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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哈哈,是鸡血,公鸡血。”
枯云靠在床头,道:“别叫我什么密斯特枯了,半中不洋的,不好听。”
尹鹤转变得很快:“枯少爷是嫌这个称呼不时髦了吗?”
枯云不响,尹鹤又说:“要吃点什么?有点馄饨,我下给你吃啊?”
枯云摇头,尹鹤道:“芥菜肉大馄饨,放一勺香油,香得不得了哇。”
枯云说:“不饿,你饿你吃吧。”
尹鹤张了张嘴:“我也不饿。”他看枯云是不需要他照应什么了,便又回去看煤炉。
“你在煎药?”
“对呀,给你的。”尹鹤比个大拇指,“这个药灵的,吃了三天你就醒了。”
枯云嗅嗅鼻子:“用人参了吧,大补。”
尹鹤的大拇指没有起来,冲枯云挤眉弄眼。枯云问他:“你现在怎么样?”
尹鹤笑笑,他穿的是几年前的旧衣服,袖口都起了皱纹,鞋子也不新,但擦得很亮,他抹了发油,没擦香水,下巴和人中都冒着青胡渣,他笑起来还是四公子的派头,风流,潇洒。
“我值很多钱,你去找巡捕吧。”枯云说,“通缉令应该已经贴到苏州了。”
尹鹤还在笑,眼睛看着炉上的小土锅,说:“不缺这个钱。”
“要是被巡捕发现了,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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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知道了,你和杨妙伦都没好日子过。”枯云说。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你听我的,去报官。”枯云说,“对你我都好。”
尹鹤拉了张靠背凳坐下,凳子很矮,以至于他的坐姿十分局促。他摸了根香烟出来,凑在煤炉里点上了。他瞥了眼枯云,他的眼神也是四公子的眼神,看人很。枯云扭过头。
“人要救,巡捕,法国人也不想得罪,既然你醒了,能说会动了,那明晚我们送你上船。”
“上船?什么船?”枯云急了,“我哪里都不想去。”
尹鹤抽烟,说:“枯少爷不缺钱的朋友还是还有一位的,她会带你去意大利。”
枯云一颤:“玛……她还没回国?”
尹鹤笑着:“上海滩的花蝴蝶还没把上海的每一朵花都闻遍,怎么舍得走?”
枯云作出个无奈的表情,尹鹤拍了拍手:“枯少爷,是该笑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我去大哥那里见到你时,你可都吐血了啊。”
枯云垂下眼睛:“你大哥他……”
“这点你放心,大哥这个人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晾起,人是不太好说话了些,但去举报你,他不会做,你和他无冤也无仇。”
枯云说:“早知如此,那该先和他结冤。”
尹鹤抖了抖裤腿,笑得眯起了眼睛:“枯少爷,你就这么不想活呀?活着多好,千种万种的好,大仇已报,难道不是更应该高高兴兴,有滋有味地活得快乐?你去死,下到阴曹地府,彭苗青都还没走远,万一遇到,你说多难堪。”
枯云认真看他,道:“杨妙伦为你死过,哭过,可这么多年,你们还在一起,终于是知道因为什么了,尹四公子这张嘴太会讲理了。”
“歪理,歪理啊。”尹鹤自叹,“都是歪理,越活越歪。”
枯云说:“我不去意大利。”
“英国也很好,伦敦多雨,记得出门常带伞。”
“讲话不是一种腔调,问路都没人理会。”
“你好看,世人对好看的人都多宽容忍让。”
“那新闻记者写我的新闻,拍我的照片,我会不会被无罪释放?”枯云问说。
尹鹤叼着烟:“好呀,会说玩笑话了?”
“是开玩笑,这个故事没人敢写。”枯云说,“没人敢写公董局局长和白相人勾结做买卖,大发横财,害人枉死,招致报复。”
尹鹤看向外面:“那天,你和我大哥在一起?”
枯云道:“那天我去医院看杨妙伦,遇到他去看医生,他捎了我一程。”
“宝山在那里,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住在大夫家里,大夫很可靠,绝对不会走漏风声。”枯云说,“肯定是我被跟踪了,我自己不知道,傻头傻脑,一点小事就慌神,怪我。”
尹鹤用毛巾垫着,揭开土锅的盖子,一股蒸汽喷向空中,他站起身,道:“没人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
他给枯云倒了碗汤药出来,端去了床边,枯云看也不看这碗药。尹鹤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黎宝山早已经投胎,你下去也见不到他,你说你死了干什么?你再活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路上又能遇到他,你说是不是?”
枯云眼睛一亮,他仰头望着尹鹤:“那我更不能去意大利了,黎宝山怎么可能投胎成外国人?”
尹鹤苦笑:“难不成你要回上海?”
枯云不响,尹鹤说:“上海还是……”他看了看枯云,枯云看着那碗棕黄色的药汤,他不动,尹鹤便不提上海了,和他说世间的花边新闻,奇趣轶事,哪位明星和富豪出游,哪位巨贾购入美洲豹一只饲养家中,哪位冒险家深入亚马逊腹地虏获绝种野生黑猴,现在上海展览,林林总总,说也说不尽。
晚上,杨妙伦回来了,她穿着鲜绿色的飘逸服装,外头披了件羊绒大衣,脖子上一条围巾意兴阑珊地耷拉着,她的妆发未卸,顶着盘发和满头的珠钗,一看便是电影里的装扮。
“呀,九天玄女就是这个样子啊。”尹鹤嘴巴甜,见到她,嘻嘻哈哈说。杨妙伦迈进屋里,看到枯云是醒了,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她此刻的心情是异常激动的,但她却控制住了情绪,先是和尹鹤搭了几句话,腿脚慢腾地往枯云床边走,说着:“药还没喝掉呀?”
尹鹤同她使眼色,说:“枯少爷在想要怎么回上海。”
杨妙伦惊呼了声,情绪压抑不住,抓起枯云冰凉的手就掐了一把,枯云倒抽凉气,抬起了头,眼神定洋洋地,看着杨妙伦:“上海不好吗?不值得回去吗?”
杨妙伦皱眉,甩开了他的手:“不值得回去,你去意大利。”
枯云说:“我去哪里我自己做主。”
杨妙伦是生气了,她瞪着尹鹤说:“你愣着干吗,给他热一热药呀!”
尹鹤点头如捣蒜,弓着背过来,一副店家小儿的狗腿模样:“对对对,是是是,两位老板还要些什么尽管吩咐,我就是跑腿的,打杂的,还能给您二位出出气。”
杨妙伦一伸胳膊,恰能捏到尹鹤的腰,结结实实地拧了把,尹鹤龇牙咧嘴,对枯云道:“我看还是别回上海了,你要是回了上海,我身上还能有好肉吗?”
枯云道:“那也和我没关系……”
杨妙伦一怔,抱着胳膊,重新审视枯云,他的样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还很年轻,有少年人的气息,可他杀了三个人,多么残忍的作风啊,这样的一个人想必狠绝果敢,然而,杨妙伦在枯云身上却看不出这样的品格。他的神情仿佛未经风霜,一双大眼睛盛着空虚的光芒,他对世界是迷茫的,懵懂的,与多年前如出一辙。
杨妙伦说:“那好,你回上海吧,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上海杀日本人算了,短腿小日本越来越不像腔了!”
尹鹤正在锅里热汤药,闻言一个激灵,看过去,说:“东北也很多日本人啊,去东北吧。”
杨妙伦应声:“对!就去东北,你有这么能力,就去为国为民做好事去!要死也死在战场上,光荣!”
枯云默不做声,尹鹤把热好的汤药塞进他手里,他捂着暖手,半晌才回说:“不去东北。”
他说得很轻,蚊子叫一样。杨妙伦贴了半边脸到他近旁:“你说什么,改变主意了,还是去意大利?那好呀,我和玛莉亚已经……”
“我说不去东北,我也不去意大利。”枯云打断她,两人对着视线,没人退缩开。
“不能去死。”杨妙伦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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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决。
枯云咬唇,不去死,那他还能做什么?他不知道。
“那这样……”杨妙伦让枯云把手伸出来,她在他手心里写字,边写边说,“我们电影公司来了个很不像腔的日本瘪三,这是他的地址,你去杀了他好了,为民除害。”
枯云看她,他在动脑筋,在认真想杨妙伦的这个提议。这会是他另外的一条出路吗?黎宝山也是很讨厌在中国的土地上胡作非为的外国人的。
杨妙伦卷起了枯云的手,另一只手附上来拍了拍,她沉默了,枯云也不响,眼波翻涌,两人忽然间眼眶都红了。
杨妙伦深吸了口气,话音是带着点哽咽了,她偏过头,朝着尹鹤的方向,说:“我们带你回上海,你可以住在我们家里。”
枯云问:“还住在霞飞路吗?”
尹鹤这时走过来,揽住了杨妙伦的肩膀,他的出现很恰当也很适合,杨妙伦就此靠在了他身上。他说:“不住霞飞路了,不过,你要是回上海,我想有个地方更合适。”
“哪里?”杨妙伦仰起脸,很是解,“玛莉亚那里来来往往的闲杂人太多了,肯定不行。”
“当然不是她那里,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杀了法国人,还有什么比待在法租界更安全的?”尹鹤双目炯炯,娓娓道来他的好点子,“尹公馆就在贝当路,从大哥给妙伦打电话这件事上我就看出来了,他还是愿意帮你的忙的,加上他近来又辞退了个管家,正缺人给他在家里打下手,而且大哥和法国人关系铁,和日本人也……”
他说到这儿,被杨妙伦截住了:“你别乱出主意!住到你大哥那里,他怎么可能同意!你要是怕麻烦怕事,你搬出去。”
尹鹤清清嗓子,又说:“那留在苏州吧,你娘娘是他继娘,一定愿意留他。”
“娘娘就算愿意,我姑父胆子小,要是自己去报了官那怎么办?”
“上海租间小旅馆吧。”
“那多危险,再说他身体还不好,小旅馆哪里休息得好……”
尹鹤讪笑着:“你倒和他亲,亲得像亲姐弟似的。”
杨妙伦义正词严:“我不帮他,还有谁帮他?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
尹鹤又胡调:“武侠片拍多了,真的成侠女了,还是当仙女好,我喜欢仙女。”
杨妙伦不理会他,问枯云是什么想法。枯云说:“眼下的情势,我去哪里对谁来说都是个拖累,到了上海,我自会找到去处。”
“啊,该不会真像报纸上说的,枯少爷你……”尹鹤眼珠转了一圈,“流的是红色的血液?”
“打什么哑谜,共产党就共产党嘛,还红色的血液,谁的血液不是红色的?”杨妙伦嗤笑,打发尹鹤走,“你去打点酒回来,我今晚想喝些。”
屋里就剩下她和枯云两人时,谁都没有话说了,枯云将就着喝了半碗药就在被窝里躺好了。杨妙伦在煤炉边烤火,末了,自言自语说:“要不真去问问尹大?他认识的人多,罩得住……”
枯云脑袋里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意,但住进尹公馆,和尹醉桥一间屋子,即便穷途末路,也绝不会是他的选择。
可他的路究竟在哪里呢?要他去意大利他不想去,去东北那更不可能,待在苏州也是给别人添麻烦,天大地大是没有错,但是一个人流浪,一个人去看遍山山水水,又有什么意思?还是回上海……上海起码还有许多的回忆,他想起了杨妙伦的话,是啊,他回了上海,他或许还能干点别人干不了的事。枯云卷起被子,他不怕上海的危险,他要是被抓了,被枪毙了,他没有所谓,他不会躲藏,更不会隐蔽自己,就如此能活多久是多久吧,这么想着,枯云忽而是很困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杨妙伦看他熟睡,自个儿下了楼,等尹鹤打酒回来后两人在厅里吃饭。枯云的去留是个无可避的话题,尹鹤一提起,杨妙伦便说:“不能真让他回去上海,太危险了。”
“对呀,我也是这么个主意,刚才我不过是顺着他说罢了,要是把他说毛了,指不定又不想活了,药也不喝了呢。”
杨妙伦瞅着他,皱起鼻子:“那你刚才还说去你大哥那里,真是荒唐,亏我还真仔细考虑了。”
尹鹤笑了,说那主意是假的,自然是荒唐的,他还说要把枯云直接送去宁波,从宁波口岸上船。他趁打酒的时候已经和玛莉亚联系过了,恰好最近有班货轮要从宁波港驶去印度,他们可以借道转去西班牙,再入意大利境内。
“虽然周折较多,但玛莉亚在,绝不会亏待了他让他吃苦的。”尹鹤说道。
杨妙伦道:“只要上了船,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要怎么让他上船去。”
尹鹤看着她,没说话,这对鸳鸯毕竟纠缠数年了,彼此相知,只消一个眼神,杨妙伦便径自讶异了声:“用安眠药……不太好吧?”
“那怎么办?让他回上海送死?你真想让他去杀日本人?”
杨妙伦轻哼,瞥过尹鹤,老大不愿意地说:“我不想让他回上海,太危险,但是杀日本人这件事还是很值得考虑的。”
尹鹤不响,喝酒,又对杨妙伦笑。杨妙伦还是冷言冷语,仿佛冬天里的一根硬拗着窈窕造型的冰棍,她说:“关键时候你就只会笑,笑笑笑,笑你个大头鬼!小短腿豆腐都吃到我身上了,你还笑。”
尹鹤不笑了,正经地坐直了,眼神与声音都具备一种温柔的特质,他靠近杨妙伦,不讲话,只为她添酒。杨妙伦脸上的冷笑也挂不住了,她盯着尹鹤的头顶心看,有一瞬间,她仿佛是在那漆黑的毛发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漩涡。她不寒而栗,嘴唇打起哆嗦,无奈地转过头去,伸手按住了尹鹤的手。
“吃菜,吃啊。”尹鹤说,抬起手给她夹菜。
他们最后商量得出了一个办法,明早在给枯云的早点里下点安眠药粉末,他们没有坏心,但是上海,真的不可能,也绝不能让他回去。他们不知道枯云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任凭谁都能从他消瘦的体型和总不见笑脸的神情上推测出他的困难,仇恨使得他的神萎靡,灵魂也因此衰败了,破损了。他极度地缺乏生命力,彻头彻尾地成了如他姓名般的一样死物。他们坚信他对自己要去哪里,该做什么,此刻是无法作出判断的,所以只好由他们来替他敲定,他们期望威尼斯的碧水,托斯卡纳的艳阳能够治愈他残破的灵魂。
第二天早上,枯云起得很早,他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腿脚因为连天卧床对于行走还不太习惯,他不得不在屋内练习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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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得以重新掌握其中的窍门。枯云扶着墙壁下楼时正遇上给他送饭的杨妙伦,杨妙伦明显吓了一跳,端着食盘的手也都发起了抖,她道:“怎么自己下来了?我正打算去喊你起床呢。”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我去楼下吃吧。”枯云说,接过了食盘。杨妙伦看了眼盘里的一碗白粥,那安眠的药剂就下在那白粥里了。她跟着枯云走,说:“正好,我和你一起吃。”
她与枯云一前一后到了厅里入座,尹鹤正在天井里洗漱,看到他们俩,挥手打了个招呼。
杨妙伦往桌上布置酱菜,大头菜,腌萝卜,虾籽鲞鱼,还剥了咸鸭蛋,鸭蛋黄红得冒油。枯云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他也不客气,坐下后端起粥碗稀里呼噜就吃下了半碗,杨妙伦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这任务算是完成一办了,另外一半只等药效发作,她和尹鹤将他塞进后车箱里送去宁波。
这边厢,她琢磨着去宁波的事,那边门口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枯云机敏,从椅子上挑起,抓了半颗咸鸭蛋摸着柱子,三两下就上了房梁,蹲在屋檐下猫一样警觉地盯着天井。
杨妙伦也是一个傻眼,冲尹鹤使眼色,起了一副碗筷,高声道:“来了来了!谁啊??”
尹鹤跑去开门,杨妙伦跟着,这门一打开,两人呜呼大叹,赶紧把门外的人拉进屋,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数落上了这个清早来访的冒失鬼。
“我说玛莉亚小姐啊,您这大清老早的,官差可都没您这么勤快。”
“我们不是约好了在宁波见的吗?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就你一个人?有人知道你来这儿吗?又是哪个小开送你去的火车站?”
“我没坐火车!我开车来的。”玛莉亚今天穿了身紫灰格纹的西裤套装,头发盘在脑后,配了顶毛毡帽,手里还提着根细手杖,站在门廊下逡巡环视的姿态颇像是西洋小说里的职业侦探。
“我的法米呢?”她问话的声音很轻,还很焦急。
“你自己找呀。”杨妙伦冲大厅努努下巴,玛莉亚嘴里法米法米地呼唤着走了过去,样子却像在做贼,又像在找猫逗趣,弯着腰,踮着脚尖,东摇西晃。
枯云这时听到她的声音,默默地从房梁上爬了下来。他嘴里咬着咸鸭蛋,一抬头,和玛莉亚打了照面。玛莉亚立即朝他飞扑过来,抓着他的脸蛋嘬嘬嘬亲了许多口。
“法米!!我想死你了,法米……法米!”玛莉亚起先很激动,后来却抱着枯云大哭起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你怎么变得这么瘦,像一把骨头!法米……你还杀了人……我知道那些都是坏人,他们伤害了你爱的人,你是男子汉,真正的男子汉!法米……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可以帮助你,我们可以将坏人绳之以法的,法米……”玛莉亚泣不成声,还硬要搂着枯云说话,“和……和我去意大利,我说什么,我……不许你拒绝,不许说不,我这次就是来亲自带你过去的,我们离开这片让人伤心的地方。”
枯云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此一举,愈发触动玛莉亚纤细敏感的神经,哭得愈发惨烈。要不是杨妙伦上前将她拉开,她恐怕要将自己半辈子的泪水都留在这间小院的天井里头了。
枯云坐在桌边,他对玛莉亚道:“他们还没通知到你吧?我不去意大利。”
玛莉亚鼓着圆眼睛越过他,望向尹鹤:“可是昨晚……”
杨妙伦听是要穿帮,赶忙说:“早饭吃一半,先不说这个了,填饱肚子要紧,玛莉亚你吃过了吗?”
玛莉亚摇摇头,杨妙伦拽起她,道:“走,去厨房看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玛莉亚是还想留下来和枯云叙旧的,偏被杨妙伦生拉硬掰走了,枯云看着这两位女郎的背影,突然喊尹鹤。
“她还不知道我要回上海吗?”
尹鹤进到屋里来吃早点,笑着说:“谁?玛莉亚吗?不知道呢。但是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回上海?”
枯云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去替妙伦杀日本人去。”
尹鹤一拍大腿:“哈哈,枯少爷是打算混成上海鬼见愁啊。”
“宝山从前也不喜欢胡作非为的外国人。”枯云说。
“哦,那是继承遗志。”
枯云放下筷子,垂着手,一只手去摸另一只手手腕上的红绳子。那红绳子鲜艳不再,已有褪色的迹象。
他和尹鹤无话可谈之际,杨妙伦挽着玛莉亚出来了,枯云打量着她们,他感觉这画面是似曾相识的,他曾在哪里见过,她们这样两个各有千秋的妙龄女子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并肩而行。那时刻,有人为他夜里提灯,有人为他探路问情,有人爱着他,他也同样的,满腔爱意。
枯云低下头,遽然间,一阵困意袭来,他想,他困得正是时候,他是需要一场美丽的旧梦聊以慰藉。
再说那屋里其他三人看到枯云伏倒在了桌上,纷纷咂舌,杨妙伦道:“药效这么快?”
尹鹤也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或许是他本身虚弱吧。”
玛莉亚去给枯云披上了条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毯子,道:“法米怪可怜的,我们别耽误时间了,早一些让他远离这个罪恶的地方!”
三人一合计,先是将玛莉亚带来的大皮箱子给拖进了屋里,接着由尹鹤把枯云抱了进去,两名女眷在箱子里垫放了许多柔软的毛毯和衣物,接着尹鹤卸下了皮箱的一个搭扣以供枯云呼吸。
“其实出了上海就不用这么防范了。”玛莉亚说,“我打听过了,警察都以为他还没出上海城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杨妙伦道,“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没有人知道你来这里?也没有人问你为什么半夜开车来苏州做什么?还有这个大箱子,你搬进车里的时候没人看到?你自己搬得动?”
玛莉亚一撇嘴:“哎呀密斯杨,从前可没发现你这么嗦!你放心吧!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办的,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跟踪!”
两人说着,最后查看了下枯云,轻轻合上了皮箱。
尹鹤小心地把皮箱往外拖运,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姑母家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两个巡捕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枪就冲进了天井里,一人道:“都不许动!有人举报说你们这户异样!有窝藏逃犯的嫌疑!”
另一人道:“那箱子里面是什么!给我放下!打开!!”
这种情形之下,玛莉亚下意识地站到了箱子边上,一只手搭在皮箱上,杨妙伦挡在最前头,尹鹤握着箱子的把手不肯放。那




枯云 分卷阅读84
两个冲进来的巡捕又是一顿大呼小叫,杨妙伦口吻淡淡,道:“我是电影明星杨妙伦,最近在苏州拍戏,这箱子里是我的戏服和公司用的一些道具,你们想看可以,但是我说了不算,得需我们老板同意,这涉及到商业机密。”
两个巡捕恶形恶状,不屑于她的影星身份,上来就把她推开,尹鹤见到,扶住了杨妙伦,对那两个巡捕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钥匙呢!快打开!”一个巡捕抓住了尹鹤的衣领喝道,尹鹤不肯给,与那两个巡推搡之际,门外又闹哄哄地挤进来数十个巡捕,其中有位长官模样的走出了人群,他倒是眼睛尖,一下就认出了杨妙伦,立即挥手示意手下客气些,说道:“杨小姐别动气,这两个老小子看过什么电影呀,电影院都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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