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黎宝山把枯云当成了份美味佳肴,亲一口咬一下,又舔一舔,掰着他的屁股道:“长工干少爷,原来你喜欢这出?”
枯云的欲望上来时不假掩饰,他按着黎宝山就和他两个人活出了一个人的滋味。然而纵情云.雨过后,枯云躺在床上,一时间千思万绪一涌而上,他想到许多,突然是委顿萎靡了,小声问黎宝山:“那个陆春寒……真的没死?”
黎宝山想,枯云到底年轻稚嫩,虽下得了狠手,但事后想起来还是会怕,他握紧了枯云的手,拥着他安抚他:“还有气,你就别想着他的事情了。”
他问枯云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枯云推说想再睡会儿便又躺下了。他背对着黎宝山,听到他起床下楼,他又自己坐了起来,披上件罩衫走到了窗边,往楼下的院落里张望。
他无法确定陆春寒曾经藏身的那棵树是院里的哪一棵石榴树,也说不出他将他按在地上乱砸的那片草地是在哪个范围。
月光下,所有的树都成了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枝条与叶片的组合品,而所有的草坪也都具有相似的面貌。枯云觉得冷,他找到了一双鞋穿上,坐在床上发愣。
他今天差点杀了一个人,然而使他陷入沉思的却非陆春寒的生死,今天他要不砸晕了陆春寒,瘫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那个人或许就是他,他还没活够,他还不能死!对于陆春寒,他没什么好想的了,但是针对杀人这件事他却还有许多的想法,他觉察到他不害怕伤人性命,也不恐惧,他更感受不到一丝的愧疚悔意,他甚至可以在那样伤害一个人之后迅速投入到别的欢乐里去。这绝不可能是人的本性,这只有可能是他的本性。是他的本来面目。
枯云抓紧了自己的双手,他喃喃道:“野蛮人……”
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个噩梦,那梦里住着一群野蛮的人,他们明明是人,却在黑色的荒原上扯掉了文明的外衣,活成了动物,用武力暴力镇压一切。这仿佛是在提醒着他,他的身体里是留着这样野蛮、杀人不眨眼的血液。
枯云一咬嘴唇,他不愿再想下去,他得找些欢乐和幸福将他的野蛮稀释,他绝不要成为一个被噩梦牢牢掌控住的可怜虫。枯云利落地穿戴好下了楼,黎宝山还在餐厅里吃饭,看到他,立即喊瞿妈给他添了副碗筷。瞿妈还在厨房里煮着甜汤,忙出忙进地给枯云盛饭舀汤,枯云问起姗姨怎么不来帮手,这一问他才知道,原来姗姨因为给陆春寒开门,通风报信,已经被黎宝山辞退了。
饭后,黎宝山的一群朋友来家里打牌,枯云跟着玩了几局,还掺和了两圈麻将,他赢了点钱,人又快活起来。
午夜临近,枯云先回了房间休息,黎宝山还在客厅里打牌,他孤单单地躺在一片漆黑中,忽然很不踏实。枯云爬起来开了灯,经这亮光一照,他的睡意渐渐淡了,而心里头慌得更厉害。
枯云想到了玛莉亚的至理名言,快乐果然在一眨眼间便将他抛下了,他又反复地,不停地想起他的旧日噩梦。
枯云觉得很闷,浑身都不畅快,他不想在大屋子里待着,他想去街上走走,于是他随便抓了件外套,趁没人注意,溜出了黎府。
沉睡在夜晚中的街道冰凉,冷清,茂盛的梧桐树在月光的映照下显现出了鬼影般的轮廓。枯云裹紧了衣服在水门汀上彳亍,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他还不想回黎府,本来他在霞飞路还有个家可以回去,但现在这个家成了尹鹤的家,他也回不去了。去找朋友吗?找玛莉亚还是杨妙伦呢?小姐们自然有小姐们要忙的事,况且找到她们,除了跳舞喝酒醉生梦死还能干些什么呢?枯云想起了黎宝山,他确实希望此刻他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和他说情话,动人的话,驱散他的所有忧愁,但他更多的是希望黎宝山不被他的烦恼所打扰,他不快乐,那就继续让他一个人不快乐吧。
枯云是想喝点酒了,他不是要用酒麻醉自己的神经和灵魂,他只想暖暖身子。他不知道上海夏末的夜晚原来这么寒冷,像极了东北的三月天。
鬼使神差地,枯云竟回到了那片白俄街区,他一抬头,看到间酒馆,犹豫了番还是钻了进去。
酒馆里很暗,两盏十一烛光的灯泡发出的光芒如同月晕,迷迷蒙蒙。枯云要了杯伏特加酒,酒保是个手臂多毛的白俄大汉,酒杯在他手里显得那么娇小,仿佛一捏就碎。枯云瑟缩着窝在吧台边,这个钟点,酒馆中只有他和另两位客人,他们不喧哗吵闹,酒保亦很沉默,这一点让枯云喜欢。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可他需要安静的氛围。枯云抿了一小口烈酒,不远处有个红发女郎在向一名穿长衫罩袍的客人展示自己的雪白大腿。
呵,好一支火腿。枯云心道,不再乱看。那卖白肉的女郎和男子都很安静,过了会儿枯云听到高跟鞋远去的声音,他回头看,女郎轻步缓行,拉着男子消失在了一扇小门后。
枯云的心不知怎么突突跳了两下,这位他只匆匆扫过一眼的红发俄国女郎的脸孔突然是在他眼前清晰了起来。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神情姿态,她鲜艳的嘴唇,





枯云 分卷阅读45
曲线优美的身段他都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枯云付了酒钱,一抹鼻子,大步流星地朝着那扇小门走了过去。他想找到那女郎,他想再仔细地看一看她的脸,看看她的脸是否真的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枯云哗地打开门,门后头是条里弄,臭气熏天,枯云捏着鼻子关好了门,一脚踩进了湿淋淋的石板路面上。
越往弄堂深处行走,周遭的臭味越浓,如同走进了一片被封闭处理的垃圾堆一般,枯云不得不掩住了口鼻。弄堂两边歪七扭八地躺着许多流浪汉,他们靠在临街的门板上睡觉,听到脚步声,眼也不睁,就伸出了手上下摇晃,嘴里念念有词:“给点钱吧,给点钱吧。”
枯云猜想俄国女郎必定是和长衫男子去干暧昧的勾当了,他尝试着通过那必定会响起的欢愉声响追寻他们的踪迹,然而除了几位流浪汉高高低低的鼾声,他竟什么都没听到。枯云很是气馁,他想放弃了,那女郎和男子或许是他的一场幻觉,他回过了身,那整间酒馆说不定也都是他的想象,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沉默的酒保,从不在酒馆里喧哗的客人。
枯云哀叹了声,他看着酒馆的方向,那扇破旧的红色小门孤伶伶地存在于两道石墙中间,月光清楚地照出它身上的斑斑木痕。枯云突然加快了返程的脚步,倘若酒馆是真实的,那酒保是真实的,那他可以去和酒保打听那位女郎,她的名字,她的住所,她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什么样的故事,他通通都想知道!
枯云快速地穿过弄堂,就在他经过一扇白漆拉门时,稍不注意绊到了地上的一个大包,枯云踉跄了下,忙扶墙站好,地上的大包此时颤动了两下,一双黑亮的眼睛从破烂的毛毡布下面露了出来。接着一双脏手一把拉住枯云的裤腿,恳求道:“大爷……行行好,赏两个钱吧,我儿子他快饿死了,大爷……”
说话的是个女人,那毛毡布被她兜在身上,似是为了说服枯云,她将毡布敞开了些,露出了枕在她腿上酣睡的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儿。
一道洁白的光芒落在女人的脸庞和男孩儿的侧脸上,枯云睁大了眼睛,这个女人,这个男孩儿他曾见过……他记得他们,他想起来他们了。枯云牢牢盯着女人,他没有掏钱,他弯下了腰,伸出了手往女人的脸上一抹,女人眼珠一转,赶紧是握住了枯云的手,道:“大爷您要是想……您要是……咱们找个地方?”
女人的手心温热,眼神闪闪烁烁,枯云不响,只是替女人擦干净了脸,女人很臭,也很脏,睫毛上还有层灰扑扑的尘土。她自个儿一点都不介意,甚至对枯云这样慢慢吞吞的动作还起了点埋怨,自己扯下了兜头的毛毡布指指远处说:“去那儿吧,那儿有个公园。”
枯云垂下了手,默默注视着她。
“大爷?”女人低唤了声,用她指甲缝里满是泥巴的手抠了抠枯云的手心,枯云终于说话。
“大嫂……是我啊。”
女人呆愣了瞬,眨眨眼睛,靠近了细细打量枯云,好一阵下来,她约莫是看出些端倪了,抱紧了孩子猛地弹开,惊呼了声:“你……你是人是鬼??!”
枯云苦笑:“是人,您看我有气,还有影子。”
枯云这番自证反而叫女人更为惶恐,她扯起掉落在地上的毛毡布包住了脑袋,抱起孩子就要跑。枯云抓住了她,女人撇过头,不愿看他,也不说话,但人还是停下了,靠在路边流下了两行眼泪。泪珠打在她怀里的孩子脸上,男孩儿醒了过来,男孩儿的脸蛋圆圆的,但脖子很细,手腕脚踝也都很瘦,他看看自己泪珠涟涟的母亲,又转头看看枯云,眼神一凛,扑向枯云就要咬他,女人及时搂住了男孩儿,那男孩儿还不罢休,环紧了母亲的脖子,连骂带叱地凶枯云:“你干吗欺负我娘!大坏蛋!!坏蛋!”
“文文,别闹。”女人住了泪水,抚着男孩儿的后脑勺,低声说,“这是你小叔啊,你忘了吗?他不是坏人。”
枯云讪讪地站在一旁,男孩儿闻言,挤着眼睛瞧他,却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哼了声,一扭头就又趴回了女人肩上。女人拿手擦脸,没再看枯云了,她羞愧交加地说:“让你看了笑话了。”
枯云摇摇头,心疼地揉搓手背,他亦没有在看年女人。他道:“不在这儿待着了,我给大嫂先找个地方住吧。”
女人应了声,两人间就此沉默了,一个跟着另一个走在很凉,很静的街上。文文却很不安分,他问来问去嘀咕个不停,一会儿问女人谁是小叔,一会儿又问哪儿来的小叔,他有理有据地:“娘,你不是说咱家的亲戚都死绝了吗?!不是都被烧死了吗?!怎么多出来个小叔呢?!”
女人偷偷瞅了眼走在前面的枯云,说:“小叔命大,命……”她看到枯云那身致的打扮,哽咽了,“命比我们好……”
枯云不响,他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在路上找了会儿后,枯云相中了一间小门面的旅店,将女人和文文安置进了一间客房里。客房里水卫齐全,女人许久没用上热水了,高兴地抱着文文去了浴室洗澡。枯云估摸着他们约是饿坏了,便问厨房要了两碗热面条上来,他端着面条回上楼时文文已经洗好了澡,光着屁股趴在床上睡着了,怎么喊也喊不醒。
“大嫂,给你们要了两碗面条。”枯云隔着门板对女人说,女人应下,却没立即出来。
枯云找了张椅子坐下,等了许久都不见女人出来,他撑着脑袋不停打哈欠,他已经非常疲倦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又颇有催眠的效果,枯云耷闭着眼睛,蜷在椅子上打起了盹。模糊地,他听到有人在他和说话,房间里好像一下涌进来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他眼前行来往去,他们身后是一大片泛黄的光芒,他们的脸都很不清楚,仿佛是罩着面纱,说的话也都是叽里咕噜的胡话,听不出个确切的意思。忽然间这些人都不再走动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摔到在了地上,黄色的房间抖动了数下,一片红光乍临,一张男人的脸忽然在火红色的映衬下无比清晰。
枯云尖叫着弹起,身心恍惚,双腿发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小叔?你还好吧?”
女人关切的问候从他的头顶传来,枯云抬起头看了一圈,旅馆的房间里只有端着面碗,嘴里塞满面条的女人,酣睡在床上的男孩儿,还有惊魂未定,出了一身虚汗的他自己。
枯云笑笑,站起来,扶好了椅子重新坐下:“我没事。”他看到女人脚边已经放了个空碗,问道,“面条够吃吗?不够我再让厨房下一碗。”




枯云 分卷阅读46
女人连连点头:“够吃够吃!”
她的头发脸蛋虽洗干净了,可身上还穿着条破烂的棉布褂子,枯云见状,把身上的现钱都掏了出来,道:“这些钱您和文文先用着,我明天再拿些过来给你们。”
女人看着枯云,枯云半垂下头,说:“回头给你们找间房子吧。”
女人应声说好,枯云问她:“大嫂您怎么到的这里来?”
这一问又问出了女人的眼泪,她抽抽搭搭地说:“那天……那天我在山下醒过来,别人就和我说枯家没了,起了大火,什么都烧没了,只有我和文文还有阿珍不知怎么在山下被人发现了。就因为这,市里来的巡捕还把我和阿珍都抓了进去,怀疑是我们放的火……要是我们放的火我们早就逃走了好不好?再说了,我放火烧家里干吗?要是谋财,我怎么可能什么房契地契都没拿出来,什么珠宝首饰都不带出来就放这把火?我是傻吗我?!小叔,你说他们是不是无理取闹?!”
枯云点了点头:“那后来呢?”
女人抹眼睛:“阿珍被打掉了半条命,撑不住认下了,我栾美莘虽然吃不了什么苦,但是我没干过的事我坚决不会认,就这么被关了大半年后我被放了出来。文文当时拜托给了老王照顾,我才出去那会儿,文文都不认识我了,”女人说到这里,轻抚着文文的脑袋,声音里的愤慨渐渐是被柔和取代了,“我当时就想到了老爷在上海的家业,就想带着文文来上海,结果联系上了荣先生,他人却已经病逝了!他的同事们问我要枯家的房契地契,我哪儿知道在哪里呀,肯定在大火里被烧没了啊!他们就说这事没法给我办,我看啊是他们趁荣先生病死了,我正坐着大牢,文文又连说话都还不会,他们几个将房子卖了现钱,全都私吞了!”
枯云不响,女人接着道:“反正枯家的那点财产我是指望不上了,我一个女人家,我的娘家是早就没了,那会儿文文又生病了,急需用钱看病,我还有孩子要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女人的声音已经很小:“老王帮我安排,给我又找了个男人,那男人还不错,好歹算是把文文救活了,日子是回不去从前了,但还勉强过得去。”
回忆往昔似是让她没了胃口,她彻底放下了碗筷,搓着自己那十根又红又粗糙的手指继续叙说她这几年的经历。改嫁后女人就当起了农妇,不久又生了个女儿,孩子要是还活着,现在也得有两岁多了。
“六月的时候打仗,从左岸打到了右岸,苏联人一窝蜂的进来,我老公和女儿都被地雷炸死了,村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就只有我和文文逃了出来。”
女人耷拉着脑袋咳嗽了起来,枯云问道:“然后就来了上海?”
女人拿袖子擦脸,抬眼看枯云:“不说我了,苦哈哈的日子有啥好说的呢,小叔,说说你吧,你怎么从火灾里逃出来的?那个替了荣先生病假来给我们送月钱的林先生都被烧死了啊!”
枯云道:“我运气好,那天正好在屋子外面,看到起火……我一怕就跑了。”
“那你怎么来的上海??”女人有双圆眼睛,盯着枯云和他身上的衣装,“小叔您现在过得还挺不错的吧。”
枯云笑笑,挠着鼻尖说:“我偷爬上了火车出来的,总是听大嫂说上海啊南京啊,我就想我也要去这些地方看看,我也是运气好,在上海火车站让我捡到了一个钱包还有张马票,您猜怎么着?那马票是大奖!我一下就中了一万块!我用这点钱陆陆续续投资了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行吧。”
女人不无欣羡:“那你真是苦尽甘来了……”
枯云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再过来。”
女人将他送到门口,分别前又问他:“那你有没有打算去找荣先生那班人要回那些房子?我还记得那些房子的地址呢,偷偷去瞧过,现在都盖了洋房小楼,肯定值不少钱!”
枯云道:“财产的事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您不是不清楚,枯家的事我什么时候能插过手啊。”
女人是很尴尬了,攥着手指偏过了头,枯云又说:“况且我现在日子也不赖……要是大嫂有这份意愿,我去给您打听下吧。”
女人闻言,眼睛又亮了,连声道谢,好不感激他,说他有今时今日的好日子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爷有眼,赏他的福报。
枯云听得很不是滋味,和女人分开后又找了间酒馆,兴许是太累了,他浑身无力,手脚冰凉,在酒馆里待到了天明,恢复了些许神后才回了黎府。黎宝山通宵牌局,枯云到家时牌局才散,两人在一楼的过道上碰见,黎宝山喊住他便问:“昨晚你去哪儿了?”
枯云笑了笑,尽心机想了个借口出来:“我去看陆春寒了。”
黎宝山拉他过来亲了一口,他身上烟味很重,把枯云的嘴唇都染成了烟味,他道:“你知道他在哪家医院?”
枯云对他撒了谎,不敢看他的眼睛,一扭头,说:“可不是不知道嘛!找来找去才找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黎宝山笑着:“那你是有心了。”
枯云伸了个懒腰,快步上楼:“我困了,睡觉去了。”
他从黎宝山身边逃开,急忙回了卧房,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黎宝山随后进来,还笑他犯懒,帮他扒了衬衣和裤子,躺在他身边也睡了。
当天下午,黎宝山手边正巧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枯云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去找他的大嫂栾美莘去了。中途他跑了趟银行,取了点现钱包在了个信封里着。
栾美莘用枯云给的钱给自己和文文都置办上了新装,她还烫了个摩登的卷发,昨夜那两瓣干瘪,缺乏血色的嘴唇也装点上了鲜艳的口红。栾美莘长得本就不差,稍加拾便脱胎换骨成了个美妇人。文文也修剪了头发,被栾美莘拾掇出了个干净机灵的面貌,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崭新的衣衫穿在文文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他的脑袋大得过分,仿佛是支在五根火柴棍上的一颗洋山芋。枯云见到他们时,栾美莘正给文文剪手指甲,文文在吃水果糖,他用他那双和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圆眼睛注视着枯云,他的眼神很不像栾美莘,因为看得很用力,他脑袋上挤出了点抬头纹。
枯云站在屋里,对栾美莘说:“大嫂,我给您打听过了,枯家的房产因为没有地契,已经被政府强了回去,现在想要回来那就是同政府作对。住在那些房子里的非富即贵,不好惹啊。”
栾美莘听到“不好惹”这几个字,顿时傻眼了,枯云劝慰她道:“不过您别担心,




枯云 分卷阅读47
我还是有点闲钱的,您和文文就先在这里住着吧。”
栾美莘难掩失落,她叹了声,抚着文文的额头,道:“一直麻烦小叔也怪不好意思的,只是我们母子俩真的是……”
枯云道:“没关系的,大嫂从前帮过我许多次,我帮帮您也是应该的,我会给您找个安静,方便的住处,回头您要是想出去干点什么活计就出去忙,要是您想在家好好带文文,我这里给您月钱也绝不会有二话。”
栾美莘的眼睛晶亮,将文文抱到了自己腿上,捏着他的小手,道:“文文你看小叔对咱们多好,你怎么能说小叔是坏人呢?来,我们和小叔握个手好不好?”
文文不动,光看着枯云。栾美莘和枯云赔不是:“这死孩子驴脾气,小叔你千万别在意,咱们不和孩子一般见识!”
枯云一笑,转过了身去,道:“我这午饭还没吃呢,大嫂,要是不嫌弃,我们一块儿吃点?”
他带着栾美莘和文文去了间西餐馆,栾美莘身上的衣装一换,人也是大变样,点餐用餐时看不出半点流民乞丐的习性,斯文又端庄,时不时还能撂几句洋文,和同样温文尔雅的枯云相得益彰。文文到底是小孩子,在椅子上坐不住,非得抓了牛排坐到地上去吃,栾美莘将他抱上抱下好几次,后来她恼了,但她没在店里发火,甜品还没开始吃呢,她拽着文文出了餐馆。枯云眺望了阵,看他们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付了餐钱就追出去了。栾美莘站在马路边上训文文,怪他害他们出洋相,拧着他的耳朵使劲骂:“你就是个小乞丐的命!给你好穿的穿不住!给你好吃的又不会吃!抓着生啃你以为你是山里的小野人啊?怎么教都教不好!和你爹一个德性!野蛮!!”
枯云本想劝几句,听到这儿,劝架的话都咽了下去。栾美莘此时看到了他,指着枯云,口吻更凶狠了,给了文文两个爆栗,道:“你看看你!害得小叔饭也没吃好!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还说小叔是妖怪!我看你这小兔崽子是皮痒了!你才是你爹派来专门给我不舒坦的小妖怪!!”
文文始终不响,耷拉着脑袋任骂任打,这让栾美莘骂得很不得劲,很泄气,自己红了眼睛,扯着枯云走开,说:“让他一个人待着!让他当他的小乞丐去!小叔,我们走!”
枯云陪个笑:“大嫂,您消消气,孩子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不习惯,你叫我这么小,让我坐这么久吃东西我也坐不住啊。”
栾美莘一跺脚,咬着嘴唇不响了。文文的眼睛黑亮,直勾勾看着母亲和枯云,他一声不吭,默默地过来拉了拉栾美莘的手,把她从枯云身边拉开了,轻轻道:“娘,我错了,对不起。”
枯云顺手摸了下他的脑袋,笑说:“走吧,我请大家吃冰淇淋。”
文文躲开了他,跑到另一边去,拽着栾美莘的手一路上再没胡闹过。他乖乖地吃冰淇淋,安静地看电影,倒是栾美莘被电影里好几处情节给吓得呜里哇啦乱叫,到了晚上,依旧是枯云做东,请他们吃晚饭,去看马戏表演。这个时候文文才算重新找回了活力,看老虎跳火圈,雨林女战士决斗看得上蹿下跳,不亦乐乎。他最爱一个白面小丑,每逢他出场巡游他都要挤到前排去抢他扔出来的糖果和气球。表演散场,文文还在一个劲念叨那个小丑,学他走路跳舞的滑稽样子,栾美莘早就没在生他的气了,母子俩其乐融融,都很快乐。
坐在回旅馆的黄包车上,文文疯了一晚上,直接就累趴在了栾美莘的身上。栾美莘也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她不忘感谢枯云,说:“要不是小叔,我们不知道还在哪条街上淘剩菜吃呢。”
1...1213141516...4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