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荀予刃
模型应该不会崩溃,预计的风险较低。但仍旧有风险。我决定今晚睡得晚一点,来彻夜监测它的数据动向,以免监察组的白大褂要时常盯着我。
804.10.30
契合得意外的好,没有出现不良反应,最危险的一夜已经过去,只需慢慢观察今后的发展。它应该会很聪明。
我应该庆幸白大褂们没有全程监视数模发展的权利,不能监控办公室,只能监测到警报线以上的错误。
不然他们肯定要三番五次地请我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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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有人发现我上章【玛沃】那个梗嘛?
嘿嘿嘿心向往之。
如果江淮瑾选了【玛沃】并申请一身钢铁战衣……嗯……
第12章
……
804.12.31
数模的培养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它的确就像一个人的加速生长——我们放任它衍生数据,在相对缩短的时间内“长”到他应有的岁数。等它定型后真正在实验世界存活起来,它并不会有突的然闯入的突兀感,而是确乎认定自己在那个世界里存在了这么久;它也并不会知道,它身边的许多看上去同它类似的数模,其实都是它本身衍生出来的、作为“社会关系”而存在的数据个体。
我们向实验世界里投下的数模数量有限,它们可能终其一生也见不到彼此,只是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非常有趣。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本世界的人会不会也跟它们一样,只作为另一个高次元世界的附庸存在着,被人时刻监测,按着他们定下的轨迹生老病死,最终仍旧一无所知。
大约这种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间隔,就能被看作“鸿沟”了吧。
这才算真正的,无法逾越的“差距”,从卜一降生便存在的差距。
不知不觉地写了这么多了,外面的槐花很香。
跨年夜,下面联谊的歌很好听。据说有一群我面都没见过的可爱姑娘想约我下去,我思索了一下。
开玩笑,我看上去像是这么随便的人么!
……我只是挺累了。
从窗户往下看他们唱歌跳舞玩魔法,感觉他们还要比我年轻很多。
805.1.01
新年快乐。
难得的睡个懒觉,结果路过我这扇门的组员都轮番来打招呼,我无数次被敲门声从床上拎起来……怀疑他们是约好的。
今天也要好好地处理d12067哦,江淮瑾。
……
805.2.14
d12067一切正常,黑数据的苗头都被我及时掐灭了。黑数据比较重,衍生起来也就比普通数据相对慢些。
有时候我觉得建立数模的过程就像写诗,尽管我并没有写过。
……
805.6.06
我想,d12067的确变成了某种我珍视的东西。
幸好研究人无法与他的数模进行直接对话(当然,如果是模拟测试的话,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倘若他像注视着其他那些数据一样注视着我,并问 “如何看待它”这种问题,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它们有了躯体、有了思维、有了自主能力、甚至有了一些情感,与我们这些自诩“真正的人类”别无二致的时候,它们是不是有权要求被同等地对待,而不是自然而然地承受我们俯瞰的目光?
它们除了本质是由数据组成,其他方面就是完完整整的人,那它们是不是也应该被视为一样的“人类”呢?
我们往往从外表来判定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果他西装革履,举止得宜,我们便会认为他品质便如他表现出来的优秀,可以加深信赖。当我们握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称他为兄弟时,难道还会另问一句他是否真的是人、探究他的组成结构吗?
这也许是个从道德层面不该深究的问题。
……
805.8.04
今天山竹赶时间,顺路让我帮他个忙。我在他那卷纸里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未知代码。不愧是【麦加】,谁也不能预测这个世界已经进化到了哪一步,使它内部的模型产生这样的变异。
我在慢慢摸索它们的规律与方向,可能会破译得极为缓慢,可能只能破译出一部分,于是先记录下来。上层正等着接到这些代码,所以还没有把其中这些机密等级升高,但山竹也许会不高兴我这么做。
我推测这些代码与我一直想探究的“复杂感情”有关,也并不相信上层没有在私下对此加以研究——那是多么好用的东西,对吧?当单纯的命令无法生效的时候,一点复杂感情就能让我们心生犹豫了……
805.8.22
我在投入模拟测试后破译出了未知代码的其中几个小节,它们确实是象征着不同的情感。有一段长而复杂的代码尚未破译——我没见过这么复杂而沉重的基础项数据,它像是搭建数模时的一根极长的大梁。
我初步认为这代表着“爱”。
想想就很有意思。
……”
接下来便是他看过自
木鬼 分卷阅读15
己亲手写下的那篇九月三号的日记,纪槐是在那一天来到了本世界。他的视线稍稍在上面停留得久了一些。
后面的内容不太像工作记录,而是更像日常琐碎了——毕竟江淮瑾的工作内容已经没了,还从投影里蹦到了他身边。
“805.9.04
也许最正确的做法,是将d12067的身份乖乖上报,从此不要跟这件事扯上关系。昨晚当我坐在那堆眼熟的白大褂面前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
但d12067意外地戳中了我:他说他想做人——不,他说他是个人。
我当然知道把他交给白大褂们与上层的后果,等待他的只有协助研究。这是委婉说法,不委婉的说法是活体实验。
于是我申请了聊胜于无的三个月延期观察。我中途随时都可以变卦,交他出去或者怎样,虽然规定上不许这种半路回头的行为,但想做的话还是有办法。
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不光因为我从一开始就非常喜欢着我这个造物……
805.9.15
果然是个聪明的人,作为助手给我减轻了不少压力。
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像我的,是复制思维模式带来的后遗症吗?
……
805.9.30
d12067通过了助手考试。他学东西很快,我莫名有点欣慰。
我之前决定不再命令他是对的。
但他很少在我面前沿袭那套礼数制度,不常用“您”来称呼我。我也不是说喜欢这种叫法,但被他这么喊会有一种仅属于长者的尊荣油然而生……
等等,我给他的年龄设定是多大来着?
他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啊。
805.10.08
d12067的单人公寓间也批下来了,但他不常去住,我忙碌常常到很晚,他也尽职地留到很晚,给我冲茶提神。
我已经尽力使他的出现不要那么突兀,其他人也罢,我觉得山竹有些察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
805.10.10
d12067已经成型,其源数据不可复制,我没有时间等上两年再养出一个新模型来搪塞上层,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我在作第二手准备,同时也是实践我很久以前的一个疯狂点子。我在搭建一个新型数模:它没有源数据作为核心,就像没有发动机、仅靠燃烧自己获取动能的一辆车,迟早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自行陨落。但它的优点是建成快速,不必让我等上两年。
这种做法能糊弄过上层吗?也许只能碰运气。
……
805.10.19
他想要一个新名字,我给他取名叫纪槐——因为我想起了他诞生那天晚上眼底倒映的槐花,这种理由是不能说的。
第二手准备的数模无时无刻摇摇欲坠,我不得不加班加点地维修它。但失败的可能性极大,这样看来,它甚至撑不到走完上层审查的流程。
其实一切都没有变,情况仍在预想中发展,但我已决定不能将他上交上去,无论他最终要归于哪里,都不应当是器械环绕的手术台。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和我一样。
我好像已能看见自己的结果……
可我已经给他取名字了,不是吗?
……
805.10.20
上吧,神之手,黑了数据库,给纪槐同学办个假证。
掌握一些副业技能真的很重要。
……
805.10.21
他之前说恨我,我觉得很好理解。降生的那天就被人告知,他是被更高等的生命育种并圈养的,换成谁也不太愉快。
他的感情有些复杂,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恨。
不过放他在身边确实有种玩杀人游戏的刺激感啊。反社会的黑数据尚未清理干净,对他多少有点影响。
……
805.11.16
他拿到属于他那一套档案,好像显得很高兴?
我试探了他一下,表示如果我离开他会怎么做,他的笑容忽然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希望是我的错觉。
他说:“那我就终年如一日地在槐树下等你归来。”
我惊讶了半天,之后问他是不是开玩笑的。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是啊。”
最好如此,不然对于他来说,这种执着就有些病态了。以致于我走向终点的时候,还不得不要考虑到他的反应。
……
805.11.20
临时数模彻底崩溃,我倒也没有太崩溃。我该想想其它的办法:一条生路,不把纪槐上交也能获得的生路。
我对纪槐不加防范,唯独此事瞒他得严谨。我告诉过他我会填补他的消失这一漏洞,同时尽量避免让他接触有关“创生”的一切律法。他看上去对我的能力深信不疑。
今天半天没有什么事做,我借口手中任务告一段落,和纪槐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下午槐花。不知不觉地就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我旁边睡着。
……
805.11.25
目前看来,无路可走。
在延期观察期间我的监察等级也加强了,想瞒过上层的耳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别说逃走去慌慌张张地活着。
我看依纪槐的能力,几年内授衔魔导师大有可能,真是不错。我已经试着让他独立完成一些小型的数模建设了。
……
805.12.06
d12067曾经存在的地方是空空荡荡的一片,连个根都没有。
就算说是我“删除了所有数据”这种理由很荒谬,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起码监察那边不会太确定该从哪天入手。
纪槐似乎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他对他来自的那个次元的数据格外敏锐,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些老手都做不到的事情——某些数据在他的指令下服服帖帖。我不确定他能做到哪一步,应该还没有太多。
……
805.12.11
和纪槐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多……我几乎没有和谁这么亲近地相处这么长时间。
虽说我告诉他我最近比较清闲,但他依旧很少回去睡,都是在我这个小办公室凑合一晚上。
想起他说的槐树和房子,那真是个美丽的构想。如果他喜欢的话,那这就是他在将来某一天可以拥有的东西。
木鬼 分卷阅读16
……
805.12.20
他提到了他的潜意识殿堂。他是有些特殊性的,他能看到它,但不肯告诉我它的具体形态。
我在想我的潜意识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把它比作一栋建筑的话,我希望它会是一座镜城,能让我时时刻刻地审视我的倒影。
……
806.1.1
前一晚是个天翻地覆的晚上。
纪槐提到“爱”,但我已不能再想其中深意。
倘若一个作家用数年呕心沥血地写了一部著作,却要因为其中的内容被处以死刑,我想,他宁愿赴往断头台,也不会愿意焚掉所有手稿来换取偷生——他会愿意让它替他留在这世上。
我也是一样。
这不一定是要因为那种特别的“爱”而下的决定……
我还有什么时间来跟他讨论“爱”呢?
说点轻松的。
昨晚纪槐跟我打打闹闹地滚到床上的时候,他问我:“你有想过被自己创造的东西这么对待的一天吗?”
我震惊了!我复制过去的思维模式怎么会导出这种问句!难道是在暗示我,我的潜意识里真的有这么厚颜无耻的部分吗?
腰酸背痛。
807.1.2
判决书明天就会下来,以上层的(划去)性,科研员想要有期释放是不可能了,终身幽闭又太不近人情,大概会是“十分仁慈”的意识流放。
也罢,被抹了所有本世界的记忆,意识放进实验世界,除了活得艰难了点,倒也像是一场重生。
前两天纪槐启发了我,我应当把唯一一丝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对低次元世界的作用力是个变数。但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知道,否则他恐怕会直接去总部大闹;我担心他仍旧是年轻而过于冲动,外加他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与上层抗衡,身份又有几分可疑。
我不能告诉他。
如果他发现端倪,我“外出”的借口没有蒙蔽住他,我就不得不采取更极端的手段了。”
日志内容到此为止。江淮瑾把手放在这一页上很久,执笔在一个角落写道:“805.01.03
如果“你”正在看着我写下这一段,那证明我没有误读那一丝希望,你已经很接近成功了。
祝你好运,江淮瑾。”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翻了翻白色本子的后半部分:那是一些他对工作的零散心得,最后一页上还画着一个倒八字形的“无尽”符号。
他把白色本子里日志的那一部分全部撕下,丢进了半开的匿迹箱里,剩下的部分放进下层抽屉锁好。他隐约感觉自己拨弄了小锁两下,似乎在重设它的密码。然后他才把目光投向那只锁,弯身摩挲它的表面。
他看到那锁上刻有细细的小字:“everything starts. everything ends.”
第13章
匿迹盒被江淮瑾重新收到巴掌大小。他取了手套往衣架上一丢,望了窗外片刻。天气真正地热起来,槐花谢得零零落落,有更多的落在他屋内的地上,变作一种昏黄枯败的颜色。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地面,便两手空空地走去拉门。
他的额头跟正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你回来了?”江淮瑾说。“我以为你第一次外派还得过上两天才能回来。”
他看到纪槐头上有层湿濡的薄汗。
“找到了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今天很快结束了,趁着天色不晚就赶了回来。”纪槐站在门外没动,“我听说这个外派是你特意申给我的?”
“被你发现了,我的用心良苦。”江淮瑾一本正经地说,“进来休息吧。之前没对你说,我也要出个外派任务。”
他微微侧了侧身子让纪槐进来,纪槐却一把搂住了他。他还能感到纪槐绕在他颈后的手提着箱子的重量。
“我很想你……”纪槐下巴蹭着他的肩窝,含混地说。
江淮瑾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这就要出门了?”纪槐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衣架。
“是的,算是比较紧急的任务,本来想着你不会这么早回来的。”江淮瑾说,“外派是不是很累?”
纪槐简单地放完东西,撑在办公桌旁:“不算累。我心系办公,可以一夜飞上三十里。你过来看看这个?”
江淮瑾只好从门边走到纪槐近前,冷不防被扯住领子向他倾去。他嘴唇触感温热,鼻尖却几乎要被槐花的香气给冻住。
“我等你回来。”纪槐说。
江淮瑾走到门口回头的时候,发现纪槐还在一路目送着他。
纪槐扬了扬手,对他扯出一个笑容,膝盖撞了撞办公桌桌沿下的抽屉。
抽屉轻快地发出嘎地一声。纪槐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弯下身子一把拉开了它——江淮瑾能想象到纪槐眼底抽屉里的景色:空无一物,一干二净。
他只好顿住了脚步。
纪槐在他身后沉着声音道:“江淮瑾,你究竟要去哪里?”
江淮瑾默默地同他对视。
“你出门前把抽屉清空了,却没带上一个手提箱。我没有看错的话,衣架那边是副防护手套——我没见你用过,你是拿它来操作什么?”纪槐说。“上层是……派你去出危险任务?”
“如果是秘密任务的话,我的确不能告诉你。”
“如果是秘密任务的话,你没必要把你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你只要告诉我一点,”纪槐仿佛是咬着牙关才能用这样的轻松口气说话,“你还打算回到这里吗?”
江淮瑾久久不语。
“……我不知道。”他审慎地说。
这样大约会显得足够明白了。
纪槐看上去仿佛是在跟他进行着最日常的聊天一样,他微颔下颌,对江淮瑾笑道:“你对我掌握的联络网并不了解。我只要有心去查,不出三个月的功夫就能查到你的行程。”
江淮瑾叹了口气,去门口拉上了屋门。
“你说得对,我考虑到过这一点。”江淮瑾走了回去,“我再确认一下,纪槐。假设我不是去衣香鬓影、灯红酒绿间消磨日子,也并非明知故犯地横着脖子往必死的刀刃上撞,我只是去简单地……受苦,你也要守到我回来为止吗?”
“不。之前那句‘等你回来’只是玩笑。”纪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无论如何也会决定跟你同去。如果有扇门横在那儿,我就去推开它;如果推不开,我就与它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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