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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一顿忙活下来,枯云已气喘吁吁,浑身乏力,此时躺下更像是在休息。但尹醉桥发着烧,人也很虚弱,和枯云你来我往的争了几回合,他竟败给了枯云,被枯云推到了烟榻最里头,枯云用一只手顶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问他:“你家里现在有佣人吗?平时你吃的那些药都放在哪里?”
尹醉桥哼哼了声,还是咳嗽,不说话。
“发烧是要烧死人的!”枯云厉声说,这尹醉桥要是死在他身边了,他手上的人命债可又要多一桩了!
尹醉桥骨头硬,偏不说,他咳嗽的声音微弱下去了,呼吸也跟着很微弱。枯云急了,胡乱往尹醉桥躺着的地方捶打过去,骂道:“你疯了吧?我问你!你还想不想活着见到那些黄金了?黄澄澄的金子啊!”
他话音才落,尹醉桥幽幽开了口。
“家里只有一个早中晚来做饭的帮佣,只在厨房进出,现在不在,药,这屋里就有,靠进烟榻的第二个抽屉柜子,打开第三格抽屉就是。”
枯云哭笑不得,扶着床头,小心下床,恶声恶气,又很无奈地说:“你还真是视生死如粪土,视钱财如性命!叫什么尹醉桥这种别致名字啊,改叫尹财,尹钱好了!”
“厨房有水……这房间出去,走八十来步左转,再走五十来步就到厨房了。”
枯云瞎子摸象似地摸了半天,还没找到尹醉桥放药的柜子呢,听他已经在讲去哪里找水了,纯将他当个下人使唤了,枯云脾气上来,顶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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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个瞎子跑腿,你心眼也真够大的,还有啊,你这人怎么在家走路还数步子!”
尹醉桥道:“是你们双脚完好的人的步子,我走,要走更多。”
枯云不响了,仿若吃了一记闷棍,好不容易,他打开了那个放药片的抽屉。
“你要什么药?放什么样的瓶子里的?”
尹醉桥一一给他描述,枯云找了六个药瓶子出来,手里都拿不下了,兜在衣服里抱到了烟榻上去。
“我给你找水,你等着,这么多药干吞得吞到什么时候。”枯云说,勉强起来走了两步后,回身问尹醉桥:“你的手杖呢?现在真要派上用场了。”
尹醉桥往床下扫了眼,指挥他说:“你往前走三步,蹲下,在你右手边。”
枯云照他所指找到了那根手杖,但是用手杖找路,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体验,幸好有尹醉桥在后面给他指路,尽管缓慢,不过他平安无事地走出了房间。到了房间外头,孤身伫立在这偌大的尹公馆里面,枯云一瞬心生胆怯,尽管谨慎慢行,可黑暗中,枯云还是四处碰壁,磕磕碰碰终于闻到了饭菜味,进了厨房,接连打翻了三个盆子,打碎了两只杯子后,枯云总算是倒上了半杯冷茶,往回去。
一回到房间里,他就冲尹醉桥发怒:“什么八十步,五十步,我双脚虽然完好,但是我看不见,步子特比小!我可不是正常人!眼睛还没治好呢,人就撞了个满身挂。”
他嘟囔着抱怨,把茶杯往床上一放,水洒出来几滴。
“你喝吧!”
枯云坐在床头,揉着自己大腿上方才撞疼的地方,过了阵,他又不放心了,摸索着去找尹醉桥他没听到尹醉桥拿杯子喝水的声音。
“尹醉桥……?”枯云呼唤着,他的手贴在床板上左右轻拍着,烟榻并不是很宽大,片刻光景,他就摸到了一具躯体,那人不动,枯云干吞了口唾沫,他推了推他自认为是胳膊的地方,“尹醉桥……你还活着吧?”
尹醉桥本已经闭上了眼睛,被枯云一推,他耷拉着眼皮看了出去,看到枯云倒挂着嘴角半趴在榻上慌里慌张地在他身上乱推乱摸一气,他应了声。
听到这一声响,枯云松了口气,又犯起嘀咕:“还有气就吭一声啊。”
尹醉桥爱搭不理,枯云眼上的纱布不知去了哪里,他那两颗眼乌珠又重见了天日,他的右眼眼眶血红,淤血未散,看上去有些恐怖,但左眼还是很干净透彻的,像雨后的晴天,还像一颗滚落在地上,映出蓝天的玻璃弹珠。
尹醉桥脱下大衣盖在自己身上,枯云重新坐好了,眼睛望着墙壁,双手摊开在膝盖上。他的手上有血迹。
尹醉桥问他:“你打碎了我多少只杯子?”
枯云直愣愣地摸自己的手,没说话。他坐得离尹醉桥不远也不近,掰着手指说了个:“二。”
尹醉桥扔了块手帕过去,枯云弄不清楚他给他手帕要干什么,摸了半天放下了。尹醉桥一啧声,把手帕拿起来,拉过枯云的手粗略包扎了番。
枯云不响,抽出了手,稍微挪远开来坐着。尹醉桥就着茶水吃下药片后,自己扯过床尾的被子,脱下外套外裤,躺好了,又去使唤枯云:“再给我拿床被子。”
枯云道:“你要睡去自己房间睡啊,肯定比这里暖和舒服,听你的声音,你好些了吧?”
“我走不动,头晕。”尹醉桥说。枯云想了想:“我去哪里给你找被子?”
“去我房间,二楼,床上抱下来就是了。”
“二楼?你说你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住什么二楼啊!”枯云走了回厨房就撞出了一身的疼,再跑去二楼,他一个瞎的,要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可怎么是好?
“我要是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了,那个做饭的佣人会发现我吗?”枯云问。
尹醉桥道:“她是老实人,和她说只在厨房干活就只在厨房,而且她是聋的。”
“那我死了,就算你怎么呼救也没用?”
“是。”
枯云呜呼哀哉,他要是真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加上尹醉桥呼救无门,好家伙,尹公馆可就成鬼宅了!
尹醉桥看他久久不动,催促道:“你快去。”
枯云急眼了:“瘸子使唤瞎子还使唤上瘾了是吧!”
“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枯云正懊恼没能杀了谷稻,拖欠上了尹醉桥的人情呢,他就提起这茬,枯云心一横,道:“好,我去!你要是听到我惨叫一声,你就自求多福吧!”
话虽如此,可枯云在二楼上下时还是非常小心的,拖了床厚被子跌跌撞撞回到尹醉桥面前时,还不了被他嘲笑:“看来你也没那么视死如归嘛。”
枯云和他置气,将被子扔了过去,自己跟着躺倒在烟榻上:“我累了,要睡觉了!”
“弄个汤婆子过来。”
枯云不理会,掀开两床厚实被子也躺了进去,他一直都没机会穿鞋,脚冷得像冰块,便故意用脚去踩尹醉桥,冻得尹醉桥一阵寒战,不了发出嘶嘶抽凉气的声音。枯云高兴了,可不等他多得意上一阵,尹醉桥用自己的外套裹着枯云,拦腰勒住了他,一双冷脚,一个冷的人,盖在两床厚被子下终归会暖起来,尹醉桥就这样抱着枯云,将他当成了汤婆子用。枯云更生气了,踢了两脚想踢开他,尹醉桥却把他抱得更紧。他轻轻咳嗽着,还在发抖。
枯云怨天怨地,又挣脱不开,说:“你睡什么弹簧床啊,你家里就该弄个土炕!炕你知道是什么吗?”
“以前皇帝怕冷,养了一群女人,把她们喂胖,就为了冬天挤着他睡暖和。”尹醉桥说。
“歪理。”枯云龇牙,“你和尹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提起尹鹤,尹醉桥不痛快,掐了枯云一把,枯云本就恼火无缘无故被他擒住当人肉暖炉,现下吃了痛,更是火冒三丈,抓起尹醉桥的手就一口咬了下去。
尹醉桥挨得了痛,枯云嘴里都有血腥味了,尹醉桥一声都没喊,也没松开他,在他耳边说:“我要是高烧死了,就是你害的。”
枯云翻来覆去想,想不出他还遇到过比他讲话更高傲,更不讲礼,也更没皮没脸的人。他闭上眼睛,又咬了尹醉桥一口。
尹醉桥老实了,不说话了,恢复了沉默本色,他的吐息变得异常缓慢,粗重。好几次,枯云都听不到他的呼吸,他以为他会就这么背过气去,但他的身体暖热,他抱着枯云,额头贴着他的脖子,出了点汗。
枯云也不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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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想通了,尹醉桥肉比他多,比他结实,冬天屋里冷,他为什么不自己过把皇帝的瘾,把这个病怏怏的赖皮鬼当软乎的暖炉用?
小算盘一打,枯云往尹醉桥身上靠近了些,闷声不响的尹醉桥因他此举突然是松开了他,开腔道:“你多久没洗澡了?别靠我太近,脏。”
枯云在床上直蹬腿,气得乱磨牙齿,他扔开尹醉桥的外套,四仰八叉地躺在他边上,说:“一年没洗了,全身长满了虱子。”
尹醉桥咳了两声,又没声了。枯云和他紧挨着,原是有斗气的意思,后来尹醉桥睡迷糊了,又向他这个热源贴得更紧,他唉声叹气,也还是接受了。他听到尹醉桥在说梦话,说他的腿很疼,还说学校里有一棵树,他还想爬到最高处去看看。
这一宿睡下来,尹醉桥和枯云都是一身臭汗,尹醉桥爱干净,大清老早,披上了衣服就要去洗澡。他不光爱自己的干净,还强迫枯云也要干净。枯云昨晚睡得不太踏实,接近黎明才算睡安稳了,尹醉桥一大早就要拉他起床,他自然不肯买账,赖着调子说:“你洗你的,你管我干什么。”
尹醉桥拽他,枯云抱紧了被子:“你病好了是吧,那你去你的二楼待着吧,我在一楼发臭我愿意。”
尹醉桥又是用力一扯,把枯云扯疼了,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弹起来,瞪圆了眼睛忿然道:“我洗不洗澡碍着你什么了!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你拉起来,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又是打呼噜,又是磨牙齿,梦话说个不停有多烦人!”
尹醉桥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双鞋出来,拧着枯云的胳膊说:“穿上。”
好长一段时间枯云都没觉得这么委屈过了,他瘪着嘴,圈着胳膊发闷,不动。尹醉桥道:“好,那你再睡。”
枯云一脚踢出去,踢了个空,他高声说:“我现在还怎么睡得着!”
尹醉桥把鞋归到他脚边,枯云还是生气,就是生气,一遇到尹醉桥他就来气。尹醉桥这时把他的脸掰了过来,说:“你别瞎瞪,我在这儿。”
枯云打开他的手:“我不瞎瞪我还能干吗,撞个鼻青脸肿去给你倒茶,摔了个好几个狗吃屎给你去拿被子,脚踝都扭成麻花了,我一个瞎子,不就还剩下瞎瞪了嘛?”
尹醉桥对他这通埋怨置若罔闻,枯云弯下腰,嘴里还在叽里咕噜谩骂,他的双手摸到了那双布鞋,视力的缺失让普通的穿鞋的动作都变得很劲,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按着鞋,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脚,把脚往鞋里塞。鞋显然不是他的尺码,大了。
尹醉桥看到多出来的一截空当,又翻出来三双厚袜子给枯云。枯云一层层套上,这下这双鞋才算合脚了些。
“我睡觉不打鼾也不磨牙。”尹醉桥领枯云往外走时,说道。
枯云的右手搭着他的左肩膀,撇撇嘴,鼻子里出气,没讲话。
尹醉桥把枯云带到了一楼的大浴室间里,进去之后,两人干瞪眼,没有热水,洗什么澡?尹醉桥大少爷脾气,不愿干烧水的活儿,枯云瞎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可能烧洗澡水。枯云问道:“那还洗不洗?”
尹醉桥咬咬牙,说:“洗。”
枯云眨巴眼睛,他是想不出了,没有热水,尹醉桥洗个什么魂灵头?
不过他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他想,尹醉桥到底当过兵,有钢铁般的意志,枯云怀疑又或许这是他们当兵时的一个训练日程数九寒冬里用冷水刷牙,擦脸,擦身体。
枯云自认亦是个顽强的人,否则他绝不可能活到今天,但要他受这份罪,他说什么也不干,首先,这个澡不是他要洗的,其次,他脏他愿意,脏到了尹醉桥,他乐意。
所以在尹醉桥清洁了自己的身体后要那冰片儿似的毛巾来给枯云擦脸时,枯云当下就和他闹开来了。但在这场缠斗中,枯云注定是没有赢面的,他先天的劣势太大,两只手虽像猫爪子似的厉害,可胡抓乱挠到底成不了气候,不多时就被尹醉桥按在洗漱台上用冷水好好洗了把脸。
水流进了枯云眼睛里,枯云大吼:“我以后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尹醉桥我不会好了!都是你害的!”
尹醉桥把毛巾伸进了他的脖子里,用力磨蹭。枯云还在咋呼乱叫:“我现在生不如死!!我要咬舌自尽了,我就死在你尹公馆里了!”
尹醉桥不响,把他的下巴往台上撞:“咬不断我帮你。”
枯云和尹醉桥逆反,他要他干什么,他偏不想干了,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了,任由尹醉桥擦完他的脖子又给他擦背。尹醉桥把枯云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了,枯云冷得要命,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一条带皮的黄瓜,尹醉桥拼了命的要刨掉他的外衣,他说:“你以后真成穷光蛋了就去大浴场当搓澡工得了。”
尹醉桥看他一眼,拉起他的胳膊又是一顿猛擦,枯云真被他擦掉了层灰蒙蒙的皮,他此时身上那白里透着粉的仿佛是新生的皮肤,婴孩一般,很细腻。
尹醉桥在水里洗了把毛巾,他和枯云都坐下了,一楼的浴室间里备有替换的睡袍,他拿了一身让枯云先披上。他给他擦腿。
“有没有烟。”枯云问。
尹醉桥摸摸口袋,点了一支烟,他自己抽,不给枯云。枯云急煞了,烟味解不了馋,还害得他更难耐。
“你病好了吧?”枯云舔了舔干裂开的嘴唇说。尹醉桥低着头,隔着毛巾,他的手碰到了枯云的大腿内侧。他的小腿比脚干净,大腿又被小腿干净。他双腿微微敞开,一团柔软的粉肉盘在黑色毛丛中。
尹醉桥用香皂洗毛巾,枯云踩在他的鞋上,他又去擦拭枯云的大腿,他大腿上有伤口。一道一道,好像刀片划过。
枯云说:“刀片从嘴里出来要快,下手要准。”
尹醉桥放下毛巾,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把烟给了枯云,枯云迫不及待吸了一口,他叼着烟在地上摸袜子和鞋。
尹醉桥坐着喘粗气,他又有些不舒服了,枯云穿好鞋,他把睡袍的腰带给他系好,他走在前头,和枯云回到了房间里去。
临近中午,尹醉桥差枯云去厨房放一张纸条,帮佣虽是聋的,可认得字。这天的下午,就有香喷喷的饭菜送到了房间门口。
枯云用不了餐具,饭菜里有玉米和馒头,他就吃这些。他问尹醉桥:“你干吗赖在我这里,回你的二楼不好吗?”
“这里是尹公馆。”尹醉桥说,又补充,“回去二楼太多路,走不动。”
他的体温忽高忽低,病情反复,不知是不是因为早晨沾了冷水,受了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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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缘故。不过现在屋里暖和多了,帮佣把一个热火炉和晚餐一起送到了门口。
晚上两人盖两条被子,中间隔着一堆衣服睡觉,尹醉桥吃了药之后入睡很快,但梦话异常多,好像一直做噩梦,很痛苦,这样的状况使得枯云总也睡不好,几天下来他和尹醉桥的作息全然颠倒了,晚上尹醉桥睡觉,枯云傻坐着,白天,他睡,尹醉桥忙自己的事。
傍晚是两人唯一能一起消磨的时光,枯云起来吃早饭,尹醉桥吃晚饭。吃饭时,尹醉桥会看报纸,枯云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就问他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无巨细,尹醉桥都读给他听。
这天尹醉桥读报纸读到了谷稻的消息,枯云开的三枪,谷稻中了两枪,送去医院急诊后,一直昏迷,今天,他醒了过来。警察第一时间赶到,询问他是否记得枪手的面貌,案发时,他的司机并未看清楚枪手的脸,只能期望从他这里得到些线索了。
“他说他记得,要杀他的枪手,两只眼睛不同颜色。”尹醉桥读着。
枯云问他:“尹鹤最近还来吗?白天我睡着的时候……”
“来,有时候和杨妙伦一起来。”
枯云说:“明天我想见见他们,新闻出来,他们必定会担心,与其让他们胡乱猜疑,担惊受怕,不如见一面。”
他还道:“你和谷稻的事我不会说。”
“那你怎么解释你要杀他?”尹醉桥问道。
枯云笑了:“水浒看多了。”
尹醉桥放下报纸,喝茶,过了阵,他没有交代一句,走了出去。枯云坐了会儿,悄悄跟了出去。他对尹公馆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他听到尹醉桥去了客厅打电话,他靠着墙偷听。
一墙之隔,尹醉桥在电话里和人说:“贾老板,上次您说的价钱我考虑好了,再加五万,芳园就是您的了,现如今,片场可不便宜,芳园又能住,又能当片场用,一举两得,您说,何乐而不为?”
枯云攥着手指,那位贾老板似是同意了,尹醉桥约他明日下午见面,交接款项和房契。
电话挂断,尹醉桥往外走,枯云没有躲避,听到他的脚步声近了,他就问:“你把芳园卖了?”
“谷稻醒了,欠他的钱,还得还。”
“你找杀手杀他,你等我眼睛好了,我去帮你杀他。”枯云说,不禁有些激动。
“这一次之后他一定会多加防范,太冒险。”
“他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买凶??”
“笑话,你以为想买凶就能买得到?”尹醉桥看着枯云,他右眼好像要飙出血泪,样子凶狠,但眼珠黯淡,双眼无神,致使气势全无,只是显得可怜。
尹醉桥朝他走过去,平缓地,悠悠地说:“园子早就改名换姓,从黎园到芳园再到别的什么园又有什么关系。”
枯云想说话,嘴唇翕开了,又闭拢,他转过身,扶着墙壁往回走。
他走在黑暗里,走在黑暗的黎园里,是有人会来为他提一盏灯的,会有人来,只要他走去那座假山边,那汪池塘边。会有人来。
枯云急促地呼吸着,他撞到了一面墙壁,又撞到了一只柜子,一张桌子,一扇门,他几乎是摔到了床榻上。
那个人不会来了。
枯云坐着,双手摊开,双脚悬空。
有人在他耳旁擦火柴。他耳朵动了动。是尹醉桥点上了茶几上的一盏油灯。
豆粒般大小的灯火晕出了浅黄色的光圈,枯云脸上多了两行泪水。他静静地哭了会儿,尹醉桥拿来冷毛巾给他擦了把脸,嫌恶说:“鼻水别掉我的衣服上。”
枯云点头,连连应声,到尹醉桥要睡觉时,他道:“别吹灭灯,给我留点火。”
尹醉桥没有听他的,吹灭了油灯。
“瞎子要什么光。”尹醉桥说。
枯云失落地垂下头,他道:“你不会懂,你这样的人,你这个人,你不会懂。”
尹醉桥不响,枯云接着说:“没有人爱你,你也不爱任何人,你活着就是活着。”
尹醉桥哼了声:“我卖芳园是我的事,再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我怎么活,也和你没关系。”
他在黑夜里盯着枯云,他说话冷漠,枯云更冷漠,他道:“人要是只为了活命活着,和蚂蚁有什么两样?”
“说得对,人本来就和动物没有区别,只为爱情活着,和鸳鸯有什么两样?为繁衍后代活,还比不上螳螂有奉献神,为吃饱饭,那就是猪,为别人活,那就是工蜂,只有为了活而活下去,才有点人样。”
枯云词穷,这个话题上,他辩不过尹醉桥了,只好换说别的。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付出过,没有不计较任何一切的奉献过?”
尹醉桥笑了出来:“爱让你变成这个鬼样子,有什么好,你倒是说说看?”
枯云更无从辩驳了,憋了许久说:“你……无可救药!和你说不通!”
尹醉桥道:“那就别说了,我要睡觉了,别吵我。”
枯云从被窝里踹了他一脚,恶狠狠诅咒:“早晚有个人也让你变成个鬼样子!啊,不对,你已经是个鬼样子了,那就让你变成个猛鬼样子!”
他躺下,奋力一卷被子,裹紧了自己。尹醉桥来和他抢被子,两人你争我夺,最后又是枯云输了,两条被子一条都没落着,盖着尹醉桥的大衣躺了一晚上。
翌日午后,枯云就和杨妙伦等人碰到了。众人在尹公馆见到他,盲了的他,着实意外,也着实心痛。枯云只道,他和尹醉桥到了上海就分开了,他也不知道尹醉桥打的是什么算盘,那个谷稻臭名昭著,他想杀他匡扶正义,孰料出了岔子,受伤后误打误撞躲到了尹公馆的别院里,被尹醉桥发现后,没有告发他。
杨妙伦和玛莉亚面面相觑,都言:“真是搞不懂这个尹大公子在想什么。”
杨妙伦还数落尹鹤:“你不是常说你大哥最怕惹麻烦了吗?”
尹鹤有理有据分析说:“定是因为家族遗传的心地善良,大哥毕竟也认识宝山哥,一定是被密斯特枯为宝山哥报仇的故事感动了,你们别看我大哥平时冷冰冰,却也是个古道热肠啊,菩萨心肠啊!”
枯云被他逗笑,杨妙伦嫌他没个正经,尹鹤话还是很多,一会儿摸摸他的胳膊,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嘴里念叨个没完,说:“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杨妙伦和玛莉亚反常地话都不多,一个拉着枯云的手,一个捧着热茶杯,低头看着茶杯里头琥珀色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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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会好的。”枯云可以想见这两位女子的愁容,他不由安慰道。
“还是得想办法看医生。”杨妙伦说,揉搓着枯云的手背,枯云的手没有什么温度。
玛莉亚喝茶,瞅着自己带来,摆满一桌的蛋糕点心,她将整间客厅扫了眼,拿了个方碟子,挑了块起酥奶油蛋糕,仔细地用甜点叉将蛋糕分成数小块,又换上银勺子,挖起一块伸到枯云嘴边,说:“这个蛋糕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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