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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爸爸重生的方式不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寒菽
思珩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名字身份全部改了?又为什么偏偏把名字改成沈错?也不知道他现在做的什么工作糊口,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体面工作,不然也不会被人叫做“老鬼”这种名字。
这时,在他怀里蜷缩成一团汲取暖意的孩子动了动。沈爸爸低下头,看着孩子睡的粉扑扑的小脸蛋,心瞬间柔软下来,可孩子真醒过来了他又会板起脸来。
非常让沈嘉故不满的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居然叫做沈小宝。这个名字也取的太随便太不体面了!这可是他沈嘉故的孙子!照他的想法,是得按照族谱排字,找个命理高人好好筹算一番,才敢取出一个名字来的。
不过,就他儿子喜欢男人这一点来看,能弄出了孙子来,给他老沈家留了后就算是很不错了。他看了看孩子的细胳膊细腿儿,顿时又心疼起来。就户口簿上的资料的开看,这个孩子已经三岁多了,却羸弱的一点都看不出已经这么大了。四肢细瘦,肚腹却高高鼓起,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想到思珩小时候的馒头小手团滚滚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再瞧瞧这孩子,沈嘉故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让他感到有些蹊跷的是,很明显这间出租屋里只住了他和这个孩子并没有多出来的女人,户口簿上也只有父子两个人的名字,问了孩子,孩子自己也说从来没见过妈妈,可怜劲儿让沈爸爸心都碎了。
沈嘉故无从得知这个孩子到底是哪来的,但是有人绝对知道。
他拿起手机,按下熟烂于心的号码,苏蔚山的手机号码。然而他听到的却叫他心下一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嘟嘟嘟……嘟嘟嘟……”
他的脑袋回荡着挂断音。
沈嘉故愣了愣,然后想到:蔚山作为一直看着思珩长大关心他的长辈,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他落魄潦倒?
他又拨了一个号码,这一次,是打到老宅,他的书房。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喂,你找谁?”一个沉稳淳厚的男声,金石琥珀般悦耳,亦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沈嘉故紊乱的呼吸声传了过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蓦地轻轻冷笑了一声,“沈思珩?”
沈嘉故没有回答,只在心底默默应了一句:叶霖。
叶霖。思珩都没有住在老宅,叶霖怎么会还留在那?
“你还有胆子打电话给我?”对面的人似愉似讽地说,推开凳子的声音。沈嘉故从未听到过叶霖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叶霖都是简约澹默,对自己无比恭顺有礼。“你躲了我整整三年,怎么不继续躲下去了?是改变主意,准备偿命了?”
沈嘉故表情犹如梦游症患者病发,他僵硬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按下了挂断键。
这天发生了太多事,沈嘉故靠在床头阖着双眼细细想着,身份的巨大转变仍叫他无所适从,事已至此,他依然有种恍惚在梦中的感觉,太阳穴突突的疼,脑海深处像是有一把斧子凿砍。没有苏蔚山在他身边给他揉按穴位,他也只能自己忍受着这痛苦。在一阵一阵仿佛永无止境的疼痛中,沈嘉故终于昏沉睡去。
这场睡眠极不安稳,梦境层出不穷
皎洁的月光,玻璃温室,绽放的红色玫瑰花,自己坐在花丛中间,在黑白键盘上疾速弹奏……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演奏戛然而止。
花丛中走出一个清隽少年,是叶霖,他仓皇无措地说,“沈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半夜睡不着……”
沈嘉故听见自己的声音,但是语调又和平时不一样,“我也睡不着。”
叶霖惶恐地站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沈叔叔,你这么晚还……?”
自己似乎回答,“只有这么晚了大家才睡了啊,没想到你没睡。没睡的话就过来陪我说说话吧。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陪我说话了……”
自己有这段记忆?
沈嘉故怎么也想不起来。
“老鬼!老鬼!你在不在家?老鬼!老鬼!时间不早了啊,可以去上班了……”
沈嘉故被人从梦里推醒,他迷糊地望向窗外,天色竟然差不多沉淀下来,他一觉居然睡了那么久。
沈小宝怯生生看着他,“爸爸,叔叔叫你。”
沈嘉故起身,摇摇晃晃地去开门。“老鬼你”门一打开,门外原本神情有些不耐烦的男人瞧见他,登时眼睛睁圆,哑然道,“哎哟,老鬼你怎么长成这样啦?”
“……”沈嘉故面无表情,“你谁啊?”
陌生男人用新奇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他,傲然道,“我谁?我你二哥!走走走,都几点了。”
“上班?”沈嘉故重复一遍。
陌生男人皱着眉睥睨他一眼,“别生气了。都是兄弟,打过架就算完了。有必要一直生气吗?不就是几百块钱吗?你也知道耗子他脑袋生的缺,整个人钻钱眼子里,你是聪明人,就别和他计较了。难道还真因为讨厌他就辞职不去了?这世道,你一个高中毕业的工作多难找?不说这个,你不工作,怎么养你家娃娃。”
沈嘉故还懵着呢……等等,我儿子为了几百块打架?这点钱他会放在心上?还值得为这打架?
“好了好了,快走了,再不去赶不上开业时间了。”
沈嘉故摇头,“我还没吃饭,睡了一整天了。孩子也没吃呢。我们得先去吃饭。”
陌生男人怔怔点头,“哦……那我们先去吃饭……”他回过神,玩味地梭巡着沈嘉故,“我说老鬼,你把自己整干净以后整个人神气都不一样了啊。感觉像个少爷。哦不,像个老爷。”
沈嘉故:“……”
下了楼,沈嘉故领着孩子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虽然这地方看上去既不卫生也不体面,但是饿的慌了,一碗牛肉面端上来,刚才还在嫌弃的沈爸爸没几分钟就把面条全吃进了肚子。
二哥正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吃好了,吃好了就走吧。”
沈嘉故问,“我能带着孩子一起去上班不?把孩子一个人关在家里我不放心。”
二哥眸中异色更重,“哎哟,老鬼你什么时候成好爸爸了?……诶,不,你挂了胡子理了头发又俊又嫩,还真不叫你老鬼了。以后得叫你‘小鬼’。”
沈嘉故正给孩子摸背:“慢点吃,我等你的。不用着急。”他一侧头,“那到底能不能把孩子带去?你知道我家又没个女人。”
二哥弹了一段烟灰,“别乱跑就成。放在员工休息室里。”他笑嘻嘻地盯着小朋友,逗他,“别老是跟着你爸爸呀。你才和你爸爸认识三年,又不熟。”
虽然说从这个痞子气十足的二哥身上,沈嘉故差不多可以猜测到思珩的工作大概会不太体面,但等真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或许还是太乐观了。
沈思珩在一家叫做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当保安,月薪差200到3000他儿子未成年时零花钱的水准。
沈嘉故算是知道什么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醒来之前,沈爸爸都不屑来这种档次的夜总会;醒来之后,他失去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得为了这么个以前瞧都不瞧的位置卑躬屈膝。
这夜总会刚办没几年,一色的青色花岗岩铺地,清洁工刚刚拖过,光可鉴人,照出青年挺拔的身姿来。
这儿的保安制服是特质的,白色内衬,银灰色领带,宝蓝色外套,同宝蓝色的裤子,裤管笔直,腰上圈棕色皮带。就算沈思珩这身子比起从前有点垮了略显消瘦,可这一身穿上,宽肩细腰长腿,加上他刚打理了自己,还挺好看。
二哥围着他绕了一圈,“哎哟,老鬼你今天帅的一逼啊!就是脸上还有点青,不太好看。不然能赶得上里面那些少爷了啊哈哈哈哈。”
这什么破比喻!沈嘉故脸色一黑:这人真是太不体面了!
二哥走过去,色迷迷的在他胸上抹了一把,“我这第一次觉得这一身原来也能叫做制服诱惑!得,就你这小身板,连耗子都打不过。哥哥我疼你,也别站内场了,不然到时候到时候没拉住打架,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走,我陪你站外站去。停停车总行吧。”
这个二哥市井气重,手下管六个小弟就自鸣得意了不得的很,保安这工作算也还算得闲,就是一直站着有点累。沈嘉故还好,他不爱说话,再累也抬头挺胸站的标准,半点不颓废,二哥是个嘴炮,嘴巴停不下来,看他这样又是不干不净的打趣,听得沈嘉故又臊又恼,耳根都红了。
“我说老鬼你今天真的太不一样了。连站姿都比平时好看,一身少爷气。”二哥不管不顾沈嘉故的不耐烦,胡天海底的瞎侃。夜渐渐深了,来玩的人也越来越多。每来一个老板,二哥就可以就这个人八卦一番。说的没的说了,就说电视上报纸上的,从港城说到澳门,又从澳门说到台湾。沈嘉故听着听着都觉得,这人不干情报工作还真的亏了。
沈嘉故喜欢做面子喜欢营造一个好形象,就算别人和他说的话题他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也会装作兴致盎然。二哥瞧他这样越讲越起劲,沈嘉故听啊听慢慢的也品味出点滋味不觉得有多无趣粗俗了。他忽然想到什么,像是不经意的插嘴,“a城的沈家听说过没?他家的少爷沈思珩知不知道?”
“哦,你说那个沈家。当然知道,事情闹的可大了!”
沈嘉故竖起耳朵,“什么事?”
“沈思珩被告杀人,那段时间电视天天放。”
沈嘉故一愣,讶然失言,“杀人?!!他杀了谁?”沈嘉故脑袋轰的一声!难怪!难怪思珩会落到这种地步!这混小子居然杀人!他杀的是谁?……不对不对,这逆子就算再没出息,杀人这种事总不至于!难道是酒后驾车?还是失手自卫?
“你没听说过?”男人吧嗒了一口烟,灰白的圆环形烟圈袅袅升起,他啧啧出声,“那时候闹的可凶!那个公子哥真不是个人!禽兽啊!真禽兽啊!”
沈嘉故急躁的问:“他到底杀了谁啊?”
对方有些奇怪沈嘉故的异样,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回答,“他爸。”
沈嘉故滞愣片刻,“你说什么?”
二哥挠了挠头,“他杀的人,是他亲爸。叫什么名字我倒记不清了,好像是叫沈嘉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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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爸爸重生的方式不对 6扫墓
在网络发达的当今社会,查一件五年前发生的新闻轻而易举。当这些新闻标题跳出来的时候,沈嘉故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媒体最初的报道是自己因心脏病发从楼梯跌下意外身故,公司股票小幅度下跌……次日沈思珩发表声明接管公司,同时擢升叶霖为副手,半年间两人联手,推出新药,开拓市场,将其余沈氏股东清算出局……五个月后,叶霖跳槽出国不知去向,淡出公众视野……再过一个月,昔日沈家的老管家苏蔚山在家上吊自杀,留下遗书和一份证据,称沈思珩谋杀亲生父亲。
接着沈思珩涉嫌谋杀被警方拘捕。
恰在同一时间,半年前沈氏企业推出的用于治疗心血管疾病的新药造成病人死亡的医疗事故案件被爆出。
当证据被确认是真的,沈思珩正式被法院判决,以谋杀罪处以十年有期徒刑的结果出来时,沈家近半个世纪搭建的商业王国一夜崩塌。
可惜,沈嘉故没找到太多详细的报道,媒体大多把视线集中在另一个大事件上:十五年前,中华联邦首富司家的继承人司天挟十岁的儿子乘游轮出海游玩,不幸遭遇海难。而就在五年前,沈嘉故死后不到几天,司天的儿子回来了。据说这十五年,他都独自生活在一个荒岛上。
从首富长孙到茹毛饮血的野人再到亿万身家的继承人。
这个可比屡见不鲜的富豪犯罪、企业破产有新闻有撰稿价值多了。
滤过这些新闻之后,沈嘉故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资讯。破产清算后的沈氏制药工厂在三年前被人购,购它的人是叶霖。
沈嘉故算是知道他的好世侄都干了些什么了。
他最疼爱的儿子进了监狱,最亲厚的朋友离奇自杀,他的家产他的企业他的工厂全都落入了他的好世侄手中。
思珩怎么可能谋杀自己?蔚山又为什么自杀?还作证思珩谋杀自己?……呵呵,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沈思珩真的杀了人,苏蔚山也只会给他遮掩罪证,而不会对他进行指控。
一定是有人陷害了思珩。
而叶霖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他设计的吗?……
沈嘉故闭上眼睛,叶霖的双眼就会浮现在他眼前,幽黑深邃,仿佛能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那时的他仍是那个孩子,乖巧懂事,跪在他的膝边,虔诚的有如殉道者般要把一颗心捧他面前。
……他几乎要以为那是真的了。
还有新药造成医疗事故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药开发了近三年?做了无数实验,怎么会出事?
“叔叔,这个药还不能推出……”叶霖的话在他耳边兀的响起。
整个晚上沈嘉故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很难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挪不开的重石,让他无法呼吸。焦虑和痛苦细细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五年,已经过去了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真相落满灰尘。
他躺在床上,听旧风扇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
他的小孙子撅着小屁股伏在他的胸口打着呼噜睡觉,淌出的口水濡湿了他的无袖背心。他像是梦见了什么,突然动弹了一下,沈嘉故赶紧坐起来把孩子搂在怀里,这才发现他的乖孙孙只是餍到了,并没有醒过来。
沈小宝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地供着,眯着眼睛,弹着小腿,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呓语,“爸爸,脚脚痒。爸爸,脚脚痒。”
沈嘉故握住他的小脚给他轻轻挠,孩子的叫唤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重新恢复成平缓绵长的呼吸。
夜还很长。
宝宝柔软像是一团云,他要很小心才敢把小小的他抱在怀里。
这个闷热的有如置身火炉的夏日夜晚,他却觉得心底一片寒冷。唯有怀里这个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孩子能带给他几丝暖意。
这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能依偎的亲人了。
沈嘉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孩子的背,放在他醒来之前,他都无法想象一向对孩子笨手笨脚的自己居然也可以这么熟练地哄孩子。或许他是做错了,他以为自己对孩子严厉,可每到关键时候他又只会纵容;可要说他宠溺孩子,思珩从小到大也从未被他搂在怀里睡过一个晚上。
他这个爸爸,到底当的称不称职……
第二个夜晚,沈嘉故又是累极睡去的。
他像是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我的小嘉故,我只希望你永远天真。”
“天真有什么好?都多大了,还傻乎乎的。”
“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去做他想做的。凡事有我在。”
这场睡眠依然是混乱而不稳定的,他的脑海中像是出现了许多人和事,转瞬即逝,好像只过了一会儿,但是他醒过来,却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天色大亮。
沈嘉故摸了一把额头,汗水打湿了他的手心。
他打开抽屉,里面整齐地叠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他把这叠纸币拿出来,惆怅地数了两遍。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带着孙孙下楼吃饭。
一个大碗,一个小碗,两份排骨面。沈嘉故把自己碗里寥寥无几的排骨全部拨到了孩子的碗里。
孩子吃不下那么多,他却没吃饱。犹豫了一下,沈嘉故还是把孩子吃剩的面拿过来吃完了。不体面啊……沈爸爸已经不太挣扎了。
打听到苏蔚山的墓地所在并没有花上他太多工夫。
金碧辉煌全月无休,沈嘉故只得和领班的二哥请了两天假,买了去a城的汽车票。
直到站在了苏蔚山的墓碑前,沈嘉故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才几天?几天之前,他还活着,还活在自己的身上,还叫做沈嘉故。他还记得蔚山推门而进,身上萦绕着茶香,给自己揉腰,商量中午要吃些什么。
他记得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有一回,自己吵着要去钓鱼,苏蔚山不答应,但是挨不住他一直撒娇耍赖。就趁着爸妈不在的时候,找了一个小篮子给他,抱着他趴在后院的小池塘边捞鱼。他捞了一条锦鲤上来,正蹦着得意,一转身就发现爸爸站在后面。
面对“你们在做什么”的责问,苏蔚山后悔不已,却还是把他护在身后,颤颤巍巍地回答:“我、我在洗菜篮……”
沈嘉故笔直地站着,扶着额头,低低地哭出声。
孩子仰着头,惶然无措地看着哭泣的爸爸。
“沈思珩?你怎么在这?”
反复好几声,沈嘉故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叫自己。他转过头,看清对象的样子,顿时脸色一片苍白,“……叶霖?”
叶霖大步走近,他穿着一身做工讲究妥帖合体的西装,面孔如他胸针上的蓝宝石般冷峻漂亮,正以嫌恶的目光梭巡着套着儿子皮囊的沈嘉故,“你还有脸来这?”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是架空的……l3l4




一定是爸爸重生的方式不对 7发作
你还有脸来这?
你还有脸来这!
沈嘉故都要笑出声来这分明是他的台词!
叶霖的双眸漆黑锐利,如同一只羽翼已丰的雄鹰。沈嘉故记得从前,他总站在思珩身后一步,一言不发,像是一片影子。
凭什么我得躲藏!沈嘉故分寸不让,不退反进,“我为什么不能来这?”
叶霖蔑视他一眼,饶过他,看他脚边的墓碑,“我还以为你来探望叔叔,没想到却是来看这个老家伙。”
沈嘉故沉下脸,“你什么语气?蔚山……苏蔚山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谈论他!”
叶霖侧过头看他,眸中划过异样的光,“几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沈爸爸握紧发麻的指尖。他从来没有听过叶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是自己一死,他就揭去了伪善的画皮,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尖酸残忍,只是未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过?
为何自己生前从未有所警觉,是他伪装的太真实,还是自己太傻,竟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知恩图报这回事。
几年不见,昔日锐利的锋芒早已内敛,叶霖越发气质深沉,单单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感觉到渊岳峙般千钧压下的威严。
沈嘉故毫不畏惧地用目光与之对峙是我在你落入深渊一无所有的时候伸出了手!是我帮你还清了巨额的债务!是我给了你一个栖身之所!是我一手把你培养出来的!混蛋!白眼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高涨的怒火几乎要让沈嘉故的质问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怎么能那么对他?”
“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过意得去对他做那样的事?!”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个人?”
如果他是沈嘉故的话。
如果他还是沈嘉故,他就可以大方坦荡的问出这些问题。
但是他不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沈嘉故了。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沈思珩。他死了,然后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重生?
这种荒唐无稽的事情怎么说?
沈嘉故注意到叶霖的手上捧着一大束百合花,于是开口问,“你来这做什么?”
叶霖冷笑着反问,“我来做什么?你问的出口。应该是我问你,你都来了这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你既然知道这里葬着苏蔚山,就应该知道这里还有他在。”
沈嘉故的心底泛起薄薄的阴森的凉意,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像是雪山顶的寒冰顷刻间浇进了滚滚的岩浆,沈嘉故不可遏制地心慌意乱起来,他踉跄着后退。
叶霖踩着他后退的空隙一步步逼近。
沈嘉故看见叶霖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渺小而可怜,这双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风暴,而他就被困在这可怕的风暴之中,他突然有一种终其一生都无法从中逃脱的错觉,“你害怕了?你害怕去见他?他死了,你终于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了?沈大少爷,你不觉得现在才醒悟太晚了?”说完,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浅而斜的篾笑,接着缓缓地后退,然后转身。
沈嘉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像是仲夏夜的夜晚,雾气缭绕,拨开阴森、潮湿、浸满凉意的雾气,在那平静的湖面之下,谁也看不清黑暗的深处,流水是如何湍急地涌动。
“叶霖。”沈嘉故叫了一声。
对方停住脚步,回头,“干什么?”
“带我去看看他吗?”他听见自己嘶哑低沉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叶霖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而是接受了他的意见,“跟我来。”
“爸爸,我们去看谁?”他的孙子握着他的手指问。
沈嘉故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我们去看爷爷。”
叶霖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牵着的小孩,只草草地扫了一眼,“你什么时候生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小宝宝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到,躲进了沈嘉故怀里。沈嘉故瞪了叶霖一眼,“不关你的事。”
叶霖挑眉,“确实不关我的事。你玩过那么多女人,谁知道这孩子是你和哪个一起生的。”他垂下眼睫,看这个孩子,孩子把头埋在爸爸的脖颈间,一双纤细脆弱的手臂挂在爸爸的肩膀上,他的头发剃得短短的,雪白的后颈上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
像是一只刚从蛋里孵出来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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