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俞青红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些,到一旁方椅上坐下,又细细地打量武岳阳一会儿,说道:“那告示上虽未写他的名字,可是化作了灰,我也能一眼认出他来。你别信口胡说,我现下问你,这告示上你的名字也是假的吧?你到底姓武,还是姓张?”
武岳阳怒道:“名字是爹娘起的,又有什么见不得人?我爹是国军145师饶国华治下868团团长武兴华!我是他的独子。武家在邛崃索家岭也算个大户人家,街坊邻居们哪有不知道的?这假的了么?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武岳阳!”
“好!”骚猴儿喝了一声彩。
武岳阳固然说得理直气壮,可骚猴儿这一嗓子仍避免不了起哄的嫌疑。俞青红满面杀气地横了骚猴儿一眼,没有跟他计较。
俞青红满腹狐疑道:“你的眉眼,像极了一个姓张的人。”
武岳阳心中琢磨:“这女子所说的隐隐与二爷爷之前告诉自己的相互印证,莫非爹与我真是龙虎山张氏一族?爹与这中年美妇又是什么关系……”他搓搓鼻子,没有应声。
姚青静静伫立一旁,一直耐着性子听俞青红审问武岳阳,这时候已接近天亮,她又累又困,火气上涌,开口道:“还有完没完?我们有任务在身,无端的被你们抓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告诉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好厉害的小丫头!”俞青红瞥了眼姚青,面色一沉,“你们的谎话如何能瞒得过我?劝你们别耍花招了!你们既然从邛崃逃到此地,又以盗宝的罪名受到通缉,难道凭空诬陷你们?退一步讲,即便你们没有盗得宝藏,至少也知道些宝藏的消息,你们什么也不说就想大摇大摆地离开,那是做梦!”
“所有的宝藏都被国军特务马三率兵盗走了,你不管想要古籍还是金银财宝,只需找到此人。”武岳阳恨恨道。
“这个马三又在何处?”俞青红道。
武岳阳看看呆立着的麻耗子,悠悠道:“他早逃回南京去了。”
俞青红怒极,闭了眼默默地坐了片刻,道:“把他们送到那儿去!看看他们中有几个铁嘴钢牙。”
“是!师傅。”蒙面女子取过几条黑布,分两条与那粗手大脚的丫鬟,要将五人的眼睛蒙上。
骚猴儿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挣扎起身四处躲避,“哎哎……又要把我们关哪儿去……你们抓错人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
丫鬟一脚将骚猴儿绊倒,按上去,包粽子一般将骚猴儿鼻眼都给蒙住。
“又要把我整哪儿去?哎呦,别蒙眼呐……奶奶个爪儿的轻点!我招了还不行么?人是那麻子脸杀的,古籍是那灰袍老道拿走的,其余的宝贝都归了那特务马三。干嘛跟我们为难?大美妞……不是不是,天仙姐姐!观音菩萨!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行行好,放过我吧……”
蒙面女子听他这么说,喊道:“阿曲,等等!”她拉住骚猴儿,停在门口,等俞青红发落。
俞青红脸色铁青,“别信他鬼话,再敢胡言乱语把他嘴也堵上!”
蒙面女子便不再犹豫,和丫鬟阿曲一起将武岳阳五人推出屋去。
五人被重新推上马车,丫鬟阿曲在前面驾车,蒙面女子跟在后面押车,一行人缓缓向七星山上赶去。东方已经渐白,马车东转西绕,来到七星山的峰顶,最终停在一座黑塔前。
那黑塔塔身为空心八方圆锥形砖石结构,共八层。塔内有石室,石壁上多有石刻浮雕。塔身逐层内收,有蹬道盘旋而上。塔门西向,两侧刻圆弧形“龙柱”,底层藻井刻“二龙抢珠”。
当然这些武岳阳一伙是看不见的,他们五人被蒙了眼分散开来,从一层到五层,每人单独关在一间。
“又要耍什么把戏,你们都长着榆木脑袋还是耳朵塞鸡毛了?要我说多少遍?人是那麻子脸杀的!宝藏是国民党特务盗走的!你们抓了我有什么用?他奶奶的你们这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骚猴儿尤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押送他的丫鬟阿曲早受够了他的废话,一脚将他蹬进第一层石塔,厌恶地将铁门锁上。
“哎呦!你奶奶个爪儿……好歹给小爷松绑啊!”骚猴儿趴在地上,拱着屁股低着头一下一下将头上蒙眼的黑布蹭掉,见被独自关在石室中,又扯开嗓子大声叫骂。
蒙面女子秋蝉和粗手大脚的丫鬟阿曲懒得搭理骚猴儿,任由他大呼小叫。两人沿石阶蹬道盘旋而上,将武岳阳、姚青、麻耗子和艄公老孙一一关进黑塔石室。
阿曲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看见并无疏漏,就在塔下放声喊道:“师傅交代过,先饿你们两天。熬过去了再挨样受零零碎碎的各式酷刑,总要你们供出实话。谁若不想皮肉受苦,趁早老老实实将那古籍交出,咱们也早早放他出来。如若执意隐瞒,便等着死在这儿吧!”
阿曲说罢,驾车与蒙面女子下山回俞府去了。
折腾了这么一夜,天色已大亮。
武岳阳只觉得自己被推着磕磕绊绊地爬了很多层石阶,目前应当被关在一处建在山顶的寺庙或石塔里。
静静地候了片刻,马蹄和车轮声逐渐远去,武岳阳伸腿向四处探了一圈,踢到墙壁,起身来小步挪过去,将脸贴在墙上,蹭了几下,终于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蹭掉。武岳阳环视一周,见处身之地是一间不大的圆形石室。四周石壁上刻有众多形态各异的菩萨浮雕,人物体态圆润,神情宁静而端庄。石壁上设有多处佛龛,然里面佛像或被毁坏或被搬空。武岳阳找到一个石阶,蹲下身去,将手腕上的绳子在石阶边沿呲啦呲啦地磨个不停。
“这是哪儿啊?哎……有人么?你们几个呢?他奶奶个爪儿的!”骚猴儿走到门口,隔着铁门门板间的缝隙向外张望。
清晨的山林,秋阳初升,雀儿鸣唱。骚猴儿远远地能看出几里远,放眼尽是山林,看不到一间房屋,他嘀咕一句:“给老子关山顶上来了,真打算饿死小爷么?”又将嘴对准了门缝,向山下放声高喊:“哎……有人没有……救命啊……”
“你省点力气吧!”姚青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骚猴儿得知姚青也在,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抬头向上喊道:“哎呀,你们既然在怎么不说话?”
“折腾了一夜,你不困么?我要打个瞌睡,你别一个劲儿的鬼喊鬼叫!”姚青哑着嗓子道。她背靠着石壁蹲坐在地上,满脸的疲倦。
“你在楼上?咱们在寺庙里么?哎,其他人呢?都死啦?”骚猴儿连串问道。
“我也在,咱们被关在一座石塔里面,我在第四层。”艄公老孙被关进石室前,眼上蒙着的遮眼布脱落下来,他便多看了一眼,是以知道众人被关在石塔里面。
“我在你下面这层,应该是第三层。”是麻耗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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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六十九章 塔顶怪声
武岳阳手上一松,终于将手腕上的绳子磨断了,他抖落绳索,奔到门口,啪啪拍了几下铁门,震得他手生疼,铁门竟是纹丝未动。武岳阳向外面看去,只见树尖都在脚下,武岳阳感到一阵眩晕,叫道:“我挨着你,难不成是第五层?”
“我这是第一层,大公子在第二层,麻子在第三层,老孙第四层,书呆子第五层。奶奶个爪儿的,这是哪儿啊?”骚猴儿叫道。
“哎……在哪怕是也逃不出去喽。倒霉催的……我眼睛睁不开了,也得先睡一会哈。”老孙闭了眼睛,躺下便睡。
骚猴儿仿佛受了姚青和艄公老孙的传染,也觉得浑身酸痛,眼皮沉重,想着已然被困,睡醒了再琢磨逃跑也不打紧,他打个哈欠,跟着悠悠睡去。
麻耗子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在背后一阵扭到,再一张一合,就从绳索间抽出一只手来,紧接着将缠绕在另只手上的绳索抖落下去。麻耗子在别动队受过特殊训练,必要时可以几昼夜不睡,他闭眼微微打了个盹儿,只三两分钟就醒过来,甩甩脑袋,登时精神不少。麻耗子起身来,开始细细打量容身的这层石室。
武岳阳倒是半刻也没睡。他接连着将那十二式怪招从头到尾练了十几遍,只练得浑身大汗,满面通红。最初武岳阳极其讨厌练这套怪招,每日都是因不想在半夜子时受那烈阳丹灼骨之痛才迫不得已苦练,可是练了这些时日,日益发觉,每次练这十二式怪招的时候,都会自小腹升起一股热气,随他举手投足而游走全身。每逢练完收招,他全身都会湿透,仿佛周身上下的汗孔都已打开,这时候他每每感到神清气爽,浑身似乎积攒了使不完的力气。
最近几日武岳阳更是发现,修炼这十二式怪招不仅能驱散烈阳灼骨之痛,更有驱困止乏的功效。他是受过新式教育的知识青年,自然不愿相信中华武功的神奇和虚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亲自体验,确是切身感受到修炼这十二式怪招前后身体上的差异。武岳阳无法简单将其理解为强身健体的结果,心中更是对灰袍老人多了一分敬畏,对武学和道术多了一分好奇。
武岳阳苦练了这么一会儿,虽然驱退了困倦,却引来了饥渴。他在地牢时曾藏了两个白面馍馍在身上,其余四人也都多少藏了些食物,逃跑前武岳阳还在长桌上拿回了水囊和盛放着药粉和药膏的几个瓷瓶。侥幸俞青红没有再次搜身,这些东西才得以保存。我岳阳心道,既然那粗手大脚的丫鬟说过要饿五人两日,那便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两个馒头要留着吃足两日才好。他尝过挨饿的苦头,很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时先做好了规划,将一个馒头掰作两半,只吃了半个。
三两口吃完了馒头,再抿一口水。武岳阳草草应付了肚子,又四处打量起来。石室内建筑构极其简单,除了墙壁、石壁雕像、佛龛外别无一物。武岳阳转了几圈,再次来到铁门前。铁门厚重,难以毁坏,武岳阳向铁门四周细细摸索,他想在门框、门槛或门轴等相对薄弱的连接处下手破坏。可是他摸了半天,发现铁门并无门框和门槛,仅有根臂粗的铁柱作为门轴,还牢固地嵌在上下石条的凹槽里。只有三个铁环作为铰链连接着门板和门轴。门板以硬木拼成,外面蒙了一层铁皮,虽非浑然一体的铸铁,可绝非赤手空拳所能破坏。
武岳阳使足了力气,狠狠踢了铁门两脚,将愤恨稍作发泄。
麻耗子遇到的情况和武岳阳差不多,他将第三层仔细搜查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丝漏洞。麻耗子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这么个地方,能将特务困住。
“特务”其实是一个非正规的称谓,内部习惯统称其团体为“别动队”或“行动组”,个体成员称为“组员”。作为最为神秘和特殊的部队,别动队时常要完成一些高危、高强度、高复杂度的任务,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轻则暴漏目标打草惊蛇,重则被俘被毙,更可能导致任务内容泄露,给己方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因此别动队对内部成员的个人素质要求极高,甄选极其苛刻。而别动队组员也一向自视甚高,以“四无”作为信条:无破不了之机关、无逃不出之牢笼、无偷不到之情报、无除不掉之敌人。
麻耗子犯了倔劲,趴在铁门上一寸寸寻找漏洞,忽听到头顶砰砰作响,想必是有人在跟铁门过意不去。他伸手在铁门上按了按,又敲了敲,听到几声闷响,当即打消了在铁门上做文章的念头。
铁门牢不可破,周围墙壁又都是厚重坚硬的岩石,武岳阳再三寻查,最终将目光投向头顶和脚下。石室顶部和底部都是以长石条层层磊建,接缝处抹以石灰,由于年久受潮,多处生了青苔,尤其是头顶,青苔连成了片,如斑癣般一块块黏在石条上。
武岳阳搬过两个佛龛,摞在一起,拾了半截断木爬到佛龛上面,以断木剥落一片青苔,露出后面的石灰来。武岳阳再以断木尖端刺挑石灰,石灰早已被青苔侵蚀成颗粒状,随尖木沙沙掉落。武岳阳见小有成效,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也不顾断木尖端已经磨秃,仍仰着头,举着酸胀的胳膊,一点点将两块石条间石灰刺落。
麻耗子与武岳阳思路相反,他想到即便挖穿了头顶或脚底的石板,从洞口爬出,也不过上到四层或者下到二层中去,最终还是在这石塔里。他想的是一步到位,“何不从墙壁上开个洞,直接钻出塔去?”
麻耗子身上原本藏着四把匕首,先前与灰袍老人在船上搏斗时,落入江中两把。另两把被武岳阳搜去,代为保管了一段时日,刚刚还给他,又被那蒙面女子秋蝉夺了去。如今麻耗子身上别无长物,只有一块从地牢中带出的冷馒头。麻耗子绕着石室转了好几个圈,一块块石条看过去,最终选中了门口旁边的一块方石。他抓起一片碎石在墙上作好了记号,掏出馒头大口吞嚼。
姚青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踏实,恼怒地起身来,在石室角落里找到几张草席和一个瓷碗,几双筷子,显然这层石室先前关押过什么人。姚青一脚将碗踢碎,背对着捏起一片碎片,割起手腕上的绳索来。
没多大的工夫,姚青将绳索割断,她活动一番手脚,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席上,重新睡过。
石塔一层、二层、四层都相继响起了鼾声。
武岳阳和麻耗子各自忙碌着。武岳阳仰着头,举着手,颇为费力,废了好半天工夫,也只草草将一块石条清理干净。
麻耗子这边情况要好一些,毕竟侧壁清理起来要比棚顶容易一些。他从一堆破碎的佛龛木架中翻出几颗锈迹斑斑的洋钉,以石块砸进一根木条当中,制成一支简易的箭状利器,藉此清理石缝间的石灰和砂砾。
事实证明武岳阳和麻耗子过于异想天开,无论棚顶还是侧壁,都是由大块的方石拼结叠压而成,石块间的缝隙以石灰勾填抹平,使得整座石塔浑然一体,极其坚固。武岳阳和麻耗子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沿着挑中的石块四周挖出浅浅几道窄缝,而这几道窄缝,也只是剥除了石块和石块之间微量的泥沙和石灰。而若要将棚顶或侧壁破坏出一个能够供人钻出的洞口,仅仅挖落些石灰和沙石显然是不够的。
武岳阳从佛龛上跳下,左右扭扭脖子,扒拉掉头发上的尘土,再看看手中的断木,尖头早磨秃了,他心中暗道:“这么挖,怕是挖半年也出不去!”武岳阳有些丧气,抹一把汗,将断木使劲摔在墙上。静了好一会,武岳阳突然发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不计后果地乱挖乱戳棚顶,是多么愚蠢的主意。这么挖,多久能挖穿且不说,即便挖穿了,难保棚顶不塌下来,届时不仅逃不出去,怕是得个全尸也是妄想。
麻耗子倒懒得想那么多。他一味低头猛挖,不大一会儿就挖出两小堆沙土,锈迹斑斑的洋钉也被他磨得滚烫锃亮,只是尖头已经变作了圆头。麻耗子换了根洋钉,继续猛挖,可是他遇到一个难题,洋钉不过一寸长短,可是黑塔墙壁厚逾两尺,麻耗子越挖越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感觉。不过他不在意,愚公移山,贵在坚持,他始终相信一点:无逃不出之牢笼。麻耗子毫不鄙惜力气,一刻不停地沿着石缝乱挖乱戳。
突然间,麻耗子停了下来,侧着头静听。他听到一阵“咔咔”的敲击声自黑塔上层传来。这敲击声不紧不慢,一下跟着一下,节奏平缓,轻重一致,有些像敲木鱼的声音,却又不如木鱼声悠扬、空灵,相比要清脆、铿锵很多。麻耗子断定这声响绝不是武岳阳发出的,他凑到门缝上,抬头问,“武……武岳阳,咳咳……你听到了么?”
武岳阳早听到这“咔咔”的怪声,他仰起头,向上面张望,敲击声毫分明从头顶传来。“难道上面还关着其他人?”武岳阳寻思道。
武岳阳不理会麻耗子的问话,仰头叫道:“上面有人么?”
“咔咔”的敲击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仍旧一下跟着一下。可是武岳阳和麻耗子都从这敲击声中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脚步来自黑塔外面,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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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七十章 石木鱼
丫鬟阿曲拎着一个竹桶上山来。
骚猴儿睡得直流口水,听到脚步声却机警地一骨碌爬起,他跑到门口,从门缝望出去,见那粗手大脚的丫鬟拎着竹桶向黑塔走来,咧嘴叫道:“我还以为你们真打算饿我们两天呢……那可要命了。姑娘真是菩萨心肠,我正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你就送吃的来啦,哈哈哈,姑娘行行好,先给我松了绑吧!”
丫鬟阿曲瞥骚猴儿一眼,并不回话,拎着竹桶从黑塔第一层门口走过,顺石阶向上面爬去。
“哎,哎!你从下往上分呐!先分给我呀,喂!你聋啦?”骚猴儿眼巴巴地看着丫鬟阿曲消失在头顶。
阿曲在第二层也没有停留,这么一直爬上第三、四、五层,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拎着竹桶上到黑塔第六层。
姚青和艄公老孙先后被惊醒,眼看着阿曲漠然地经过门前。
“腊肉!是蒸腊肉!错不了的!”骚猴儿鼻翼翕动,舔着嘴唇叫道。
武岳阳也闻到一股菜香味,他扒着铁门向外面张望。阿曲有意无意向石室内看了几眼,看到武岳阳等人脱掉蒙眼的黑布和捆手的绳索也并未多管。
黑塔的各层建筑格局完全一致,每层石室的铁门均朝西而建,第六层石门在第五层石门的正上方,从上向下,能看到每层石室的外壁,可从下向上,则除了天空什么也看不见,武岳阳只看到阿曲从自己所在的第五层石室铁门前走过,沿石阶向斜上方转去,上到第六层,就完全看不见了。
在一下跟着一下的“咔咔”敲击声中,六层突然响起“当当”两声脆响。武岳阳听出这是手指敲击铁门的声音,暗忖道:“看来那六层和这五层也没什么分别,同样都是石墙铁门。”武岳阳又听到竹桶盖拿起放下的声响,想必是阿曲从竹桶中取出了饭菜给六层石室中关押的人。紧接着一阵脚步又沿石阶爬上七层。
“难不成第七层也关了人?”武岳阳寻思道。他将耳朵凑到门口屏气静听,可是石塔上部那怪异的“咔咔”声毫不间断,武岳阳听不到更多的声响。他正疑惑间,阿曲拎着竹桶从六层下来,在第五层石室的铁门前停下,看武岳阳一眼,又一步步地下到四层去。
阿曲沿石阶逐层塔下。骚猴儿见她在门前停住,急忙叫道:“你把吃的全分给他们到我这就一点儿也没有了?凭啥?你们他奶奶个爪儿的摆明了欺负小爷是不是……”阿曲听他满口污秽,嫌恶的瞪他一眼,骂道:“饿死你这臭猴子!”说完顺来时的小路,下山去了。
“哎……别走哇!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你放我出去,姑娘!姑娘……他妈的,你给小爷回来!回来!放老子出去!等我出去,不赤条条地把你捆起来我就随你姓!”骚猴儿破口大骂道。
“她带来那些吃的根本不是给咱们,这塔上好像还关着别的人呢。她早走远了,你别喊了。”姚青懒洋洋地劝道。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骚猴儿使足力气,猛踢了好几十脚,将铁门踢得咣咣响。这么发泄了一通,骚猴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怒气仍无法消散,他晃晃膀子,开始跟手腕上绑着的绳子较劲儿。
姚青自怀中掏出一个白面馒头,举到嘴边停住,她对着门口道:“我这还有一个馒头,咱俩一人一半儿吧。”
骚猴儿身上可没有藏半块馒头,他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这会儿正背对着铁门,骂骂咧咧地在门板下沿磨手腕上的绳索,听姚青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大公子,我……我还不饿……再说了,这铁门都锁着,你怎么给我?你自己吃了吧。”
姚青知道骚猴儿死鸭子嘴犟,就不跟他多啰嗦。她将割断的绳索分成多股,重新连接成近丈长的一根长绳,将半块馒头系在一端,从门缝中塞出去,慢慢顺到一层。
“看见了看见了!”骚猴儿欣喜道。
“你倒是接过去啊!”姚青急道。
“我手上的绳子还没磨断呢……你等等,快了快了!”骚猴儿蜷缩成一团,将绑着的双手从后背用力伸到臀下,绕过双腿和两脚,绕到身前。他找到结头,用牙咬开,顷刻间解了绳索。
骚猴儿抖落绳索,从门缝中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馒头,拽进石室内。他两口就吃掉了这半块馒头,仰头道,“大公子,还……还有么?”
姚青很是无语,“我自己也只吃了半块,你以为我不饿么?我这儿还有些水,你喝不喝?”
“喝喝喝。”骚猴儿咽得真翻白眼。
姚青提起绳索,又顺下去一个水囊。
“大公子真是救命的观世音菩萨啊。”骚猴儿一口气喝干了水,重新将水囊绑在绳索上。
姚青拉回绳索,见水囊中滴水不剩,摇头道:“我只是忘了提醒一句,你还真一点儿水也不留,吃喝完了这顿,明儿个扎脖是不是?”
“大公子,我一时大意……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他们那儿可是带了不少吃的呢!”骚猴儿仰头大叫,“哎!老孙老孙!你不是揣了四五个馒头么?你顺几个下来咱们分分!”
艄公老孙在蒙面女子上塔送饭的时候惊醒过来,他等蒙面女子下山去,就忙不迭地在铁门门沿上磨起了绳索,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将绳索磨断了。
骚猴儿扯脖子喊艄公老孙,他正就着凉水大口啃着白面馒头,听到骚猴儿喊自己,一阵心慌,暗道:“天知道袍哥会关我几天,这几个馒头说不上就是救命的粮食,可不能分给这些娃娃。”他计议已定,开口道:“你们早些说呦!我起来饿得慌,一口气把那几个馒头都吃了,哪还剩了嘛。”
“他奶奶个爪儿的,你也不怕撑死!”骚猴儿叫骂道。
姚青冷笑一声,心里明镜似的,“骚猴儿,你省些力气吧。老孙上有老,下有小,他是使力气的,多吃些那也没什么不对。你没吃饱,还是问问上头那哥俩儿吧。”
艄公老孙一阵脸红,诺诺道:“是啊……是啊,我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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