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郝老六等人听到后面的响动,急忙大叫大嚷地调转马头,回来围捕麻耗子。那蒙面女子更是行动如风,她一个筋斗翻下马背,几步窜到麻耗子跟前。
“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动手?”蒙面女子捏着麻耗子的两把匕首问。
麻耗子回过神来,哪管那么多,明知不是对方对手,仍旧不肯服输。当日在城隍庙中与灰袍老人交手,他被灰袍老人抓住双腕时宁死尚且不肯服软,这节骨眼上,更是一句话也不说,干咳两声,握紧了拳头,猛地击向蒙面女子颈部。这是他在别动队受训时,从武官那里学过的少林长拳,虽然不是很精熟,可这一拳如果打实了,轻则一招将对手打倒,重则击碎喉骨,一招杀敌。
蒙面女子丢掉两把匕首,同时闪电出手,一把攥住麻耗子拳头,顺势向后一拖一按,直接摔麻耗子一个狗啃屎。蒙面女子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她飞起一脚,踢中麻耗子胸口,直将他踢出老远。
麻耗子又是干咳两声,吐出血来,想要爬起,郝老六和铁牛一溜烟似的扑过来。两人合力按住麻耗子,也将他捆了。
蒙面女子拾起麻耗子的两把匕首,收在自己的袖筒中。k
道魂 第六十六章 七星山
众袍哥这时呼啦啦赶过来,姚青和骚猴儿也如武岳阳等人一般无二,被捆住双手,拖拽而行。
“六哥,这五个找死的瓜娃子凶得很,那个死鱼眼的臭麻子,把邱娃、阿海、刘伢子都给捅了,你可不能饶过他!”一个瘦高的袍哥摸着眼泪骂道。
众袍哥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他们把茶楼都给点着了……”
“都闭嘴!还有脸哭?灌黄汤、嚼姜片子个个是把好手,办正事一个硬气的也莫得有,连五个娃娃都看不住!别在这丢人,回茶馆去救火!回头看老子咋个收拾你们!”郝老六瞪眼训斥道。
众袍哥见郝老六动怒,无人敢顶嘴,只是忿忿地瞪着武岳阳一伙儿。
一行四十余人迤逦而行,回到临涛茶楼。呛人的烟味老远就能闻到。大火虽然已被扑灭,可是茶楼被烧毁半边,草木燃烧后的灰烬浸泡在水里,剩下的木石砖瓦都被烟火熏得漆黑,仍旧冒着青烟,到处都是一片狼藉。茶楼门口并排摆着蒙着白布的两具尸体,在这夜色中尤其显现。
留在茶楼救火的一众袍哥被烧得灰头土脸,正蹲在空地上喘息,见郝老六将人抓了回来,一齐站起。
“六哥!”
“六哥,你可回来了……”
郝老六下马来,径直走到蒙着白布的两具尸体前,“妈勒批,这两是哪个?咋还把命丢了!”
“是阿海和刘伢子,他俩一个被切断了气管,一个心窝子遭了一刀。邱娃也伤得不轻,刚送到老苗那医治,不知能不能救得起……使刀的娃下手恁歹毒,成心要人命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扼腕唏嘘道。
“六哥,把他几个全沉江里去!”
“不能这么便宜,得剐了他们!”先前瘦高的袍哥道,他的鼻眼像极了阿海,显然是阿海的门内兄弟。
“剐了!剐了!”众袍哥齐声喊道。
郝老六掀开白布,分别瞧了瞧阿海和刘伢子。月光下,两人伤口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死前的痛苦却已凝固在脸上。郝老六又气又怒,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趁手之物,忽然记起蒙面女子收了麻耗子的两把匕首,他暗付道:“你用这两把匕首害了我的兄弟,现下我就用你的匕首要你的命!也应一场因果报应。”
“姑娘,那两把匕首借我一用。”郝老六道。
蒙面女子从袖口掏出匕首,递给郝老六,但见他目露凶光,手一抬,“你要它何用?”
“我要用它豁了那个死鱼眼!”郝老六咬牙道。
“你现在不能杀他,师傅可没让我带死人回去。”蒙面女子将匕首收回。
“你让我怎么跟兄弟们交待?”郝老六道。
蒙面女子瞥一眼围在周遭的几十名袍哥,若无其事道:“那是你的事。”
郝老六怒道:“你……”
“别磨蹭个没完,时候不早了,师傅等着要审他们呢。”蒙面女子催促道。
“慢着,你不能就这么把他们带走!”郝老六见众兄弟个个面有怒色,自己若不出头,怕以后难以服众。他摸了摸腰间的盒子炮,这铁玩意儿是他从武岳阳身上缴来的,他之前可从没打算用它。
蒙面女子很是不耐烦,“这么说,你是要违逆师傅的意思了?”
铁牛在俞府被蒙面女子瞪了一眼,心中一直很不是滋味,此事如鲠在喉,眼下机会难得,不趁机报复,更待何时?他大大咧咧往前走两步,揶揄道:“在这儿可是咱六哥说了算,你狐假虎威个啥子劲儿?”
蒙面女子冷哼一声,“狐假虎威?你若小瞧我是个女子,咱们比试比试,看看到底是谁狐假虎威!”
铁牛想着这蒙面女子到底是个女人家,仗着是舵头的徒弟就耀武扬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算了,竟对六哥出言不逊。她身法纵然灵活些,可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千斤之力,须知习武之道,“身大力不亏”,“一力降十会”,难道她不懂得这个道理?是该让她吃点苦头。
“好!拳脚不长眼,打疼了你,可别说铁牛欺负人!”铁牛指着蒙面女子粗声叫道。他提起一对儿茶壶大小的拳头,就要动手。
老崔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赶紧阻拦,“自家弟兄,说几句也犯不上动手,凭白的让人看了笑话。姑娘不要着恼,我劝劝他们。”老崔扭头冲铁牛使了个眼色,“铁牛!你莫要耍蛮!”
铁牛瞪着一对儿牛眼回嘴,“是她不知进退!”
“你先闭嘴!舵头要审他几个,姑娘也是奉命行事,咱们照办就是。这几个娃娃先是穿黑袍混进咱们码头,后又毁我茶楼杀我兄弟,难道舵头不会按帮规处置他们么?”老崔话锋一转,“可是,若咱们自行处置,那便有理也成了没理,不但违反了帮规,更多了杀人灭口的嫌疑。你们要害六哥挨红棒还是受那三刀六眼的刑罚?”
众袍哥一时间无言以对。
老崔到郝老六耳边低语几句。郝老六皱紧的眉头稍作舒展,将盒子炮重新插回腰间,大手一挥道:“兄弟们辛苦了半夜,都回去歇着吧。老子亲自押这几个龟儿子去南岸,好歹跟舵头讨个说法!老崔,你留在这儿替我张罗这摊子事,阿海和刘伢子的丧事你要办得风光一些,他们屋里头得去安抚些大洋……邱娃也仔细盯着,你看着办就好。”
“你片刻就回来了嘛,又不会在那边长住。”老崔嘀咕一声,拉郝老六向一旁走几步,低声道,“这里的事你放心,我倒担心你……到舵头那谨慎些,收着性子,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切不可直言顶撞……”
“行行行,我知道了!”郝老六上马去,啪地甩了一个响鞭,叫道,“铁牛,挑几个兄弟跟我再跑一趟,将这几个龟儿子押南岸去!”
铁牛领命去挑选精壮的汉子随行押送,自不必说。
等人马挑齐,郝老六发一声喊,众人便踏夜色上路。武岳阳一行五人被推到岸边,上了船,被连夜送到南岸去。
子夜时分,船靠南岸。早有车马在岸边等候,武岳阳五人下船上车,郝老六率着众袍哥骑马护送。一行人头顶星光,脚踏碎石,向七星山而行。
“哎!傻大个儿,跟小爷说明白,这黑咕隆咚的,再急也不至于赶黑走山路是不是?你们要把哥儿几个发送到哪儿去啊?”骚猴儿躺在木板车上,扭头冲铁牛喊道。
“送你们上刀山!”铁牛瞪着牛眼道。
“哦,这秃山叫‘刀山’呦,你们宜宾的傻狍……袍哥可真是没文化,这‘刀山’算是什么名字嘛?”骚猴儿学着铁牛的川地口音挖苦道。
“山名是老祖宗留下的,跟我们袍哥有啥子干系?你莫得乱扯,这山叫‘七星山’。”铁牛受激不过,直言相告。
骚猴儿哦了一声,点点头,“这个名字还过得去。傻大个儿,你们送俺哥几个来这儿干啥?”
“哼,还能干啥?要你们的命!”
“为啥要我们的命?”骚猴儿一骨碌坐起身来。
铁牛粗声粗气道:“你们害了我们智永堂两个兄弟,不该偿命么?”
“冤有头,债有主。杀死你们兄弟的是那个麻子脸。”骚猴儿冲麻耗子一努嘴,“都是他杀的,和我们无关,要杀要剐你们找他去,干嘛跟我们平头老百姓为难?”
“你们不是一伙的?”铁牛憨声憨气地问。
“天地良心,我真不认识他!”骚猴儿拍胸口道,“我对月亮发誓,这麻子脸不是个好东西……”
“闭嘴!你们擦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郝老六喝道。他知道骚猴儿在戏弄铁牛,而铁牛毫无机心,再任凭他口无遮拦,必定会被这瘦猴儿套出更多的消息来。郝老六回过头对铁牛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嗯。”铁牛答应一声,拨座下马紧跑几步,远离了马车。
姚青和麻耗子自然知道骚猴儿在与那大个子袍哥耍心眼,也就并不阻止,任由他胡说一气,两人清楚对方随行押送的这么许多人,哪肯轻易听信骚猴儿胡说八道,二人懒得搭理骚猴儿,各自闭目养神,等待相宜行事。
麻耗子老伤未愈,又添新伤,他腹部的断肋刚刚长好,胸口又受蒙面女子重创,虽未伤及胸椎,却也震动了肺腑,咳嗽更加急促起来。
艄公老孙没来由地受武岳阳一伙牵扯,卷入到与袍哥的纠纷当中,当真是天降的祸事。原本花几块大洋就能相安无事,哪知现今闹出了人命,袍哥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万念俱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星空,悔青了肠子。
武岳阳则一直没有闲着,他将手压在身下,仰面躺着,手腕不停在车板上磨个不停。一路颠簸,马蹄声,车轮声,骚猴儿与铁牛的争吵声,种种声响掩盖了武岳阳磨绳子的嚓嚓声。这么磨了一个时辰,武岳阳双臂酸痛,手腕发热,手掌边缘磨破了皮,幸好绳子也快被他磨断了。k
道魂 第六十七章 婆婆真容
武岳阳心中正自暗喜,忽然瞧见不远处石子路尽头的一栋宅子。
武岳阳眼瞅着就要将手腕上的绳子磨断,可是没想到这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心有不甘,发力挣了几挣,骨头硌得咯吱咯吱响,绳子仍旧牢牢绑在手臂上。“挣断了怕是也跑不了,索性进去瞧瞧也好,随机应变就是。”武岳阳暗暗安慰自己。
郝老六一反在江北时的威风,他敛气收声,神色肃然道:“到了,一会儿进了院,你们都悄悄地候着,莫要出声,更不许胡乱走动,知道噻?”
众袍哥不明白郝老六干嘛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也不敢发问,一齐点头答应了,各自退到一旁。那蒙面女子倒似乎并不觉意外,上前拍了拍门环。
“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四长四短,八下敲门声响过,门里问了一句:“秋蝉回来了?”
“是我,姐姐开门吧。”蒙面女子道。
大门吱呀一声,向外推开。院中出来一个粗手大脚的丫鬟,将蒙面女子、武岳阳五人和郝老六一众袍哥引进院去。
丫鬟先领众袍哥去内院的厢房饮茶歇息,又牵马去外院马厩喂食草料。
蒙面女子和郝老六押着武岳阳五人来到正房门口。
“在这候着!”蒙面女子交待一句,进屋去了。
“嘿,把咱哥几个带这儿来干啥?三进的宅院,来头不小哈!”麻耗子咂舌道。
武岳阳等人也是四处乱看,各自暗暗琢磨:“这些袍哥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不多时,蒙面女子从屋中出来,冲郝老六道:“押他们进去。”
郝老六和铁牛将武岳阳一行五人推进屋去。
“别推别推,小爷自己长着脚呢!”骚猴儿翻着一对儿三角小眼嚷道。
厅堂上简洁地摆着几套红木桌椅,地面以竹木拼就,竹木边缘打磨得极其平整,光可鉴人。室内一侧搭有低矮的卧榻,上面铺着樱花图案的薄被。卧榻旁边摆着一张四方短腿的矮桌,桌上香炉中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气。整个屋子透出别具一格的韵致,安静详和,雅而不华。
室内格局、装饰风格这些对于武岳阳来说,是枝端末节的小事,他只环视一圈,看到屋里没人,便悄悄地忙他的小动作,仍旧跟他手腕上的绳子较劲儿。
“你们将小爷带到这儿来,到底想干啥?要打要杀麻溜儿利索的,这么磨磨蹭蹭弄神弄鬼烦不烦?”骚猴儿扯着嗓子喊道。
“闭嘴!再嚷嚷短了你的利子(舌头)。”郝老六训斥道。
骚猴儿撇撇嘴,满不在乎地就地坐下。
厅堂中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麻耗子不时发出的咳嗽声偶尔打破宁静。
姚青和麻耗子站在骚猴儿身后,姚青四下里不住地打量着,麻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屋。
里屋响起一阵“笃笃”的声响,如拐杖敲击着地面。门帘后慢慢出现一个人影,对着门口坐下。来人正是宜宾地界袍哥总码头“三江社”的舵头俞青红,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就是这几位小友么?怎么多了一个?”
“他们原本就是五人,先前跑脱一个。又返回来放火杀人,将那四个劫出。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抓住。”郝老六叹一口气,瞪着麻耗子道,“就是这个龟儿……这个心狠手辣的棒老二,先烧了我们的茶楼,又捅死两个小老幺(小老幺:刚入伙的兄弟),还有一个正救着呢,不知能不能救得起……”
“你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来,怎么动起了手?又何至于闹出人命?郝老六,你怎么办事的?”老妇人责问道。
郝老六慌忙解释:“婆婆,是他们蛮不讲理,先行动手……”
“别说了!你们智永堂下挂名的兄弟上百人之多,难不成敌不过几个孩子?”老妇人打断郝老六。
郝老六有意辩解,张了张嘴,终于忍住,低头闷声道:“属下无用,请婆婆责罚!”
老妇人冷哼一声,“责罚倒也不必,你好歹将他几人押了过来,功劳不小,若是从这几人身上着落到那件宝物,死两个小老幺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一阵心惊,包括郝老六和铁牛在内,都觉得老妇人这么平淡地说出这番话来,简直不可思议。众人都怀着一样的心思:人命在她眼中竟连蝼蚁也不如么?
老妇人可不管众人怀着什么心思,继续道:“郝老六,现下我要问他们话。你先下去歇着吧。”
郝老六答应一声,带铁牛出门去。
屋中再次静了下来,老妇人隔着门帘逐个武岳阳一伙儿打量了个遍。片刻后,老妇人道:“你们几个,是顺流从上游邛崃县过来的吧?”
姚青紧闭着嘴,将头扭动一旁。骚猴儿咧开了嘴,头一下一下地点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麻耗子从来都是闷葫芦,木讷寡言。艄公老孙更是噤若寒蝉。
武岳阳担心骚猴儿信口胡说,凭空惹来祸事,上前一步,抢先说道:“谁说我们是从邛崃那边过来的?”
“那还用谁说么?通缉你们的悬赏告示可是张贴遍了整个邛崃县,你们悄悄盗了大西王张献忠的宝藏,哪容易一走了之!”老妇人道。
“你别血口喷人!”武岳阳拒不承认。
“不见棺材不落泪么?”老妇人不悦道,“秋蝉,把通缉告示给他们看!”
“是!师傅。”蒙面女子从怀中掏出告示,展开丢到武岳阳脚前。
武岳阳立即没了说辞。
“你们几个娃娃倒是好大的本事,能从那些官兵和土匪的手里抢出宝藏来,我确实是佩服你们得紧呐。你们不用害怕,你们能盗去宝藏,那是你们的能耐。这世间的稀罕物,本来就应该落在能者之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给几位小友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那张献忠的宝藏之中,有我门内一件物件,这物件于你们无用,却是我门内的重宝,我想问问几位是否见了此物,若见得,是卖是换,任由你们开价,我想尽办法与你们做成这笔买卖,你们看可好?”老妇人言辞恳切道。
武岳阳回头与姚青等人对视一眼,见大家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只得自己拿主意,他想着先问出这老妇人想要得到的是什么物件再做计较,于是问道:“婆婆不妨先说出你想要得到的那个物件,究竟是什么。”
“一册古籍。”老妇人直言道。
武岳阳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他记起灰袍老人曾从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中挑出一册泛黄的古籍带走。老妇人要的古籍莫非就是那一本?
武岳阳心头充满了迷惑,可是仍旧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摇摇头,“我们确是从邛崃顺流来到宜宾,也的确在机缘巧合下见到了张献忠的宝藏,可是从没见到你说的古籍,倒是有一个箱子里装满了书,不知道你要的那一本是不是在那箱子里。”
“那装满了书的箱子现在居于何处?”老妇人颤声问。
“那便不知道了。我们几个也只瞧了一眼,就被四处追杀,至今连家都回不得。”武岳阳道。
老妇人想了想,厉声道:“你敢骗我!告示上明明写着你们几个盗挖了宝藏,如今怎么又推说没有?”
“那告示上的东西全是嫁祸他人!凭我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骨头,又如何能挖出宝藏来?得了宝藏我们又哪会似乞丐般衣不遮体?”武岳阳比划着一身褴褛道,“你搜我们身,看我们身上可有一枚大洋没有!”
“你们不会将金银财宝藏到别处么?”老妇人反问道。
“藏了金银财宝我们还聚在一起做什么?各自隐匿起来守着宝藏过逍遥日子便是,用得着背井离乡到处被人欺负么?”武岳阳假话里掺着真话,将满肚子的委屈倾泻出来。
老妇人一怔,道:“你说得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假的永远真不了,有件事情你如何也隐瞒不过去——你们身上的特务证可都是真的吧?你们既是国民党特务,现在又被国军通缉,演的这是哪一出戏?”
武岳阳顿时愣住,不知道该继续假扮国民党特务还是该道出实情。假扮特务终究难以周圆,被拆穿反而加重了盗宝的嫌疑,而说出实情等于交待了几人的底细,若袍哥将四人押回邛崃领赏,马长官定然难以饶过几人性命。
见武岳阳犹豫,老妇人坐实了自己的判断,当即威逼利诱:“我可没空管你是谁,不想受苦便痛痛快快将那册古籍交出,我也好尽早放你们离开!”
武岳阳无奈道:“我们拿不出你要的古籍。”
“还装腔作势!”老妇人叫道,“张元顺躲在哪里,让他出来吧!”
武岳阳心头巨震,心道:“张元顺是二爷爷灰袍老人的名字,这老妇人难道与他相识?”他不自觉地低头向脚前通缉告示上画着的灰袍老人头像看去。
这一下露了馅,老妇人冷笑一声,叫道:“果然大有文章!秋蝉,喊郝老六进来,今晚咱们给这几个娃娃上上刑!”
“是!婆婆。”蒙面女子到门口去喊郝老六和铁牛。很快,郝老六拎着马鞭,铁牛攥着从武岳阳手里夺得的天蓬尺,气势汹汹进屋来。
一道幻影从里屋窜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中年美妇已来到铁牛跟前,劈手夺过铁牛手中的天蓬尺。她凤婉流转,不怒自威,“这天蓬尺,从何而来。”k
道魂 第六十八章 黑塔
美妇自然就是“三江社”码头的舵头俞青红了。
铁牛听到美妇说话分明是舵头婆婆的声音,可是面前之人丰姿冶丽,气度雍容,哪里是上了年纪的老妇。铁牛中邪一般盯着俞青红,不知道她是人是妖,他傻愣愣地半张着嘴一动也不动。
武岳阳一伙儿又何尝不感到离奇诡异,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骚猴儿更是惊叹出声,“我的妈呀……”
俞青红双目微瞪,眉宇间隐隐发黑,平添出一股煞气。她举起天蓬尺,厉声道:“这根天蓬尺,从哪里来的?快说!”
铁牛打了个激灵,似乎惊醒过来,他虽然憨头憨脑,可瞧着舵头面色不善,也知道不是好事。铁牛少有的机灵起来,连忙摆手,一边后退一边指武岳阳道:“是他的是他的!”
俞青红摆摆手,“你俩下去。”
郝老六和铁牛又退出屋去。
俞青红将天蓬尺递到武岳阳跟前,“你有什么话说?”
武岳阳打量俞青红一番,瞧到她头上以玉簪盘着发髻,和二爷爷灰袍老人的道士发髻一般无二,又想她能叫出二爷爷的姓名来,且一眼就能认出天蓬尺,想必是道门中人。武岳阳心中充满了疑惑,这美妇瞧着不过三四十岁年纪,可声音如暮年老妪一般,她原本躲在里屋不愿见人,见了这天蓬尺却立即窜出,轻身功夫更是丝毫不比灰袍老人差。武岳阳深觉此人身上处处透着古怪,他无法断定对方是友是敌,只好含糊道:“是我的又怎么?”
俞青红将天蓬尺托在掌心,掂了掂,翻转着瞧了一会儿,道:“这是道家之物,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这根木棍是别人送我的,那人想收我做徒弟,我没有答应,只收了他这根木棍作来日相见的信物,你若喜欢,拿去就是了。”武岳阳道。
“此物可是张元顺送与你的?”俞青红盯着武岳阳道,她如刀的目光似乎要看透武岳阳一般。
武岳阳挠挠头,看着地上通缉告示上灰袍老人的画像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张什么顺,只知道他似乎是个道士,他让我们叫他灰袍爷爷……难不成这根木棍有什么名堂不成?”
俞青红将手中天蓬尺向竹木地板上重重一顿,道:“他躲在哪里,没与你们在一起么?”
武岳阳道:“灰袍爷爷临时有事,招呼也没打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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