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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三
“哈哈,大明也有好消息要跟你得瑟。”平益兴高采烈地跟丁予涵学毛大明下午的德行,忍不住告诉了他毛大明也寻着了个好工作。店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就着啤酒的香气熏得人飘飘然,好事成双。“这一杯,祝我们在上海闯出一片天!”
“干杯!”“干杯!”
他们吃完喝完,带着对未来的许愿与豪情万丈一路走回了福源里。朱进还记得第一次他们跟着毛大明,也是这样漆黑的一个夜里从玉琴家常菜下班,跌跌撞撞走出滚地龙遍布的泥泞小路,循着路灯的光亮走过黄浦江,走上淮海路,走进熙熙攘攘俊男靓女无数的城中,他还记得第一次看到福源里褚红色的砖墙,透着金钱与诱惑的隐秘味道,在自己面前铺出一道不为人知的旅路。
三人兴冲冲打开大门摸索上楼,进了自己屋,一开灯。
屋里空空荡荡,宛如没有人住过。
他们都愣了。丁予涵以为自己啤酒喝太多喝醉了,搓搓脸,再定睛一看:哪还有什么五斗橱、行军床、毛大明的小衣柜?房里就他们兄弟三人的随身用品,毛大明的家当全部凭空消失!
桌上留有张信纸,朱进狐疑地走过去,拿起信就着灯光仔细看。那是毛大明留给他们的字条:兄弟,对不住我走的匆忙。我爸突然来寻我了,一切都来不及同你们说。等我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朱进、平益、丁予涵三人读完字条,面面相觑,谁都没能说得出话来。
次日清晨,雁荡路菜市场有人聊起卢湾区居民文化生活与神文明建设。“五号里靠马路那块搭了个棚棚。”“啥棚棚?”“卖碟片的。我看大清早伊门口头摆了《壮志凌云》,《真实的谎言》,好像才是欧美片子。”“哦哟,阿拉儿子欢喜看这种名堂经。”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朱进新弄的这个碟片摊子。此摊较为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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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一张吃饭桌子上摆满三摞,一摞进口欧美片子vcd,一摞国产和港澳台的,一摞磁带。桌子下塞了两个大纸盒,全是便宜盗版磁带cd,五花八门分门别类,想买什么自己淘,比较随性。摊主和摊主朋友就坐在桌之后头晒太阳。
朱进看着自己进来的碟,心里有些没谱,问丁予涵:“搁你你买么?”
“我才不买呢。”
“找削呢你?”
“嘿嘿。”丁予涵吐吐舌头,老实坐朱进旁边看着早晨忙碌的市民经过。他说:“我想大明,没心思买。”
朱进不响。他几乎一夜没睡,开始回想自己来上海的这些日子,第一天就认识了毛大明,然后机缘巧合开始住在福源里亭子间,每日去饭店上班,下班。生活平淡无奇,日复一日。他脚踏到此地第一步的时候就心潮澎湃:我要发财!他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大闹天宫。然而,他按部就班地去饭店,按部就班地做梦,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哪怕认识了他一见钟情的程祝诺,他依旧是别人口中上不了台面的“外地人”。生活依旧如白开水一般,平淡到不想再过下去了,不耐烦了,想退出了。生活不停检验着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站在辞退生活的边缘。
而今晨,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倒春寒四散在逐渐升温的天气里,他的兄弟毛大明突然消失了。这大幕好像被人撕扯了一角,微风吹动,他看到背后一丝五斑斓的陌生色,宛如舞台后有另一个真实舞台。他没来由得惊慌了起来,抬头看了眼丁予涵。
丁予涵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摸着毛大明留下的吉他跟他讲:“哥,我唱歌给你吆喝吆喝,十点多去娱乐公司面试哈。”他熟练校准了琴弦,轻轻弹拨,唱起了曾经与毛大明一同唱过的歌谣。“人生于世上能有几个知己,多少友谊能长存?”歌声并不响亮,很容易被马路喧闹的电车人流淹没。虚假的舞台上人们依旧忙着去上班,忙着赚钱,人们要开公司,开豪车,去香港,去美国,去周游世界,金山银山,满地辉煌。
“你唱个齐天大圣孙悟空吧。”朱进突然开口。
“咦?”小丁意外地看着他。
“唱一个英雄。”
“好。”丁予涵看着毛大明陈旧的、掉了漆的破吉他,用力扫了一下弦。弄堂里突然窜出了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威风凛凛,随着丁予涵的嗓音直上九天云霄,好像随时就能驾着七祥云救所有人于迷惘的生活之中。
程祝诺去厕所小便,看到旁边的人朝他挤眉弄眼。他天性胆小怕事,禁不住这样的目光,只想快点尿完走人。谁料那同学尿着尿着水流就跑出池外,流向程祝诺的鞋。“哟!”男同学抖抖鸡巴调笑程祝诺:“新鞋不错嘛,美国买的啊?”程祝诺跳了起来,满脸嫌恶地望向那人,想开口回句什么,又觉得没意思,便只看了他一眼后赶紧走开。
今日跟爸爸告别之后程祝诺就脱下香槟小皮鞋,将平益的绿色胶鞋从书包里拿出来换上,等着同学的反应。厕所里那位朋友的反应算是很热情洋溢了。他走回教室的时候敏锐地觉得空气味道变得陌生,原本没什么存在感的他走的每一步都似乎能引起旁人的注视。这才刚坐回座位,他同桌就凑上来了:“程祝诺,他们说你家破产了啊?”
“谁说的?”
“大葵。”
“大葵听谁说的?”
“b哥。”
“……没有。”程祝诺整理课本。
“那你怎么最近突然穿得破破烂烂的?”
“我一直这样啊。”整理完抬头,突然给了同桌一个诡异的微笑。
同桌没敢讲话,就看他桌肚里乱七八糟的,依稀有几张盗版片子,便问他:“这是什么?”“这个?”程祝诺抽出同朱进一起买的碟片。同桌拿来仔细观赏封面:《光荣之路》,《奇爱博士》。后面还突兀地夹了一部《东宫西宫》。“这什么片?好看么?”
“好看。色情片。”程祝诺有意逗逗他。
同桌登时涨红了脸半天没讲话。他们以前经常一道看片,前两礼拜还看了《大话西游》笑得滚在一起。怎么现在程祝诺一下子看起色情片来了?同桌不停偷瞄色情片的封面,小声讲:“我告诉大葵去。”“你去。”程祝诺无所谓。他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从初中到高中,呆在这个学校有多少年了,老爸的那辆德系车每天都停在学校门口等他,怎么自己穿个破鞋破衫同学就忽然不认识他了?
他这个学校比较特殊,很大一批同学毕业了不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留学,英美国家占多。国外大学招生有要求学生的活动实践表现,话剧歌剧社团体育演讲……最好样样都要沾一点,有些课的老师甚至要求写份工作报告作为期末成绩。
此时班长正代表他的团队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演讲:
“我们剧组八人把目标放在社会底层人员身上,希望通过不一样的视角展现上海这个城市的多面性。在拍摄此短片之前,我特意去做了背景调查,%,占上海总犯罪案件的68%,犯罪人员以文化程度初中以下的人数为主。这些人来到上海,难以适应上海的生活难以找到工作,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通过对两名街头乞丐和刚失业的青年的采访口述,我们几名组员对这个社会和自我定位有了更不一样的感受。”
班长讲到最后,把稿子覆上走到了教室正前方,显然情绪激动了起来:“纪录片拍摄完,我们所有组员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帮助他们的想法。这些劳动者并非身体残疾,或者智力低下,他们不过是缺少了一种上进心,一种在逆境中求胜的神,而这种神需要我们每个人去传递。我们帮其中的一位失业人员找到了物业公司清洁工的工作,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那位失业人员对我们组员非常感激,并保证自己一定会认真工作,回馈社会。我想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思。
少年智则国智,我们是这个社会的希望,将来也会是中国的中坚力量。我坚信只要我们,尤其是这个班的所有同学有这样的神,注定会成为社会英,为上海乃至中国的兴衰负责。这种责任感便是人人手持心中的圣旗,这种集体荣誉感,便是那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所有人深受鼓舞,都在同一时间鼓起了掌,除了程祝诺。程祝诺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同学突然跟着了魔似的那么有集体主义荣誉感了?讲到后面都跟主题都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了,这也太容易被煽动了吧。他百无聊赖地将眼神投向窗外。老师朝班长点点头,感谢他的发言,随后道:“我记得我们班还有一位同学也做相似的课题。程祝诺。”
所有人齐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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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向程祝诺,这下几乎全班人都注意到他靠在墙壁看天发呆。程祝诺脸“刷”得红了,只是结结巴巴地讲:“还、还在做。”
高下立判,尴尬令人窒息。
程祝诺捱过了这一课,略微放松了些。下节课是体育,一般就属于自由活动,男同学多数一起打打球,女同学往往会选择呆在教室自习或聊天。他依照惯例跟同桌一起走去找大葵他们打羽毛球双打。谁料他穿着平益的绿色胶底布鞋踏上操场的那一霎那,似乎谁都不愿意同他讲话。
“不打么?”程祝诺看看同桌。同桌看了眼班长那个方向,他们那队人正在招呼一道玩篮球。“我想玩玩三步上篮。”同桌讲完便匆匆走开。程祝诺又问b哥:“咱们打么?”b哥摆摆手干脆一句话不说,随着同桌一道走了。眼前就剩下大葵一人,他似乎有话想说,欲言又止。
程祝诺几乎面带恳求看向他。
“来呀大葵!正好缺一个!”对面人群有人喊了一声。大葵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诺大一个操场似乎就只有简单的两部分,班级集体与程祝诺。程祝诺近乎可笑地握着球拍,从远处看向这个班级他终于明白了他们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为何如此明显:他与他们的差别太大了,由内而外。他向来对班级不屑一顾的表情早已经得罪了这帮英,而这次外在突然的转变成为了一个绝佳机会,让英们把自己彻底排除在集体之外。这种态度似乎就是一种两分法,一种二元对立:你要加入我们,还是反对我们?他们关怀着圈子、或者说阶级之外的人,实质无非是向乞丐丢两块零钱而已。嘴上说着漂亮的一套话,面对“破了产的”“穷酸”的自己,程祝诺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或许不配在这个班级享受同样的教育了。
他的课题报告该已经有了个绝妙的开题。
程祝诺一个人默默地走向操场边缘绿化带,坐下,不响。
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原来这就是被孤立的味道。那帮朝夕相处的同学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迅速站队,而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那头班长他们几个篮球打得热火朝天,有些女同学直接从窗口朝他们喊:“至尊宝!至尊宝!”可能是其中某位男同学的绰号。周星驰很火,班上几乎人人都聊他的电影。程祝诺看到同桌三步上篮,狂抢篮板的投入模样,有些恍惚,他们一道看周星驰似乎是假的,他糊涂了,又或者是发生在上个世纪。天边即将落下的晚霞悄声暧昧着,很漂亮。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想自己平淡如水的日子是不是终究要结束?他脑海中回想从小到大的亲戚,想他终不可亲近的大妹妹,那失败的暗恋。想的姆妈方妈,混了十几年竟然最亲的是个下人。想那个姓张的男人,对他动手动脚时自己隐忍的可笑的脸,想爸爸的那些酒桌上的朋友,聚会时的人群,男男女女的那张脸瞬间变成妖魔鬼怪,调笑,吃人,喝血,上流社会。
“至尊宝!至尊宝!”
上流人教出的这帮未来英德智体美劳样样出,讲台上刚做完演讲,操场上立刻能给你扣篮绝杀。程祝诺也随着女生的呼喊心跳加速,眼眶湿润起来。
他无助地独自坐在一边看着这群人,不晓得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的眼泪流下,委屈,害怕,自责……而他不知道该怎么按下生活的停止键。
“至尊宝!至尊宝!至尊宝!”
“诺诺,叔叔欢喜你。摸摸叔叔这里。”“程祝诺,男子汉大丈夫,你能不能出息点?勇敢点?”
“至尊宝!至尊宝!至尊宝!”
“诺诺,妈妈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作业喊方妈陪你吧。”“唉,程祝诺,你家破产啦?”
程祝诺扔掉球拍不知所措捂住面孔。晚霞落下,笼罩大地一片赤红,伤心翻滚在红云之外,好似世间一切看不懂的爱恨嘴脸。
“诺诺!”有人喊他。
程祝诺抬头看向校外铁门,是朱进。
“你眼睛怎么红了?你哭了?”朱进赶紧将手上的花一扔,三两步跳上花坛握紧铁门栏杆:“有人欺负你了?”
“嗯。”程祝诺红着眼眶鼻子点点头。
“妈的。”朱进脚下用力,一下子就翻上了上去,踩上落脚点把手什向程祝诺,“来,哥拉着你。跟哥走。”
天边翻滚变化的红云照亮朱进的脸,程祝诺仰头直愣愣地看他,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一个盖世英雄,带着金箍,驾着七祥云来找他来了。
今天下了一场雨,我坐在单人沙发里读完了一本西方小说,让那被场梦困扰多时的头脑清醒一些。我的梦总是萦绕着二十世纪初的那些流行文化符号,以至于在深夜里被一遍遍提醒自己的真实品味无论我如何坚决否认都与我的乡愁紧密结合,稍不留神就会在某次兴致高涨的谈话中露出马脚来。
厨房吧台那儿空了几个酒瓶,我忘了请阿姨来,它们散落在那处揭露着我这两天的神智不清,若是不借助书本再造一个虚拟世界,我根本无法将朱进那日的表情从脑海中赶出去。朱进传奇的经历对我来说甚至有了宗教性质的意义,他身上所具有的那些常人看不见的美德总能令他站在被优待的位置上,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毫不羞愧地讲,我对他的追求不亚于他对诚祝诺的。朱进是一个符号,是一种生活习惯,我怎么能轻易接受他背弃自己的信仰而去和方小姐结婚的事实?!与他不同的是,我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这份情感不过是因为我的意志背叛了理性,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符号化了而已,于是他与诚祝诺彼此为爱情辩护,而我始终沉默不语。一个独立的人对于另一个人近乎理想化的“追求”远不止爱情那么简单,这是我的一贯看法。
此时我的身子有些烦闷起来,只想出去走走。我拿起手机,突然意识到音乐节活动就在今天。窗外天色晦暗,雨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我看了眼来自朱进的未接来电,犹豫再三,还是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我们的慈善音乐节在周末举行,连开两天,就设在音乐学院附近。筹备最忙的时段我完全将任务交给了老沈,只专注于不务正业和白日做梦上面,显然老沈完成得非常好,一次检阅变成了新奇的娱乐,我穿梭在年人流中竟对周遭的一切产生了好奇心,感慨着时代变化真快,当今的流行语和新浪潮我是已经不太明白了。远处舞台上的乐队奏着不知名的小调,年轻的音乐混着这细雨悄然涌来,我看着湿漉漉的地板与昏黄的路灯,觉得这样的初夏之夜令人无比舒畅。
“平益!”
我回过头,瞧见了方小姐。“你发什么愣呢?”她打着伞快步朝我走来,显然很欣喜,“我们以为你不来了。”“我们”?她和朱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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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地看着她,没有搭腔。她估计是觉得我站在细雨中的模样很傻,笑着过来拉我:“勿要练戆了,过来陪我吃饭。”
“朱进呢?”
“他突然有事被叫走了。我爸都没他那么忙!”
我叹了口气,接过这位大小姐的雨伞,小心翼翼陪她走去上街沿:“你要吃什么?”
“就在前面,昨天和阿进约好的。谁晓得伊说走就走,气人伐?”
“气人的。”
“诺,这家。”
我随她走进一家小餐馆,坐进靠落地窗的沙发坐正好能看见舞台那里的表演,不远不近,被小雨镀上渺茫的色。菜已经点好了,方小姐报了自己名字后服务员了然,不再问话,直接退下去一道道上菜。她也不响,专注看窗户外面。
“你今天真好看。”
她笑笑:“化妆了呀。朱进只戆度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他不好意思夸你。”
“没有哦,伊其实甜言蜜语很厉害的,功夫不要太足,你没意料到吧?”
我听到这里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他的调情功夫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心里尴尬,只得低头喝茶,端茶杯的手也莫名地发了汗。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干脆就在这儿询问方小姐他们俩的婚事,再或者将朱进同性恋的倾向添油加醋地强调一番。岂料没等我想好,她倒是又开口了:“阿进真的是个好男人,没人比他更好了。”
我无话可说。
“上次我让你讲点风花雪月的事体,你讲不出,我大概能明白。”
“怎么说?”
“一旦爱上了人,心里反倒没有了风花雪月,只剩下斤斤计较。”
“因为爱约等于无私的忠诚,这和人类社会的契约本质是相悖的,所以它令人总是患得患失,斤斤计较。”
“瞎讲。”
“嗯,我瞎讲的。”
方小姐笑了起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光景:“你的那个朋友和他的那位方小姐呢?后来怎么样了?”
“毛大明?”我有些意外她还记得这两个人,我随她的目光也扭头打量着路边的景色,远处舞台旖旎的灯光此刻就像是一场暧昧的幻境,将我拉远,一直拉去步履蹒跚的远方。
“毛大明?!”朱进惊喜地迎上去,“你他娘的不声不响就走!”
毛大明嘿嘿傻笑,立刻上去给了朱进一个拥抱:“阿进!”待朱进再仔细一瞧,他哪里还有昔日瘪三样子?一身高级西装,淡棕色派力司料子,后头开两个叉,西裤笔挺,脚上一双牛津皮鞋。毛大明眉飞色舞朝朱进讲:“侬兄弟我,大佬倌了。”
“怎么回事?”
原来,那日毛大明准备回家,发现楼底停了辆不认识的车,天井站了个人朝他看。等上了楼才发现,原来家里早有人等着,一个神神秘秘的中年男人,上来就开门见山喊儿子。毛大明吃不准了?撒宁册那是侬儿子?你来我往对了半天,发现真的是自己老子找上门,还册那是个高级干部。毛大明一下子乞丐穿上龙袍成了太子爷,被他老子大轿车风风光光地接走了。
人们看他的眼光都变了,连原本最看不起他的小安徽也躲在吧台那里一直瞄他,暗自咋舌。毛大明宛如众星捧月搬朝阿平跟朱进讲:“上班还开心伐?不开心老子把饭店给买下来!”
“支持支持。”平益带头鼓掌,“快快,就等着您当我们的老板了,我每天上下班累死了。”
“行,大明给你把图书馆的书全买了!”大手一挥,只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整个饭店看出来,毛大明这次回来就是臭显摆的。他把玉琴家常菜最贵的几个菜都点了一遍,鼻蚌,龙虾,各种海鲜全上,老板亲自一趟趟端出来,最后上了个龙虾船,桌子放满。“大明,不得了了哦。”老板朝他笑笑。
毛大明也嘻皮笑脸:“侬兄弟点那么多菜,侬稳赚了呀,放员工休息休息一道吃。”
老板见惯了这类突然暴富的做派,赶紧赔笑,朝两桌散客打招呼,然后把饭店门一关,中午提前关张。领班老早是老大,看到手底下的瘪三在店里老吃老做,气得阿扑阿扑。阿平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心招呼他:“领班,一道来吃龙虾呀!”直接把他气昏过去。
饭桌上毛大明滔滔不绝讲他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大家听得津津有味。“电脑晓得伐?小老百姓家里有个电话机了不起了吧?这个电脑因特网比电话不知道结棍到哪里去了,侬网一连,世界上什么信息都在上面了。本来都是军用的。”
“有钞票,钞票有啥稀奇?真正有钞票的不放在眼睛里,伊了看中的是消息。消息灵通,提前你老百姓十年赚钞票。阿拉还去肇嘉浜路炒股,人家已经跑去浦东炒房了。”
老板边听边给毛大明敬酒:“阿哥,浦东房子有什么好的?阿弟倒是要请教请教了。”
毛大明听得飘飘然,开始嘴上不把门一套套地往外说。朱进跟阿平都听不下去了,频频给他使眼色,无奈大明不接翎子,朱进只好一脚踹上他。大明酒杯一晃,缓过劲来,讲:“唉,我就喝多了,胡话连篇,听过算过听过算过。”
老板不响。
阿平问他:“你晓得小丁要去当歌星了伐?”
“啥?!”大明差点血喷出来,“这逼样真的走上这条路了?他现在在哪里?”
“一个影视公司,每天跟着老师学声乐。”
大明想起以前丁予涵缠着他,一会儿要他教弹吉他,一会儿要他教霹雳舞,一会儿又是后半夜吊嗓子……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个小戆度到真的圆梦了。大明忍不住“嘿嘿嘿”傻笑起来,跟他们讲:“小丁如果去歌厅唱歌,我夜夜去捧他。给他送花篮。”
这次吃饭几乎就是他的个人表演,他跟他兄弟讲,自己想要出国看看,要去美国去香港,娶个香港媳妇,美国人讲话听不懂。阿平揶揄他:“你不要方小姐啦?”毛大明听到这句筷子一抖,停顿数秒,随即面不改色地讲:“兄弟我大佬倌了,还娶什么虹口弄堂姑娘。”几人不响。
朱进一顿饭吃得没啥滋味,主要有老板在,讲话放不开。毛大明心里有数,酒过三巡肚皮吃饱,他赶紧招呼多余的菜打包打包送去兄弟家。“下班了吧?我跟兄弟两个聊聊?”“下班下班,工资照发。”老板拿出根烟,默默走到外头抽。小安徽跑去拿了几个泡沫盒回来帮他们打包,顺便拾桌子,毛大明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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