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梦未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首诗
想到了梦中的阁楼和童年的梦魇,还有我的舅舅。
从喧嚣的北京回到镇上与旧事物融为一体,儿时的思念愈加强烈。
我深知,这看似平安如江河的小镇,隐藏着许多动人的、惊悚的甚至邪恶的人与物,我再次跟他们邂逅,仿佛某种姻缘和宿命。
很小的时候,我被寄养在外婆家。我惊异于我的记忆力,那时外婆经常穿一件绿色的衣服,周围的竹林投下斑驳的影子。
夜风拂来,竹叶开始悉悉索索地窃窃私语。我在外婆怀里哭闹不停,她指着天上的月亮,慢悠悠地唱起一首古老的民谣,我慢慢地安静下来了。
外婆脸上皱纹交错,刻满了生活的艰辛。这张脸对我来说是温暖的港湾,后来,另一张脸闯进了我的记忆,他是我的舅舅。
舅舅经常给我带回一些惊喜,山上的野果子或者“鸡腿”。“鸡腿”是一种有着臃肿的根的植物,它的根长得像鸡腿,嚼起来有股淡淡的甜味。
上幼儿园后,因为舅舅在砖厂上班,来看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他一到我家,便开始在书架上鼓捣,然后捡出几本厚重的书就离开了。
我偶尔去砖厂找他,满脸污黑的工人在砖窑里进进出出,他们骂着最脏的话,唱着流行歌曲的高潮部分。
休息时间,舅舅娴熟地弹着吉他,前卫的青年用外星语唱着黄家驹的歌,并用扳手做话筒,俨然一副自我陶醉的神情。
有一段时间,舅舅不见了。
我问外公外婆舅舅去了哪里。
他们说舅舅到北京找工作去了。
六月初的雨水仿佛记忆的凝固剂,在糟糕的雨季里,人们在竹林里邂逅了湿漉漉的蜜蜂、蝴蝶和雏鸟。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周末的傍晚,似乎雨季就要过去了,西方的天空露出了一缕有气无力的晚霞。
这个傍晚,一切都发生了,没有预演,一场活生生悲剧闯进了我的世界,阵痛从此潜伏在我体内慢慢发酵。
我外公和几个人抬着什么冲了进来,外婆在旁边嚎啕大哭,眼泪打湿了她沟壑万千的脸颊。
外婆被生活打磨得波澜不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外婆哭泣,我被吓坏了,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他们抬的是一个人,这人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血还是不听话地渗了出来,滴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残忍的断断续续的红色轨迹。
我冲上去喊:“舅舅,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把我死死地抱住,我拼命地想挣脱,但这个人像结实的老树般纹丝不动。
含混不清的谣言传遍了整个小镇整个县城整个国家……那时的我不知道,这一切跟我的家族有什么联系,还有北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北京梦未央 第十一章 魔鬼出笼
小镇倚山而立,一条窄而干净的水泥公路从青山里蜿蜒出去,从高处看去犹如一条群山中的白蟒。
以前,还没有这条公路时,通往县城的唯一陆上通道是一条饱经沧桑的青石板路。雨天路滑,小孩子走上面整个一摔跤比赛,走下来,衣服裤子要裹一层泥水。
大人一开始骂自己的小孩的不好好走路,最后一看所有小孩全摔成了泥人,便开始骂这条路是的。
抗日战争时期,人们担心rb鬼子沿着这条路进入村庄,rb人没有来,倒是袍哥经常从这条路进村抢粮。
报警员待在阿姆山的山顶上,看到山丫口的袍哥队伍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敲锣,山下的人立即抬着粮食躲进地窖避难。
袍哥听到锣声,知道粮食被藏到了地窖里,直接冲进地窖里抬走了粮食和漂亮的村姑。听老人们说,那会儿年轻女人都留短头发女扮男装,袍哥一进来就往脸上抹大粪。
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小时候我们拿着木头做的机枪,用流氓腔调学这句话,霸气侧漏,不可一世。
除了袍哥,还有一群跟袍哥的性质差不多的团伙,他们看不惯打家劫舍的低端组织,每次进村彬彬有礼,挨家挨户收粮,要保护费。
尽管他们不承认自己是袍哥,但每次进来的扫荡跟袍哥无二。
老乡,给点粮吧。
老乡不给的话,他们一边把衣服掀开露出腰上的毛瑟把儿,一边客气地说,老乡,不给就不好意思了,俺们这子弹可不长眼儿了。
我爷爷说,袍哥还讲义气,虽然抢了我们的粮食和女人,但这镇子要是遇到灾荒,他们运来粮食分发,还帮着修水利工程。
另外一伙人就不一样了,进来只顾吃喝拉撒,完了一摊尸扑街,啥都不管,最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后来,没人来抢东西了,这里的人什么都不怕,除了山神水鬼。
再后来,山神水鬼也不怕了,那是老祖宗的“四旧”,破烂玩意儿,全部得推倒。
什么祠堂、龙王庙、土地庙,全被付之一炬,连镇北面那棵被世世代代拜祭的千年古柏也被砍了。
被砍了之后没完事,还戴着高帽子被批斗了半个月。树被戴高帽子批斗,这绝对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荒诞不经的故事,没有之一。
人,一当什么都不害怕,将会变得异常令人害怕。
20世纪90年代后,小镇修通了公路,很多人学会了做生意,修起了客栈,游人多了起来。
原先这里的居民心无戒备,一代代人从土里生长出来,又在土中消亡,人人呢吮吸着最纯的土地的气息,踏在坚实的紫色土壤上,无意识地延续着陈旧的土的文化。
老人经常告诉我们,土地是一切事物的答案了。
土地再纯洁,终究要长出恶之花。直到三个孩子失踪,我们再也不相信土地的纯洁性了,土地孕育人,控制人心的是人,与土地无关。
从bj刚返回镇上的第二天,疑云再起。时隔二十年,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诅咒。
第三天,我去派出所找周伯,看到他办公室里人满为患、乌烟瘴气。
人生第一悲,莫过于失后之痛。文武的妻子眼睛红肿,披头散发,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周伯看到我去,立马迎出来。
他让我进屋坐,我说在外面聊聊。
我问:“小女孩现在什么情况?”
他眉头紧皱,说:“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这次是公职人员的孩子失踪,上面很重视,县里派来了两个协查员。”
“这次您老还相信什么河神山魈发威吗?”
周伯无奈地摇摇头说:“当初这三个娃儿失踪时,都有目击者看到山间有刺眼的白光。小宇啊,有的东西我们看不见,就不等于他们不存在。”
周伯指了指阿姆山又说:“如果现在山北面飞过一只麻雀,我们下边的人是不晓得的噻,但如果人站在山上,他就看得见那只麻雀儿,你说对不对嘛?这取决于我们站的位置嘛。”
我说:“周伯,您老人家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一直尊敬您,但这件事上我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毕竟人命关天。”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老汉儿跟你都是文化人,说说你的看法嘛。”
“这麻雀不管我们有没有看到,它都飞过了,只不过是我们感知与否的问题。暂且不讨论哲学、鬼神,谈点具体的。现实中有的刑事案件实属偶然事件,作案人没有预备、没有动机。但更多案件有蛛丝马迹可寻,二十年前尹德基的妹妹失踪,一个月后双胞胎失踪,这两起事件您觉得没有联系?我估计都是同一人所为,熟人作案,拐卖儿童的可能性小。小镇一条路出去,那时出去的要道都设了关卡,一个外人跑到这个穷乡僻远的地方一个月内作案两次,不太可能。作案人应该还在镇上,而且大家都认识他。”
周伯说:“你的意思是,全镇三四百号人都有嫌疑?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这个人为什么要隐藏二十年?”
我点点头说:“对,包括我自己也有嫌疑,刚到镇上的当天晚上便发生这事儿,我倒觉得挺诡异。二十年啊,很长也很短,足够一个人从恶到善,又从善到恶,足够让心魔慢慢复苏,也许只差一个偶然的时机,一旦时机成熟,魔鬼便出笼害人。”
周伯伤感地说:“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死了也要把这堆肉埋这里,我啊,一直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好心人,不愿意相信谁的心那么黑啊,几岁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要是凶手真在镇上,我拼了这把老骨头都要逮到这个的。”
“人性复杂多重,您刚才不是说,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不等于他们不存在。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看得见?说不定现在文武的女儿还活着,我们还有机会。”
周伯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说:“你说的也对,心魔,谁都有。好,我们要认真查,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说去谁家搜就搜,要有证据啊。小宇,你脑子好使,以后有什么我要请你帮忙的,你不要嫌我这个糟老头哈。”
“周伯您太客气了。”
文武看到我来了,出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虽然看的出他很坚强,但疲惫和憔悴已经让他那肥硕的身躯招架不住。
我过去跟他握手以示安慰:“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告诉我。”
他点头,没有多说话。
文武不是一个好警察,却是一个好玩的警察,小时候他帮我们偷梨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
果园里一支梨树枝桠出墙来,挂在上面的性感丰满的雪梨使劲儿勾引我们。我们想一定要吃到这梨,于是用尽一切办法,用石头砸,用竹竿敲,都不成功,心里猴急。
文武看到了,说帮我们摘。他肥胖的身体拼命往上蹦,全身的肉像果冻晃悠悠,跳不了几下气便喘吁吁。
最后梨没有摘到,累得满头大汗,开始破口大骂梨树,嚷着要跟梨树的奶奶发生肉体关系。
果园主人听到文武的叫骂声,探出头来查看,一看到文武,问:“文胖子,你骂哪样?”
“你看看,这家这树枝桠都支到路上来了,妨碍行人了,要锯掉。”文武说。
文武至少是个警察,说话跟茶馆里满嘴放屁的人不一样,是有法律效力的。果园主人虽然心疼,但嘴里应着:“好啦好啦,明天就锯掉。”
“不行,现在必须锯掉,你没空我帮你。”
果园主人搬出人字梯和锯子,文武二话不说,拿着锯子爬山去三下五除二地把那枝桠给锯下来了扔给我们。
这树枝向阳,上面的结的果子甘甜多汁,迄今为止,我似乎都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梨。
桥边镇的山水养人,这么多年从来无一例癌症,还养出了以张兵和文武为首的胖子。不过,土豪张兵一家早搬成都去了,长大后便没有这家人的消息。
“长大”,我将之视为贬义词,越长大,越谨慎,越现实,越狡猾。
我们总是想把他人变成自己手里的行货,把世界分类归档成自己的收藏,不再有精神探索和灵魂冒险,不再相信单纯和真实的存在。
但人不能不长大,电影《铁皮鼓》里面的小奥斯卡诠释了拒绝成长的残忍。我宁愿小奥斯卡像我一样,走出去接受社会的残酷、人性的黑暗,慢慢长大。
父母没有告诉我社会多凶险,只告诉我与人为善,你怎么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怎么反作用于你。
有时我又想,不是每个人都想尔虞我诈,清清白白的文武从来没有得罪过谁,他的女儿凭空消失,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重估和自问,究竟谁在维护这世界的平衡,主持着公平正义?自己成为受害者时,谁还敢高唱“这世界充满爱”?
回家时,路过小镇的保管室,几件废弃的大屋,成了麻雀和小野兽的快捷酒店。
那里曾经发生过很多故事,在那个奇异的年代,人斗人,人整人,都在这里发生。
屋檐下那个大喇叭还没有被拆掉,破烂不堪。曾经,上级的命令、指示、计划以及比较有鼓动性的新闻都经过这个喇叭传达到人们的耳朵里。这喇叭曾操控着桥边镇和中国的历史。
1971年底,一个惊人的新闻从喇叭里面传出,让幽闭的小镇沸腾起来。叛国贼乘坐的飞机在蒙古人民共和国温都尔汗地区坠毁,叛国贼以及其妻子身亡。而这叛国贼,人们还在昨天出工的宣誓大会上祝他“万寿无疆”。
1976年9月,喇叭里又传出了一个沉重的消息:伟大的主席在bj逝世。当时,我的母亲正和一群女孩在山上割草,听到这个消息,她们马上把背篓和镰刀扔下跑回家里,整个世界早已被哭声和泪水包围。
镇上设立了灵堂,人们撕心裂肺地哭泣,在哭泣中告别了一个时代。
再后来,保管室完成了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这几间屋子空堆满了杂物,长满了杂草,一厢情愿的人编出了这样的故事,说晚上这里冤魂出没,以前被斗死的人会现身喊冤。
世事变迁,几多荒谬,都消散在了空气和泥土里。
小时候,f4经常来保管室捉耗子玩。考上大学那个暑假,我们在保管室里搞了一个盛大的bbq派对,欢声笑语,似乎尽在耳边。付文心对我说,那是她玩得最开心的一天。
如果当初我们四个不在河边喝血酒、发毒誓,不去bj不遇到那么多人和事,一辈子在小镇终老,过真实平淡的生活,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种探险?所有人结局又会是怎么样的心花怒放抑或平淡窒息?
晚上回到家,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创作小说。
脑子里飞腾着发生在bj的点点滴滴,又想到文武的女儿失踪的谜团,心绪无法宁静,呆看着屏幕如同思想便秘,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打开窗户,借着微弱的天的光辉,看到阿姆山的山脊线依稀可辨。孤傲的阿姆山漠视着芸芸众生的疾苦,无动于衷。
我想到了小时候舅舅经常带我去山上,攀上高树遥望风景,对着大山嚎叫。
这里的山水有着眷恋生命的本质,同样,恶也会在被眷恋中渐渐滋生,就像最先的魔鬼是堕落的天使一样。
不管我相不相信,这里的花花草草总散发着微弱的信息提示着我,镇上隐藏着一个残害儿童的恶魔,他的罪在绵长的岁月里扩散,深深浸入小镇的肌体。他正在黑暗处凝视着一切,狰狞着,嘲笑着毫无头绪的人。
我必须找出这个人,让其为罪孽付出代价,这无形中成了我回归桥边镇的使命之一。
思绪纷飞,开始坠入回忆之网。罪与罚的审判,谁都逃不掉。
北京梦未央 第十二章 出逃计划
高考完后,学校没人跳楼,因为越来越多人相信高考改变不了命运,跳楼,那他妈的是真能瞬间改变人的命运。
校长又在下一届高三的誓师大会上牛逼吹得满天飞,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高考完后百无聊赖的两个月,在地狱模式持续太久,突然升级到天堂模式,各种聚会请柬陆续发来,让我极度不习惯。
厌恶群体的喧哗,平时一概不参加这类聚会。但耿浩和卢泽汓老拉着我去,并用美色勾引,说有几个美女特邀我去,不去天要塌,地球会停转。
两个月,第一次宿醉,第一次在网吧过夜,第一次露营,第一次在ktv声泪俱下,第一次集体对着高中的教学楼伸出中指,高喊:还我们的青春!然后被门卫老头儿追得满学校跑。
高考完后的一刹那,班上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美女。这些女同学集体脱胎换骨,撕下了那张披了十多年的人皮,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女人,都是要靠打扮的,这简直是宇宙真理。
一个平时只穿牛仔裤、白衬衫的同学,穿着粉红色的小短裤和樱桃小丸子的背心带着男朋友震撼地出现在我等面前。当时,我和耿浩差点当场吐血晕过去。
他羞答答地向我们宣布出柜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十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身心凌乱,端起一杯白酒一饮而尽,顿时想到了崔健的歌: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不是所有人都是这场游戏的赢家,另一个成绩名列前茅的男同学,高考发挥失常名落孙山,父亲在焦化厂上班吸入了大量有毒物质得了肺癌,找厂长理论时双脚又被打残了,没钱医治,躺在家里等死。
班上曾给他家捐款,杯水车薪而已。绝望的他深夜拿着匕首在街上抢劫一个妇女,第一次作案战战兢兢,一分钱没抢到不说身上仅剩的50块钱被那妇女抢了。
争执中把那妇女捅伤,吓得魂飞魄散,逃回家里蜷缩在床上哆嗦半天,最后去派出所自首了。
暂时被关押在劳教所时,我们几个同学去看他。他埋着头一言不发,过了片刻说只想跟我讲话。
其余同学出去后,他把嘴凑到我耳边说:“我绝望了。”
这四个字重如泰山压在我身上,顿时我蒙住了,想不到一句话哪怕一个词汇来安慰他。只对他说:“出来后再考,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他最终没有迈过去,当天晚上把衣服搓成一根绳子,挂在床头自缢而亡。
第二天发现他时,身体挂在那里,缩成一团像害怕受伤的孩子躲在自己的世界。哪怕是死亡,他也死得那么辛苦。
在他的追悼会上,全班同学都哭了。世界上有人哭,有人笑,厄运与死神常伴人间,我们常祈望奇迹。
奇迹出现了,他的离开让他的家庭受到舆论关注,社会捐款让他父亲进了成都最好的医院,两年后,肺上的癌细胞逐渐消失,最后出院了。
多年后我也想不通,这用年轻生命换来的奇迹,是赚了还是亏了。
当初渴望走出围城,真走出来后却发现对高中三年的生活留恋到一往情深。
一部电影里有句这样的台词:有些鸟儿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它们的羽毛太漂亮了。当它们飞走的时候,你会觉得把它们关起来欣赏是种罪恶。但是它们不在了,定会让你感到寂寞。
送走付文心,灵魂里的某部分仿佛坍塌掉了,心房整日空空如也,无所事事。即使文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让人兴奋。
为了在记忆里消除她的影子,减淡对她的思念,我几乎天天跟着耿浩和卢泽汓参加各种聚会,醉生梦死。
衣河旁有一处回水的地方,水清澈见底,暑假里,很多游客和当地人来这里游泳。
我跟耿浩都是游泳好手,到中流击水,不在话下。
卢泽汓纯粹一旱鸭子,每次都在岸边拿着游泳圈扑腾几下,游完泳后,背心可以不湿。
那天我们邀请梅哥来镇上玩,她看到桥边镇的山水,经不住感叹万千,说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卢泽汓说:“还没炒作ufo和水怪,不然这里要挤爆棚。”
在一农家乐吃完饭后去游泳。当梅哥穿着一身浅黄色的泳衣出现在河边时,我们惊呆了,穿着比基尼的梅哥对于我们来说比ufo和水怪还要稀奇。
只见一个前凸后翘、婀娜多姿的短发姑娘闪亮登场。如果在电影里面,应该是这样的场景:慢镜头,配上星战中starwarsthe的劲爆音乐,男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有的在流口水和鼻血。
往日一身运动服的梅哥终于破茧成蝶,在我们的地盘上完成了终极升华,涅槃了。
女人要发生一场变形记其实非常容易,不过靠两件东西:衣服、化妆品。
走到我们面前,她鄙视地摇摇头:“怎么啦,没见过女人吗?”
说完一个标准的鱼跃姿势钻进了水里。留下呆傻的我们没有回过神来。
我对耿浩说:“看看你的女人,这么性感,的艳福不浅啊。”
“谁说的,你……的别乱说。”耿浩急了。
“你小子还装,梅哥每次看你的眼神,跟你说话的口气,那是跟亲老公的节奏啊。”
耿浩凡事都极其当真,有时当真到了呆板的地步,他说:“千万别乱说,人家听到不好。”
我说:“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喜欢你是人家的事,你接不接受又是另外一件事。”
卢泽汓同志苦口婆心地劝耿浩:“浩子,今晚就从了梅哥吧,等你去了北京说不定被另外哪个王八羔子占了便宜,趁早下手啊。”
耿浩一把将卢泽汓按在草地上,要他赶紧闭嘴。
在我们几个人中,耿浩对卢泽汓最好,什么都会想着他。
耿浩曾经对我说,我们四个人中我跟尹德基最幸福,从小有爹娘照顾,自己和卢泽汓从小不知道母爱为何物。他把卢泽汓当成亲兄弟看待,而卢泽汓自知耿浩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老说话损他。
我对耿浩说:“汓子说得对啊,梅哥这姑娘挺好,有的人不珍惜,悲哀。”
卢泽汓叹了口气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时,卢泽汓这厮装得比我跟耿浩都像文科生。
我说:“可惜人家浩子心中早已有心上人了。”
耿浩不服气,对我说:“你说我,你这三年还不一样猥琐的逼样。”
卢泽汓开始淫笑。
我跟耿浩同时问:“你淫笑什么?”
“早看出来了,四角恋。”说完笑得更加大声,更加贱。
我与耿浩抬起这旱鸭子,任他怎么挣扎嚎啕都无济于事,我们喊一二三后将他扔进了河里,让他还敢幸灾乐祸。
晚上送走了梅哥,我们仨走在小镇安静而清幽的街道上。凉风习习,空气中散发着迷人的植物的气息,不禁陶醉其中。
这种山野的气味从小闻到大,想到即将离开,去北京闯荡,命运不测,心里有些许淡淡的伤感和不舍,又有一点期待和刺激。
卢泽汓认真地说:“你们两个懦夫,如果我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拼掉命也要去追。人这一辈子,不就活个痛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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