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出于功利的原因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铤身而出吗
春归想赵太师若真是这样的盘算,凭兰庭的性情也不会如此热衷,更不会把祖父当作一生真正崇敬的人。
那就只剩一个原因了,赵家处于危亡的关头,而且除了兰庭,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攸关厉害。
而在此联想之外,春归也实在发不出“之二”的联想。
让她怎么神清气爽得起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其实在预料当中,那就是与老夫人的初次会面极其平顺。只略微让春归惊讶的是,在沈夫人的叙述中,春归脑海里幻化出老夫人的形象是一张尖酸刻薄的嘴脸,看人眼白多眼珠少,但说的话还是绵里藏针,让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拆了找寻不到恶意,但就能在这些字句里感觉到刀光剑影,憋屈得吐血三升身上仍能不见外伤。
但实际上看见老夫人本尊,春归脑子里只浮现出两个大字——富态!
没有高颧骨也没有突眼眶,赵大爷和尹小妹都抱有成见的鹰钩鼻也没有长在老夫人的人中之上,老夫人明明是面若秋月,笑容刚刚显露一点两边嘴角就深陷下
去梨窝,除了两眼稍有些浑浊不够精神,这多少有损神貌以外,总体而言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差。
关键是她说话时,并不让人感觉到虚伪矫情,仿佛习惯便是和人肢体接触,拉着春归的手当兰庭面就没松开过,春归只觉自己的手像是陷入了两团棉絮,温柔的触觉让她特别不踏实。
笑容可掬的尊长,但是总不能和春归直视,眼珠
第140章 仆强主弱
赵母双靥的梨涡渐渐填平。
她也终于放开了春归的手,彻底把身子坐正,那双不那么清明的眼睛也透不出多么旺盛的怒火来,倒更像是茫然带着些雾气,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兰庭。
“祖母还有异议”兰庭微微蹙眉,越发不像是应对尊长,如果打个大逆不道的比方,倒像是帝王再询问座下的臣子。
春归想:很好,这下老太太的仇恨彻底转移去了大爷身上。
“我知道你刚和春儿新婚……”赵母终于开口,声调僵硬,似乎这才堪堪透出了几分怒气,只不过她这句话竟然仍未说完又再度被打断了。
这回插嘴的是旁边立着的一个仆妇,春归看她的年纪应当和老太太相若,只不过面貌透出愁苦,眉心和唇角的皱纹格外深刻,全然就和富态沾不上边儿,要是忽略了她的穿戴着装,换这人坐在挨窗的炕床上,倒是和沈夫人口中的老太太严丝合缝一般——形象十分严厉刻薄。
此仆妇是这样说的:“老夫人的意思是,明日便让大奶奶认亲也太紧促了,这时眼看着都已傍晚,不多久就要宵禁了,恐怕来不及去通知安陆侯府等等亲友,大爷何不缓上一缓,另择个合适的日子。”
生着一副厉害样,口吻却委婉,心机至少得比老太太要深个几寸。
春归就把这仆妇往仔细里打量,却并没有看出更多的深浅来。
只听老夫人似乎有些如释重负,跟着仆妇的话往下接舌:“可不就是这话,庭哥儿这个时候才提出来,其余的亲友也就罢了,你舅公还有外王父两家是不能不通知到的,这会儿都来不及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似乎自认为兰庭不能辩驳了,越发如释重负之余把那两个梨涡又凹出一点的痕迹,弯着眉眼再看春归,仿佛是要宽慰她几句,这回话根本不及出口就被兰庭给堵回去了。
“既然不设认亲的酒宴,只是让新妇拜见族内尊长,大无必要废此许多周章。安陆侯府以及外祖父家的亲戚,日后再让春归一一认识礼见便是,孙儿也知道时间定得急促,不过眼看着秋闱在即,待此事了,孙儿也能安心备考,故而早前孙儿已经去了一趟二叔公府上,说明了这件事,二叔公也答应了告知诸位尊长,明日巳时前来轩翥堂。”
他根本就不是来和老夫人商议的,只不过通知一声儿。
春归觑着赵大爷满脸理所当然于是云淡风清的神色,心里感叹,这果然很有一家之主的威风啊。
但威风的是赵大爷,她这大奶奶可没这样的底气,春归心虚的看看老太太,考虑着是不是应当找个借口出去“更衣”,免得被弹药擦伤。
就又听那仆妇说道:“大爷还想着今年应试这倒是老夫人想岔了,以为大爷走了一趟汾州耽搁到此时,怎么也要缓上一年再考虑仕进了……既是如此,依奴婢看来老夫人就答应了大爷所请吧,无论如何,应试功名才最要紧。”
这么高的一个梯子给老太太递过去,老太太自然没有道理不顺着下,可春归通过仔细的观察,窥见老太太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采纳了仆妇的意见,接下来神色虽然难免有些郁郁不乐,到底不再透露丝毫懊恼愤慨的情绪。
春归就很把这仆妇放在心上,事后向兰庭打听此人的身份来历。
“她是祖母的陪嫁丫鬟,说来也是陪着祖母长大的贴身婢女,后来嫁了我们府里的家生子苏六,就被喊了苏嬷嬷,辉辉怎么特别在她身上留心”兰庭问。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祖母似乎反而在看苏嬷嬷的眼色行事。”
兰庭又看了一眼春归:“你这非但不算错觉,反而还该称赞明察秋毫。祖母自来对苏嬷嬷就很依赖,这苏嬷嬷呢,别看二婶如今掌着内宅的事务,从上到下这么多仆婢下人,多数最信服的人还是苏嬷嬷。”
“祖母是太师府的尊长,苏嬷嬷就算是仆婢,自然也比旁人更有体面。”
春归倒还算闹得懂这里头的规矩——说什么尊卑分明、主仆有别,现实中仗着主母撑腰的刁奴欺主事件却司空见惯,理论依据就是所谓的“长辈身边儿,就算猫儿狗儿也有尊荣体面,晚辈可冒犯不得”,而要说这理论依据荒唐吧,那么荒唐的开端正是最不应该荒唐的皇帝,因为正是皇帝制定的法规,天下臣民无论贵庶,务必对九五之尊本人、使臣、内官,乃至于皇帝使用的器物豢养的宠畜都得毕恭毕敬,否则视为不敬皇帝本人。
器物和宠畜还好,并不懂得这条法令赋予他们的权威,而那些内臣却利用此条大作文章,轻轻松松就能在人头上栽上个大不敬的罪名处以极刑。
而虽然说九五之尊的特权不是任何人胆敢攀比的,但是因为“亲亲尊尊”“三纲五常”等等政治指导思想,君权和父权允许有微妙的异曲同工,故而这条法令就被搬迁进了孝道——区别在于,就算把苏嬷嬷这样的祖母心腹打骂一番,还罪不及死,怎么论也不可能人头落地。
其实说到底,威风的也不是家奴,仍然是家奴背后的尊长。
就像二夫人彭氏,不是她的御下之能还不敌一介仆婢,无非她必须要仰老太太的鼻息,所以连带着也要向苏嬷嬷折腰罢了。
&nb
第141章 首识怫园
春归后来仔细想了一想,她之所以脾胃不适其实压根和两个小叔子是好是歹无关,一来因为在老太太院里侍候一番忍饥挨饿的待遇,兰庭显得分外过意不去,于是回来后格外殷勤的替她盛汤挟菜,如此盛情哪能拒绝再者因为一程路上的风餐露宿,也算许久未曾好好坐下来饮食,一见满桌子的美味自然忍不住垂涎三尺,而后……
咳咳,就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
春归强忍着恶心几乎是愁眉泪眼的凝视兰庭,说道急需消食的状况,也压根没想到这一消食竟然就会在明日认亲之前,和其中一个脑补为“阴阳怪气”的小叔子来了个猝不及防的邂逅。
当春归提出立即马上需要消食的时候,兰庭其实还在借酒消乏,但这位以真君子要求自己的大丈夫自然不会罔顾妻子的请求,就像没发觉春归吃撑了的窘境,反而把自己的小腹一按,装作也吃撑了的模样,于是在兰庭“正合我意”的转圜下,春归也水到渠成般消化了那本就不算顽固的难堪。
她对太师府是陌生的,本来就很有兴趣四处逛逛,当兰庭提议去“园子里”散步时,春归几乎没有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立时觉得自己恢复了身轻如燕完全不像个吃撑了的蠢货。
“园子”有个匪夷所思的命名,居然叫做怫园。
但里头的景致一点都没让春归觉得怫郁,倒是在目不睱接之余恨不能运步如飞完赏一遍,完全忘了食积脘胀这回事,只是她步伐刚一加快,手臂就被兰庭拉住了:“消食归消食,但腹中脘胀切忌行动剧烈,辉辉竟然忘了”
春归十分厚颜无耻的为自己开脱:“怫园的景致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恨不能立即赏玩一遍。”
“急不得,怫园比你想象之中还要宽广,几乎是十个太师府的地积。”
见春归瞪目结舌,兰庭顺势拉着她的手一边游园一边说道:“我指的是整个怫园,但咱们现今只有半个,另半个归属许阁老的府邸。说来这怫园原本是代宗帝的潜邸,后来被燕王扩建,就形成了如此的幅员。”
兰庭竟也小小诙谐,而且是拿已被处死的燕王诙谐,春归只觉残阳之下,这个少年似乎有点喝多了的嫌疑。
“燕王身败名裂,先帝便将这怫园一分为二,赐给祖父和许公建府,其实也只不过将逾越的堂舍拆除重建而已,剩余这处后园,亭台楼榭都是名家构筑,规制也并没有逾越,拆除太过可惜于是就保留下来。”
春归终于转过了脑子,她游的不是太师府,游的原来是曾经据称富可敌国的燕王的后园……
“怫园原本是燕王当年按幅员的谐音命名,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奈何先帝虽处死了燕王,却下令不许更改怫园之名,大约先帝是认为燕王把后院命名为怫,多少有些忐忑难安的心思吧。”兰庭甚至掩不住脸上的揶揄。
春归四顾了一番左右,连走两步稍踮着脚,几乎是贴着兰庭的耳畔说道:“迳勿难不成想的是夺位”
兰庭并没被惊着,但还是一拍春归的肩膀把她镇压下去:“乱臣贼子是项大事业,正常人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大概不会冒此风险,我一来没疯癫,再者身边还布满了蹊径。”
春归顿时如释重负,好整以睱的闲庭信
步,她再也不急着完逛园景了,在此时已经快要天黑的状况下,这显然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壮志。
于是在穿过了一处谜阵般的假石景观,观赏了一番豁然开朗的湖光晚景,春归终于依依不舍的答应回去时,刚一转身,就听见一嗓门气喘吁吁的喊声。
“大哥留步,大哥请留步,大哥怎么也来游园了”
&n
第142章 妯娌交锋
自来内宅有一种恐怖,就是当仆婢还没有成为主母真正心腹之前,被质问是否对男主人心生倾慕,于是暗怀某种不可告人的志愿。
青萍今日就莫名遭遇了这一恐怖事件,她立即感觉到自己的前途岌岌可危,全身发抖着跪在地上,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手掌竖起,她一脸严肃认真,努力让自己的神情言行看上去抱诚守真:“奴婢可用性命发誓,半点不觉大爷爽朗清举人见人爱!”
正巧兰庭一脚迈进屋子,听见这句话后……
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春归的丫鬟如此嫌弃
而带着起床气的问话被误解,以及情急之下赌咒发誓的一双主仆也很快发觉了男主人的到场,一个哭笑不得一个冷汗淋漓,都不由自主在地上找缝极想躲进去呆会儿。
这一场小小的笑话拉开了此日的序幕,多少让春归对于即将面对的认亲上茶之礼减少几分紧张,她昨晚在怫园散步时其实也已经听兰庭解释过了,老太太为何如此介怀兰庭迫不及待就召集族人让春归认亲——当初老太太收到从汾州寄回的家书,得知兰庭赶去侍疾竟然就被沈夫人先下手为强的娶了亲,以至于让她和看准了的孙媳妇晋国公府千金失之交臂,一场怨气可想而知。
又因想当然的认为,一介破落户出身的孤女比不上国公府千金的小脚趾,必须会被兰庭嫌弃,所以老太太压根就没想过通知族人亲朋,则是磨刀霍霍的计划着一等兰庭回家,立即寻新妇个错处一纸休书了断,说不定还能挽回和晋国公府的联姻。
虽然说老太太通过彭氏进行试探,也明白这个快刀斩乱麻的计划大约是行不通了,却根本没想到兰庭会这么快就召集族人认亲,岂不把她的败绩以及计划公之于众
“别位也还罢了,就是我曾经对你提起的二叔祖母,当年待嫁闺阁时就和祖母有些嫌隙,大半辈子过去两位老太太还免不得针锋相对,祖母就怕心思被二叔祖母看穿了,受叔祖母的挤兑。”兰庭像没事人般的讲解这番前因后果,似乎坑祖母的人和他一根头发的关系没有。
春归意识到今日的认亲礼说不定又有一场刀光剑影,可得留心着不被误伤。
往轩翥堂去的一路之上,春归就默默复习着从沈夫人和兰庭口中听闻的人事。
赵太师是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了轩翥堂的主位,而现今祖父辈的尊长在世的还有两位,二叔公与赵太师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四叔公是赵太师的堂弟。也就是说按照血缘关系来论,二叔公一家和太师府的关系最最亲近。
二叔祖母是书香门第出身,育有三子二女,嫡长子年岁虽比赵知州要轻,当年却和堂兄一同参加的会试,而且成绩要比堂兄高出一大截,中了探花……
于是在嫡长子一轮“比拼”中,大老太太完败给了二老太太,而且对于内宅妇人而言,嫡长子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一轮“比拼”,所以大老太太一边耿耿于怀,一边自觉矮了一头,越发在二老太太面前消减了底气。
至于二叔公家那三位隔房的婶娘,出身和脾性沈夫人与兰庭都没有细说,只能由春归自己慢慢探索体会了。
而本着“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婶娘原本也不是重中之重,只要春归获得了二叔祖母的认同和喜爱,就不用担心这一家子近亲会对她挑剔苛责了,甚至很有希望再得一位尊长的庇护,连自家老太太对二叔祖母都是如此的忌惮,彭夫人这侄媳妇想必也不敢跋扈蛮横的。
于是春归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二叔祖母身上,而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这位老太太似乎更加的和蔼可亲。
却并没有如同大老太太般生成富态的天庭地阁,虽说面部的肌肤难免有些松弛了,还看得出是鹅蛋脸形,引人注意的是极为精神清透的眉眼,本该带着锋锐之气,却因神色口吻的温和并无逼人之势,她的话不多,脸上长带着笑意,只是春归留意见她几乎没有和老太太对视,这才有些相信了妯娌之间的嫌隙疏远。
预想当中刀光剑影的场面并未出现,整个认亲礼进行得格外顺畅,春归终于舒了口气彻底放松。
没想到正在这时却发生了变故。
起因是老太太因为昨日侧重点在春归身上,竟然疏忽了赵小六没跟着兰庭回来京城,还是在苏嬷嬷的提醒下才想起小孙儿一别许久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拜见祖母,疑疑惑惑的一打听,才知道赵小六根本没有回京,无奈当时天色已晚,老太太总不能为了一件既成事实再喊兰庭去她院里盘问。
于是就等到这时才道:“榭哥儿最离不开你这兄长的了,被他阿娘强逼着留在汾阳,这回还不知怎么哭闹呢,照我看,还是遣人把榭哥儿接回来的好。”
彭夫人听婆母开了口,也是一脸的惊奇:“怎么榭哥儿竟被留在汾阳了嫂嫂这可……虽然说当娘的舍不下亲生骨肉,可榭哥儿眼看着就到了启蒙的年岁,在汾阳随随便便请个先生,且大伯还忙于政务难免关心不到,怎么比得上有庭哥儿这长兄督促学业呢。”照旧是点到即止便罢,不过也没忘记挑拨兰庭:“庭哥儿也别怨大夫人,就说兰台和兰阁
第143章 奉茶一跪
兰筝是五叔公家的孙女儿,五叔公去世得早,五叔祖母去世得更早,但兰筝姑娘父母俱全,也是一粒掌上明珠,当二叔祖母为她鸣不平的时候,她的生母关大婶子忍不住重重刮了一眼彭夫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