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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这里头还有不少酒呢,既然要出去裸奔,还是喝了热热身吧!”

    她走出去。稍稍一站。听见里头忽然一声惊呼,便笑了。

    酒坛里放了银子,是她先前就放进去的,但如果那人不出那一指,她也未必会告诉他。

    行走东堂,见多了各色伪装,她早已不会滥好心。

    看样子那家伙立刻就发现了。

    燕绥坐在马车边等她,她过去,从怀里取出给他带的大饼,道:“将就吃些。”

    两人钻进马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里头一阵哄笑,随即,脱光了上身的小二抖抖索索出来,一头冲进了冬夜里。

    她笑了笑,回身拉上了帘子。

    ……

    睡到半夜,文臻睁开了眼。

    燕绥在她身边安睡,身上捆着绳子。

    燕绥受伤后旧病加重,始终无法安睡,这样下去迟早人会耗出问题。这是两人无奈之下商量出来的办法,用绳子捆上,约束住身体的行动,她再紧紧搂住燕绥,在他耳边唱歌。

    随便唱。魔音贯脑,让他没法去想那些什么车门没关好啊车窗不严实啊就行。

    文臻一开始对燕绥提出的这个办法表示怀疑,她知道自己唱歌有多难听,燕绥想要把她的歌声当催眠曲,简直是对催眠曲的侮辱。

    但是燕绥坚持,她也只好试一试,抱着他的头乱七八糟唱,居然真把他给唱睡着了。

    而且效果还不错,一开始要唱很多首,唱到她曲库告罄只能瞎编,燕绥才能睡着。今晚只唱了七八首,就感觉到他安静了。

    文臻没有立即撒手,轻轻抱着他肩,想着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曾期盼母亲抱着他哄他安睡,给他唱一首催眠曲。

    不用猜测,绝对没有过。

    他童年缺失了太多。虽说皇子天生难享父子温情,但是好歹娘娘们对自己的立身之本,还是关爱有加的,只有燕绥倒霉,遇上了一个不慕爱宠无谓尊位的德妃,什么品级依靠,在她看来都不如一个林擎美妙。

    难为皇帝戴那么多年精神绿帽。文臻怀疑这两人其实还是有心结,说不定有燕绥之后并没有同床过。

    所以燕绥成年后,




第一百九十五章 集体相亲大会
    文臻手里的猪肉差点掉地上,还是周堂眼疾手快一手抄住,随随便便往她嘴里一塞,“哎别浪费。吃口肉不容易。”

    文臻机械地嚼两下,直着脖子咽了下去,才麻木地道:“周长老,虽然你很俊美,也很有本事的样子,但是抱歉,我对大叔没兴趣。”

    周堂噗地一声,差点也把自己的烤肉喷出来,急忙三两口咽了,才道:“是吗那太令我伤心了。不过还好,我和你不一样,我比较喜欢年纪大一点的。”

    文臻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错会意了,难得这家伙居然还记得给她面子,话说得周全。她脸红了一红,坦然道:“是我误会了。周长老请别介意。”

    周堂注视着她,眼神颇深,随即笑了,忽然坐近来,肩膀撞了撞她,悄声道:“说正事,我是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好姑娘,来给我儿子提亲的,你要不要看看他的画像”

    “周长老。”文臻指指自己的妇人发髻,笑道,“不才区区在下本人好像已经嫁人了呢。”

    周堂的表情就好像她说了个笑话。

    “嫁人又如何嫁人可以和离。可以再嫁。好姑娘就那么些,才不用管是谁家的,过了这村没那店,先下手为强。”

    “周长老。你这已经不是先下手为强,是后下手理不讲哟。”

    “佳妇难得。便是小小亏心也无妨。姑娘你信我,娶了……哦不嫁了我儿,保你不会后悔。怎么样,要不要看看他长得很不错的。”

    “不了不了,我怕我看了惊为天人,从此自惭形秽,影响心理健康,最后得忧郁症,控制不住想自决。”文臻把他手中纸卷往外推,“令郎一定龙章凤姿,卓尔不凡,才貌出众,宜家宜室,配我这样的和离再嫁的,长老不觉得委屈,我都替他委屈,还是千万不要了。”

    “你真的不看”周堂很委屈地道,“要么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眼睛。”他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模样,我儿子也差不到哪去对不对而且我性格随和,为人大度,绝没有一般家公的严厉苛刻,我夫人也长期在老家将养,不见外人,你嫁到我家,上无公婆需要伺候,下有夫君细致体贴,还有丫鬟婢仆伺候趋奉,诸事由你而决,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且想想,”他语气鬼兮兮地充满诱惑,像个准备蒙骗小姑娘的色狼,“这是何等的自由,何等的美妙,何等的难得……”

    “周先生。”文臻交握住双手,凝视着周堂的眼睛,语气比他还诚恳,“建议你以后找儿媳妇,千万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你会让人错觉不是在找儿媳妇,而是在骗婚。那令郎这辈子可能就真找不到儿媳妇了。”

    周堂:“……”

    旁边的童邱忽然笑了一声,笑得周堂脸黑了一半。

    童邱将刚烤好的鱼分他一条,又递了一条给文臻,才道:“那姑娘愿不愿意嫁与我儿”

    文臻:“……”

    今天是集体相亲大会吗

    周堂怒喝:“老……童!”

    童邱不理他,依旧诚诚恳恳地对文臻道:“我儿虽无周公子英俊倜傥,倒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且为人老实,是个懂体贴的。我夫人早逝,我也常年在外,你若嫁过来,也是你们小夫妻自己过。你觉得怎样”

    “听来真是令人动心啊。”文臻慢吞吞地道,“说起来,我那口子,和两位的令郎比起来,真是被比得渣都不剩。也就皮囊差不多,但性子古怪,人又小气,还爱吃醋,还孤僻挑剔……”她咬一口子鱼肉,眼睛弯起,“也就我能配配他了。”

    周堂和童邱对视一眼。

    周堂忽然笑了,摇了摇头。

    童邱垂下眼,低头继续烤蘑菇。

    周堂叹息一声,一把揽住他的肩膀,抬手指着天际的星,道:“老童,你看,天边的那两颗星,像不像此刻被拒绝的咱们两个孤寂、空虚、又寂寥……”

    童邱肩膀一抖,抖掉他的手,呵呵一声,道:“我在地上活得好好的呢,谁他娘的要做天上的星”

    “比拟,比拟你懂不懂!”

    ……

    文臻忍不住笑。

    真是一对妙人。

    周堂潇洒散漫自如风趣,魅力夺目,他的潇洒和易铭那种故作潇洒实则心思很深的风格不同,是从内而外骨子里长久存在的,天地之大,都在他心中,岁月更迭,都在他眼底,沧海云卷风变幻,不过是他随手拂过的猎猎战旗。

    童邱则如山岳沉厚,寡言少语的表象底,透着凌厉的寒意,举目之间,锋芒暗藏。

    他们之间有种外人难以撼动的默契。

    那边周堂已经结束了伤春悲秋,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沮丧,还兴致勃勃要接手烤鱼,被童邱严词拒绝。

    周堂便找文臻说话,道:“姑娘你不想嫁也罢了。我那儿子,其实也就一副空皮囊。古板沉闷不讨喜,怂得很。之前他喜欢一个姑娘不敢说也不敢追逐,只晓得暗搓搓送东西,送了还不敢讲。我去信鼓励他大胆一些,比如偷看个洗澡,装醉误闯一下香闺什么的,也不知道他照办了没,估计是没有的,不然我孙子都该抱上了。唉,实在是虎父犬子,没有我半点当年的风范,想当年,我……”

    童邱忽然看了他一眼。

    周堂的话转得非常流利,流利得仿佛没打顿过,“我追逐我家夫人可顺利得很,一个月就让她点头嫁我了……你是女子,你说,一个英俊少年,家世好,人品好,性格也勉强算不错吧,虽然比我差很多,但最起码忠诚老实,为什么就得不到人家芳心呢”

    文臻瞟着他,心想按你的法子,别说孙子,儿子恐怕都没了。

    “周长老这话就差了。也不知道你儿子哪里不招你待见,给你贬低成这样。要我说,这么优秀的少年,就该有无数少女喜欢,也一定有无数少女喜欢。但不一定,他喜欢的那个就会喜欢他,这是命,是缘分不够,是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获得合适的机缘,但绝不代表他不够好。只要他继续做他自己,不按您教的那样做,我保证,他一定会得到属于他的幸福的。”

    周堂托着下巴听她侃侃而谈,目光流转,童邱停下烤肉,抬头看了她一眼。

    半晌周堂才道:“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遇见合适的人并获得合适的机缘……你瞧,一个人想和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其实是很难的啊。”

    “是啊。”文臻笑,“凑齐这三个条件其实非常的难,所以我也非常的珍惜,也就只好扼腕和两位长者家中的好儿郎挥泪惜别了。”

    周堂似乎还沉浸在那句话中,只随意摆了摆手,童邱却道:“先前是我唐突了。就凭今晚姑娘字字珠玑,也只能是我家那不肖子配不上。”

    周堂醒转一般,笑道:“是啊。该挥泪惜别的是他们。”

    文臻只笑着摇头,并不谦虚也不多说,在这样的两个人面前,矫情只会招致厌弃。

    她忽然有所感应,转头站起身。然后她就看见了燕绥。

    燕绥大概是醒了,发现她不在,便掠上高树,四处搜寻。

    他立在高处,衣袂散在幽蓝的天地间,身后星光散淡,高树上碎雪如琼枝,他修长美妙的身姿,令人疑惑是否神子由天而降。

    文臻眼神里有自己还没察觉的迷醉。

    周堂向后一仰,顺手又揽住了老友,瞧着镂刻在夜空里的燕绥身姿,懒洋洋点评道:“瞧,那边有个不怕冷站在高处的。”

    童邱,“嗯。”

    周堂:“看起来很骚。”

    童邱:“有点。”

    周堂:“身形挺好,但不如我。”

    童邱:“呵。”

    周堂:“不过身材好的脸一般都平常,除了我。”

    童邱:“呵。”

    文臻插嘴,“腰挺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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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个女人我要了!
    月光下积雪的山脉黑中间白,如一条黑甲巨龙在天际飞腾。

    两条人影行走在白山黑水之间,都身量颀长,一人青衫落拓,一人黑衣沉厚。

    周堂手里还抓着那个已经空了的葫芦,神情却和先前文臻面前略有些不同,身形似乎也更高了些,暗淡天光下他眉宇间脱略气息未散,不笑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气韵高华。

    童邱走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像一个不离不弃的影子,但影子没有他那般的肃杀沉重气息,每一呼吸都似乎携着铁血和寒意。

    “是个好姑娘啊,也着实厉害。”

    童邱深以为然点头。

    别的不说,能一见面就扛住自家老大不羁风格还言笑自若的女子,就绝不是凡品。

    听说酒馆第一面就行事非同常人。就他们就走遍大江南北,见惯各色女子的眼光,也没见过这么奇特的女子。

    说她冷漠吧,她还是代老大出了钱;说她温暖吧,她看着老大那样的人遭遇尴尬也能含笑旁观。

    她不和人争竞,也不主动出手,但谁要对她出手,下场绝对很惨。

    她审时度势,都不用强迫,半夜三更叫她走就走,叫她吃就吃。遇上任何事,都能给出最精准的判断。

    她看似谨守礼教,中规中矩,但没有任何一个中规中矩的淑女,敢夜来和老大和他这样的人喝酒吃肉,面对提亲面不改色,哪怕是拒绝,也每句话都叫人无法反驳却又绝对不伤人自尊。

    他不信她看不出自己和老大气质威重杀人如麻,可愣是没感觉到她有一分在意。

    足够强大的心性。

    她甜美表象下是精钢薄刃,常人不见,隐藏不出,出也是温柔一刀,却足够一刀毙命,毙命了可能还不觉得痛。

    “本来还有些不明白,看过她画像,虽然相貌不错,但也没到能让他们这样趋之若鹜的地步,瞧我家那傻小子,给折腾成那样,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明白……如今一见也便晓得了……”周堂感慨。

    童邱道:“其实不必来看,就看这一路来她诸般种种,也便知道了。”

    周堂点点头,“不容易啊。重伤之下,面对唐家长川易西川易同时出手,还能护持着殿下安然周旋脱险,此女聪慧坚毅,东堂再无第二。”

    童邱点头,又摇头,道:“可惜了,我儿本有机会。”

    “咄!”周堂冷笑,“你儿有什么机会你儿能有什么机会隔着千里之远,随便人一句话,你以为就能轮到你儿了要轮,也是轮到我儿!”

    “哦。随便人。”童邱点头,“回头我会记得和娘娘说的。”

    “你便说呗。”周堂满不在乎,“她又不能蹿到边关来揍我。”

    他语气轻描淡写,随手从路边采了一根苦辛放嘴里嚼着。

    童邱顿了顿,立即转了话题,“你行事越发不讲究了。就为了看看这个女子,抛下大军来长川易也罢了,说到底也是经略长川。但还要迫不及待从易家跑出来看她,有必要这么急在一时看了又怎么样看了也不是你家的。”

    周堂大概这一刀被扎得有点狠,声音也高了些,“怎么不能是我家的只要我想,她迟早是我家的!”

    “做你的梦罢!”

    有一瞬间,周堂以为骂这句的是童邱,随即反应过来——伴随着这声怒喝,咻咻几声厉响,四面积雪被那风声卷起四散飞溅,碎雪里几道乌光,似时空黑洞被割裂般忽然出现,眨眼便到了周堂面前。

    周堂的发,生生被那箭的劲风掠得倒飞,他团团一转,也没见他动作,只仿佛全身筋骨肌肉都在瞬间奇妙地扭了扭,那些原本冲着他上中下三路的猛箭便如被水流振荡滑开,擦身而过。

    而童邱对付箭和他的灵动不是一种风格,吐气开声,立定雪中,生生徒手劈掉了两支箭。

    两人忙着对付这来势非凡的箭,周堂把箭引走,看一眼那箭,忽然明白了什么,喝道:“你小子——”

    一条人影忽然从他身后扑了出来,人还在半空,一条长腿已经伸了出来,砰地一声,狠狠踢在刚打飞箭还没来得及转身的周堂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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