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周喃
往楼梯上没爬多久,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大家手上都没有照明用的东西,要让绺麦这时候出来爬楼梯好像又只会增加负担,所以只能摸黑行进着。可偏偏这个楼梯左拐右拐总是没有尽头,很快几个人都筋疲力尽了。
越是大口喘气,大家越是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可是累成这样谁管得了这么多呀,只巴不得立马能走出黑暗,细节什么的都不重要。
一个个正形神俱疲时,忽然“哎呀!”一声有些小调皮的喘气声传来,几个人头皮一阵发麻,头发都竖成了钢丝儿。
叶轻飘本来落后于寸言有些距离,现在瞬间位移到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三个男子均凝神暗中观察,却再无声响,除了那丝在每个人鼻子边忽浓忽淡的酒味。
片刻打探并无异样,大家都很有默契:眼下不该逗留,快快出去才是上策。于是那些疲倦饥饿什么的都抛诸脑后,统统专注于快速赶路。
真是大有山路十八拐的感觉,漆黑中偶尔会有刹那间“嗤”闪过的光亮,大伙儿都只觉是累晕后的眼冒金星。要适应黑暗也是很容易的,何况有走那么长路的时间。
慢慢的,长时间快步走那种嗓子里的干燥感好像好些了,几个人都发觉空气变得有些湿润。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察觉到四周不再是石壁,因为偶尔扶墙时能摸到有些黏手,甚至有些地方还沁出水来。渐渐的前方有了些薄薄的光线,且越走越明亮,大伙儿看到了希望,脚下也就自然增添了些力量。
一阵“哗哗”的落水声变得愈发大声,拐过一个凸出的土包,眼前一片光明。不见有水却有一块巨大的假山石挡在眼前,石头中间又有细细的一根石柱子立着,突兀地把中间的一个洞口分成了两个。
“哇哦!”一个愉快的欢呼声。
四人一惊,均立定了脚步,四周查看,然后又看向彼此。
“那声音我们谁都发不了,那么嫩!”更云摊手。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一路跟着我们,那股酒味一直都在!”卷堆也说道。
叶轻飘和寸言也深有同感。
“眼下我们进哪个洞呢有两个。”卷堆用下巴指那个假山。
“不用选啊,进去里面都是同一个。”更云趴在那根细石柱上说道。叶轻飘探着脖子过去一瞧差点没笑出声来,卷堆有些尴尬地瞅了她一眼。
果然,那细石柱不过一个装饰而已,进去之后是同一条道。严格来说这就是假山群中的一条小路,透过路边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两边都是池塘。脚下这条假山中的路应该是架在这个池塘上的,而那个“哗哗”的水声就来自于池塘中的喷泉。
这个被假山分成的两半池塘建得一模一样,就连两个喷泉喷水的节奏也都一样。假山上的顶没有一点空隙,也见不到天空,只能从两边的石头缝隙里见到池塘边的一排排灯笼,所以大家见到的光明都来自于这里。
算是有些失落,毕竟好久没有见到外面的世界了。
曲曲折折,终还是到了头。和入口处一样的一块大石中间凿了洞成为门,只是站在门口看出去或者说看进去,什么都没有,一片雾色。
“要不要过去”问的时候,卷堆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当然。”寸言都还没有说,一旁的叶轻飘极是肯定。
“为什么”更云很是不解。
“回去的路也不好走啊!”
这倒也是。
依然是寸言在最前面,四人依次跨过那个洞口。只不过跨过去后没有一人再挪得动一步,眼前的院子让他们都傻了眼。
“敢情绕了半天都是多余的”更云一脸的不值得。
“天哪,进出那么次,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叶轻飘说着往身后看去,然而转身过去的她更加傻眼,不禁伸手去扯旁边更云的衣衫。
“哇!”更云既是意外又是惊恐,所以卷堆和寸言也不免回头看去。
身后哪还有刚刚跨进来的那个洞口!前一刻那里本还是个假山,有棱有角的,现在一眼看去平滑顺实,没有半点凹凸。卷堆伸手用心摸过去,那是一堵墙,实体的,一切仿佛做梦。
“发生了什么,不会是我饿得头昏眼花了吧”更云的眼都快被自己揉烂了。
“我想这是个单向的门和通道。”寸言虽也十分惊讶但深信自己头脑清醒。
“你的意思是只可以从外边进来,不可以从这里再过去”
“对。”
“真有意思,没白来!”卷堆一拍大腿,兴奋得很。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绕来绕去还是在这个院子里”叶轻飘看着眼前这个常集家的第二个院子。
“不,这不是我们平常见到的那个院子。”寸言往前踱几步。
“怎么不是这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真的一模一样吗,飘飘”
寸言这么一问,叶轻飘变得有些心虚了,她眼神变得专注而犀利开始一点点洞察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都一样,可是灯光……”
被她这么一说,卷堆和更云也开始留意周围的光线。寸言则进一步鼓励地问道:“灯光怎样”
“我记得我们进常家的时候特意留意到他们家添了些新灯笼,当时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招待我们才重新布置过的。这里的灯笼多是多,但没有一个是新的。”叶轻飘说着目光又把所有的灯笼扫了一遍,再次确认这个证据可信。
“有道理。”卷堆也一样环视着周围。
寸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叶轻飘的判断,而是径直朝院中第一排房屋的门走去。大家记得中间的房间应
第十七章 忆忧烟波之茶话破月
情况突然,其余三人才刚感知,更云早已一个跟头往后,脚蹬门上,借着反弹的力双手硬生生接住那个白影送来的双掌,并再度用力将其遣了回去。
更云脚下刚着地,那条白影已借堂中柱子的力返回,这次不等逼得那么近,更云飞速侧身往右,一是以防误伤,二是也给自己留出施展的空间。
更云往右,身形刚稳,立马往左旋回顺势拉住已经扑向那三人的白影。那白影刚顿住,更云脚步后退手上用力把他拉扯回来又挥甩出去。
眼看就要撞上途中的柱子。可那白影也不是等闲之辈,上身使劲内缩,双掌对上柱子,借反弹之力往后,为身体赢得蜷缩之势,抢住时机双腿一路蹬向更云,更云不得不腾出拉住人家一条腿的手来保护自己,并以掌影接住那应接不暇的双脚。
几个回合看下来,寸言自知要应付这个白影恐有些吃力。可更云不一样,这不过是他进这常集家里以来憋坏了,现在借机拉伸一下筋骨罢了,要不然打斗早就在他拉住那人脚的时候就结束了。所以不再去理会,安下心来察看这厅堂。
整个厅堂为长条方形,由两排各四根金橘色一抱粗重木柱子撑起整个屋顶。墙壁和地板是同种木材料,几凳摆设甚是简洁,正中顶空和屋子四角各挂一个吊盆油灯,所以屋中才会如此亮堂。
对头处的一几一人,谁都能一眼就看到。长几上热气蒸腾,水声翻滚,那人手中木勺正舀着鼎中如珠串泉涌般的沸水浇灌着琉璃杯中慢慢舒展的茶叶。
“三位请坐!”常集一拍身边,整个人连同身下席子地板统统前移,直达整个屋子的一半多些,方才停下。
只见他所经之处和所到之处,所有地板均重新拼贴组合,接缝处完美无疵,如同原装,毫无违合,这该是在房屋建造之时早已考虑设计好的。
寸言带头,叶轻飘和卷堆走到长几边的草团子上席腿而坐。此时,常集已将泡好的茶水倒入翠色的茶盏中,甚是热忱地招呼大家喝茶,并把木碟中的各色点心一一推到大家面前。
“好啦,织织,他们都很累了,若非更云让着你,你哪能撑那么久,趁结局还不太难看赶紧见好就收!”
常集一提点,织织马上收手,跟更云客套完后过来一一作揖问候。即便叶轻飘他们早在观斗时就已看清这个白影就是上门送请柬的那位,可眼下还是收不回眼睛,忍不住盯着她看好久。
“你真好看,难怪大街上人家都在说你的美貌!”
叶轻飘这样一说,织织浅笑一声拉住刚起身的叶轻飘一道坐下:“姑娘你只管说我,可知你自己有多俊俏”
“我”叶轻飘一脸的不信。几个男孩子都因为这句话看向她时,她的脸立马变得绯红起来。
“咦,可千万别夸她!织织,飘飘不以貌著称,她的代名词是‘野蛮’!”卷堆打趣道,叶轻飘扮鬼脸恐吓之。
“说起美貌,我看这世间谁都比不过书籍中记载的掣荡国三位建国者中的女国主破月!可惜呀书中皆是文字记载,没有一张画像,所有有关她的容貌只能靠想象!”织织边给大家添茶边遗憾地说道,那常集也不动声色,且细细品着盏中的茶水,只不过在放下茶杯时似是无意地多看了寸言一眼。
“说起掣荡三阙中的破月,比美貌更让我有无数遐想的是她所经历过的战争。据说在建立掣荡国的大大小小征战中没有一场不是她带领的,也没有一场是不赢的。一把破月枪指挥了千军万马,这种气概,哎……!”卷堆半眯着眼似乎又落入了那无尽的想象里。
“是呀,所以掣荡国才能够在短短四年的时间里取代那个衰败堕落中的疏疏国,紧接着用六年的时间不断兼并吞没周边的小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度。试问它周边的那些所谓历史悠久的国家哪个能比得上它,比如那个消失了的羌泥国。”一说起来常集也是滔滔不绝。
一听到羌泥,叶轻飘和更云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不禁对望了一眼。
“飘飘,是这些茶点不合口味吗”察觉到叶轻飘的异样,织织体贴地问道。
“哦,你别管她。我们家飘飘只吃肉,哈哈哈!”也不知故意还是无意,不过卷堆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
“这个破月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是哪本书里有写啊”更云也很是好奇。
“我们所看到的也是记载,破月和掣荡国、羌泥国这些国家都不和我们同一个世界,他们在另外的空间里。”常集边解释边察看,眼前的这四人在听到这些他曾经第一次接触都惊呆了的词语时竟没有一个脸上有惊诧之色,不过很快寸言就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些书中乱写的东西常集也信我读的时候都当成是一些传奇故事匆匆略过了。现在想来这类文字记载甚少,我确实读得有些糟蹋了。”
 
第十八章 忆忧烟波之子时到
正握剑打量四周的叶轻飘注意力也被那丝光亮吸引过来,侧目一看,这不就是在通道中带路的那一团吗
思忖间,那亮光忽地涨大了许多,只一眨眼立马又缩回原大小,一副吃了一惊的样子。踟蹰半晌,见也没什么人想要收拾它,便一蹦一蹦地跳到红稀剑上,围着圆形的剑头欢快地旋转起来,一时间形成一道绕剑的光环,几个男孩见了都觉可爱。
正玩得欢快时,叶轻飘使劲“嗯哼”地一声,那光环顿时停住变回原来的一小团光立马远离红稀剑,在空中怔住。
“飘飘,女孩子家不要那么凶,这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卷堆对着叶轻飘严肃规劝,转向那光团时又眉开眼笑得满怀父爱:“来来来,来我这里!”卷堆对光团抖抖一只肩膀。
那光团先是转了一圈停了一瞬,再收缩成更小一颗,然后运足气势冷不丁朝着卷堆的面门扑来,快贴到脸上时又变成白花花一大片,吓得卷堆抱头蹲地喊娘,围观的一群人乐开了花。
成功吓到卷堆,那光团又欢快地蹦回到叶轻飘肩头。它一来,叶轻飘就发现一股酒味随之而至,她霎时明白了:“你就是一直跟着我们的那股酒味”
三人一听,很是吃惊。
“不错。”四周灯光重新亮起,常集刚挥扫完的手尚未收回。
“轻飘姑娘,你对于叶家来说恐怕真的比较特别。”
忽然被点到名叶轻飘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常集似乎也没有想要她应答的意思,只是目光到了她这里异常温暖些罢了。
“想必各位在曲径通幽,也就是那个通道中,已经多多少少对叶家有了一些了解,知道叶芦栩长眠的事情。叶芦栩能够长眠不死达十六年之久,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他家中九十九只长明的清油灯和床头的一盏酒灯。叶芦栩长眠后,桑榆城城主曾不余遗力,派人四处求访以救醒叶芦栩。在一筹莫展之际,有术士在叶家的藏书里查到叶芦栩是在某处失了魂魄而不愿或是他的魂魄找不到路回来,这种病症被唤作怠死症。书中玩笑说,患这种病症的人连生死都已经懒得在乎了,所以算是无药可救。据说这种怠死症记载下来的只有症状,并无尝试过的医治方法,原因在于记载中从未有人患过这种病症,普通人患这种病的几率也是几乎不存在的。而叶芦栩本该在招魂舞中就与那斗舞的一块命丧祭坛,却意外的活下来,所以时常魂不附体,或者说魂魄与躯体的关联没有那么紧密,自然容易失魂失魄。城中但凡有这方面钻研的术士在一块商讨后最终按桑榆古术用九十九盏清油灯为叶芦栩的魂魄作回家路上的指引,同时用一盏酒灯作等待和盼望之意,以期叶芦栩的魂魄某天能够归来。”
“所以这盏灯……”大家似乎明白了,但又说不透。
“所以这盏灯是叶芦栩枕边那盏酒灯灯芯的一部分,这点灯芯被剪下来的时候掉到盏中的酒里,在盏中不添新酒之前它依然能够亮着,至于它为什么会找到你们,是不是真的因为轻飘姑娘我就不敢断言了。”常集说完对大家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这些”寸言知道他说的这些很重要,但他没有表明的那些同等关键。
“因为这点灯芯是我剪下来的,对于你们在通道里所经历的,我总有办法看到。酒作坊内部是一座活机关室,那么它就总得有一个总观察室吧!”常集轻描淡写。
“哦,原来是这样。”卷堆轻轻叹口气:“飘飘,你该不会是被叶芦栩的魂魄附身了吧,啊哈哈!”
“哼,一点都不好笑。”正如叶轻飘所说,卷堆很快觉察到只有他一人在笑,显得忒傻,只好尴尬地捂嘴把笑截住了。
叶轻飘突然觉得那股酒味在眼前萦绕几圈一下子慢慢地淡了,心里意识到什么,侧目看向肩头,心里竟有一丝难过。
她这小小的举动同时被寸言和常集看在了眼里,但他们都只是瞬间的注目,很快又恢复常态。
大家都注意到常集不时打量着织织进去的地方,似乎在等待什么。随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慌张,几人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期待又畏惧的时间最漫长。突然里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凄然叫喊,四人立马起身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可就那一声过后再没了动静。
大家看回常集时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面前的杯盏,可是递向嘴边的茶托都快被捏碎了,因为使劲压抑内心而快速抽动的嘴角沁出一丝红色,他的颈部和肩膀都在不停地颤栗着。这样子的常集真是吓了四人一跳,大家纷纷看向寸言时,他也正眉头紧皱看着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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