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周喃
不可以!
他强制自己的大脑不可以像刚刚那样失去知觉,可是视线越变越迷离,心智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他用刀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刺下去,那样生疼的刺激也还是无法唤醒他怠惰的神经。
就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微微启动的嘴唇是否还能清晰地喊出叶轻飘的名字,就在他已无力再追上那个移动得很慢的背影,就在他已摇摇欲坠快要站立不住时,忽然前面那个红色的背影开始使劲地旋转,一身衣裙被旋风裹挟得紧紧贴住那削廋的身体,当那个红影正面转向自己时,他看到叶轻飘惊恐无助的表情和在空中无抓无挠的样子……
他拼命伸着手臂却无法触及她分毫更别说抓住她了,她在那个漩涡中越坠越深,连挣扎都越来越弱。
他知道那不是真实的她,可是他不能肯定她在别处是不是安好,他不敢用丝毫的侥幸去赌那只是幻觉,却又无能为力!
“叶轻飘……”他怒吼着以雷霆之势瞬间聚集丹田处所有气力于右掌一拳挥至心窝处,趁着气血逆流
第六十一章 山上新娘
耳边只先后传来“劈里啪啦”四声不同的摔落声和每个人对疼的不同反应,并未发觉有异于这个世界的其他状况。
每个人关心的都是生死,所以还未顾及疼痛,可也尚且没有确认是否还活着,大伙儿就已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风和日丽,这是对这里最好不过的形容,那都是因为外边的气候实在是太糟糕了,尤其是经历过刚刚那种大雾弥漫的环境后。
“别有洞天”这个词实在是发明得太妙了,借所有的脑洞给某一个人他也万不会想到在这崇山峻岭之间会有这样一方天地。
然而上述的这一切并不是让人震惊的真正原因。四人尚且还匍匐在地,就已被这里的色彩给惊呆了。
放眼望去,这里寸草不生,全是褐色的山石,四周都是远远近近的山峰,斜晖笼罩分不清或晨或晚。
说也奇怪,四周的山峰均是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绿色,唯独这里,这个被尖尖的山峰包围的地方,一点绿的生机都没有。
可是,这里有红色,喜红色。
没有风雨洗涤过的残旧,犹如刚刚布置好:丝滑光泽的帷幔,制作精巧的花球,身下一尘不染的红毯,还有正面山壁上诺大的“喜”字,与一般喜堂不同的是这个“喜”字只有右边那一半,左边虽没有却留有位置,似乎在等待着填上去。
“哇,这里今天有人要成亲喂!”更云直起身双腿盘坐。
其他三人默不作语,坐直了身体开始打量四周,没错,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崭新的喜堂。
“不对呀!”卷堆捻着下巴四周一阵好看,扫得自己晕头转向。
“我也觉得。”更云躺下去翘着二郎腿。
“太安静了。”寸言补充道。
“不。”叶轻飘刚说完,其他三人立马瞪着眼珠子看向她:“嗯”
“是寂静,是鸦雀无声。”叶轻飘赶紧补充完自己的话。
“去去,这时候就不要咬文嚼字了。”更云嫌弃地坐起身来,可刚坐起身来眼珠子就定点在某一个地方,差点没把眼皮子撑破。
三人见有异状也朝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
“嗯嗯嗯……”更云的视线还定在那里没动,就怕只要一动那东西就会消失,手却四处抓挠着示意自己的同伴们。
其他人都没有理他的手,卷堆却把他双手都给抓住了,要不然他还在四处抓扯。
四人的目光聚焦处是在大家跌进来的方向,也就是跌倒在地时的身后,所以刚刚趴在地上时并未看着。
那里犹如这个被山峰围绕的喜堂的门楣,也是一座山峰,样子和别的相比并无什么特别,只不过……只不过在峰尖上伫立着一抹红色的身影,严格来说那是一个身着喜服的女人的背影,她头上红色的头纱随风轻轻荡着,朝这里看过去,她似乎在看向远处又似乎是看向脚下。
“喂,新娘子……”更云乍懵懵一声,实在让同伴们难以理解,于是纷纷看向他——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不要惊动她,悄悄地溜走么
“怎么啦,我不该喊么”更云小心地问道。
大家也不言语,又望回那身影,还好她好像没听见。
“你们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啊”更云腆着脸又问道。
“你才想不开。”卷堆瞅了他一大眼。
“你……”更云本想给卷堆脑袋上一巴掌,不料手抽不动,低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被拽在卷堆手里。
“起开,变态!”更云使劲甩开卷堆的手。
“你什么时候才能想得复杂些呢”这次说话的是叶轻飘。
“这里荒无人烟,连只鸟都没有,却偏偏有个喜堂,还有个待嫁新娘。你不觉得诡异吗”
更云在心里一抿……的确,后背不免一阵鸡皮疙瘩:“那怎么办,我们悄悄溜走吧!”更云慢慢挪动着挤进卷堆和叶轻飘中间。
“同意。”卷堆悄声道。
“我们去看看吧!”叶轻飘收回目光挨个看过每一个人。
“何必冒险!”卷堆反对,更云头点得跟槌鼓似的。
“回去会不甘心的!”叶轻飘决心从寸言下手,于是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无所谓。”寸言表态完,叶轻飘立马看向更云。
“我不去,我要回去睡觉。”更云抱着手撅着嘴把头别向一边。
叶轻飘又看向卷堆:“你不是本来就冲着那些好玩的东西才出来的吗”
“可我武功太差,上不去。”
“有我啊!”叶轻飘大拇指倒向自己。
“走。”卷堆立马起身。
他刚起身,叶轻飘与寸言早朝着那山峰飘去了。
“喂,我……”卷堆一着急原地跳着。
“更云,卷堆交给你啦……”撂下这句话,叶轻飘和寸言已在一处山石上一蹬,借力向更高的地方去了。
“叶轻飘不要太过分了!”更云气急了,奈何自己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了,只得一把抓住卷堆朝他们的方向追赶而去。
山巅之上大有寒冷之意,虽无风,但太阳的热度似乎并不眷顾这里,看似很近,几个人却几次借力才到达。
脚尖刚点地,更云就一把撂开手中的卷堆,一路的嘟嘟囔囔好像并没有抚慰他心里的不平,然而又怎样,也没谁理他。
被一把松开的卷堆在仅够放一只脚的山峰上剧烈地晃荡着,险些摔了下去,好在摇晃中也不知是抓住了谁的腿,他也不敢抬头看,只好慢慢地蹲下去,双手紧抓山石双脚紧紧蹬住,大气都不敢喘。
越是往下看越是连心都在颤抖,即便下面不深处全是雾罩什么都看不见。卷堆顺着抓住的那条腿一路往上看才发现那是寸言的腿。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山峰不如说山脊。原因是在这最高的地方真的像脊梁骨那样只能容得下一只脚侧放,这样细小的一条线就构成了整个山峰,粘连得并不牢靠随时都在滚落的小石块上连一根杂草都没有长。所以四人只能并列站成一排。
卷堆以拉屎的姿势蹲在更云和寸言的中间,他都被吓成这样了,别人连嘲笑都不耐烦给,就更别说帮忙安慰什么的了。
他仰头打量着左右两边的人,只见他们在够着脑袋往同一个方向看。他也想知道他们都在看什么,奈何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
“前辈,抱歉,打扰您了!”卷堆在这头听叶轻飘这样说,就料想大家都在看的是那个红衣服的女子。
但没有回应。
“前辈”头实在晕得厉害,卷堆便闭起眼来,用心去判断此刻面临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儿,卷堆估摸着着那三人肯定正你看我我看你呢。
“你们也看一看”只听叶轻飘又说道。
又是一片沉寂。
卷堆正猜想更云和寸言看到的情况时,只觉左肩被人一把抓住,脚下一轻还来不及大喊就又着地了,这次肩上那只手并没有松开,所以他不得不站着。
站定了之后,卷堆那双已被吓得睁开的眼睛才真正发挥作用。原来寸言提着他换了一个位置,现在自己紧挨着那个红衣女子站着,红衣女子的另一侧是叶轻飘和更云。
从卷堆的角度看去,红衣女子面色红润,嘴角的笑涡里透着娴雅从容,一双水亮的眼珠子透着幸福与期盼,一头青丝和着身上的红纱轻轻飞扬,一身一头的梳妆打扮正是新娘装束。
只是这年龄……这年龄恐怕怎么着都会有三十七八,难怪叶轻飘要叫她前辈。
“这么老的新娘,嫁得也真够不容易的!”卷堆心里想着嘴上也就说了出来。
“她不会是……”更云面对着红衣女子仔细打量,但又不好伸手试探,毕竟这是母亲辈的女子。
“你也觉得吗”这是叶轻飘的声音,但卷堆判断这是在问寸言。
“但她的面色和下面的喜堂……难道她刚去世不久”寸言小心地一步步推测,说完又仔细打量红衣女子,生怕稍有不慎就得罪了,毕竟是大家私闯了别人的地方,且还多管别人的闲事。
第六十二章 脏腑图
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眼前的一切很是简单又很是让人吃惊。简单的是,下方一片甘蔗地,齐刷刷的一片甘蔗,没有夹杂别的任何品种。
这片甘蔗的一角已经被放倒,看来是到了收获的季节。在倒下的甘蔗和站立的甘蔗分界处一排人,大约十来个正挥舞着镰刀不紧不慢砍着甘蔗,大家听到的声音一部分来源于砍甘蔗一部分来源于风过后叶子的响动。然而让人吃惊的也是这些,本以为半城所有人都住在半山,山上这种禁区还有人居住真的是出人意料。
“这些人好像只是寻常老百姓,我们下去问问吧”叶轻飘向三人征求着意见。
就在大家都准备下去的时候,寸言突然一把抓住卷堆:“瞧那儿……”
要是更云这样冷不丁的来一声,早被大家以各种表情轮轰了,但寸言不一样。
循着他所说的方向,三人朝正前方看去,那是白花花的一片山壁,伫立在甘蔗地的那头,但很肯定地说它并不紧挨着甘蔗地。
那山壁本身没有什么特别,这样子寸草不生的山在这里多的是,大概寸言让大家看的是那山壁被用石头重新镶嵌过。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石头堆成的样子有些面熟”寸言用垂着的手对着空气写写画画,眼睛一直紧盯着那山石,眉头紧皱。大家都知道他问的是卷堆。
“人的五脏六腑构造图。”卷堆虽回答得一脸轻松,但依旧是陷入迷思。
寸言听完,眉头顿时疏解,侧头看了一眼卷堆,满眼敬佩。叶轻飘和更云一点不懂什么五脏六腑构造,所以完全像个局外人似的。
“但是……”再次看那山石的时候,寸言依然又是疑惑重重。
“但是在心脏的位置居然是个大洞,而且这个洞一直通到山那头。不仅如此,心脏在所有脏腑器官中占了太多的比例。”这个时候恐怕是卷堆最为严肃认真的时候了,从更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与一路的被嫌弃相比,这时候他可真算得上是扬眉吐气。
不错,叶轻飘虽不懂脏腑构造,但他们说的那个位置的确是心脏所在,而且从那个洞一直可以看到对面透过来的光明,看来是个直的洞啊。
“为什么这里的人要造这么一个没有心脏的脏腑图呢”一向不爱动脑子的更云也开始跟着思考。
“对呀,跟你一样缺心眼儿,也不知造的人是怎么想的!”卷堆总算有机会还一句回去。
“你……”一个字才吐出口,更云就发现那句话已经成为了过去没有了时机,因为卷堆和寸言好像又很默契地对某件事达成了共识,双双向自己身后退了几步,面对面站着,看向大家来时的方向也就是那个红衣女子站的位置,又看看那山石,然后眼睛迅速移动,试着把两者连成一条线看。
更云很想说好奇怪啊,在这里居然看得见那红衣女子,也想说我发现了在视觉上那红衣女子和这山石是一样高的。但挨个把两个人打量一番,再看看叶轻飘,叶轻飘向他摇摇脑袋,他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然而看了半天后,寸言和卷堆什么也没说,各自用脚尖在地上的灰里画着圈圈沉默许久。
“哎呀,算了,太伤脑筋了,万一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卷堆首先放弃,寸言也觉得有道理,瞬间释然。一行人下到甘蔗地时,两大排甘蔗又被放倒了。
四人翩然直下,但直到已经站在甘蔗地边,依然没有人发现他们,于是更云判断他们或许谁都不会武功。
更云的观点并未得到完全肯定,以防万一,大家还是走进去,并尽量避开遮蔽物让自己更容易被发现。
然而整个过程地里的人都各自忙各自的,没有一个人朝他们的方向多看过一眼。于是尚未走近,卷堆就开始朝着那些正在劳动的人又是大跳挥手又是大声打招呼。
本以为要叫上半天才会有人理他们,不曾想,卷堆才喊出第一声,整个甘蔗地的劳动者们如同被惊吓到一般,一下子定住,全部人目瞪口呆。
这样的反应反过来也是让四个年轻人感到很尴尬,于是大家以各种方式原地赔礼道歉。地里的那些人吃惊程度少了些,不过似乎不是因为他们的赔礼道歉,因为他们似乎看不懂这几个人上蹿下跳、挤眉弄眼的所谓何意。他们不那么吃惊了完全是因为他们接受了这个现实,这个有其他人突然出现的现实。
更云一行无比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都不是。那群人也慢慢地互相靠拢,有人双手握起甘蔗棒,有人举着镰刀等各种顺手能拿到的东西作防御状。
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确实不会什么武功,仅是一群平凡的老百姓。尝试过好几次语言交流后,四人确定对方听不懂他们讲话。
真是糟糕,但也不能不交流,双方这么僵持更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大家推选出叶轻飘举着双手慢慢去靠近他们,以表达伙伴们的善意。
“唔……”叶轻飘才侧身走出一小步,那群人立马一跺脚,嘴里哼着警告声,大家共同往前迈出一步,竖起身上每一根汗毛,眼睛炯炯地盯住他们,看上去他们个个勇敢且无畏。
“呵呵呵……”叶轻飘赶紧停住脚,整张脸都快笑裂了,弯腰作揖、各种点头哈腰表示自己是无公害的。
见对方虽依然绷得紧紧的提防着他们,但是攻击指数明显下降,叶轻飘开始嘟嘴拧眉,手揉着肚子一脸可怜相看着那群人,然后又往回吮吸着快淌出来的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地上那些已经砍好的甘蔗,再扭头眨巴着眼望向地里的那些人。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