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碎花布窗帘,浅蓝色布沙发,放在窗台上的羊齿植物,木头书架上堆得整整齐齐的漫画和cd,墙上张贴着的ck j海报。分别在投资银行和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父亲母亲,以及念大学的姐姐,整天不在家,家里总是只有琉里和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因此这里的装饰,也是按照琉里的心思,逐渐往梦幻路线这一“不归路”上走下去。
席羚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音乐节目。接受采访的是ck j乐队。屏幕上,主持人问:“请问你们的爱情观,又是怎么样的呢”
弥嘉嘴角上翘,淡然一笑,“天底下没有一生一世的风景。在爱情中也是这样,如果要一辈子平淡,我宁愿牢牢抓住刹那的光华,绚烂至死。”
“这么说来,弥嘉难道是那种所谓的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的人”
弥嘉用手指勾动头发,淡然一笑,“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即使对方不爱自己”
她轻轻皱起眉头,“我也不清楚呢。爱情上,我是很迟钝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也比较幸运,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喜欢自己虽然也不过是puppy love而已。但是以我在事业上和人生中不服输的个性,我是会努力争取的,即使在爱情中,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琉里感慨地说:“美女就是美女,真是不一样呢。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说着,她转过脸来看席羚,“你说,是不是”
席羚眨了眨眼,一筹莫展。
琉里叹了口气,“要是谈音乐,你总能够滔滔不绝,唯独是对小女生都感兴趣的爱情话题,你一筹莫展。难怪你写的歌里,没有一首是关于爱情的。”
席羚顺势道,“人类的感情是博大的。”
这时电视上,主持人已经转向萧纪友,“萧纪友呢你和弥嘉合作,写了很多关于爱情的歌。是否自己也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看法呢”
萧纪友穿着压淡纹的棉麻衬衣,手指交叠放在膝盖上,露出一贯的慵懒微笑。席羚忽然记起那个房间,那特有的清凉甘甜空气,空气中泛着啤酒的气息,他为她取来的干净衬衣。
此时此刻,他在电视上,浅浅地笑着:“我同意弥嘉的一句话天底下没有一生一世的风景。所以,我更在乎两个人相知相爱那一瞬间,互相交映而放出的光彩,以及温暖。”
主持人追问:“你有过这样的感情么”
萧纪友有片刻的沉默。须臾,他微笑着回答:“有过。那些心情,我全部表达在我的音乐里。”
席羚看着他那足以让无数女子心动的笑容。
那样一个人,在电视上,微笑着谈自己关于爱情的见解。那又有多少是可信的不过是讨好歌迷的言论罢了。
这个满口谎言与甜言蜜语的男子。
琉里在旁紧紧抱着席羚的手臂,“快看快看,司晋在温柔地笑呢他的发型是不是跟我的很像呢”
席羚的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低头一看,号码是来自医院的。她的心猛地一紧,手指微微颤动,匆匆按下接听
那边传来医生的声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外婆已经醒来。经过检查,情况稳定。”
再见,童 贞十
新单曲青空面世后,顺利登上新歌榜首位,且持续上榜两个月。这期间,乐队上了数个音乐访谈节目,甚至还按照乔杜的要求,上了一个综艺节目的通告。四个人都有点体力透支。幸好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事情并不多。
这天晚上,他们录完节目,到酒吧去喝酒。灯光明灭,盈盈闪闪,四个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萧纪友掏出打火机,啪地亮起火苗,从下至上映着他的脸。弥嘉忽然将手指间的香烟递过去,借着微弱的火光,燃起那抹橘红色。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烟,“为了嗓子着想,少抽点烟。”
她嫣然一笑,“不是刚刚录完歌么也不允许我慰劳一下自己”
萧纪友的手指捏住那支烟,将它摁灭在烟灰缸中,“我们都不希望ck j的成功只是昙花一现,对不对”
一直在旁沉默着的司晋,忽然将脸转向萧纪友,“你还是不要劝弥嘉了。”
萧纪友挑起眉毛看他,“为什么”
“弥嘉她似乎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才故意在你面前吸烟的。”说这话的时候,司晋面无表情,只晃荡着杯中的酒。他这么一说,萧纪友和弥嘉都是一怔,不说话。弥嘉忽地拿过自己那一小杯伏特加,仰头喝了半杯,便蓦然起身。
司晋斜眼看着她,“你要去哪”
“洗手间。”弥嘉声调冷淡,转身走开。
司晋若无其事地伸了个腰,也闲闲地说,“我去外面抽根烟。”说着也走开。
萧纪友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摇摇脑袋,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他转过头去看乐戈,却见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场子中间的舞台看。
“怎么了”
乐戈看看萧纪友,露出惯有的腼腆笑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驻场歌手的声音很好,而且演绎的版本很特别,我没有听过。不知道是谁编的曲。”
萧纪友这才将身子转向舞台。
他们坐的角落,距离那船型舞台极近。只见台上的少女歌手化了极淡的妆,身着白色t恤衫,衣服中央画了一只流泪的眼睛,浅灰色哈伦裤。
这少女开口唱来,声音落入萧纪友耳中,竟让他一动。他仰头看向舞台上方,在那迷离的灯光中,瞧不清楚那少女歌手的脸容,然而这样的声音,这样自成一格的演绎方式,却是他所熟悉的。
那灯光一轮转,幻觉似的灯光映在她脸上和脖子上,恰恰是席羚。
曲子仍
是夜店中常听的那些,编曲也别无二致,这少女却自顾自地,唱出另一个版本。歌词中那自虐的意味,竟让她改编成无情无爱的冷漠。只是这漠然让有情人听来,更觉卑微
“如果我是半张废纸
让我化蝶
如果我是个空罐子
为你铁了心
被你浪费
被你活埋
让你愉快
让我瓦解
为你盛放
颓废中那媚态”
注释:垃圾,填词:黄伟文
她手上晃动着两个叮当作响的金属手镯,每发出一个音,长长的黑色睫毛都上下颤动着。
“我走开一会儿。”萧纪友站起身,对乐戈说。乐戈有点讶异地看着他走开,心里好奇:今天他们都是怎么了
走到吧台前,萧纪友贴近酒保,大声问:“她是谁请来的”
酒保将身子倾侧过来,耸耸肩,“不知道,估计是自己毛遂自荐的吧。”他抬了抬眼皮,看了席羚一眼,“太年轻了,没有舞台经验,完全不懂调动气氛。”
喔,他说得对。无论从音乐的角度,她多么富有才华。但是就舞台效果而言,她简直是一个噩梦。自顾自地唱,闭着眼睛,全然不顾场子的气氛。
萧纪友不语,只坐在吧台前静静地听下去
“被世界遗弃不可怕
喜欢你有时还可怕
没法再做那些牵挂
比不上在你手中火化
不需要 完美得可怕
太快乐如何招架
残忍不好吗
灰烬里 被彻底消化
我以后全无牵挂
什么都不怕”
萧纪友看她闭着双眼,几根手指捏着麦克风,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将自己整个人都交托给了音乐,任由灵魂在其中沉沦。幽蓝的灯光映在她白皙的脸上,她又仿佛换了个人。
那个在酒店中与自己共度一夜的女孩,那个在窄小公屋长大的女孩,以及眼前这个在舞台上唱着歌的女孩,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再见,童 贞十一
远远近近,角落里扬起的笑声男女间的喁喁私语酒杯失手落地的碎声驻场歌手的声音,悉数消失。他只听到她的声音,那把本应该由歌迷们流着泪咬着唇挥着手臂高声呼喊着的声音,那份本应该由乐评人供上神坛载入专栏中的才华,此刻与无数男女的汗腺与荷尔蒙一般,被随意挥霍掉。
萧纪友问那酒保:“下一位歌手还有多久上场”
酒保放下高脚杯,低头看了看表,“三十分钟吧。”
萧纪友从身上掏出十几张大钞,递到酒保跟前,“无论她是谁,替我交给他,说有客人让她现在上场。”
酒保一怔。
萧纪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其中三分一是你的。”
酒保知道萧纪友的身份,更知道他是老板的朋友,自然也乐得做个人情,更何况有钱可赚。不一会儿,他兴冲冲回来的时候,萧纪友见到一个穿银白色亮片紧身短裙的女歌手,正往舞台上走去。
她笑容可掬地上前亲吻了一下席羚的面颊,自然而然地拿过她手中的话筒,含笑看向众人,“请大家给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女孩以热烈的掌声。”人群中同时迸发出掌声与笑声。
那女歌手占据了舞台的中央位置,回头叫乐队开始准备自己的曲目。这一切做得如此自然。
席羚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躬身道谢,便飞快退回到舞台上的阴影处,待乐声响起之前,从舞台后侧步下。
这里灯光幽暗,她心不在焉,忽然觉得暗中有人拉住她的手,她吃了一惊,正要拼命甩开,只听那人俯到她耳旁:“是我。”
她吃了一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纪友,抬起头去看他。
萧纪友的脸贴近她,“为什么要在酒吧唱”
席羚觉得他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除了钱,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她坦白地说:“我等钱用。你知道,我未满十八岁,不能签约。”
“我听说你外婆已经清醒了。”
“是,所以我想租个在市中心的地方,离医院近一些。我去公司学校也更为方便。这些都要钱。我等不了三个月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现在就满十八岁。”她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廉价手镯摘下,搁在吧台上。酒保马上将它收好,放回。
“你外婆可以帮你签约。”
席羚一怔,没说话,只是将手伸到耳边,要摘下那耳环。耳环并不好摘,她的手指活动了好一会儿,耳环仍没摘下来。
萧纪友将手指放在她精致的耳垂上,指尖轻轻捻动,那扣子便应势而开,耳环掉落他掌心。他将手指合拢了,把耳环收纳在拳头内,递给席羚。
她接过来。
这时灯光换了另一种色调,他看不清楚她的脸,只听见她说:“是,但是
我并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件事”
萧纪友的声音已经带着不耐烦:“我对你的家事没兴趣。我只是恼怒:你即将签给我,怎么还在这种地方浪费自己的才华告诉我,你的那些原创歌有没有在外面演唱过”
席羚第一次见到这男子神情不耐,语气暴戾。她一怔,说:“没有。”
萧纪友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
喔,是的。她忽然在心底笑自己傻。
自己怎么会天真得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呢。他不过是关心自己的原创歌曲提前泄露罢了。
她飞快提起手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家了。”萧纪友正要喊住她,她已经转过身,往出口处走去。
这时,刚上台的女歌手那嘶哑低沉的声音伴着音乐响起,仿佛为所有人的身体灌入了节奏。人群开始踊跃起来。
萧纪友快步跟在她身后,伸手要拉住她。
幽蓝色的光影在人们的脸庞和手臂之间交织。
密集的人群要将他们二人撞开。
他伸出手来,在人与人的身体之间,触碰到了她的手指尖。然后人们又挤过来,他在拥挤中,失落了她的手。只看着她用力挤出去,白色的衬衣,裹住闪闪发光的皮肤,消失在他跟前。
弥嘉从洗手间出来时,只见到司晋站在外面走廊上抽烟。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朝她扬了扬手。
她漠漠地,“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等你啊。”司晋一笑。
弥嘉不理会他,径直从他跟前经过,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他轻声笑着,在她耳边说,“上访谈那天,我见到萧纪友开车送一个女人。”
“你看错了,那天是我到他家,将他从床上拉下来,一起到电视台的。”
司晋嘻嘻一笑,“喔,我记错了,是上访谈的前一天。”
弥嘉咬着嘴唇,“他开车送一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他原本就是这种心性的人”但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却晃动着当天在萧纪友家的浴缸边见到的那串佛珠。
萧纪友的这套公寓,是因为离公司不远所以买下的,知道的人也只有他们这几人经纪人助理等。因为他的所有作品都在这里,他从来不带工作以外的人上去,更别提女人。
那天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那个人,到底是谁
耳边,只听司晋说:“不对,萧纪友送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女学生。那天下午,他开车将一个女学生送到诚暨中学门口,看着她进学校。那天我正好经过那里。”
“是他的表妹吧”
司晋一怔,忽然捂住半边脸,大笑起来。他透过手指缝隙看着弥嘉,嘴角上翘,仍是止不住地笑着,“弥嘉,你是在骗谁呢我们都知道,萧纪友连父母都没有”说着,他
上前握住了弥嘉的手。
弥嘉甩开他的手,他却只是更紧地捏住。
她声音清冷:“注意点。别让别人拍到了。”
“然后第二天,报纸标题会是ck j乐队主唱苦恋队长不成向贝斯手投怀送抱”司晋嘻嘻一笑,松开了手。
弥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我们几个都清楚,乔杜想拆散我们,让我们单飞。我们很快就是敌人了。与其整天游手好闲,靠一张脸吃饭,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吧。”
她不再说话,只是径自往原来的位置上走去。他也不再阻挠她,只是像无数次曾经做的那样,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再见,童 贞十二
高考在即,学校的气氛已经十分紧张了。席羚白天上课,隔四天晚上就到酒吧驻台唱歌,身体有点透支了。学校知道她家庭情况特殊,已经减掉她的学费,但是外婆的药费和检查身体的费用,依然是要赚的。上次萧纪友预付的医药费,已经快要用完了。
她想过问他预支曲子的钱,但一想到自己最近根本没空也没灵感创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她忘不了上次在酒吧里,他那个冰冷而例行公事的眼神。
对自己好的人并不多。因此偶尔的温暖,总是容易让她误会。
琉里提出过要借给她钱。但是她怎么好意思呢她还没还清上次向她借的房租。
这天,她坐在颤颠颠的巴士上,边咬着笔,做着手中的英语题。等合上本子时,才发觉自己坐过了站。她急匆匆地跳下车往回跑,连校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到酒吧里。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用手理了理头发,上气不接下气,直看着酒吧老板。
酒吧已经开始营业,但暂时客人不多,都聚集在几面屏幕下方,在抬头看着球赛。酒吧老板正在吧台前用干净布擦拭着玻璃杯,听见她说话,转过身来。
“我现在可以开始准备了。”席羚抬头,赫然看见老板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有不好的预感。
老板轻轻咳嗽一声,才开口:“不好意思,最近酒吧生意不好,我们”
席羚马上明白过来,便只得生硬地笑着,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不,酒吧生意很好呢,是我的能力有限,不能满足客人们的要求”
老板知道这女孩很懂事,但看着她这样平和有礼,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他叹了口气:“你的声音和乐感都极好。我很欣赏你。只是客人需要更有激情,更能够为他们带来感觉的希望你能够明白”
顿了顿,他又说,“我把欠你的款项都清点给你吧。”
“好的。”
席羚无声地看着他拿出钞票,她站在吧台前,一张一张地数着,没有任何不满的态度。将一叠钞票整齐捆好,放入老板备好的牛皮信封中,塞到随身带着的小手袋里,临走前,大大方方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请一定再联系我。”说着,她将一张小纸条推到老板面前,上面用工整地写着她的手机号码。
一头投入夜风瑟瑟的月色中,才意识到自己这身校服实在太单薄了。她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后加快脚步,往车站的方向走去,以运动驱散她身上的寒冷。
街头拐角处,却忽地窜出一条小黑影,她吓了一跳,猛地止住脚步,一下子扭伤了脚。那疼痛从脚趾头一直往上延伸,让席羚不得不扶着墙壁
,极慢极慢地走动着。每挪动一步,那痛感都再度袭来。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公交车站就在马路对面了。她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直等到绿灯,才开始走过去。然而那马路如此宽阔,她又走得极慢,只走到中央,便见到那绿灯在不住闪烁,发出叮叮叮叮的声音,提醒她要“最后冲刺”了。
耳边,已经传来车子即将发动的声音。
席羚一急,忙加快脚步,那扭伤了的脚却不听话,每根神经都扯着痛。她听到按喇叭的声音,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的叫骂声,她急得不行,但也实在没办法,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了马路,听着车子在身后呼啸而去。也不记得自己怎样上了车,在晃荡摇摆的车厢中昏昏欲睡,醒来时发现已经到了尾站。
她实在已经疲累不堪,忍着痛,一步一步地挪动下车。司机扭开瓶盖,仰头喝了口水,语气不耐烦:“小姑娘,你能不能走快点我要赶着下班回家啊”
席羚只得装作充耳不闻,背对着骂骂咧咧的司机,走了下车。夜风中,她遥遥地看到公屋区的建筑物轮廓,像被月色剪出来的一个侧影,贴在她跟前。但是这个距离似乎总也拉不近。
回到家楼下时,她抬头看着那斜长的楼梯,只觉得自己每个脚趾头都发麻,每条神经都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爬上去的,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
她站在家门前,从袋子里翻找钥匙,那钥匙在口袋里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却只是不见它的踪影。她的手在里面掏,握住那枚金属条的刹那,她忽然意识到:那叠钞票不见了她觉得心怦怦直跳,低头再翻那手袋,的确怎样也找不着了是掉在车上了路上了她急得想马上回头找,但又怎么可能找到
眼睛一酸,她索性将整个手袋翻了个底,用力摇,袋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全掉下来了,撞击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她蹲在地上,用手拨开乱七八糟的东西:钱包纸巾手机校服都在。就是没有那个小小的牛皮信封。
尽管只有一千多元,但对她家来说,是关系到外婆的救命钱她打算用这笔钱,在医院附近租个小单间,好让外婆出院后,不用那么费劲跑大老远去复诊。
“席羚,你怎么了”
住在隔壁的莫阿姨在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席羚蹲在地上,在满地的杂物中拼命翻找着什么,很是惊讶。
“没什么。”席羚用力低下脑袋,怕让人看见她的表情。
“今天有个快件寄给你,你不在,我替你签收了。”莫阿姨温和地说,将一个小硬皮信封递到她手上,又叹了口气,“你外婆身体不好,但是你也不要太过劳累,折磨自己了”
席羚
垂着头,“嗯”了一声。她谢谢莫阿姨的好意,但也不愿抬头迎上对方那同情的眼神。
莫阿姨转身回到自己家,只听到铁闸拉动的声音,然后是木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席羚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东西发呆。过了好一会,她才一件一件地拾起,将它们逐一塞回到袋子里。她手里握着钥匙,缓缓插进匙孔,慢慢旋转,听着门啪嗒打开的声音。进了屋,她鞋也不脱,就整个倒在破旧的单人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脚没那么疼了,才慢慢脱下鞋子袜子,只见整个上半脚掌都已红肿,像根大萝卜似的。
她慢慢站起身来,在客厅的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找药酒,终于找到一瓶。她用力旋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涌上来。看了看瓶身,原来已经过期大半年了。
席羚只觉得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将药酒放在桌面上,目光这才触到那硬皮信封,里面还鼓鼓的。
是哪里寄来的账单吧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坏了,还能够坏到哪里去不就是账单么就让她拆开看看,大哭一场,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后,继续找工作吧
这么想着,她伸手拿过那信封,飞快拆开,却见里面露出一枚银光熠熠的细长钥匙,宛如精致的蜻蜓,停在她的掌心上。
被拆开的信封肚子内,掉下来一张粉绿色的压纹纸,上面用浅色墨水笔,文顺字畅地写着
“在你正式签约,领到薪水前,先搬入我的公寓,便于工作和生活。三个月内,交五首原创作品给我。我会以物品形式给你报酬。”
落款是萧纪友。
她怔怔地看着那上面的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又用手摸上去,只觉得满手都是那墨水柔滑的触感。那种长久以来的担忧与压抑,终于释放了出来,她既想放声大笑,又想好好哭一场。
天后的华丽转身
公寓门打开的时候,席羚看到外婆原本已经枯槁的双眼,重新浮上光亮。
公寓的客厅铺着乳白微灰地板,站在门口可直接看到码头的一片蔚蓝海水。白石餐桌面,棉布料白沙发,白玻璃纤维椅,透明的玻璃门,都保留着萧纪友的品味。只有大盆大盆的羊齿植物,几何图案的浅色窗帘,露台上的藤椅,可看出席羚为了外婆的入住,特意花了心思,做了改变,将这屋子的男性化气息缓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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