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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皇城记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祁小九
迟熙言又缩回了胳膊,这一次明子熠没再阻止,只是更往前坐了坐,也更加贴紧了迟熙言。
“我会了。就告诉你我肯定一次就学会,听好了啊。”明子熠清了清嗓子,拥着迟熙言,持着琴与弓,手里现学现卖地拉着琴,口中还荒腔走板地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只有我家宝贝儿~~”
迟熙言蜷缩着笑得直抖,抖得差点掀翻了琴,实在招架不住这人的胡闹,待他拉完这一曲,终于忍不住地连连讨饶道:“好了好了,你也学会了,该让我练会儿琴了吧。学校的新年音乐会还要演出呢。”
明子熠听了这话终于不闹他了,在他唇上偷了个吻后,就心满意足地乖乖让出位置来让他练琴,然后就安静地趴在一旁亚麻色的布艺长沙发上,单手撑着头,满是迷恋地看着他拉琴。看了一会儿,又摸出手机录起音来。
迟熙言一边拉着琴,一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明子熠身上飘。他是要参加学校的新年音乐会不假,但这曲子却是早就练过熟稔于心的,于是手在依循着肌肉记忆本能地奏着曲子,心神与眼神却又一齐被吸在了爱人身上。
此时的明子熠就像一只慵懒地趴在草地上晒着太阳的餍足的狮子,敛去了一身锋芒毕露的锐气,露出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体会的温柔。他仿佛是自身就散发着暖意的,呼应着窗外高照的冬日暖阳,再融入了些许扬起的带着微甜的松香味道,似乎将他们之间的空气都煨炖成了浓稠而醉人的黄澄澄的糖浆。
“你在录音吗?”迟熙言心不在焉地拉了一遍,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他索性将琴抱在怀里,转过身去望着明子熠。
“是啊。”明子熠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答道,“我要把它设置成我早上起床的闹铃。”
“你就这么讨厌它?”迟熙言听闻这话,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起床闹铃这种东西,不该是选讨厌到不想多听一秒的声音吗?或者就算原本不讨厌的乐曲,当久了闹铃,形成了条件反射,也得喜欢不起来了吧?
“为什么会讨厌?”明子熠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却还是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这可是我家宝贝儿拉的曲子诶,每天早上由它来唤醒我,那我可不是从一起床就充满了活力与干劲!”
明子熠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又意味深长地冲迟熙言挑了挑眉。迟熙言装作没听懂,将头撇向一边,但嘴角却仍是无声地翘得老高。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明子熠见迟熙言不搭腔,又换了别的话题再粘上去。
“敢情你是就知道《天鹅》啊,”迟熙言假作嫌弃地调笑道,“《悲歌》都不知道。”
“悲歌?”明子熠对他这猫一般的傲娇表情喜欢得要死,浑不在意他那点假假的嫌弃,反而逗弄似地又问道,“我怎么听着一点都不觉得悲啊?”
迟熙言被这话堵得一时有些因心虚而生的羞赧。明子熠对音乐不怎么在行,可对其中感情`色的体会倒是还蛮灵敏的,他自知对方说得没错,却也不想让这人太得意,于是只得胡搅蛮缠地对明子熠忽悠道:“这曲子本来就是大提琴和钢琴的合奏,我只奏了一个声部,所以……可能……感情有点不太到位?”
其实他自己清楚,那哪里是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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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位,他现在胸口里就像是藏了一罐微烫的、翻滚着幸福的小气泡的蜜一般,怕是此时拉什么曲子都得欢快得飞起,带上人的甜腻。
其实明子熠对听的是什么曲子也并不太在意,只看着迟熙言,就能让他觉得美得胜过一切天籁之音了。
“宝贝儿你知道吗,你刚才拉琴的时候特别好看。”明子熠就望着他,突然就这么说道,眼神中还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
明子熠总喜欢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他,这是他和明子熠在一起后不久就发现的。
起初迟熙言还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知道他长得很是一般,要论好看,更是远比不上明子熠自己。他那时以为明子熠那纯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后来时日渐久了他才慢慢发现,原来明子熠所谓的好看,是将所见的与他出现在一起的所有美景,都归结成了他好看了。
“好看在哪儿啊?”迟熙言坦然受下,又轻车熟路地问道。
“刚才你在拉着琴,阳光就洒在你身上,又在你的琴上反射出琥珀色的光晕。你就坐在光晕里,周围还飘散着点松香的朦胧尘雾,那感觉就像是暖色调的老电影,看上去有了种能够超越时空的美感。”明子熠认真地说道,“我就这么看着你,恍惚间就觉得,一辈子就在那一刻倏忽而过了似的。我猜我们到老了一定也还是这样,无事的时候,你拉着琴,我看着你,而你也一定还像现在这么美。”
可迟熙言到底也没能与明子熠共老,只留给了他半阕悲歌。
“好啊。”迟熙言回神来,亦应下容珩的提议,又对身侧的容珩问道,“你想从什么曲子开始学?”
“《良宵引》吧。”容珩说道。
“《良宵引》?”迟熙言不禁偏过头去望向容珩。
他没想到容珩会选这样一支简单入门的开指小曲。容珩虽没有专门学习过瑶琴,可减字谱却是识得的,对一些基本的指法也多少有些了解,像这样的小曲,怕是都不用教,只照着谱子容珩就能奏得不错了。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平沙落雁》或者《梅花三弄》,你以前总是与我合奏的。”迟熙言说道,“直接从这两首学起也可以的。”
“那些曲子,你抚琴我奏箫,琴箫和鸣已足够意趣了。”容珩说道,“若是单论琴曲,其实我倒更中意《良宵引》。虽是一支小曲子,可简单之中也更见真意。”
容珩抬头遥望过那一轮圆月,又将视线落回身边这人的身上。皎皎的月光映在他眸子里,将那两汪浓稠的墨黑,点上了灼灼的星点。
“皓月当空,眷侣在侧,”容珩注视着迟熙言,眼中微带笑意,却又不失认真地说道,“能得如是良宵,也算是此生足矣了。”
第65章第65章
容珩从迟熙言那里学了《良宵引》后,每每迟熙言抚琴时,他也总是要随后奏上一番。他还与迟熙言说,现在练习好了,等到阴历除夕的时候,在家宴上奏这一曲以作余兴,正好十分应景。
可不曾想的是,这一年的除夕,容珩终究没能奏成这一曲《良宵引》。
年末岁初的时节,容珩与迟熙言都没办法像之前几个月那样悠闲了,纵使工作一推再推,也还是有不少公共事务活动或是皇室内部事务活动需要他们参加。
于本心而言,容珩自然是不愿意让迟熙言在病情未愈的情况下参加这么多的活动的。可为了保持皇室健康积极的正面形象,迟熙言患上抑郁症的事情也一直秘而不宣,先前几个月的深居简出尚可解释为是流产之后的休养,可年底这些传统的例行活动若是仍旧缺席,那似乎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其实皇室成员这四个字,除了是一种身份,也不可谓不是一种职业,只要仍担着这名头一天,那这一天也就仍是要恪尽职守的。
迟熙言对此早有觉悟,如今更是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好再给皇室带来损折,履行起职责来自然是毫无半分怨言。
可容珩却怕迟熙言的心理压力太大,活动是不不可能不参加了,但在公事之余,更是一得了空就带迟熙言出去游玩放松,偶尔去滑滑雪,或是约上朋友去打一两场雪地马球,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会去那座租下的庄园泡泡温泉、喂一喂那群已经渐渐熟悉起来了的鹿。
而也正是在那庄园里,出了让迟熙言此生都不能忘怀的惊心动魄的事。
他们近来都只得些零散的空闲,通常来此地也就只小住一两天,这日如往常一样,在下午到达,先去看过了那群鹿,晚上又泡了温泉,休息了一夜再慵懒地消磨掉一个上午之后,在下午返回之前,再去后院与那些鹿玩上一会儿。
前些日子刚下了雪,山林里水墨丹青似的一片银装素裹,一群林间灵般的鹿在苍茫的雪地里嬉闹着,更添了许多的灵动□□。
可这一次,他们刚出了屋子才朝林边没走上几步,还没和鹿们打上照面,就先被随行的安保人员拦了下来。
“殿下,请您与内君殿下先回屋,”身着黑色便装、外表看来存在感甚低的alpha男人,快步向二人走来,神情严肃语速急促地说道,“树林中有异状。”
男人说罢,就挡到了他们与树林的方向之间,护着他们回屋。
迟熙言下意识地望了容珩一眼,而容珩揽在他后腰的手臂也又紧了紧。两人都没有多问,旋即就转身往回走去。相信安保人员,以及遵循安保人员的建议,这也是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养成的习惯。
这个庄园他们这段时间也算常来,因而此次随行的安保人员并不算多,总共只有四名,现在一人在近身保护着,另外三人则在树林里排查异状。
迟熙言很有些不踏实,他虽也是自小就习惯了皇室的这种严密而谨慎的安保,可那安保通常也都是防范于未然的,像现在这样的突发状况却是真的没遇到过几次。他心中七上八下的,隐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又觉得可能是想得太多自己吓唬自己。他知道此时多想无益,于是也只得同容珩一起加快步子往回走去。
但还没及走出去两步,就听见碰的一声巨响从侧后方炸开。
是枪声。
迟熙言猛然呼吸一窒,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惊搐,手却本能地扣紧了容珩揽在他腰上的手,就要拉着对方朝着仅余三四步远的门口奔去。可他步子都没来得及迈开,就突然听见了另一声枪响,而几乎与此同时的,被一股力量从后面撞得扑倒在地。
迟熙言被不留余力地狠狠拍在了地上,整个陷进了地上积着的蓬松的新雪里。他被砸得发懵,又是脸朝着下,被冰冷的雪沫呛得无法呼吸,顿时晕头转向两眼发黑。
后方又接连响起了四五声加了□□的枪的闷响。迟熙言好容易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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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试图从雪地里爬起来,而这番动弹之后他这才发现,扑倒他的容珩还依旧压在他身上。
“哥,你没事吧?”迟熙言不知道容珩的情况,不敢贸然地推开对方,只能奋力地转着头,想要看看容珩现在如何,又急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阿言你有没有事?”容珩的声音在迟熙言的耳畔想起,声音不大,还带着颤抖。
“我没事。”迟熙言闻声稍稍放下心来,连忙告诉容珩自己没事。
可迟熙言随即就又知道,他这心放下得太早了。容珩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仍旧在不停地问着他“有没有事”,而声音却一次比一次低,很快就带上了猛烈的喘息和颤抖。
“哥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哥?”迟熙言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连原本慌乱的心跳都似乎骤然停滞了。他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偏着头向一边疾声高呼道,“医生呢?!快喊医生来!”
自从迟熙言自杀未遂之后,他们不论去哪儿,容珩总是要带着医生以防万一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需要医生的却是容珩自己。
而未等迟熙言的话音落定,就有人将容珩从他身上抬开。
迟熙言向后抓了个空,惊慌失神地翻身坐起,就看见医生正剪开容珩的衣服给他做着急救了。他刚才在慌乱之下全部的心神都只被容珩所占据,哪里还能发现医生听到异响早已就飞奔而来。
容珩正被医生扶着靠坐在门口,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颤抖着,那一张始终云淡风轻的帅气面孔此时五官扭曲得拧成一团,他还正紧咬着牙,扼住即将溢出牙关的痛苦的□□。
而迟熙言就坐在几步之外的雪地里呆呆地望着,直到另一名安保人员跑过来确认他的情况。
“内君殿下,您有没有受伤?”来人急切地问道。
迟熙言听见声响,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对方,又顺着对方伸出的准备扶他起来的手臂看了过去,却看到苍白的雪地上,洇出几滴红玫瑰般殷红的血迹。
容珩受伤了。
“快点送殿下去医院!”迟熙言被这刺目的鲜红扎得猛然清醒过来,这哪里是能发愣的时候。他都来不及起身,仍坐在雪地里就对着面前的安保人员喊道,“立刻备车!打电话给交通部门,沿途所经道路全部实施交通管制,必须保证畅通无阻!让医院马上做好一切准备!快去!”
迟熙言事后怎么都忆不起他们究竟是如何到的医院的。
他也就隐约记得,在车上时,容珩好像曾伸手抹了他的脸,似乎是叫他别哭,可他那时什么都听不懂了,也不知道容珩说的是什么就只让容珩别说话了,而当容珩真的闭上嘴不再发出声音时,他又慌张地嚷着不许睡,容珩也都不恼,只朝他露出个既扭曲又难看的笑来,然后就一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再没松开。
容珩在到达医院后当即被送进了手术室,迟熙言就独自默默地坐在手术室外的休息室等着。
而在容珩松开他的手后,迟熙言就神经质地攥着自己的双手。可他还总是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只得更加狠命地攥着,直到指甲都掐进肉里,才有了一点点的实质感。
他就缩在沙发里,整个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梦是醒。也不知过了多久,随行的安保人员进来告诉他说首相来了。他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对方见状欲言又止地踟蹰了片刻,还是开口委婉地提醒他最好稍稍整理下仪表。
迟熙言这才真的回过魂来。
是了,太子遇刺受伤,首相当然要第一时间赶过来确认情况、并做后续的应对,而他还是太子内君,在太子遇刺、现在仍然安危难卜的情况下,他得独自顶起他的责任,不能在此时失了分寸。他的一言一行都不只是代表自己,他更要为皇室负责。
“请首相大人稍等片刻吧。”迟熙言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身来,说道。他站在原地略缓了缓,迈着虚浮的脚步转身飘一般地晃去了里间的盥洗室。
而直到站到镜子前,迟熙言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狼狈。
他仍穿着厚重的长大衣,融化掉的雪水和泥污染得浅灰色的大衣污迹斑驳,其间更是还缀着不知何时沾上的星星点点的已泛着乌的血迹。他的头发也被雪水打湿,一绺一绺粘在额头上,鼻头和一双眼睛都红肿着,红彤彤的眼睛到现在还不住地往外渗着眼泪,而泪痕早已糊得满脸都是,活像只在倾盆大雨中仓皇逃窜却又不知能躲向何处的脏兮兮的流浪猫。
他脱下`身上已然没法见人了的大衣,室内暖气分明很足,可他却还是犹如被寒意激着了似地一阵颤栗。他用力地呼吸了一遭,堪堪平息下颤抖,将大衣搁在洗手台边,再打开温水等了一捧,低下头狠狠地搓了搓脸,伸手摸过毛巾,把自己脸上所有的水迹一并带走。
他再次抬起头,望了一眼镜子中的平静无波的人,又拿起了洗手台上的折叠梳子。手边没有发油,他就就着头发上的雪水,学着容珩的样子,将额发统统向后梳个整齐。
勉强又是个自持而不失体面的太子内君了。
他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跨步走回休息室,又让人请了首相进来。
“殿下。”身着藏蓝色西装的干练的中年男人一走进休息室,先对着立身其间的迟熙言躬身行了礼。他在刚才已经向医疗人员了解到了太子现在仍在手术中,此时只对着迟熙言说道,“很抱歉让太子殿下与您遭遇这样的危境。行刺者已被当场击毙,而这一次的行刺,具情报部门的消息,是天启组织策划实施的一次报复行动。更进一步的调查,政府也正在全力进行,一定会尽快将此事查清。”
“首相大人,”迟熙言直视着对方,努力保持着冷静地说道,“太子殿下的行程是如何泄漏的?境外的恐怖组织是如何勾结和发展了我国境内的恐怖分子并发动袭击,而竟然情报部门事先竟全无察觉的?而这些袭击者,又是如何逃过国家的安全部门从而真正有机会实施袭击的?究竟为什么,会有着内内外外如此众多的安全漏洞?!”
天塌地陷般的恐惧以及更深重的忧虑,一时间尽化作汹涌的怒意,让他难以抑制地越说越激动:“这里可是帝都!受伤的可是太子!连身处帝都的太子殿下都对袭击防不胜防,那么国家还有何处有安全可言?国民们更是还有何安全可言?!”
迟熙言顿了顿,堪堪忍住更多的责问。他毕竟不好过多地插手政府的具体工作,再往下的话他也不便多说。他屏着呼吸,强自按下怒意,稳住了自己的心绪与表情,这才再次开口道:“依我之见,政府内部,更该进行严查吧。”
首相看着这个眼眶发红强忍怒意的年轻的omega,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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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一瞬觉得他似乎竟有着不逊于alpha的气势。
而对于他的责问,首相也知所言不虚,然而现在也只能答道:“您请放心,政府一定会彻查到底。”
剩下的事,就不是迟熙言该管的了,他只点点头,说道:“您进宫去禀明陛下吧。至于太子殿下的伤势,我会着人及时向宫中禀报的。”
待首相离开后,强撑着的那一口气骤然泄掉,迟熙言犹如被反噬了似地愈加颓然地跌坐回了沙发上。刚从简短的会面就透支尽了他所有的力,只等着首相一走,他就愈发懵然无知得脑子一片空白了。
他蜷缩在沙发里,什么都不想想,也什么都想不动,就只希望容珩能早一些平安地出来。
可他等了不知多久,没等到容珩从手术室里出来,却先等来了从手术室里先行出来的一位医生。
“切除……肝脏?”迟熙言望着面前这位穿着浅蓝色的洗手衣的医生,茫然地重复道。
医生刚才噼里啪啦地与他说了一大串话,像是一群蜜蜂在绕着他脑袋飞舞,绕得他满脑子嗡嗡嗡得直响,其他的一个字都没能听得进去,而就这听到了的四个字,也教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切除肝脏……
肝脏是谁?在什么地方?怎么能切除呢?
迟熙言搅着浆糊一样的脑子拼命地思索着,终于勉强如背书一般地想起,肝脏是个器官,是个功能极为复杂的器官,主要以新陈代谢功能为主,不仅参与蛋白质、脂类、糖类和维生素等物质的合成、转化与分解,而且还参与激素、药物等物质的转化和解毒,并且还具有分泌胆汁,防御以及在胚胎时期造血等功能……
肝脏大部分位于右季肋区和腹上区,小部分位于左季肋区……
而肝脏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当肝脏受到损伤时,肝细胞会迅速增殖,重建肝组织,因此,在必要时也确实是可以部分切除的……
但是……为什么要切除呢?
是因为容珩受伤了?是因为容珩为了保护他,替他挡了枪?
“是的。”医生摩挲着手里的病历夹,又对迟熙言解释道,“太子殿下的肝脏右叶后段破损比较严重,无法进行修补,所以必须要切除这部分无法修补的破损肝脏。不过所幸的是,子弹并没有造成更为严重的空腔,其他器官都没有损伤。”
“我知道了。”迟熙言木愣愣地点着头。
“那能请您签署一下这份知情书吗?”医生将翻开的病历夹掉过头来捧到迟熙言的面前,又将签字笔递到他的手边。
迟熙言努力地抬起胳膊接过笔,可还没举到病历夹上,笔就从他颤抖不止的手指之间漏出,啪嗒一声得掉在了地上。
“抱歉。”迟熙言不等医生反应,就倏地蹲了下去,攥着地上的笔许久不曾起身。
“您还好吧?”医生连忙侧开身,又担忧地问道。
“我能就这样签吗?”迟熙言垂着头问道,“能请您把知情书递给我吗?”
医生体谅地没有多问,只也蹲下`身来,将病历夹置于迟熙言面前。
迟熙言就这样蹲在地上,用全身的力气来压着胳膊,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中,抖抖索索地写下了歪扭的三个字。
第66章第66章
太子及太子内君遭遇极端组织的袭击,并因此造成了太子本人以及一名安保人员受伤,这件事一经披露,立即在国民之中、乃至世界范围内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轩然大波。
各国的政府以及民间纷纷对恐怖主义发表着持续而严厉的声讨。而本国,更是在这次的袭击之后,大力地整饬了国内的安防部门,全面清查了情报部门,并且在此后进一步发动了全面打击恐怖组织的军事行动。
但这一切,都全然不在现在的迟熙言的关注范围中。他现在满脑子之中,也就只有容珩。
这几日,迟熙言总是会在发呆时想到,容珩为了保护他,差一点就丢了自己的命。他也说不清楚想到这些时他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容珩这么做不值?或是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可能都有吧,他也不知道。他就只知道有许多次,他发着呆,望着透亮的窗户,差一点就要推开窗子直接跳下去。
然而他不能。
他每一次在想到死的时候,都严厉地告诫自己绝不可以。他不可以让自己成为皇室的丑闻,更没有资格让容珩拼了命要保护的人死在他的手里。
要想战胜求死的心,这很困难。他或许该承认,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而他也不能例外,可偏偏求死不能对他而言却是比死更痛苦的煎熬。但即便煎熬,他也必须要忍受着。
所幸的是,容珩的手术很成功,在手术后也很快清醒了过来,并且顺利地度过了危险期,经过几天的密切观察后也确定了没有发生其他的并发症。
容珩的醒来以及脱离危险,虽然并没有让迟熙言彻底摆脱了寻死念头的控制,但至少让迟熙言从一个浑浑噩噩的傀儡人偶,也跟着一点点地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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