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文臻噗嗤一笑。
“行啊。”燕绥抬起眼皮冷淡地睨他一眼,“去,把‘我背叛宜王殿下了,宜王殿下世间最恶,我现在是文甜甜的舔狗。’这句话写一千遍,贴满你的院子,我就教你。”
文臻: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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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九章 我们成亲吧
他心中百味杂陈,从未想过世上有这般复杂沉痛的感情。
他出身优渥却又命途多舛,叛出家门时虽是少年,却已经经历过这世间至苦,对情感一事便抱持了一怀冷漠,油滑轻佻表象下藏一颗冷厉的心,并不觉得自己会对那些牵丝绊藤的感情有所触动。
然而从那晚洞房所见,到今夜直面这一场用尽全身力气的哭泣,他忽然也觉得心间微痛。
他的手刚刚落下去,厉笑却似感受到莫大的刺激,猛地一甩头甩掉他的手,放声大嚎,“别碰我——别碰我——都滚开!滚开!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易人离惊得一跳,眼看她歇斯底里,怕惊动店家,又觉得她情绪过于激烈,怕于身体不利,想了想,一个手刀将她劈昏。
厉笑闹得厉害,易人离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屋外正有声音接近。
他劈昏了厉笑,把她抱上床,一转眼看见她因为这一番挣扎衣裳狼藉,准备给她拉好,手刚放上她领口,门砰地一声被踢开了。
易人离回头,就看见门口,立了六个铁塔一样的汉子。
厉家的宠妹狂魔葫芦娃们,不放心妹妹,顺着易人离留下的记号一路找过来,正好看见“厉笑哭闹尖叫大骂易人离欺负她,易人离把人打昏正准备用强”这样异常狗血的一幕。
这下还了得。
六个葫芦娃一起上,将可怜的易人离揍了一顿。
在狂风暴雨的怒骂和拳脚中,易人离愣是没捞到机会为自己解释一句。
厉家的家风:遇见敌人,先下手为强,遇见没把握一个人搞定的,大家伙一起上。
当年鼎国公以泼闻名,从来没有道理和风度可讲。只要能赢,抱住敌方大将地上打滚掏裆抠眼珠的事情也干过,并以此为傲,家风代代相传。葫芦娃自然完美继承,且葫芦娃人多,这么多年早就练成默契,靠这一手打遍天京无敌手,除了当年有眼不识泰山,在从海外刚刚回京只有十三岁的宜王手中吃过亏外,一般都是别人吃他们的亏。
等易人离被揍得鼻青脸肿,口齿不清,就更没办法解释了。
而此时厉笑闹腾完了,又昏睡了,葫芦娃们心疼极了,把厉笑带回营地,自然也把易人离绑了回去,一路上每次看见憔悴的厉笑一次,就忍不住踢易人离一脚。
易人离在市井混迹多年,自然不肯忍气吞声,何况他本是厉笑的恩人,免不了破口大骂,还没开口,厉家老大就脱下自己的臭袜子,塞住了易人离的嘴。
易人离没被揍死,差点被臭袜子给熏死,壮烈在去长川的路上。
偏巧和他一起出来的林飞白,和他也失散了,并且直接去寻找文臻燕绥,根本没有再回大部队。
易人离被绑回营地,自然引起轰动,厉家葫芦娃们还不解开他的绑缚和臭袜子,虽然不会公开宣扬易人离的“劣迹”,却和厉以书私下愤怒地控诉了易人离乘人之危,掳走厉笑,并试图欺辱她的无耻行径。
易人离本来都快绝望了,厉以书也是厉家子弟,肯定听信他兄弟的,这下他易人离救人快要把命给救掉了。
女人啊,除了文臻,真他娘的都是坑人的玩意!
幸亏厉以书能在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好歹性子沉稳一些。表示一路同行,易人离不像是这种人,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阻止了葫芦娃们兄弟们要将易人离吊出去示众的行为,但出于稳妥起见,也没放开他的束缚,将他单独关押在一辆马车里,等待厉笑醒了问清楚再说。
厉笑这一病沉重,两天后才清醒些,醒来就遇上哥哥们围床殷殷关切,还表示让她不用伤心,他们已经把那个混账小子易人离揍了一顿关起来,等她病好了,每天三顿地揍。
厉笑吓了一跳。惊得当场就跳下了床。
后来,后来事情就翻转了。
情况从七个葫芦娃围追堵截要揍易人离,变成七个葫芦娃围追堵截要给易人离赔罪。
易人离吃了大亏,又不能真的把这顿揍还回去,看见那六个搓着手的大高个儿就烦,干脆躲着走。
毕竟谁每天早上睡得正香被六个铁塔一样的壮汉叫醒,然后被塞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早餐,晚上夜深人静了还有一群人围着你索要一个原谅,出去散步有人跟着,打猎有人跟着,上茅厕也有人跟着……这种道歉法,他觉得还不如被揍一顿呢。
好在这样闹腾两天后,那群傻大个儿们不再来了,听说是厉笑阻止了。易人离刚松了口气,结果厉笑找到他亲自道歉。
姑娘眼圈红红的,站在他面前垂着头,易人离看她又瘦了一圈的小身板儿,想起那晚洞房里她也是这般垂着头,一摇头洒落一地泪珠,却还是站得笔直。
他自然不能再硬着心肠,再说厉笑何错之有寻常女子,遭受这般打击便是自尽也是有的,她却除了那晚刺激过大后生病发作一次之外,便恢复了常态,在营地里到处帮忙,外人丝毫也看不出受挫折的痕迹。
易人离虽然目前对女人,尤其对有大量兄弟的女人敬谢不敏,但他向来佩服外柔内刚的女人,自然也就装一回大方,说一句罢了。
厉笑却一向是个恩怨明白的人。终究还是过意不去,便时不时给易人离送个药,煲个汤什么的,她是武将之女,于男女大防并不在意,易人离也是多年混混,想不到那许多,一来二去的,便时常有人侧目而视。
再然后,七个葫芦娃又来了。
这回不是揍人,也不是道歉,是用一种和他们本人风格完全不符的态度,旁敲侧击,言辞闪烁,扭扭捏捏……地问易人离可有婚配,心中可有心仪女子等等。
易人离一开始还懵着,心想这难道是傻大个们道歉的另一种方式,后来便隐约明白了什么,这下可就慌了,一慌之下,干脆学林飞白,也脱离了大部队,去提前追赶文臻燕绥了。
今日便到了长川主城城门前,一眼看见阔别已久的高城,易人离心中便是一跳。城墙比当年高多了,也加阔了,护城河更宽更深,守卫的兵丁铠甲森然,一切都似乎有了变化,只有城头飘扬着的还是金背黑腹麒麟,上头的大字还是那个易。
他对那大旗看了一眼,排在了队伍最后,他是长川人,知道进主城需要长川本地的路引,在路上就向当地市侩掮客买了全套的路引和文书,并不担心什么。
谁知道等轮到他的时候,守城士兵翻翻文书,忽然皱起眉,道:“不是长川人那门券呢牙牌呢”
这两样东西易人离都没听过,以前是没有了,顿时明白要么是自己被骗了,要么就是长川因为朝廷使团的到来临时改的制度,严控入城人员。
现在怎么办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城上城下的士兵粗粗估算也有三千,就此退回也不行,一定会被发现端倪追出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他这么一怔,守城人立即警觉地看过来,看一眼他的神情,顿时转头就要招呼一边的巡逻士兵。
忽然一只手自易人离背后伸了出来,手很小,雪白的掌心上放着一只沉香木牙牌,牌子上一只麒麟凛然生威。
守城士兵脸色一变,立即转为谄媚之色,笑道:“原来是大院的人,那自然不需要门券,几位是”
一个高瘦男子从易人离身后走了出来,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守城兵怔了一下,急忙道:“原来是阳护卫。阳护卫这是办完事回来了丘少爷呢”
阳南岳笑笑:“办完了,这两位便是从韩府选出来的厨子。至于丘少爷嘛……他瞧见一些有趣的事儿,多留几日。怕我耽误正事,打发我先把人给带回来了。”
守城兵一脸心领神会表情,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再查看那些文书,让出了道路。
阳南岳一脸从容地走了进去。厉笑和易人离跟着,进了城,易人离舒了口气,刚想说话,阳南岳已经飞了个眼风过去,示意噤声。
易人离和厉笑一边跟着走,一边观察长川主城的情况,今日没有段夫人进城,城内的景象还不如那日齐整,虽然屋舍连绵,人流不绝,但人与人之间,摊贩与摊贩之间,总充斥着一股压抑暴躁的气氛,走不了一段,总能听见人的哭嚎,大多是女子,撕心裂肺,厉笑竖着耳朵听了一阵,皱眉道:“怎么好像都是在呼喊着儿啊囡啊……”
阳南岳皱眉看看,叹息一声,道:“近两年城中总有孩子失踪,还有许多令人恐惧的流言,人心惶惶的……您瞧着这里人不少,其实已经走了许多……”他犹豫了一下,又道,“易家说是朝廷想要对长川下手,要将长川收归朝廷,以后专门接收各地流民和朝廷罪犯,还派来的细作,专门在城内杀人,想要令人心恐慌,逼长川不战而溃……”
易人离冷笑:“编,让他们编!”
“百姓懂什么百姓天生喜安定厌战火,世代在长川生活,比易家还怕这里忽然变了天。殿下想要收长川,其实拿下易家并不是最难的,真正难的是百姓才是最不乐意看见长川变天的人。易家也早做了准备,今年以来已经散布了很多小道消息,细作杀人还是轻的,还有说宜王燕绥想要拿下长川做封地,说殿下为人荒淫残暴,喜食人心,动辄杀人,草菅人命,是曾经一夜屠千人的魔头……”
易人离:“哎我觉得说得挺好的。”
阳南岳:“……”
“还有说朝廷委派的新刺史是厉家的人,厉家一门武将,穷兵黩武,一旦做了刺史,一定会大肆征兵,年满十六以上男丁都逃不了被征,很快就要送到边境和西番送人头了……”
易人离:“我觉得对厉家人的评价也没差。”
厉笑:“……”
阳南岳:“……”
“还有说文别驾,一个女人做别驾,不过是个由头,其实就是宜王殿下的姘头,靠出卖美色上位。其人无耻放荡,穷奢极欲,又极得殿下宠爱。大家也别嫌现在易家的税赋多且重,这几位真要来了长川,以后赋税必加,搜刮更烈……”
易人离:“放他娘的屁!老子这回非要这群狗把自己吐出来的屎吃回去!”
厉笑:“……”
阳南岳:“……”
话题真是继续不下去啊……
阳南岳闭了嘴。带着两人左拐右拐,直到找了个巷子里的小旅舍,开了房间进去,厉笑才和易人离说明,自己和阳南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人离被七个葫芦娃逼跑,厉笑也过意不去,而且易人离一走,她就变成被七个葫芦娃哥哥展示另类关切的对象,也是一整套的试探,态度更加小心翼翼闪闪烁烁,她在家的时候,就很烦七个宠妹狂魔全方位各角度的呵护,不然也不会一个未嫁姑娘,追着未婚夫一追就是十年,每年都有好几个月宁可呆在西川。
所以隔了一晚,她也跑了,追着易人离一路出来。最初没有多想,只是想摆脱哥哥们过度的关心,以及给易人离道个歉。她却是个有心眼的,发现队伍里有关着几个长川的人,也就是在韩家遇见的长川易家外院管事的儿子丘秋,和丘秋的护卫阳南岳。
第两百一十章 官兵捉贼
文臻直起腰,回头看燕绥。
烛火明亮,他在笑,但毫无戏谑之意。
他迎着她的目光,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文臻有点恍惚地想,这是求婚吗
一个没有钻戒没有鲜花没有下跪没有盛大仪式,只有一个疑似撞傻了脑袋的男人看似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
可她怎么就心就忽然跳得这么急了呢。
以前看那形容心跳的心如鹿撞什么的,总觉得不过是文人的修辞夸张,然而今日她才知道,心真的是可以那样跳的,如被重物撞击,一下下跳得自己都能听见,浑身血液都似乎涌上了头顶,在脑海深处开出星花。
灿烂极致。
以前也觉得喜极而泣这个词很矫情,可现在她心底依旧因为这几个字热潮一涌动,冲至眼眶底发热。
对面燕绥还在笑看着她。
文臻正要张口,忽然听见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隐约还有灯光晃动,似乎来了很多人。
这一下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下意识起身,燕绥却按住了她。
文臻眼眸一弯,本想回答,忽然一笑,低头咬了燕绥嘴唇,道:“你问我我便要答凭什么呀。九十九件事做完再说咯。”
燕绥盯着她,哼一声,将她唇角一扯,似乎有些不满。
“再说,就咱们这速度,九十九件事做完,差不多也可以进棺材了。到时候还真是,你一只摇椅,我一只摇椅,老到哪儿都去不了,接个吻都担心假牙会掉。”
“九十九件事,真想做完一天就够了。不过……你是在暗示我浪费光阴亲你太少吗”
文臻哈哈笑着逃窜开去,躲开了某人捞她腰的手。
此时外头已经隐约有争执之声传来,文臻停下,听了听,叹口气,道:“长川易家还真是一到晚上就作妖。”
害得她和燕绥都不方便出去作妖。
两人走到廊下,看见门口又是一大堆人,一个意态骄矜的婆子正站在前方和这边的嬷嬷说话,而在两个婆子身后,便是各自的主人。段夫人面色平静地看着对面,对面,一个华服丽人,却在低头剔指甲。
文臻听了几句争执,对燕绥笑道:“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看见狗血宅斗,不想居然在长川易家见识到了。”
这丽人就是李石头小纸条上说的,长川易家之前的女主人平云夫人,易勒石这样的身份,夫人分居,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毕竟后宅也有外交,院子里没个主事的女人不行。这么多年来,段夫人不在,是这位出身戏班的宠妾主持内院中馈,交联属下官眷,年节四季安排联谊,陪易勒石出席一些需要有女眷出席的场合,俨然就是易夫人。
如今真正的夫人回来了,虽然地位不低,却脱节多年,隐然受制,十八部族也不如当年忠心,这位平云夫人不管出于彰显威风,打击敌人,还是展示权威,都有必要来嘚瑟一趟。
门口喧闹的起因便是平云夫人假称要进去拜见夫人,却在门口就找借口要处罚段夫人身边的嬷嬷,自然便引发了冲突,直到将段夫人逼了出来。
段夫人立在门口,这女子不管遭遇什么,都气定神闲,只微微抬着下巴,淡淡道:“平云你既然想要拜见我,我已经出来了,也算是见过了。如此便请回吧。”
那位宠妾平云夫人轻轻弹了弹指甲,这才抬起头来,这女子姿态柔媚,容貌却不是艳丽那一挂的,相反粉脸团团,肌肤莹润,体态也不清瘦,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丰腴,是一种成熟男子最为喜欢的柔曼丰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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