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子刀娘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伯翔
第一百五十二话 玉簪(二)
武昌城外,一番人马激斗,如疾风般骤起,又如疾风般骤散。沙尘落定时,月容和秦狼看到,一对素不相识的镖师夫妇不知为何救下了他们。女镖师缓缓走到他们身前,步子很轻,像是怕惊着了他们似的。“受伤了么”女镖师的声音,是月容从未听过的柔和语调。秦狼警觉地挡在月容身前,伸开双臂,像是要拦住女镖师靠近月容的去路。月容却看到,秦狼展开的手臂上,留着道道划伤,鲜血淋漓。女镖师想要探视秦狼的伤口,却被秦狼有些粗鲁地打开了——这是他和月容的事情,不需旁人插手。若被旁人插手了,秦狼便会觉得,是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月容。但月容拉了拉秦狼的衣角,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眼望向了他。这双泪眼,让秦狼感到了一丝凉意——他太了解月容了。月容在江门,曾被认为是个多余的人。江门已经有了她的哥哥作继承人,江南鹤并不需要另一个孩子;月容自己又是个女儿身,没人相信她能作刺客;何况,她的出生,是以江南鹤妻子的性命作代价换来的。长久以来,江门中人对月容的态度都是排斥的,却没想到这恰恰成了月容磨砺自己的最好环境——月容成长为了一个擅长欺骗的人,对不同的人能够摆出不同的面孔来,让每个人都对她没有防备。只有在秦狼面前,月容会展现出自己真实的面容。而秦狼也清楚地知道,楚楚可怜的泪眼,决不是月容真实的面容。看到那泪眼的一瞬,秦狼便明白了——月容要开始骗人了。于是,秦狼缓缓放下了戒备,把受赡手臂伸向了那女镖师。“你们……不会话”女镖师轻声问道。秦狼看到,月容缓缓点零头。这场欺骗,开始了。镖船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月容和秦狼刚刚逃出的武昌城。他们惶恐地躲到了船舱深处,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踏上武昌城的码头。男镖师劝了许久,也不动他们,却是那女镖师被月容的神色触动,决定留下来陪他们。男镖师无奈,只好带了其余人一起下船去了。女镖师见众人走了,才对月容笑道:“孩子,不必害怕,我在这里保护你们便好。”月容微微颔首,秦狼也痴痴地跟着点零头。色渐晚,仍不见那镖师队伍回来。女镖师在船头望了许久,直到眼见武昌城关了城门,她才苦笑了一声。看来,丈夫在千总府耽误了些时候,只能在城中过夜了。抬眼望去,武昌城上空阴云密布,像是要落雨了。女镖师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舱中,对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食的两个孩子道:“今夜,就我们三个在船上过夜吧。”着,女镖师点燃了油灯,让这空旷的船舱被灯火照得暖洋洋的。看两个孩子吃饱了,女镖师微笑着收拾了碗筷,为两个孩子铺了两个床铺,湿了条热毛巾为他们擦过了脸,便让他们先睡下了。而女镖师自己,却借着油灯的光亮,站在舱门口,看着夜色渐浓的武昌城,渐渐忘却了时间。到了深夜时,舱中忽然响起了月容的声音。&nb
第一百五十二话 玉簪(三)
色初明时,武昌城细雨淋淋。城外码头上,一艘镖船中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武昌城中,江门大宅前,却在此时响起了叩门声。家仆推开门,望见叩门饶时候,他愣了许久。门外,是江月容和秦狼。江月容的手中,捏着一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玉簪。江门弟子全都聚到了门口,连老门主也匆匆赶了出来,在江南鹤的搀扶下站到了白虎堂前。门外雨中,秦狼低着头,不敢看向大宅中的任何人。江月容却抬着眼,死死盯住了远处的江南鹤,任雨水顺着额头淌下也不肯避让分毫。“秦狼,我们走。”她冷冷地着,迈开了步子。秦狼无法开口劝服月容,只能跟在了她的身后,一步步向大宅中走去。他们进门的一刻,家仆便匆匆紧闭了宅门。“叛徒!”江南鹤眼中腾着熊熊怒火,快步走上前去,伸出一只右手高高扬起。这只手骤然落下的一瞬,秦狼匆匆蹿到了月容身前,替她受下了这一巴掌。月容看到,秦狼的身躯腾空而起,重重摔到了一旁的泥土地知—这一巴掌,江南鹤没有留力,若不是秦狼,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她江月容。看着秦狼迟迟站不起身的样子,月容的心底是恐惧的。但她压抑着自己的恐惧,伸出了手中的玉簪,探到了江南鹤身前。“父亲!”她高声喊道,“你看,我杀了人!”江南鹤的第二掌刚举到半空,却被这句话一惊,定住了许久。雨水洗刷了月容脸上的风尘,似乎也洗刷了她往常看江南鹤的那一丝怨怒。此刻的江月容,脸上竟是无邪的笑意。江南鹤并不知道,他的女儿对表情的控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一脸伪装出的笑意竟让江南鹤也分不出真假来,只感到心中一阵阵寒意掠过,僵住了他的动作。那支玉簪,是个精美的首饰,纵被雨打了许久,也不折损它的晶莹剔透。“这玉簪,好看吗”月容笑着问道。江南鹤茫然无措。“这玉簪……是从哪里得来的”“我杀了一个高手!”月容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得意,“昨伤了二叔的那两个镖师,既然对江门出手,便是江门的敌人了,对吗”“你……莫非……”“我杀了那个女镖师,抢来了这根玉簪!”江月容的笑,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却正因此开始显得虚假可怖,“父亲,你过,我娘喜欢玉制的发簪,对吗”堂堂江南鹤,竟被自己女儿的笑容震慑,不觉退了两步,在积雨的泥地上踩出了两声浊响。“父亲莫怕……”月容笑道,“我让秦狼寻来两个沙袋,套上了我们的衣服,看准那队镖师回到码头时扔进了江里。他们定以为我们也被恶人杀了,弃尸江中,决猜不到是我杀的人!接下来,只需骗他们昨日城外的黑衣人是别人假扮的,莫让二叔与他们相见,便能藏住这件事!”父亲,我的计策衣无缝,又报复了伤二叔的仇人,还夺来了这支
第一百五十二话 玉簪(四)
那支玉簪,静静地摆在道成寺的破桌上,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彩,一如七年前的那个雨夜。江月容低头看着那玉簪,口中缓缓道来的往事渐渐散却,只剩下一片死寂在这大殿中蔓延开去。大佛慈悲地看着江月容对面的少年,单掌伸在胸前,默然无语。不久,大殿中响起了轻微的抽泣声。“我娘……是被这玉簪刺死的”沙子良轻声问道。江月容闭上了眼,默默点零头。忽然传来一声脆响,让江月容心中一惊。她低眼望去,见那玉簪在地上断作了两截,摔出了遍地的碎渣。沙子良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纵横的力道。“为何摔了它”江月容轻声问道。“因它沾过我娘的血。”沙子良的声音起伏不定,似抽搐着一般。殿中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江月容本想些什么,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她只好沉默着,等待着沙子良的咆哮如暴风骤雨般降临。但沙子良只是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轻声道:“若没有这玉簪就好了——也许,我娘就不会死了……”沙子良望向那大佛,缓缓平静了自己的气息。他感到心底有无数种情绪在厮杀着,直杀得他心痛难忍。“为什么……”他忽然问道,“为什么没有撒个谎骗我我知道,你若想骗我,定能想得出一个好听的故事来……”江月容仍低着头,脸上轻轻笑了笑:“我想,我骗不过你……你这样人,最难骗了。”骗那些江湖好汉,是因江湖险恶,大家都是为了活路,别无他法。可骗你这般真人,却总觉心底背了一份罪孽,总难安心。“何况,谎话骗不了一辈子。”江月容也昂起头来,望向那大佛,轻声叹道,“我能做的,就是把真相告诉你而已。要不要恨我,由你决定,我绝无怨言。一切都是我往日犯下的罪孽,纵有千万般借口,那毕竟是我亲手做下的,无可辩驳。”“即使我要杀你,你也无怨”沙子良忽然问道。江月容心中一惊,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她听此时沙子良的声音,就仿佛听到了半年前的雨夜,去江门找江南鹤对质时的自己。“若你要杀我,我自不会怪你。我自己也是为复仇而活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你……”江月容终于看向了沙子良,她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冰冷,“只是,我孩儿尚年幼,我又有大仇未报,此刻我还不能死。若你要杀我报仇,当先估量一番,你胜不胜得过我。”江月容的眼神,让沙子良心底不寒而栗。他强鼓起勇气,与江月容对视了片刻——但他的锐利目光是作出来的,江月容却好似生的一般。不过须臾工夫,沙子良便败下阵来。“我明白了……”沙子良低下了头,轻声道,“谢谢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我曾喊过你姐姐,这便算作是谢礼了。我今日从这里离去,你
第一百五十三话 坑(上)
“大和尚,你不是让我来帮你找人么,怎么最后你自己还是跑出来了”石老三故意先不提找到了胡老爷的事,便是要吊着野雪的性子,没准能靠这点消息从野雪那里捞些油水出来。出了李家铺子的后门,石老三便跟在野雪的身后,心翼翼地往城东走去。他们一路上,都挑着暗处走,不让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还不是为你这贼!”野雪低声答道,“女施主提醒我,你可能被昨夜的恶人盯上。女施主真是厉害,又被她中了——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你就让那伙镖师给捉了……”“你少得意了,你就是不来,李老爷也送我出来了!”石老三牢骚着,转念想了想,忽有些焦心地问道,“那你不在庙里守着了不怕那寡妇出事”“所以我们要赶紧赶回去,免得被恶人钻了空子……”野雪着,又加快了脚步。“你的这些我都明白……”石老三却狐疑地问道,“我不明白的是,你来找我,来便是了,带着那根棍子是什么意思”原来野雪的手上,提着那根昨夜捡到的长棍,跑了一路。石老三知道,野雪是用巴掌打饶,从不使兵器,自然没有提根棍子来寻他的道理。野雪听罢,却压低了声音道:“我猜测,昨夜去庙里偷袭我们的人就是那些镖师,今会盯上你的大概也是他们,所以特意提了这根棍子。如果碰到了他们,我便拿这根棍子跟他们对质,便知道昨夜是不是那些镖师暗中使坏了!”“那你不是在李家铺子门口见着他们了么怎么没拿棍子去对质”“他们人多……”野雪恼火道,“万一打不过他们,我多丢人……”毕竟那些镖师不比码头上的流氓,个个都训练有素,功夫不凡,又带着兵器,还会列阵势。这般对手,野雪自衬是没有以一敌十的胜算的。石老三听得是又气又笑,挖苦道:“大和尚,原来你也有知道打不过的时候啊……”野雪忽然回身,捂住了石老三的嘴。“声些……”野雪正色道,“转过这墙头,就能看见李家铺子了。那里全是镖师,莫让他们听见你声响!”就在他们奔逃时,李家铺子前,沙黑虎缓缓放低了手中的长枪。江南鹤把七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让他脑中一片空白。“你是,七年前那少女……就是江月容”他痴痴地问道。江南鹤点零头,面色严峻。“当年赵贞元曾查到了江门,但他卖我一个情面,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江南鹤缓缓道,“那时候,江月容还是江门的人,你若要杀她,便是与江门为担赵贞元不告诉你,也是在保护你,否则你活不到今日。”着,江南鹤迟疑了片刻,声音忽然压低了些,轻声道:“但现在,江月容已被我逐出江门。她曾经犯下的杀孽,与江门再无关系……”“江南鹤……”沙黑虎忽然低吼道,“你的这些,只是你一面之辞,想借我之手除掉你的仇人罢了。我凭什么信你” 
第一百五十三话 坑(下)
沙黑虎的气魄,非老镖师可比。野雪隐约记得,上次与沙黑虎码头相见时,领教过他的力道,绝非凡俗之辈。看到沙黑虎走上前来,野雪沉住了气息。这场架本想躲开,可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至少盯准了那个最厉害的打赢了,便不致丢人了吧。他冷冷道:“你是他们的镖头吧……”沙黑虎点零头,收住了长枪,缓缓道:“这两日,我家兄弟多有得罪了,望大师见谅……”“见谅”野雪一抬眉眼,冷笑道,“好,既要见谅,便把话开吧。昨夜我家寺庙里进了贼人,落下了那根长棍逃了。我今日提着那长棍出来,你家镖师却这长棍是你家少爷的。总镖头,昨夜潜入我庙里做贼的,是不是你们!”“和尚,休得血口喷人!”老镖师怒道,“我沙家镖局从不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你不得辱我家少爷清白!”沙黑虎却轻轻拦下了那老镖师,沉吟片刻,微笑着吩咐道:“你先带着众兄弟,去商铺里取镖车。取过之后,先带去船上,不必等我。”“可是……总镖头……”“先回去,看看子良如何了。”沙黑虎轻声道,“我有些担心他……”这句话,让那老镖师如梦方醒。他恶狠狠地瞪了野雪一眼,转过身对众人喊了声“跟我来”,便向商铺里走了进去。沙黑虎转过身,重看向野雪时,脸上的面容忽然严肃了起来。“大师得不错,那根棍子确实是我孩儿的,也确实是那孩子留在了你家庙里。”他平静地道。野雪一愣,看着他身后的众镖师步步远去,这总镖头自己也收了兵器,一时不知所措。“他倒是爽快,竟然就这么承认了”石老三匆匆躲到了野雪身后,声道。野雪却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似乎沙黑虎那平静的面容下在盘算着什么,便低沉着嗓音问道:“总镖头,恐怕昨日去了我家庙里的,不只你儿子一人吧。”那少年,野雪见过,身形打扮都不像江月容,用的兵器也是那长棍,而不是江月容的长刀。“不只他一人……”沙黑虎挺起了胸口,堂堂正正地答道,“还有我。”野雪一惊,随即面色逐渐平静了下来。“总镖头,你能这般坦诚,话便好了。”野雪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你也不必替她隐瞒了,一并出来如何”这话,却让沙黑虎困惑了片刻:“昨夜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去,没见还有别人……”“迎…”野雪的眼中忽然放出了光亮来,“还有一人,大概是个女子,穿了夜行衣,手上那一柄长刀……”“江月容”沙黑虎打断了野雪的话。这句话,让石老三吓得浑身一颤,躲在野雪身后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闹鬼了!”野雪的手猛地握紧了拳头。他本以为,是有人冒充了江月容,可听这总镖头的语气,看来真是江月容本人回来了。“总镖头果然爽快……”野雪低声道,“只是……我曾亲眼看见江月容已经死了,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死而复生”“死而复生”沙黑虎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这番笑声,却让野雪和石老三茫然无措,面面相觑。“原来如此,那女人真是可怕,竟把你们耍得如此狼狈!”沙黑虎笑着笑着,渐渐收敛了目光,凝成一股剑气直逼野雪而去,“大师,我再告诉你一次,昨夜去你庙里的,只有我父子二人而已。”“那江月容……”“不错,昨夜江月容也在庙里,但却不是与我们一伙的……”沙黑虎冷笑道,“大师,你难道还没猜出来么”“猜出什么”野雪茫然道,“你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我莫名其妙。江月容若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难道是住在庙里的不成”“不错!”沙黑虎正色道,“你庙里那个女人,就是江月容!我们父子昨夜潜入你那庙里,就是去找她的!”话音落定,野雪和石老三相对一望,随即却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这一笑,反把沙黑虎给看愣了。“怎么,你们不信”沙黑虎试图用低沉的语气止住他们的笑声,却不见半点效果,“我亲眼所见!几个月前镖船被困武昌城,我们父子还曾与那女人合力迎敌,她是世间罕有的高手,连两广反贼都被她杀得落花流水
第一百五十四话 少年(上)
江南风从宿醉中醒来时,只见色阴沉,日暗无光,不觉微微皱了皱眉。昨儿还好好的晴,怎么今就阴了……他在心底拿着腔调牢骚了句,探了探身边的酒壶。壶中空荡荡的,让他有些怅然,也微微带着些头疼。正在他浑浑噩噩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原来江南风不是睡饱了觉醒来的,是被那敲门声吵醒的。这时候会来敲门的,不是那和尚就是那丫头了。江南风暗暗骂了几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那丫头,多管闲事……他懒懒地爬出了床褥,胡乱披了件外衣,也不顾收拾面容,忍着右边太阳穴的胀痛感,晃晃悠悠走到了门边。拉开门板一看,只见江月容穿了一身夜行衣,蒙着黑布握着长刀,背上还背了一个少年,站在这屋门外等着江南风。江南风被江月容这身装扮吓了一跳,声道:“你就穿成这样跑进了武昌城”“我自知道如何潜进来。”江月容冷冷应了声,也不理会江南风,便径直闯进了这屋中,任江南风想拦也拦不住。进了屋,江月容便把背上的人扔在了江南风的床铺上。江南风看那少年,气息匀称,面色安详,身上更无血迹,不像是个伤者或是死人。可江月容背着他一路走来,也不见这少年醒过来,看来是中了什么迷药。“这是找我解毒来了”江南风哼了一声,冷冷道。“不必。”江月容轻声道,“只需你留他一夜,他自己会醒来。”&n
第一百五十四话 少年(中)
江月容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江南风和那躺在床上的少年了。江南风虽心知那少年只是晕了过去,可毕竟躺得似尸体一般,教江南风看得心里难受。晕倒的人,反正也不会自己站起来跑了。江南风想着,摸出口袋里的铜钱,数了数,轻蔑地笑了一声。“也好,聊胜于无……”他暗自念叨着,寻了件干净衣裳穿戴好,理了理凌乱的须发,正要出门买酒时,却忽然停下了步子。他在听那少年的呼吸声。若是被迷晕的人,呼吸声应当是轻柔且平稳的,但这少年的呼吸有些浑浊而凌乱。江南风微皱了皱眉,调转了步子,静静走到了那少年身边。这孩子,面色平静,却脸色发白,额头上隐隐渗着虚汗。江南风在这少年脸上仔细观察了片刻,眉头越皱越深。沉吟了许久,他终于缓缓探出了手去,要拨开少年的眼皮,看看他的瞳孔。却就在手落在少年眼睛上的一瞬,一只手忽然伸出,紧紧抓住了江南风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是那少年!“贼人,休想伤我!”少年猛坐起身子,怒目望向江南风。他本以为,受了这惊吓,床边这人应当惊慌失措了。可他意外地发现,江南风只是冷静地看着他,似乎这一切变故都在他的预料之知—这个饶冷静,让少年感到有些害怕。江南风只平静地观察着一切:少年的气息沉重而短促,双目迷离而涣散,虽强打着精神,手上的力道却并不算强劲。“别动。”江南风只是冷冷着,反用自己手腕的力道压住了这少年的手,扣住了少年的脉搏。少年虽想反抗,可身子使不出力气来,故无法挣脱江南风。但他见江南风没有攻击的动作,一时摸不准此人是敌是友,只得且先任他探自己的脉象。江南风探了片刻,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他看向少年的脸,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意。少年正茫然时,江南风忽然伸出手去,掰住了少年的脑袋,猛向身侧一扭。少年心中一急,想要拨开那只手,却哪里拨得动分毫。江南风翻开他的耳垂,看到他的耳后风池穴上插进了两支细针,藏得极其隐蔽,连江月容应当也没有发觉。“原来如此……”江南风轻声笑了笑,“你子倒是机灵。”着,江南风随手便把那两支细针拔了出来。细针抽出的一瞬间,少年忽觉得旋地转,难以自持,便紧张地抓住了江南风的胳膊,努力喝道:“不要……告诉江月容……”罢,少年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江南风看着手中这两支细针,又看了看屋门的方向,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的……”少年再醒来时,上不知何时已下起了蒙蒙细雨,打得这屋莎莎作响。色阴沉,让少年无从知晓此时到了什么时辰。他的神智恢复的一瞬,一股强劲的紧张和惊恐袭来,让他猛地坐起了身子,却因起得太急而惹来一阵眩晕。“你中了迷药,没那么快恢复的。”少年的身后,传来了江南风的声音。少年慌
第一百五十四话 少年(下)
雨声忽大忽,伴着狂风呼啸,似少年起伏不定的心境般。少年靠在墙角,慌张地望着江南风,眼神中却藏着几分不屈。江南风笑了笑,重新把面容隐藏到阴影中,低声问道:“我已通了姓名,孩子,你呢”少年咬紧了牙根,迟迟没有回答。“我知道你有事要办……”江南风缓缓道,“你之所以宁可封住风池穴也不肯昏迷过去,定是因为这事十分要紧,对么”“是又如何”“是便好了……”江南风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瓶,放到窗前光下晃了晃道,“我无意伤你,只是好奇你的身份。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我自会给你解毒。解了毒,你想办什么,自然就办得了。”“江月容走时要你留我一夜,我都听到了。你以为你能骗得过我么”江南风却冷笑了一声:“江月容那丫头没资格命令我,我只随我的性子做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救醒你。”少年听罢,看着江南风手中的解药,思虑了许久,终于轻声答道:“我叫沙子良……”“沙子良……”江南风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又借着阴沉的色仔细打量着这少年的面容,隐隐浮出些许熟悉的感觉来。忽然,他脑中一震,低声问道,“宁波有个使枪的好手唤作沙黑虎,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父亲。”沙子良答道。江南风恍悟,脸上现出了一丝慌张,似乎是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恐惧。“原来如此……”他沉吟道,“难怪你与江月容会有瓜葛……”到这里时,他忽然收住了声音,像是怕再下去会漏出什么话来似的。沙子良却低垂下眉眼,轻声道:“不必藏了,我知道七年前是江月容杀了我娘……”“这么,你是来寻仇的”沙子良不置可否,只低头不语。江南风皱起了眉头:“这就怪了,你来寻仇,江月容竟然没有杀了你——若换作以前的她,你不会活到现在。”沙子良却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看来这个怪人并不知道,他曾管江月容叫过“姐姐”。“她不仅没杀你……”江南风把玩着手上的药瓶,阴森地道,“还把你迷晕,将你送到我这里,让我守你一夜……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为何要避着你做……”“若不是你拔去了我封穴的针,我就去跟踪她了,到时一切自然清楚!”沙子良埋怨道。江南风懒得去辩解,以那封穴后的状态,哪里能跟得住那步法非凡的江月容。他自顾自地苦思了许久,忽然问道:“沙子良,你当不是独自一人来的武昌城吧。”“自然不是,父亲也来了,就在码头上!”“沙黑虎也来了”江南风闻言一惊,指间骤然一颤,像是惶恐。但这一瞬间的惊诧过后,他却阴沉着脸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江月容,这便是你的那‘逃不出的笼子’……”“什么意思”沙子良忽然焦急起来,“你猜出她要做什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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