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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
或许是朱进运气好,轻易地跳了个龙门,他现在全身心投入文化娱乐产业,每天往浦东跑,浦西的产业似乎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人们是健忘的,失去了方家的支持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肯和我合作的商家,在老员工的帮助下,一切缓慢地回到正规,圈子里逐渐淡忘了曾经那次轰轰烈烈的“草根悔婚拒绝千金”的八卦,妙巴黎也逐渐淡忘了朱进。人来人往,这里最不会缺的就是新人,最不会少的便是谈资,永无止境,令人厌倦。
找到那个戴袖钉的男人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结。我开始打听那个中式古典饭店,集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甚至往古玩文玩那个行业靠拢,希望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要接近那个男人,我只能一步步地往上攀登,靠近他的圈子。经丁予涵提醒后我才猛然意识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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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现在做的,和朱进之前为程祝诺做的事情一摸一样。
“我总觉得如果阿进的心结不解开,他就会去做点什么傻事情。”
“他这都商界未来的新星了,能做什么傻事去?”
“感觉嘛。”
“要不你直接问他。”
我没好气白了丁予涵一眼:“他会说?这嘴严着呢,这两年我越来越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了。”
丁予涵拿筷子戳着面前的凉菜,漫不经心地讲:“金钱,地位,名声,哪个不是人人想要的呢?……哎你去哪儿?”
“我忘了和方小姐有个约会!”我无意瞥了眼手表之后,赶紧拿起大衣往外跑,毫不畏惧严冬的寒风,满身热血地去见我的希望小姐。
还记得我曾将她看成我对理想主义的最后浪漫么?她乐观向上、敢爱敢恨的品质无时无刻不鼓舞着我,以至于我在面对赤裸裸的经验世界不会过分绝望。我没有和她断了联系,相反的,在出了那个事情之后我每天都抽出时间陪伴她,直到她神振作为止。许多人误以为我对她有意思,殊不知那种“意思”却是真正俗气又显得道德败坏的情感。
方小姐依旧笑脸盈盈地坐在位置上等我,并且贴心地点好了饮料和点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迟到了。”
“啧,我也习惯了。”她情绪很好,自顾自地吃点心,面无任何不耐之色。
我问她:“一个月多没有见着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忙着恋爱啊。”她笑嘻嘻的。
“恋爱?”我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暗自佩服她的自愈能力,“你爸这回没拦着你?”
“我谈恋爱她拦我做什么?”方小姐睁大眼睛,显得天真活泼,“哎……我搬出去住了。跟朱进分手以后他们也懒得管我了,只说我辱门败户,丢方家的脸。”
我愤愤不平。
“然后我也想通啦,不就是掰不直一个死gay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想不结婚是好事情,我还年轻,没玩够呢。”
“死gay?”我忍不住打断她,“你原先可是爱朱进爱得死去活来的,这下就成死gay了?”
“嘿嘿,爱是一团火,烧完了没有燃料补上么就灭了呀。”方小姐依旧笑盈盈的,凑近了神神秘秘跟我讲,“我呢,这趟尝试点不一样的火种。”
“怎么说?”
“我寻了个女朋友。”
“!”我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晕厥过去,满脸涨得通红,根本听不清她到底是说真话还是开玩笑。她现在与我极为亲密,放下了姿态戳起蛋糕大嚼大咽,满不在乎地讲:“先玩玩嘛,不喜欢了再换回来。”
“那、那、那位小姐她爱你么?”
“爱的呀,又爱得死去活来的。”
“那她知道了不伤心么?”
“伤心什么?”方小姐这回又瞪了我一眼,恨不得要拍我的脑袋,“她能跟我谈恋爱还不感恩戴德啊?我这是带动后富,给广大无产阶级一个机会。就是你上次在这张桌子上说的。”
“我说的什么?”
“另一个方小姐的风花雪月。”
她如此轻易地说出那几个字,将一个隐藏着绝望与爱的故事叙述地如此简单,似乎对我们来说的某种悲剧在他们眼里只是一次降格,那些能让我们流下真挚泪水的同情不过是她叛逆的探险。我不敢相信我心中经历过真正心碎的方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轻浮的话。她讲:“我现在直男、gay、拉拉都谈过了,下次找个直女掰一掰,全凑齐了,人类研究中心主任。”
此刻的我,如同失魂落魄的牛,被拉扯着牵去屠宰场里。面对她如此神采飞扬的状态,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了,是不是看书看得太久得了失心疯,满脑子的“真理”,“信念”,“共享价值”。这些曾被我视为是穷人能获得的最珍贵的奢侈品,它们现在被轻易地装点在富人的头冠上,折磨起我的良心来。
此刻我才猛地意识到,方小姐是厌倦了她的生活,故意去底层社会寻找不一样的刺激罢了。但现在的我应该与方小姐是同一阶层的“人”,不是么?天降的暴雨将我当场浇透,我的手指开始发冷,如置身在冰窖一般微微颤抖,真善美的维度扭曲了,我的灵魂穿行在卑贱与高尚之间来回摇摆,现实与虚无交错,鬼魅的阴影否定了一切奋斗目标的意义。
朱进悲伤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想起他对程祝诺的追求。
“方小姐,我能和程祝诺通话么?”
“啊?”她显然吃了一惊,不知道我怎么就突然提起这茬来。
“求求你了。”
“哦……”她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迟疑地讲,“网络电话哦。”
“谢谢。”
等待接通的声音如没有音调的鼓点无休无止敲在我的耳膜上,一下,一下,与我们四人在夜市摊位上将啤酒杯敲在桌面上的节奏重合。我,朱进,丁予涵,毛大明四人在深夜的烧烤摊纵情大笑,仿佛忘了第二天还得早起上班。
“敬友谊!”
“敬友谊!”“敬友谊!”“敬友谊!”
“敬事业!”
“敬事业!”“敬事业!”“敬事业!”
“敬未来!”
“敬未来!”“敬未来!”“敬未来!”
“敬尊严与自由!”
我们三人看着朱进,他高举着酒杯,眼睛里落满了星光,站在那破败老旧的木桌前神采奕奕。毛大明讲:“我毛大明从小就聪明,无非就是没有他妈个屁钱去念书!老子在饭店练了一身的本事,现在就要找个机会去闯荡,让上海滩听一听瘪三的声音!”丁予涵讲:“村子里没有人歌唱得比我好,看了电视我才晓得登台演唱的都是有钱人的营生,所以我就是被打碎了牙,敲断了腿,也要爬到这里来唱一唱!”朱进讲:“我,朱进,逃出原来吃人的地方,又来到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狼窝,我受够了被鄙视、被压迫、被当成一个畜生,我要在此地奋斗出一个新的天地,搅翻用金子堆出来的狼窝!”他举着酒杯,语调高昂到一度哽咽,“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我要用命来换回我的尊严和自由!“
“敬尊严与自由!”“敬尊严与自由!”“敬尊严与自由!”
我们四人高举啤酒杯,彼此撞击出一次由下至上的“革命”的决心,无他,只为了我们身而为人的权利。四人发出的呐喊声几乎盖过了那晚其余嘈杂的人群,我那时不懂什么叫做无产阶级的联合,什么叫做对这个社会不公的反抗,我只晓得那天晚上凉风拂过我的心间,却扬起了一团火焰,令我心潮澎湃无法停止。朱进的嗓音那么有诱惑力,他的表情如此坚毅,我只觉得他无所不能,定能代表卑贱的我向世界喊出我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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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痛苦,我的天才,我的雄心。我终于在此刻想起了朱进来上海打拼是为了什么。
突然,网络接通,一个突兀的声音冷冷清清地响起:“喂?”
如果一个人为之奋斗多年的目标突然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谎言,我想任何人都会为此崩溃。我对朱进的幻想终于破灭了,他要么是一个谎话连篇的奥斯卡影帝,要么是个愚蠢至极的傻子,哪一种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挂了电话之后我顾不得与方小姐道别当然我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我对她的幻想也一道破灭直接开车驶向他在浦东的豪宅。我真的想亲口问问他,他打着“痴迷程祝诺”的幌子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去他新房找他,一来是忙得抽不出空,二来,我觉得他斩断了与“历史”有关的一切痕迹,快要彻底走出我的生活,包括毛大明留我们的福源里,给我们第一份工作机会的饭店,程祝诺牵线搭桥的舞厅……原先我会说他他像极了一位孤高的勇士,将这些过去通通斩断,孑然一身前往未知的征途,而现在,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发了疯的堂吉诃德,还是被野心吞噬了的麦克白。我驶过他门前的路口,这感觉依稀与那日拜访方老在郊区的别墅重合,一样的光夺目,金粉豪华。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自己才是被时间抛下的那位,在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背后,朱进付出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努力呢?我捏着手机,盯着电话簿里的联系人看了好久,只怕他连电话号码都变了。索性朱进没有那么疯狂,到我消息后立即开了门。
见到他的瞬间,我内心掀起一阵无声的海啸。
他的样貌依旧那样英俊,站在我面前无懈可击。“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了?”话语里倒有点喜出望外的意思。我走近几步,没有心思去观赏他宫廷般的房子,只跟他讲:“我和程祝诺打过电话了。”
他停住动作看着我。
“方小姐帮我打的。”
“为什么?”
“我只是想亲耳听到程祝诺对我讲,他没有爱过你,他当年接近我们无非是为了出国而做的社会实践而已。就和方小姐喜欢穷人一样,这是他们的情调。”
“然后呢?”
“我问了。他说他没有爱过你。”
朱进依旧镇定地站立着,冷冷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你没有和他发生过任何关系,一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拿’痴情’当借口来掩盖你的功利心,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谎话连篇,让我对你死心塌地,让小丁心甘情愿被你利用,让方小姐沦为笑柄,我们这些人都成了你住进往上爬的垫脚石!”他紧紧盯住我的双眼,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眼底的神情依旧像是那个从贫民窟里走出的孩子,只是现在被怒火熏染,似乎是急切地渴望一场战争好令他出人头地。这战争的第一声枪响打在了我的身上,他抓住我的手腕,不可思议地质问我:“我看你就是疯了!我是哪种人你难道不明白么?!”
我挣脱两下,没有成功:“人是会变的。原来你跟我们讲要为了尊严和自由在上海奋斗,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只是把其他人的尊严和自由踩在脚底下。”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他猛地凑近,令我心跳狂飙,“阿平,你看看你自己呢。”
我一时语塞。
“我没有忘记当年的决心。”
“撒谎,你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你他妈就是个舔人屁眼的贱货。”
朱进听后五指紧扣着我的手腕,指关节隐隐泛青,我没有喊疼,就这么和他对峙着。他握了十几秒,突然朝我冷笑了一声,讲:“怎么会突然这么生气?”我被平白无故地这么一问,脑子转不过弯来。“我……你……”他的手指逐渐放松,从我的手腕移到我的手掌,缓缓将他们包围住,再次紧,我能从紧贴的皮肤里感受他心脏鼓动的频率,像革命队伍里响起的一声声加农炮,满地鲜血淋漓,狼藉一片。“阿平,程祝诺到底爱不爱我,这点对我来说不重要。”
“什么意思?”
眼前的朱进眼底再次露出他的草莽本色,每一次凝视都带来一场枪林弹雨:“老子受够了。我他妈的受够了!”他紧握的双手宛如厉齿啃咬着我,“不管处在什么样的位置都得舔人的屁眼,他们无处不在,他们什么都知道!”
我开始感到害怕:“阿进,你准备做什么?”
“很快你就会知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这么多年来找的人是谁?!”他的这副表情我见过无数次了,在妙巴黎的私人舞会里,在方老的家里,在海滩别墅边,在程祝诺被欺辱的福源里,站在被权利密密麻麻包裹住的宫殿前朱进像是个输得一无所有的赌徒,眼框狠得发红,嘴角嘲笑的弧度同现在的一模一样。
“你还记得时程一民给我封口的时候我说的话么?”
“我命都不要的人你来跟我谈钱。”
“嗯。”他嗤笑一声:“我命都不要的人你来跟我谈钱。阿平,你哥没变,你哥现在碰到那些人说的还是那句话。”
“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上次吃饭的那个男的,他、他是不是要找你麻烦?”
“没有。老子要找他们的麻烦。”
他的手机闹铃提醒准时响起,刺得人耳膜疼。
朱进毫不犹豫转身去沙发那儿拿外套:“我要出门了。”就在他低头的刹那,我清晰地看到脖颈处裸露的皮肤有红色的勒痕。这种痕迹对我再熟悉不过,几年前妙巴黎还提供另类服务的时候,我们的歌手小姐时不时就会碰上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勒痕通常在脖子以及手腕脚腕处,第二天登台必定要注意服装选择。我迅速扫了眼朱进的手腕,他穿衣的时候袖管被撑起,殷红痕迹清晰可见。此时此刻我大脑“嗡”得一下,平地一声惊雷,炸得身体什么都感觉不到。
“阿平?”他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我要走了。”
“哥……”我想开口说句什么,但是嗓子里发不出任何连贯的音节。朱进的动作在我面前成了慢速影片,一举一动都在缓缓地拨动我的脑神经,随后将它们一根根地扯断。
“你不走我走啦。”
“我、我、我走。”
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钥匙开门。我顺看过去,突然发现钥匙旁的名片非常眼熟,趁他开门的那一秒钟,我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迅速抓起了名片塞进口袋里,随后跟他一同出了小区。
我忘了如何同他告别,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同他告别。内层的衬衫早已湿透,我坐在车里浑身颤抖,最后都听见了自己两排牙齿打颤都声音。“妈的……”将空调开到最热,然后掏出手机搜索名片上的公司名字。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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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传媒公司,网上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也不记得公司曾经和它有过什么来往。朱进现在到底是怎么进入这个行业的呢?妙巴黎之前和媒体行业打交道的时候无非也就是……音乐节?
对,音乐节!那时候朱进和陆老板有业务上的往来,陆老板有电视台的人脉,我们也因为他和方老的帮忙缘故在圈内小火了一把。于是我又开始搜索陆老板的公司,陆陆续续找了很久,依旧没什么线索。我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乱转,正当要放弃之际,突然在网页上无意看到那个公司举办的几个节目,我的思绪也不知怎么突然跳至某个温暖的午后,那时妙巴黎也在举办节目,老沈支支吾吾地站在门口,说文化部有个领导想找朱进单独聊聊……那日的春光热切又明媚,空气中抖动的灰尘被一览无余,戴着袖钉的男人讲我们领入一幢森严的办公楼,蓝色的珠宝反着神秘的光。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握紧了方向盘。
是那个地方!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我是在哪里见过那个消瘦的男人!朱进的贵人,是那日约见我们的文化部“张先生”。先生先生,又是他妈的一个先生!我不知为何突然眼中蓄满了泪水,脚踩油门一路往他的所谓文化部办公室方向开去。难怪他的地盘如此戒备森严,难怪那日他把我赶了出去单独会了朱进,我这时才后知后觉那日朱进在他办公室经历了些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朱进突然宣布和方小姐分手。他敢说不么?我的泪水同朱进脖子上的红痕一样,划过一道难以逾越的罪恶深渊。
朱进要做的事与他有关么?他眼中愤怒的火焰会烧透那幢被权利与金钱交缠的小楼吗?我忍不住踩下油门,一路加速,飞驰的车辆与那日朱进在高速公路上飙车的倒影组成一曲交响诗,我也后知后觉地听懂了他对我说的想死的决心。
那幢楼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变大,变大,高大到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向我扑来。四周的马路与绿化带突然成了那个夏日的沙滩,海浪由远及近,丁予涵在毛先生身下的喘息由远及近,我面前也是那样的一幢楼。
我将车停在林荫里。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汗早已干透,一辆漆黑的轿车缓缓驶进老楼,停在树阴的另一头。司机下车,袖口依旧一丝不苟地戴着那对宝蓝色的袖钉,神情轻蔑,毕恭毕敬拉开了后座车门。
我看到了朱进,和他白皙脖颈上的红痕。
仲夏夜的音调高昂又美妙。这一座巧的宫殿里,在场宾客估计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什么来头。男士见了他立刻露出嫉妒的神情,女士看了他则不自觉瞪大眼睛,惊叹不已。朱进优雅地站在舞池旁,身着他最喜欢的烟灰色西装,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闪着银光。自那日分手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朱进。不知道他是被那位张先生保护得太好了,还是他忙着进行他向我许诺的“计划”,我和丁予涵二人就这么孤独地熬过了寒冬,孤独地走进了盛夏。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没有变糟,但也绝对不算变好。整容豪华的室内乐队奏着爵士乐,每一个音符都完美无缺,配着宾客调笑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这场宴会的主题是为了朱进三十岁生日庆生,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我躲在角落,看着这些原本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名流们在距离我数十米的舞池内扭腰摆胯,忍不住感慨,朱进就这样真真切切地跃入了豪门。
“哥,阿进哥好像特别忙。”丁予涵捧着酒杯远远望着朱进,显得有些挫败。我的注意力全被墙边两只胡乱冲撞的飞蛾吸引,它们绕着灯光愚笨地用身体撞击光源,一时间到有点像围绕着朱进的男男女女们。“我们玩我们的呗。”
“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丁予涵寻了个沙发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我远远地望向那位张先生。他站在朱进身后同一位年事已高的长者低语,表情依旧暧昧,但我已经对他的身份不再感兴趣,他于我来说,是另一个程祝诺,另一位方小姐,另一位毛先生。朱进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隔空朝我举杯示意。我朝他笑了笑。
“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么?”
“什么来头?”
“哼。”后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反正你记得别得罪他,老张可宠着呢。”
“啊?他……”另一个人咋舌,“我以为是老张哪个朋友的儿子。”
“就他?他一个农村人也配?!”
我默默地退到一边,恨不得躲去二楼喝完手中剩下的香槟。青灰色大理石地砖印着人们的倒影,我盯着他们细碎的脚步,开始觉得享乐是一种上帝施加在人类身上的咒语。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是很难全身心投入享乐中的,因为越是笃信它,它越是肆意地朽坏一个人的心灵,迟钝个人的思维;反而在我被奴役、践踏,做着这个社会上的牺牲者的时候,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沐浴在虔诚的悲怆之中,没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
舞会音乐响起,朱进被被簇拥着推到舞池里,像永不凋谢的纳希瑟斯一般骄傲,熠熠生辉,我依旧没有机会同他说上一句话。丁予涵倒是人来疯,不知什么时候跑去跟明星小姐搭讪聊天,我百无聊赖地走去吧台,只想再要一杯酒。
“先生,跟我跳一支伐?”
我回头,看到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倒是有点风度翩翩的样子。不过他们这群人都是一个样子不是么?“两个男的怎么跳?”
“我就是突然想跳女步。”他再一次伸出手来邀请,并且跟我保证,“没人在意的。诺,那边几个姑娘不也跳得尽兴么?”
我扫了眼舞池,又看见朱进沉浸在华尔兹的音乐中同花蝴蝶们翩翩起舞,一时忍不住答应了那个男人。我其实不怎么会跳,一开始跟着节奏跳得很慢,之后他带我加入了些大幅度的转身动作,随后便越转越快,天旋地转,周围人来来往往嬉笑怒骂的嘴脸瞬间清晰、模糊、拉近、走远……音乐猛地飘忽起来,天花板的水晶灯剧烈地抖动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紧紧捏着那男人的手臂险些失去平衡,男女交错的面孔竟然变成了千万幅画面!征服,斗争,贪婪,死亡,权力,性交,虐待,谋杀,脚气,寄生虫,智力低下,丑陋,残疾,在卧室里行走的肥胖躯体,大小便失禁的年轻男人,令人作呕的自杀现场,肛交器具,虐待绳鞭,游艇后舱发臭的死鱼,孵化密密麻麻孑孓的后院,惺惺作态的誓言,治疗神错乱的药片,拍打在岸上的海。
“不行!我醉了!”我赶紧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盯着地面。再抬头的时候,朱进在舞池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
“哎,跳不动就休息休息。”男人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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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介意,直接领我走去沙发那里休息,“想喝点什么么?”
“不喝了,谢谢。”我几乎是跌坐进沙发里,深深地舒了口气。
“先生贵姓?”
“贵姓平。”
“啊,平先生。我姓张。”男人客气地笑笑。
我讲:“你看上去和阿进的朋友倒是有点像。”
“你说那位?”他看了眼朱进身旁的张先生,愉快地讲,“我们算是亲戚。”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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