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快进来呀。”杨妙伦热情招呼。
她的公寓不大,客厅里的沙发也不过是张两人座位的短沙发,因为来的客人有两位,她在沙发边多布置了一张椅子,宾主有别,杨妙伦把枯云和玛莉亚按在了沙发座上,自己一扭腰肢,坐在了那木头椅子上。这张木椅子枯云从没在她家见过,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很不牢靠,杨妙伦稍有动作,椅子便吱嘎乱响。杨妙伦笑笑,点了根烟,指着茶几上的当季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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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吃橘子呀。”
玛莉亚从手提包里拿出了手绢还给了她,手绢上面喷了点香水,茉莉香味扑鼻。
杨妙伦将手绢掖在衣襟缝里,道:“玛莉亚小姐有心了。”
玛莉亚笑说:“应该的。昨天还以为会在尹公馆见到密斯杨,手帕我都带去了,结果却没见到。”
杨妙伦拿了个烟灰缸放在大腿上,人向后仰,微笑着回道:“我和尹家不熟悉,还要托玛莉亚小姐给尹四公子带句慰问了,节哀顺变。”
她借此问起了尹家昨日丧礼的情形,玛莉亚对她是有问必答,枯云不想参与进尹家的话题里,每逢玛莉亚寻求他的补充和说明,他都应声带过,专心地剥橘子,将一瓤瓤橘子放到桌上去供两位小姐取用。
杨妙伦吃了一瓤,抬抬右脚,用高跟鞋尖碰了碰枯云的裤腿,问他:“小东西,你要搬家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昨天黎宝山也在,我还以为是谁要把你家搬空了呢。”
“啊?法米你要搬家了?要搬去哪里?”
枯云回答得还是很应付:“愚园路。”
杨妙伦奇怪:“你的租约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吧?怎么突然想到搬家?”
枯云道:“还不是之前那个花痴,把我弄烦了。”
“我听老陈说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啦。”杨妙伦说道。
“什么花痴?”玛莉亚听得既糊涂还很不高兴,她的法米有事情没有让她知道,她觉得委屈。枯云和她道:“之前有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总是缠着我,我胆子小,怕了他了就不想继续住了,那几天去苏州也是因为这个。”
玛莉亚追问说:“那现在房子已经弄好了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公寓房?”
枯云本不愿这么早就把自己与黎宝山同住的事告诉她,不过他与玛莉亚三天两头玩在一起,不是电话联系就是互相登门,早晚会被她发现,与其藏着掖着引她遐想乱猜,不如直接明说了。
他遂道:“不是公寓房,我搬得急,暂时借住在黎家。”
“黎宝山家?”杨妙伦抖落烟灰,得到枯云肯定的答案后她再没出声,只是看着他。枯云对她笑,手伸进了裤兜里想掏盒香烟出来,这一摸让他摸到了隔壁的房门钥匙,他正愁在杨家待得有些无聊发闷了,站起来就说:“正好我带了钥匙,我去隔壁看看还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忘了带走的。”
杨妙伦道:“可那个花痴已经不来啦,你不打算搬回来吗?”
枯云道:“还是算了,我怕他过几天又惦记上我,黎家很清静的,白天比这里还静,出脚也很方便。”
玛莉亚推开了把白象牙的扇子,眨着眼睛看枯云:“听说愚园路住了好多电影明星,法米,你有见过谁吗??”
杨妙伦哈哈笑,手拿着烟灰缸,一条胳膊挂在了椅背上,道:“霞飞路明星也多啊,电影公司就在附近,这个时候,说不定正导演编剧在楼下咖啡厅商量剧本呢。”
玛莉亚点子多,听说后明里暗里地怂恿杨妙伦和她一块儿下去碰碰运气。杨妙伦心底本就存着个明星梦,玛莉亚才抛出个暗示的眼神呢,她就接了招,只是她有心在玛莉亚面前端架子,非得等玛莉亚好一通说她才将屁股从椅子上挪开,和她下了楼。
枯云别过她们,钻进自己先前的寓所踱了一圈,没找着什么可带走的东西,反而是看碗柜里的一堆锅碗瓢盆很不顺眼,他想了个主意,从衣柜里拽了张旧床单出来,将这些东西全都包好,扎成个大布包,搬下了楼。
公寓楼后头走过两个街区有个大垃圾场,枯云力气小,体力也很不济,累死累活地到了垃圾场门口,把大布包往门口一搁,调头就走。他虽已经气喘吁吁,满身是汗,但是他的步伐并未因此放慢,反而越走越快,仿佛是在路上小跑,极力躲避着后头的什么洪水猛兽。
上海无疑是座充满新鲜的都市,枯云也是很爱在上海看新鲜,逛马路,追寻些新式的人物,新式的玩意儿的。可唯独来到脚下的这片街区,他对此地的一切漠不关心,不想看,不想听。他从前曾无意踏进来过一次,眼睛往街上扫了一圈,见到满大街的俄语招牌,他脑门发胀,拔腿就跑了。后来和人一打听他才知道这地方是白俄流民聚居的街区,三步一家火腿店,真假火腿掺着卖。街上有些俄国居民从前在东北牧民中间做以物易物的生意,正经的是那盐巴枪弹换皮子,不正经的是拐了漂亮的牧民女儿就跑,所以路上总能看到高鼻梁大眼睛小脸蛋的混血男女。这些人都长得和枯云像极了,但他的容貌放在他们中间仍然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只是变得不再稀罕,不再少见。恰恰是这些相似脸孔的频繁出现让枯云难以忍受,他逃难似地在路上埋头狂奔了起来,一路横冲直撞,眼看就要跑回霞飞路了,他更为急切,一不小心撞上了个身形臃肿的女人。女人身上搭了件破斗篷,两人撞到一块儿,那斗篷从她肩上滑落,扑落到了地上。枯云忙捡起来拍了拍上头的尘土递回给那女人,女人肩头趴着一个小男孩儿,不知怎么大声啼哭了起来。那女人行色匆匆,既没骂人也没道谢,更没拿正眼瞧枯云,她的眼神在街上乱窜,接过斗篷重新盖在了孩子身上,哄着他就走开了。
枯云盯着女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时他的视野里忽地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个男人,走在街对面,瘦长,佝偻着背,大衣的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他的小半张脸,但他的眼睛还露在外面,非常谨慎、灵活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他还带了顶毛毡帽,尽管帽檐压得很低,但枯云还是将他认了出来,这个人是尹鹤。
尹鹤起初并没发现枯云,他匆忙过街,人走到了马路中间突然是看到了枯云,两人互相看着,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片刻的僵持后,尹鹤还是拖着步子过来和枯云握了个手。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尹鹤说,人定洋洋地看着枯云,近乎失神。
“你……来这里办事?”
尹鹤指指路边的一家咖啡馆:“坐下说吧。”
枯云自觉和尹鹤之间没有什么可谈可说的,非得具体探讨那也只有个让他一想起来就讨厌的尹醉桥,他遂推辞道:“还是算了吧,我就不打扰你办正事了。”
尹鹤一看他,忧色忡忡,没有说话。枯云还是心软,想到尹鹤之前也算是帮助他认清了一个拆白党的真面目,他改口说:“那就进去坐坐吧。”
两人在咖啡馆里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尹鹤要了杯咖啡,枯云要了块奶油蛋糕。两人都点上了香烟。尹鹤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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腔,枯云想来想去,此时说什么问什么都属于不恰当,他也就跟着沉默了。
好几口烟抽进去,尹鹤脱下了帽子,露出了脑袋上的一块白纱布,枯云睁大了眼睛,听尹鹤道:“昨晚兄弟姐妹齐聚一堂和大哥理论,大哥厉害,找了群广东人来家里,谁要是有什么反对意见,棍子手枪就都上来了。”
枯云顺口问:“那你们现在怎么办?大家赶紧找落脚的地方?”
尹鹤牵起嘴角,他的咖啡端上了桌,他不加糖也不加奶,喝下一大口,苦得自己直皱眉头,说:“搬家啊,难道还等他把我们赶出去?到时候得闹得多难看。”
到了这种时候尹鹤还在担心怕事情闹得太难看,也难怪他斗不过敢于撕破了脸,父亲的丧事还在办着就把家里拆得七七八八的尹醉桥了。枯云苦笑,道:“可是你们家的情况……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知道了吧。”
尹鹤也苦笑,说:“别人怎么传,我不管,只是我们家是和平地、自然地分了家。大家在没有了父亲的大屋里住不惯,不想在伤心之地久留,纷纷搬离了,我因为太伤心,将工厂的事务全都交托给了大哥处理。”
枯云脱口而出:“亏你想得出这么安慰自己的理由来。”
尹鹤又是一口黑咖啡,他问枯云:“你相信我大哥说的话吗?”
“什么话?”
“他说我妈下毒害他的话。”
这事情和枯云八竿子打不着,他不愿细究,于是他便只是低头挖蛋糕吃。尹鹤也不响了,过了许久,他杯里添上了新的咖啡,他才说:“我妈是被我爸抢到军营里去的,她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心气很高,父亲娶老婆好像是在给自己的军装上挂功勋章,看到美的好的,他就都要进囊中,但他是很爱大哥的母亲的。
“大哥的母亲是我妈害死的。”
枯云很为难,尹家的私事他听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尹鹤又往上添了一件,他握着这么多他们的丑闻把柄可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让他来当个巡捕,排查线索揪出谁在撒谎谁在说真话以告世人?
尹鹤又说:“我们家的事你知道了这么多了,多告诉你些也无妨。”
“我和你们非亲非故的,你还是找个别人说说吧。”枯云憋不住了,劝道。
尹鹤笑了,说:“我知道你的四马路,你知道我的家丑,咱们这才算扯平嘛。”
枯云拜了拜他,无可何如,只好继续听尹鹤吐苦水。
“这事情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去问了我妈,她也承认了,大哥后来受伤,残了,她更是很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尽心尽力地想要照顾好他,我也很愧疚……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们家真的没有人想要害他,我小时候更是很崇拜他的,他意气风发的时候……唉,我只希望他的苦痛折磨能少点,”尹鹤喟叹,“我不怪大哥怀疑我们,我很理解他,工厂既然他要那就给他吧,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证明给我们看,他不比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差,他还是最让爸得意的儿子,他什么都能干好咯。就当是我和我妈的赔罪,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心里很轻松,这么多年,这罪总算是赎了。”
枯云问他:“那你来这里是来找新的活计的?”
“找什么活计啊,我找房子呢。”尹鹤说。
“你不打算去南京吗?”
尹鹤大笑:“枯少爷不也是从南京来了上海就不想走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枯云摸出了自己的公寓钥匙,道:“霞飞路的诺曼底公寓有套房子,我多交了两个月租金,但是我已经不在这里住了,你要是找不到住处的话就去这里看看吧,日用品应该是不缺少的。”
尹鹤眼睛大了一圈,枯云拿餐巾擦嘴擦手:“你之前帮过我一次,我也报个恩吧。”
尹鹤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抓住枯云的手上下摇晃,枯云道:“以后你可别再问我相不相信谁的话了,你们的事,我真的管不着。”
第7章
从咖啡馆出来,枯云带尹鹤去了诺曼底公寓,上楼时遇到了同样回来的玛莉亚和杨妙伦。玛莉亚眼尖,即便尹鹤用帽子捂着脑袋,她也瞧见了他头上的纱布,她与尹鹤私交甚笃,不了一阵心疼,堵在过道上就热络上了。枯云拱着他们进了杨妙伦家,他对尹鹤道:“就是隔壁那间。”
尹鹤忙跟着解释说自己在尹公馆整天睹物思人,难以振作,所以决定从家里搬出来,暂时在别处缓一缓,工厂的事也全都委托给了自己大哥。
“大公子身体欠佳,不会太过操劳了吗?”玛莉亚忧虑道。
尹鹤说:“大哥长久以来都在泡药浴治疗,现如今啊,这药浴总算是泡出点成效来了,他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枯云听出了他话里自我讥讽的意思,想到尹家种种,不摇了摇头。尹鹤接着又说他脑袋上的伤正是因着太过伤感,走路没看路,撞在门上撞出来的。
杨妙伦给他倒了杯热茶,殷勤道:“是该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你肯定是没住过公寓楼吧?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的呀。”
尹鹤客套说:“那往后还得麻烦密斯杨多照应了。”
玛莉亚问起尹鹤母亲的去向,尹鹤道:“我妈也想换个住处,后天跟二哥回南京。”
他还追加了句:“二太太一心向佛,会搬去闸北的明月庵清修,四太太和五太太也有搬家的打算,毕竟从前大家都是靠爸维系在一起的,爸过世了,唉……不提了。”
他言尽于此,众人也不好再多过问,三言两语地说叨起了别的事情。枯云到了下午三点就很乏了,他起身告辞,打算回家小憩片刻。既有了个在两位女子中间混得如鱼得水的尹鹤,也没人要强留他,枯云独自回了黎家。
枯云随身带了大门钥匙,黎家下人少,他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来给他开门,他这前脚才踏进院子走了没几步,后脚就有个人响亮地喊了声他的大名。枯云神疲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喊吓了一跳,转身找了过去。
喊他的人是名男子,站在一棵石榴树下,躲躲藏藏地只现了半个脑袋半道身子。枯云仔细看了阵,来者很年轻,穿一件白底白刺绣的长衫,不像是府里新请的下人,再者,下人哪会对他直呼名讳?
“您是?”枯云指着自己,“您找我?”
年轻男子从树干后走了出来,他的面貌致,男生女相,个头不高,因为面部五官紧紧绷着,样子看上去略显凶恶。他道:“你就是那个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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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找的就是你。”
枯云不晓得自己在上海滩原来已经这么出名,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喊出他的名字,但他想不出年轻男子来找他的目的,他说话的口吻里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像是来交际结识新朋友的。
枯云还是很有教养的,他问道:“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年轻男子缓步朝他走去,他边走边用捉摸推敲地眼光端详枯云,及至和枯云面对了面站着,他眼尾上挑,一哼一睨,将枯云同他身后的黎府扫了个遍,道:“你不要太得意,别人喊你一声少爷,你可别以为你就是第一个住进里头的少爷了。”
枯云对他所言反应不是很大,什么都没说就要走开,那年轻男子始料未及,突然是很不服气,一把抓住枯云,厉声道:“那么多小兔子就没见过你这样嚣张的!!等再过半年看看到底是谁住在黎公馆里头!”
他光动嘴皮子骂人不算,还又掐又拧地对付枯云的胳膊。枯云疼歪了嘴,接连两天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动手拾,他又气又怨,也发了火,将那年轻男子使劲推开。
“你……!”年轻男子摔在了地上,一双丹凤眼里射出两道青光,手撑着草地才打算跳起来,枯云却站到他面前,道:“我什么我?我住到了黎宝山这里就成了招你惹你的人了?你怎么不去冲瞿妈、姗姨和小广发火?怎么不去掐他们咬他们啊!我是不是站着不动你也觉得我在对你示威?!半年之后我还住不住这里又关你屁事!一口一个兔子的,你愿意承认我还不愿意当呢,谈朋友听说过吗?自由恋爱知道吗?”
枯云是气坏了,咄咄逼人,振振有词,那年轻男子竟被他的威势唬住了,愣在地上听他数落完才想起自己还有脾气要发作,抓起一把泥巴就往枯云身上扔。枯云心疼自己的白净衣服,赶紧去拍裤腿上弄到的泥巴,就在这时,那年轻男子突然一个发力,冲向枯云抱住他双腿就将他扑倒在地。枯云惊呼了声,只见年轻男子手上银光一闪,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把匕首直朝着枯云的脸蛋就刺了过去。枯云眼神一凝,他反应很快,脑袋往边上一偏躲开了这一下,手里抓到了块石头便朝年轻男子的后脑勺砸去。那石块很大,他砸得还很用力,第一下下去就把年轻男子砸得晕头转向,摇摇晃晃地从他身上跌坐到了地上。枯云见状,一脚把他踹翻,踢开他手里的匕首,坐到他身上又是拼劲全力地砸了第二下。
如此两记重击之下,年轻男子已经失去了还手之力,瘫在草坪上,半睁着眼睛,鼻子里哼哧哼哧出气。他额头上淌下数道鲜血,枯云看愣了瞬,但他没有手,举高了手臂,给了年轻男子第三下打击。
一股热血喷溅到他奶油白的西服上,也在他鼻梁上,脸上落下了三两滴痕迹。枯云还未停手,他顾不上这些了,衣服弄脏了他没有所谓,脸弄脏了他更不在意,他的全部关注都只集中在一个念头上,想要他的命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枯云已然杀红了眼,他的手臂仿佛只是在进行着机械般地操作,准,不拥有任何感情。要不是出来给花草浇水的小广冲过来把他从年轻男子身上扒拉了下来,他还握着石块一下一下地往人脑袋上砸。
小广尽管在黎宝山身边做事,对此等血淋淋的场面见怪不怪,但还是吓得不清,吓坏他的不光是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的人,还有枯云。这个漂亮少爷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一身的红红白白,但他镇定地不得了,不慌也不乱,一颗浅蓝色的眼珠像是死物,装饰性地镶嵌在他的眼眶里。他看到小广,扔下手里的石头,瞅了眼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一抹脸,没事人似的转过身去说:“我不太舒服,上楼睡会儿。”
小广吞了口唾沫,陪他上了楼,枯云的脚步很稳,浑身没有一点颤抖,他回到楼上,洗了手,擦了脸,脱下脏衣服便在床上睡下了。小广又在门口候了阵,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准备去处理院里的残局。
这时黎宝山恰好回来,身旁跟着小徐和另两个兄弟,看到前院里这出惨剧,小徐挡在黎宝山身前,道:“我去看看。”其余那两名兄弟也很警觉,护住了黎宝山,道:“他娘的,不会是要来行刺的吧??”
小广从黎府里看到他们一行,大喊着:“没事没事!”抱着张竹席子跑了过来,对黎宝山道:“是陆春寒,也不知怎么进来的,和枯少爷遇上了,闹出了的事!”
半跪在地上查看的小徐也来和黎宝山确认:“是那个陆春寒。”他扫了眼地上的匕首,“大约是想动刀子。”
黎宝山走了过去,这陆春寒的脸已经叫枯云砸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小徐一探他的鼻息,说:“还有气。”
小广一吐舌头:“那我这席子也用不上了。”
“送医院去吧。”黎宝山双手插进口袋里,对陆春寒的状况并不怎么关心,他问小广,枯云现在在哪里。
小广道:“枯少爷被我拦下来后就回房休息了。”
小徐惊愕:“这人被他砸成这样,他……他就这么休息去了??该不会是吓晕在房间里了吧?”
小广道:“哪儿啊,我怕他是吓傻了还陪了他上楼去,结果他什么事都没有,安安心心地就睡觉了,他才吓人呢,我是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冷静的,怪恐怖的。”
黎宝山笑了,拍拍小徐:“我去看看,你们处理吧,人要是醒了还是给点钱打发了就行了。”
事情吩咐完,他就去了楼上找枯云,他悄声进去,枯云听到声响,眼睛眯成条缝往门口看。黎宝山笑笑:“是我。”
枯云听出来是黎宝山,闭上了眼睛又睡了过去。黎宝山轻手轻脚地捞起他挂在椅背上的脏衣服看,那白西装被他弄成了幅泼墨红梅图,上头腥味很重。黎宝山放下衣服,无声地望向枯云,他安睡时,脸上的异国特征变得更为突出,一点光把他的头发照出了层薄薄的棕金色,黎宝山过去拉上了窗帘。他走到了枯云床前,他觉得他很像洋人推崇的天使,一个漂亮孩子,只有孩子才有可能如此完美地拥有对人对物的天真与未被诸多道德标准驯化的恣意。他相信枯云对人是不存在任何邪恶的想法的,只是当他遇到一个对他坏,可能要他命的人,他会反击,狠狠地反击,不给对方留任何活路。他姓枯,但这并不妨碍他为了生而拼劲全力。
这个喜怒哀愁均流于表面的少爷,他到现在竟还没将他彻底看透。白相人爱冒险,爱刺激,枯云实在是非常对黎宝山的胃口,想到这里,黎宝山情不自禁亲了嘴枯云的头发。
枯云被他这一吻彻底惊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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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黎宝山:“那个人呢?”
“送进医院了。”
枯云蜷起身子:“是他先要害我。”
黎宝山点了点头,道:“吓着你了吧?他叫陆春寒,人有些古怪,总是爱找别人的麻烦,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饶过他几次,你给他吃点苦头也好,以后说不定就不会再出现了。”
枯云说:“他对我那么恶毒,看来你们的情分不浅。”
黎宝山刮了下他的鼻子:“是啊,我从前是喜欢过他,和他很好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他的脾气不好,相处久了就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了。”
枯云缩在被子里笑:“我的脾气很好。”
黎宝山不响,枯云就说:“我不是故意的……回过神来的时候……”
黎宝山凑上去用两片温热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嘴,他道:“不提了。”
枯云也亲他,他把黎宝山拉上了床,两人抱在一块儿亲热了阵,枯云提起偶遇尹鹤的事,黎宝山听到他把房子借给了尹鹤住,对他道:“你说起房子的事我才想起来,差点忘了告诉你南京的事办妥了,都给你要回来了。”
枯云笑道:“你不说我也给忘了。”
“少爷钱多,也不在意这三毛两毛的。”黎宝山把枯云抱在身上往他耳朵后面吹气,枯云被他弄得痒痒的,揉搓着他的头发耳朵,说:“是啊,我是少爷我不在意,那还得麻烦你这个长工帮我记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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