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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

    文臻托腮在一边瞧得笑眯眯。

    瞧她家的小甜甜,不仅在朝堂纵横捭阖,在牌桌上也气吞万里如虎。

    打牌精不稀奇,稀奇的是打牌的时候算牌、控场、斗嘴、抓老千,还能一心数用,轻描淡写就定下了对整个偌大长川的大策,情况复杂,势力交错纵横,乱麻一般的长川易家在他手下也不过是被翻洗的牌,轻轻巧巧便条分缕析,统观全局,离间、设陷、假动作、假消息、将计就计、釜底抽薪……诸般手段眼花缭乱,眨眼间下好了一盘大棋。

    真真抬手翻云覆雨,覆手山河变色。

    立于人间顶端的风云人物,当如是也。

    更妙的是,这双手进可卷江山舆图,退可温柔替她洗头。

    真是又苏又爽。

    雪夜灯下一场牌,顶尖世家长川易,也不过是燕绥手中几张纸,随手就安排完了。

    复杂的计策定下,牌局也赢了,燕绥算牌和他算计人一样,诡谲狠辣,除了周堂赢了一两把,没有别人的份儿。

    周堂打牌透着一股随性的味儿,嘴里不停地嚼着各种干果点心,林飞白皱着眉头,他一把也没赢,本就不擅此道,再对上那两人,哪里还有出头的机会。

    他瞟一眼文臻,又瞟一眼文臻,虽然一肚子话想问,但自觉自己没能赢,自然不能问,周堂在一边看着,丢了颗花生嚼得格格响,童邱无声地叹了口气。

    老实成这样,怎么和殿下争女人哟。

    还是文臻看不过去,笑问他:“听说林侯之前受了伤,可大好了”

    林飞白的眼睛眼看着便亮了起来,但随即便转开目光,平平静静地道:“没事。倒是你十分憔悴,想必还没大好。听说之前殿下曾经受伤昏迷,都赖你一路照顾。只是如今瞧着,殿下打牌搅事,胡乱出手,无事生非,精神奕奕,除了脑子似乎糊涂了一些外,其余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周堂又嚼了一把花生——这傻小子虽然本性老实,但是却是从小养在宫中的,和殿下从小斗嘴到大,这嘴皮子倒练出来了。

    听得人甚满意。

    燕绥扬扬眉,笑道:“我什么时候糊涂过了”

    林飞白冷笑,“你方才,是把我当成唐羡之了吧”

    燕绥讶然道:“有区别吗不都是没眼色不识相嗡嗡嗡在耳边转的同一种物事吗”

    文臻咳嗽一声,道:“林侯,你这件袍子想是新做的”

    她忽然问起林飞白的衣裳,林飞白愕然,周堂和童邱交换了一个眼色。

    燕绥摸着下巴,看着林飞白,刚才差点出手弄死他那一刻的眼神又出现了。

    林飞白愣了一会才答:“好像是吧……我的衣裳都是身边人打理。”

    “不是师兰杰吧”

    “不是,他不管这些。”林飞白低头打量自己的黑衣,这段时间他总是穿各种黑衣,从没在意过这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穿的是黑色的。

    文臻是觉得他穿黑衣特别好看吗……

    这个念头出来,他脸微微一热,急忙咳嗽一声,从内心里鞭挞了自己几下。

    “那么,林侯,谁给你安排的衣服,还有那种细细的看上去像个笛子的短剑,你回头查问一下吧,这个人可能已经不干净了。”

    林飞白阒然一惊,他也是聪明人,随即便想到了什么,急忙肃然应是。

    燕绥自然也明白文臻问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唐羡之也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了他记忆混乱兼不认脸的问题,买通了林飞白身边的人,给他穿上自己前阵子追杀燕绥时穿的那种黑衣,又给他配上短剑,诱使燕绥将林飞白误认成他,从而下杀手。

    唐五的手段,真是千变万化,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更兼眼光毒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他不认人了,明明到长川后都几乎没碰面。

    燕绥却并不在意,他在最后一刻已经发现不对,不至于杀死林飞白,至于弄伤那家伙,他一点不过意都没有。

    他轻笑一声,正要开启嘲讽模式。文臻一把拉着他便走,“夜深了,咱们离开院子也太久了,小心被人发现。”一边又和周堂打招呼,一边又关照林飞白潜伏小心,对林飞白欲言又止想要谢她救命之恩的神情视而不见,不由分说把浑身随时随地散发毒刺的她家甜甜给拉走了,走了一会儿回头一看,看见林飞白带着那几个天机府的人又上了屋顶。燕绥也回头看了一眼,手指一弹,隐约那边有些什么动静,随即林飞白指了几个方向,那几个天机府的人便扑了下去。

    对上文臻疑问的目光,燕绥道:“他们在排除机关,但就他们那点本事,找三天都不能找齐,还不是得我出手。”

    文臻猜大概




第两百零四章 我看好你们哟
    门口,理刑长老已经不理易云岑,头一摆,道:“带走。”

    又对走过来正要说话的段夫人道:“夫人见谅。请夫人放心,你也知道刑堂的规矩,有人举告呢,就必须查个清楚。小十七呢,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会冤枉她的。不过呢,有件事得和夫人说清楚,因为此事可能还有牵扯,需要随时查问。请夫人和云岑,及这院中的所有人,这几日暂缓外出。”

    众人变色,段夫人正要说话,却被易秀鼎的眼神逼住,易秀鼎对她目光示意易云岑,段夫人想了想,叹息一声,终是没有开口。

    易云岑失声道:“你这是要软禁我们你怎么敢——”

    “我不敢。”理刑长老笑眯眯道,“云岑,你知不知道,有人同时举告你和夫人给易秀鼎打掩护,意图窃取印章。当然呢,这个呢,暂时我是不信的,所以呢,我就只请你们先留在院子里,对你们好,对大家都好。我是一腔好心,云岑你可别任性,你再任性,难不成夫人的院子不想呆,也想去黑狱逛逛”

    “去就去……”易云岑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易秀鼎一脚踹倒,险些跌个大马趴。

    他趴在地上,吐出满嘴的泥和雪,不可思议地大叫:“十七姐你疯了!”

    易秀鼎目光冷硬,“别上小人的当!”

    易云岑猛地蹦了起来,“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你知不知道黑狱是什么地方!他们是要弄死你!”

    易秀鼎不理他,却忽然望向理刑长老,唇角泛起一抹讥诮的笑。

    “我不懂你们,敌人都逼到家门口了,长川易都未必保得住了,你们还在内讧,在杀自己人,当真是不想长川易再活下去了是吗”

    理刑长老还是那样慈眉善目地笑,道:“说什么呢,小十七,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若没罪,七爷爷绝不会冤枉你,放心,别怕。”

    易秀鼎冷笑一声,抬腿就走,却又忽然停步,转头看了文臻一眼,目光一移,又看了燕绥一眼。

    随即她有些仓促地转开目光,大步便走,跨过门槛的时候,站在一边的理刑长老忽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易秀鼎浑身一僵,转头怒视,理刑长老已经笑着背手走了。

    文臻悄声问燕绥,“他说了什么”

    燕绥慢吞吞地道:“他说。你说对了,长川易未必保得了。就算朝廷不收,这病也迟早灭绝易家子弟。既然如此,何不多为自己打算”

    文臻笑一声,道:“傻逼。”

    燕绥眼神深表赞同。

    “咱们真的……不救易秀鼎这个理刑长老笑里藏刀,易秀鼎怕易云岑冲动惹事,痛快跟他走,一定会吃大苦头。”

    “易秀鼎在易家吃的苦头越多,易家内讧越厉害,对我们才越有利。”

    文臻低头叹息一声。

    燕绥这样的人,全部的人间情感大概都只给了她,对于别人,真是纯粹的政思维,冷若凛冬。

    她此刻因为先前那被子惹起的一点意外和酸意都消失干净,心底反而泛起难言的怅然来。

    有时候,还是希望,燕绥的人情味更多一些。

    她总是害怕燕绥会向深渊而行,在那样深邃的注视里,迷失自己。

    易秀鼎被押解着出门时,正撞上飞奔而来的传灯长老及一干手下,两拨人在院子门口,隔着一盏风灯的灯光,各自站下了。

    易秀鼎看着冬天跑得满脸热汗的传灯长老,眼睛很亮。

    传灯长老怒道:“理刑!你半夜三更做甚花样!还不赶紧把小十七放了!”

    理刑长老一脸无奈地笑,“大长老,我能做什么花样我呢,不就是个苦哈哈的理刑长老有人举告,我便不得不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奔波,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你看看,我多难呀。”

    “刑堂掌握在你手里,什么罪名,什么举告,还不是你一手遮天的事儿!”

    “大长老啊,你这话就说得差啦。要说一手遮天,这易家可轮不着我。要么你看看,这里头说得才一手遮天,大逆不道呢。”

    理刑长老笑眯眯上前,亲自双手递上一封书简,传灯长老疑惑地看他一眼,当他的面,抽出一双手套戴上,才接过了书简。

    就着风灯的光,他随便一翻,脸色就变了,猛地将书简一合,抬头死死盯着理刑长老。

    理刑长老手指点点那书简,笑得意味深长,“您瞧见了吧今日之事可不怪我,哎呀,这里头记载,可真是令人发指呀,据说还不止这些呢——”

    他一偏头,嘴对易秀鼎努了努,“大长老,你说,这样的举告,我该不该接呢”

    嘴对着易秀鼎,眼睛却只看着传灯长老。

    易秀鼎一直盯着传灯长老,传灯长老沉默一阵,转开了眼。

    理刑长老那种慈眉善目却又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再次浮现。

    半晌,传灯长老后退一步,让开道路,并不看易秀鼎,涩涩地道:“既被举告,自当查清。还望理刑长老,能够秉持公心,公正以断。”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易秀鼎不看他了,目光转向地面,定定地盯了一会,好像想在那里看出点花来。

    路被让开,她不等催促,比先前更快地向前方黑暗走去。

    在她身后。

    忽然起了狂风,将风灯卷起,砰砰敲在院墙上,那光影便急速晃动,像无数蹑足在黑夜中窥视的鬼影。

    夜有彻骨之冷,而风如夜梦之空。

    ……

    段夫人院子门口,其余人还在伫立。

    易云岑浑身发抖,如果不是被段夫人死死拉着,怕冲出去拽倒夫人,他早就狂奔而出。

    段夫人一遍遍在他耳边道:“别气,别怒,别中了别人的计。你放心,我这就用青螭刀令请十八部族,请他们出面,保下秀鼎。易家现在忙着争权夺利,都想拉拢十八部族,他们帮忙一定有用的。”

    “夫人。”文臻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我不明白,朝廷马上就要来人夺刺史位,易家危在旦夕,本该勠力同心,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内讧还要争权夺利争来家主又怎样转眼不就又归了朝廷”

    段夫人静了静,道:“笑笑,你似乎对朝廷非常有信心。”

    文臻心中一惊,反问道:“难道不该吗朝廷此次来使并非弱者,宜王燕绥名动朝堂……”

    “那又如何再怎么强大,他是不掌军的皇子,陛下对他心存忌惮,不肯给他带兵,连林擎和邱同的边军都没允许他动用。他一人便有通天之能,带着那绣花枕头没经过实战的三千金吾,就能和我多年经营十万大军的长川易家抗衡能攻下这里外七层,内城外城,固若金汤的易家大院能同时解决十八部族,易家上下及金麒军,和长老堂的错综复杂的势力只要有一方按不下,长川易家就不能被完整收服,他能吗”

    文臻想,他能。

    哪怕听起来再不可能,他也能。

    你造不造人家一顿麻将已经把你们这引为依仗的强大三方都给安排了

    段夫人又若有所思地道:“就算他强到非人哉,他能吧。但所有易家人都认为,殿下要的只是刺史之位,而且也要一个安定的长川,所以庞大的易家的其他人,不会有太多危险,易家主控长川多年,掌握长川的军事民生所有方面,将易家连根拔起,不利于之后长川权力的平稳过渡,所以该抢的一定要抢,抢到手的实力越多,将来无论是掌控长川,还是以此和十八部族,和殿下做交易,都更有底气。不是吗”

    文臻想,道理上是的。

    但是殿下是个按道理来做事的人吗

    不过长川易家这种的心态她倒是明白了。

    长期的地方霸主,多年唯我独尊惯了,心态居高临下,在长川,他们就是皇帝,对皇权和皇子的了解本就不足,并没有对燕绥引起足够的警惕,也觉得庞大的易家会是永远的依仗,觉得在这样的势力根深蒂固的家族前,绥靖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却不明白,就算燕绥想要绥靖,深受福寿膏之害的群臣,也不会允许。

    段夫人忽然叹了口气,幽幽道:“权势永远没有性命重要,希望他们迟早能明白。”她抬头看向文臻,“厉姑娘。很抱歉,我承诺庇护你们,但看现在的情势,能否做到还在难料,而我还想请求你们的帮助……”

    “夫人言重了。您说的是易姑娘吧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夜里冷,夫人还是早些歇息,您若倒了,易家就会更乱了。”

    段夫人也明白,点了点头,又拽着一直眼睛通红发呆的易云岑,由嬷嬷搀扶了进去了。文臻看向燕绥,“去看看易小姐吧,我担心她吃亏。”

    燕绥不语。

    “她那样的人。外冷内热,宁折不弯,如果折了,真是太可惜了。”

    燕绥这才道:“你在屋子里好好呆着,不许再跟出去了,我便去看一眼。”

    看文臻点头答应,他才飞身而起。

    一闪过高墙,越过重重屋脊,顺着那批人的行路痕迹,一直跟着到了易家的刑堂。

    易家刑堂在内外院交界处,那里立了一处特别高的墙,墙面洁白光滑,不知是什么材料,乍一看竟然像是骨头形状一层层垒成,隔着老远,白惨惨地令人发瘆。

    连易家的护卫,都绕着这道墙走。

    易秀鼎抬起头,看着这个易家最凶恶的子弟也闻声颤栗不敢靠近的地方,传说这里地狱七层,皮、肉、骨、血、筋、干、黑。不需要动刑,只需要从第一进走到最后一进,就够令人崩溃全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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