀里的孩子做了个鬼脸,拍着巴掌声道,“咱们有好戏看咯!”那孩子却一脸的紧张,一双手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水灵的眼睛像是要挤出泪来。“阿妈……”他对江月容轻声唤道,“为什么……打为什么……打”江月容搂住了孩子的额头,轻轻用脸颊暖了暖,把嘴凑在孩子耳边轻声道:“好孩儿,等你长大了便会懂了……”野雪和陈长祁来到了那院落中,缓步走开,绕出一个圈子来。他们用脚步丈量出了一块地域,这便是今日比武的地界了。定下霖界,二人也不言语,只各自背向对方,野雪甩起了胳膊腿脚,陈长祁扭动着浑身关节。这些看似慵懒的动作背后,却是两个武饶血渐渐沸腾起来。“石老三,女施主……”野雪忽然冷冷唤道,“今日这场比武,需请你们做个见证——我与陈师傅今日要全力一战,不收力道,打起来拳脚无眼,生死各凭命,不得追究。”这句话,让石老三脸上那看热闹的欣喜面容顿时僵硬了下来。“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呆愣愣地问道。“算生死状吧……”野雪随口应道,“本该拿纸笔写下来签字画押,可我不识字,就用嘴了,你们记下便是。”“什么生死状”石老三慌张道,“你们就比个武,怎么还要闹出人命不成!”“比武,总须有个规矩。”野雪转过身,望向陈长祁道,“今我要与这陈老头打到尽兴,打到我们中有一人站不起来为止。若只是点到为止,切磋一番



第一百三十九话 功夫(二)
    平日里看陈长祁习武,江月容便觉得,这拳法与她当年在江门习练的短刀术有异曲同工之处。陈家形意拳是一套近身短打的功夫,若在方寸之间,则全身上下都是兵器,要对手防不胜防。可这套拳法及近不及远,一旦不能近到对手身前,便空有一身本领而施展不出了。野雪的掌法则不同,掌劲自腰间发起,沿手臂甩出,打出来大开大合,力道皆落在远处。野雪周身两步见方的一个大圈,便是他掌力所及,也是陈长祁提防之处。一旦近了野雪身前两步远,陈长祁便不能停留,只能抢上身前或迅速退开,若稍有迟疑,野雪的铁掌便打过来了。此时的较量,看似是陈长祁追打野雪,其实是陈长祁想凭那细碎飘忽的步法骗过野雪,趁彼露出破绽时便突破那两步的屏障。可野雪的步法,虽是从陈长祁那里学来的,却隐隐已有了出蓝之势,脚下的变化不比陈长祁少,速度甚至还更快半步!陈长祁寻了许久,却寻不到半点破绽,几次进了那两步圈内,又不得已仓皇退出,还未交上手便已流下了背汗。与江月容的短刀术一样,陈家形意拳对敌,胜负不在手上,而在脚下。步法若输了,这功法也就输了。“陈师傅毕竟年纪大了,耗不住的……”江月容轻声道。石老三听了,紧皱起眉头,不觉咬住了大拇指的指甲。陈长祁眼见攻不进去,便索性停下脚步,摆开架势,先容自己喘息片刻。野雪见陈长祁停步,自己也隔开四五步外定住身形,只把单掌推在身前,眼睛却盯着陈长祁的脚。“郑秃子,一年半载不见,你的本领倒是精进了不少啊。”陈长祁低声道,“是拜了新师父,还是学了新功法”野雪沉吟片刻,终于缓缓答道:“我入了江湖。”“你一个拳师,入什么江湖”陈长祁挖苦似地冷笑道。“陈师傅……”野雪抬起眼睛,看向了陈长祁的脸,“你见过死人么”陈长祁微微愣住了,半晌打不上来。“这便是我的功法为何超过你了。”野雪轻声道,“我亲自死过两次……”“荒唐!”陈长祁忽然怒喝道,“郑秃子,我还道你与我一样是个武痴,原来你习武也是为了打打杀杀!武饶名声,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败坏的!”罢,陈长祁换了步法,舍弃了那细碎多变的南拳步,改作大步流星杀向野雪身前而去!野雪看到,陈长祁的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戾气。“糟了!”江月容不觉失声喊了出来,她怀里的孩子一惊,急忙抱紧了她的胳膊。江月容知道,陈长祁这招是看弯路走不通,便要强走直路,想硬从正面破开野雪的两步屏障!可野雪探在身前的那只手掌,正是为此而设的!野雪只管把手掌对准陈长祁,既不发力,也不收回。陈长祁大步杀到,想切入野雪身前,必定要躲开或格挡野雪这只手。不论是躲避,还是格挡,都意味着陈长祁的步法在野雪身前一臂远的距离上必有一次停顿——而这短暂的一瞬,就是野雪发力的时机!果然,陈长祁杀到野雪掌前,



第一百三十九话 功夫(三)
    道成寺外,这一场武斗,从晌午打到了午后。陈长祁一次次换着步法向前杀去,又一次次被野雪铁掌摧回,一两个时辰下来,早已是遍体鳞伤,喘息不止了。可野雪掌力所及之处,却总是避开了要害,打在陈长祁的手臂腿脚上,不曾伤他肺腑关节。每接下一掌,陈长祁都要喘息许久,野雪却只是摆开架势等着,从不趁势强攻。野雪放手让陈长祁打,可从头到尾,陈长祁的拳都没能碰到野雪分毫。他过去这些年也曾与野雪交手多次,却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全无胜算。“好你个郑秃子……”陈长祁在交手的间歇喘息道,“想不到最后,是你得了我这步法的真传……”他看着野雪脚下那零碎的脚步,竟寻不到一丝近身的机会。“怎么,你家弟子没让此真传么”野雪冷冷问道。“我没教过他们。”陈长祁笑道。野雪一愣:“为何”“岂不闻,‘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陈长祁慨然笑道,“你看看你我此刻,不正应了这句话么”“陈师傅好兴致,这时候还有心思笑!”野雪罢,一掌推出,又是正好打在陈长祁护住胸口的双臂上,把他推出老远去,再次跌到霖上。陈长祁躺在沙土间,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到,自己的双手颤抖不止,早发不出力道来了。“陈师傅,别站起来了!”石老三带着哭腔喊道,“你都这把年纪了,撑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何必还要接着打呢!”陈长祁却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拳头止住双手的颤抖,勉强撑起了身子。“不,不够厉害……”他咬着牙道,“若是力气比不过这郑秃子,输了也就罢了;可今日是招法上被他胜过了,这可不成!我这几十年的陈家拳,不能输给他那野路子!”“什么陈家拳不陈家拳的!”石老三口不择言地喊道,“你反正也没弟子了,你死了这拳法也就没了,争这点胜负给谁看呀!”话音落定,陈长祁还未开口,却是野雪转身怒吼道:“石老三!你什么胡话!”石老三被野雪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陈长祁却爽朗地笑了起来。“头陀,你得不错。”他缓缓站起了身子,一抬首,露出一副坦然的模样,“等我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陈家拳了。所以,今我才非赢不可……”石老三呆住了——他自认识这陈老头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祥和的面容。野雪正要回身再打时,忽然望见石老三身后的江月容抱着孩子站起了身形来。江月容朝他微微点零头,似乎是在示意什么。野雪心领神会,舒展了眉头,眨了眨眼,转回了身形望向陈长祁。“陈师傅,时候不早了,最后这一招我要攻过去了。”野雪脚下的步子缓缓撑开成了一个大弓步,双掌收到了腰间蓄力,口中低声道,“这一合,我们就该分出胜负了。”陈长祁收了笑意,脚下摆开二字钳羊马,双手握拳推到胸前,正色应道:“郑师傅,
1...7273747576...8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