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老人抚须大笑。
白日里睡足了觉,武岳阳这时候只觉得百无聊赖,他见老人在篝火堆旁盘膝打坐,便道:“你还是躺下吧,‘腿’上有伤,压着不好。”
老人闭着眼,不回他的问话。
武岳阳又道:“二爷爷,讲讲龙虎山上的趣事吧。你们同‘门’中,都有哪些修为高深的前辈,他们都会些什么厉害的道术?”
不知道“二爷爷”的称呼使得老人内心欢喜还是武岳阳的问题勾起了他的回忆,老人略微沉‘吟’,缓缓道:“上一辈中,未驾鹤者寥寥无几,均已隐世埋名,不说他们。同辈中除了天师和我,尚有十四位师兄弟,以二师兄贺东方修为最为‘精’深,他手持双锏,人称点尸判官。下一辈中,修为不错的有七位,以野人熊曹振刚、风火轮魏芝祥、铁木鱼徐凤‘春’为其中佼佼者。前面说过风火轮魏芝祥,现下我跟你说说他的名号来历吧。”
“魏芝祥的轻身功夫很好,年少时有差人到山上来送信,天师回信顺便让他带走,可这差人吃了些酒,午间小睡时将信落在‘床’榻之上。山上知客发现便送还天师,恰巧让魏芝祥看见,他便说‘追上那差人便是’,揣了信便下山去追那差人。下山路不过十数里,还未出山,魏芝祥便追上骑马疾驰的差人。差人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再看马已被他抓住了缰绳,惊得那差人瞠目结舌,结巴道:‘这两条‘腿’,跑将起来竟……竟似风火轮般’。后来此事传了出去,他在江湖上便有了‘风火轮’的称号。”老人徐徐道。
武岳阳听得出神,他看着老人问:“二爷爷,你的名号又是什么?”
道魂 第八章 输即是赢
[本章字数:3354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0 16:21:02.0]
“‘辟谷’一说,不知你听过没有。”老人笑道。
老人皮笑肉不笑的嘴脸,仿佛一只盯着肥鸡的狐狸,武岳阳突然有种中了奸计的感觉,而自己则是被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雏儿。可是他无计可施,摆出一副苦瓜脸看着老人。
“我年少时与同门中人比试此法,每日只以水吞服丹药,对方那人在第十九日上认输,我熬到第二十六日,为此赢了十坛好酒,更得了个‘活死人’的诨号。后来去仙水岩上的活人坑做值守,这称呼倒也名副其实。”老人自嘲道。
武岳阳肠子都悔青了,他咬着牙道:“二十六日,你可厉害得很呐。”
“听闻有辟谷可达数月甚至数年的得道高人,只是并未亲眼见过。”老人不管武岳阳满目的怒火,悠悠道,“《云笈七箓》有云:一年易气,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形易则变化,变化则道成,道成则位为仙。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武岳阳呼地跳起,指着老人怒斥:“说好不能用道术!你却为老不尊耍赖骗我!”
老人笑道:“辟谷若是不服食丹药和清水,那是万万不成的。咱们打赌不饮不食,我又如何能辟谷呢?”
武岳阳火气稍降,他跳下地来走到老人的行囊处,将面饼拿出来一一细数,又拎起水囊来,微微晃动,一并放在石台上。
“都是一个脑袋,比挨饿还分什么功夫高低么!饼子和水都放在这明面处,熬不住尽可以来吃,谁先吃谁就输了!”武岳阳说罢回到他的长条石躺下。
“你还是将饼子盖起来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免得看了挨饿。”老人打趣道。
武岳阳不理他,翻身侧卧。
一夜无话。第二日武岳阳醒来时,老人仍在打坐,如入定般一动不动。武岳阳起身跳下,首先去清点饼子数量,又掂起水囊轻握,发现并没有减少,便去查看老人腿伤。
“不要肆意乱动,耗费了力气,肚饿便会提前。”老人起身来,稍稍活动手脚,又盘膝坐下。
武岳阳见他左腿肿胀发红,伤口变白,有化脓的迹象,皱眉道:“你还是认输了吧,你腿伤须得尽快医治。”
“我自有分寸。”老人闭眼道。
武岳阳碰了个没趣,在山洞里转了几圈,又翻到长条石上去睡觉。可他觉已睡足,又躺了两个时辰,躺得头晕目眩,肚中饥饿感逐渐加强,他便起身来,在山洞里乱转。
老人枯坐着一动不动,武岳阳跟他说话也不加理睬,武岳阳熬了一天,睡睡醒醒折腾了好几遍,更在山洞里走了几百圈,到天黑时,肚中饥饿犹如猫抓。他几次走到堆放饼子的石台上,舔着嘴唇,咽着唾沫,站那么好大一会,犹似看饼充饥,却越看越饿。他几次忍不住抓起饼子来,凑到鼻下嗅闻,终是没有塞进嘴里。有时拿起一张面饼去老人嘴边挑逗,老人如睡死过去一般,丝毫不动,武岳阳胡闹一番,却不敢太过无礼,最后总是失望地将饼子重新放回石台上面。
第一天好歹熬了过去。第二天一早武岳阳便醒转过来,他感觉喉咙里能喷出火来。肚饿尚能忍受,可口渴实在难熬。他舔着干瘪的嘴唇,吞咽着唾沫湿润咽喉,弓着腰呆坐在长条石上。
老人左小腿已肿胀如大腿般粗细,却仍旧枯坐不动。武岳阳摇摇晃晃走过去,打量了老人片刻,又走到石台旁,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水囊,他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合着下唇,竟咬破流出血来。
武岳阳挥臂将饼子和水囊扫在地上,喘着粗气,对准了一个面饼猛踩。
老人缓缓张开眼,扭头看武岳阳,他道:“熬不住便罢了吧。”
武岳阳对视老人一眼,又踩下去,一边叫道:“谁熬不住!谁熬不住!谁熬不住……”一边猛踩一边大叫。
老人摇摇头,不再言语。
“你看看你的腿吧,都臭了!再不医治要截肢的!” 武岳阳发泄了一通,走到老人跟前道,可是老人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武岳阳气呼呼地爬到他的长条石上。
这一天尤其漫长。
当第三日初起的晨辉穿过岩石的缝隙射进山洞的时候,武岳阳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疲软、头热脚凉。
武岳阳挣扎着爬起,他跌跌撞撞来到老人跟前,老人脸色煞白,左腿业已发黑,伤口流出的脓血腥臭扑鼻。
“二爷爷,你的腿伤不能再拖了,你这是何苦啊?认输吧,求您啦!”武岳阳跪倒在老人跟前。
老人缓缓张开了眼,冲武岳阳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神情坚定而倔强。
武岳阳掉转了头,爬到石台旁,从地上拾起水囊,拔开木塞喝了半囊水,将水囊递给老人,他道:“你赢了。”
老人接过水囊,将水慢慢吞下,“你是不是不服气?”
武岳阳拾起饼子大嚼,完全顾不上说话,老人怕他噎着,剩了些水,将水囊递还给他。武岳阳狼吞虎咽嚼了两张干硬的饼子,又将水囊里的水都喝了,这才缓过气来,他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那有什么不服气的。”
“你答应跟我回龙虎山了?”老人道。
“你腿伤养好咱们就上路。”武岳阳填饱肚皮立刻有了精气神,他起身去扒洞口封挡的石块。
“你干什么?”老人急道。
“下山去药铺给你抓些消炎粉,先医好了腿要紧。”武岳阳三两下扒开乱石。
老人显得很虚弱,他慢慢嚼着面饼道:“也好。”
山洞口的阳光照射进来,洞口处一片尘雾。武岳阳急不可耐的从洞口钻出去,大步向山下奔跑。
武岳阳出山洞后,老人立即起身从行囊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层层包叠,露出三柄大小不一会的尖刀来,又从怀中掏出酒囊药瓶出来。他在腿弯处勒紧绷带,先用最大的尖刀刮净污血,喷一口酒洗净伤口,又以最小的尖刀剃净腐肉,重新敷了药包扎起来。
老人知道武岳阳这一走便不会回来,或许更会引了兵丁来山上围捕自己。他收拾好行囊,出山洞来。武岳阳早跑没了踪影,老人苦笑一声,暗叹武岳阳当真是诡诈油滑。他寻思先到县上歇养几天,等腿上稍好再去捉武岳阳回山。
武岳阳下山来,沿着马路向县上进发。没走多远,遇到去县上为川军送米面蔬菜的牛车队,随车几人恰好有武岳阳熟识的何四叔。
“那是谁?那……那不是武家娃子么?”车夫道。
“停车,快停车!” 何四挥鞭道。他跳下车来,疾跑几步,“娃子呦,你咋在这里噻,你老汉满世界张榜贴告示找你呦!”
“我知道,你们是不是往县上去?”武岳阳道。
“是啊,你怎么也往县上去?你老汉现今不在县上,他带着部队打仗去了,你别害怕,我这就喊人送你回去。”何四说着便回身去招呼人。
武岳阳急忙阻止道:“不用,我没事,我要去县里一趟办件事,搭你们车一起走吧。”他说着跳上车去。
一路上,众人围着他不断追问,问他是不是被天台山上那些东北来的胡子掳了去,武岳阳支吾着含糊其辞。众人以为这个武家公子哥儿吓坏了胆,便不再追问,只是小声议论着“等咱们的枪支弹药到了手,‘抗日团结会’武装到牙齿,便再也不怕姚大脑袋他们那些散兵游勇了”。
武岳阳的二爷爷张元顺赶了近路,提前来到县里,他头上扣了一顶六瓣瓜皮帽,身着半截的皂灰马褂,打扮成杂货郎的模样。他很奇怪,前两天各处要道上堵截盘查的兵丁今日怎么全不见了。
老人在县里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下,他把客房选在二楼临街的位置,打开窗便可以将半个县城尽收眼底。他望着街口,正瞧见武岳阳大步走来,火急火燎地钻进旁边的药铺中去。老人内心五味杂陈,他摘下头顶的瓜皮帽,盯着窗外空荡荡的大街,脸上浮现出惭愧而欣慰的笑容。
来到县城,武岳阳跟车队分开后便直扑药铺。
药铺清晨刚开张不久,还没有顾客,堂上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拿着抹布擦拭药匣。
“有消炎粉么?”武岳阳道。
“什么伤,伤在哪里?”小伙计见掌柜的师傅不在,自己便做起了大当家。
武岳阳寻思着要不要说出来,想想觉得还是不要隐瞒好,便实话实说道:“枪伤,伤在小腿。”
小伙计吃了一惊,又问道:“子弹是否取出?”
“子弹不在身体里。”武岳阳道。
“没伤到骨头吧?”小伙计追问道。
“没有吧。”武岳阳有些着急,“快些吧,伤者等着呢。”
“没伤到骨头就好,皮肉伤,应该不重。”小伙计一边称药一边叮嘱道:“枪伤西药要更好一些,给你称了二钱消炎粉,洗净伤口外敷,切莫包裹太厚,捂坏了伤口可不好。这些是清热丸,内服。”小伙计告诉了他服药的注意事项。
“多谢先生!需多少药钱?”武岳阳掏口袋找钱。
“总共两块三,只要大洋,不要法币和关金券。”小伙计道。
武岳阳摸遍浑身的口袋也没掏出一个铜子来,他头上沁出汗珠,“怎么这么贵,够买几十斤粳米了,却又为什么不要法币?”
“眼下打仗了嘛,药物吃紧,整个县城也就我们铺子托了认识人才进来这些西洋药,换第二家你有银子也买不来的。法币一个劲地跌,没人要的。”小伙计不温不火地解释道。
人家说得合情合理,武岳阳拿不出话来反驳,可是囊中羞涩,脸面生疏,又不好赊账。他寻思要不要先去找何四叔借几块大洋来应急,这时门外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店门被推开,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郎中!把消炎粉都拿出来,我全买啦!”
道魂 第九章 蒙汗药
[本章字数:3195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2 13:54:29.0]
姑娘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上身穿着猩红的湖绉滚宽边小口长袖夹袄,下身穿一条暗青的男式长裤,脚蹬骑马长靴,肩披一件墨绿刻丝披风,娉婷矫健,飒爽英姿。药铺小伙计和武岳阳两人竟双双看呆了。
那姑娘将马鞭往药柜上一拍,星眸微嗔,“倒是有药没有?”
店伙计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忙道:“有倒是有,什么伤嘛?需用多少哈?”
姑娘忽视掉他的第一个问题,直接道:“有多少要多少。”
小伙计挠挠头,说声“稍等”。看头痛发热、抓几味草药或拿几张膏药这些小事是难不住他的,可碰上了大事他可不敢擅自做主,急忙去后面喊掌柜的出来。
掌柜是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的圆脸老汉,他挑帘出来,店伙计拢着手在他耳畔低声细语。那掌柜微微打量了眼堂中的一对儿少年男女,走到药柜后面去,“老夫乃这药铺理事之人,敢问这位姑娘,买这许多消炎粉有何用处?”
“除了救人,这东西还能蒸白面馒头么?”那姑娘冷冷道。
“这……”药铺掌柜被她一句话噎住,“这,这老夫自然知道。客人的隐私,店家是不该过问的。可这眼前战乱四起,百姓屡有伤亡,这消炎粉大多自西洋流入,从上海一路辗转来到蜀地,虽不敢说贵重万分,却已是稀罕物。老夫不指望以它发财,只求多救一条人命,也是积下莫大的功德。”
那姑娘见老掌柜摇头晃脑满口仁义道德,挑眉道:“我买你这么多的消炎粉,就是上门来送给你天大的功德,你又啰嗦鸹噪什么!”
武岳阳也是焦急万分,二爷爷在山上等着这药医腿呢,晚一分回去,他就多一分危险。可这时候他不敢离开药铺去找何四叔借钱,他担心这姑娘买走了所有的消炎粉,只急得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
老掌柜立时体会到“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滋味,不等他说话,店伙计上前两步给他帮腔道:“掌柜的是怕这药流入歹人之手,那便助纣为虐喽。眼下咱们邛崃县土匪流寇众多,那天台山上便有群棒老二住起。你一次买这许多药,得够医治多少人?掌柜的当然要问清楚些嘛。”
那姑娘柳眉倒竖,杏目圆瞪道:“谁是‘棒老二’?‘棒老二’的命就不是命?”
老掌柜见店伙计的话说得过了,又见那姑娘穿着打扮好似大户人家的千金,见她动怒,忙劝解道:“姑娘不要恼怒,姑娘天仙般的人物,若是强盗,这世上怕也没有好人了。这些药还没有拆封售卖,分量都是一样,不会有错的。只是一人最多可买二十包,多一包也不卖。”他将满满一药匣的消炎粉倒出,以油纸封好,又拨弄几下算盘,将药钱仔细核算清楚,“一共要三十八块大洋。”
武岳阳跳上前来抓住店伙计胸口的衣襟道:“她抓的消炎粉比我几十倍还要多,怎么才三十八块,你这黑店见到生面孔就漫天要价么?”
店伙计从武岳阳手里挣脱出来,憋得满脸通红,他道:“清热丸!清热丸!你还抓了清热丸!”
“那几粒清热丸值什么钱?”武岳阳不依不饶去抓店伙计,他算盘打得精明,既然自己身上没有银子,这点药钱好歹要找个出处。
店伙计着实多收了几角药钱,他做贼心虚,左躲右闪。掌柜老汉连连阻止,两人却只如不闻。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那姑娘从后腰处摘下一个钱口袋拍在药柜上,她面似寒霜,“别吵了!还有多少消炎粉全拿出来,钱一分少不了你的!”
武岳阳和店伙计停止追逐,一齐看着那姑娘。
掌柜老汉正色道:“一怕此药去处不明;二怕此药售罄,他人哄抬物价。确是不能再卖了。”
“我再说一遍,有多少要多少!”那姑娘竟从怀中掏出一支盒子炮来,举过头顶退到门口,拉门闩掩了门。
掌柜老汉不敢再说,哆嗦着将几个药匣中的消炎粉全部倒出。姑娘上前去,抖开包裹,一边将消炎粉塞进包裹里去,一边将算盘扒拉给掌柜老汉,“算账!”
掌柜老汉不敢不算,颤着手将药钱算出。
武岳阳见那姑娘竟将自己的药也塞进她的包裹,气得咬紧了钢牙,他突然抡圆了胳膊,猛抽店伙计嘴巴,同时大叫道:“我让你多收我药钱!我让你开黑店!我让你多收我药钱……”
武岳阳拎起瘫坐在地上的店伙计边打边骂,店伙计十四五岁年纪,比武岳阳矮了半头,哪里有武岳阳力气大,他哭喊着捂头后退,武岳阳追上去继续打。那姑娘转身刚要喝止二人,武岳阳已来到药柜旁边,探手闪电般抓过盒子炮,并迅速退后两步,他倚墙而立,单手持枪,枪口指着那姑娘。
“你要干嘛?”姑娘又气又恼,怒瞪着武岳阳道。
武岳阳计谋得逞,咧嘴而笑,“小妹妹,你买你的消炎粉,我买我的消炎粉,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才不管你是买是抢,也懒得管你买多少,可是你不该将我的药也塞进你的包裹中去。”
“把枪给我!”那姑娘伸手向前。
“别动!”武岳阳松开保险杆,手指按在扳机上,枪管后部的击发锤便微微张起,如猎豹蓄势待发时绷紧的肌肉。
姑娘毫不停歇的继续走上前来。
武岳阳没想到她竟如此胆大,他双手持枪,单膝点地,将枪端于胸前,“再动我开枪了!”他大叫道。
“可惜了这么标准的射击姿势,你杀过人么?”那姑娘径直走上前来,劈手将盒子炮夺了回去。
武岳阳呆愣住,仍旧单膝跪在地上。
那姑娘到药柜处丢下两包银元,将包裹斜挎在肩上,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忽地停住,回转身来,从包裹取出武岳阳的消炎粉扔给他,“你为什么不开枪?”
武岳阳接过消炎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枪,便反问回去:“你怎么料到我不会开枪?”
姑娘冷笑一声,拨开门闩,“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开枪,因为我一点也不害怕,这弹匣子里根本没有子弹!”她出门上马而去。
那姑娘虽然走了,可掌柜老汉和店小二仍旧惊魂未定,偷偷地看着武岳阳,武岳阳不好意思的起身来,一边赔笑一边对店伙计道歉,解释说刚才的举动都是为了替大家解围,不想枪中没有子弹,还让店伙计白白挨了十几个嘴巴。他执意要店伙计打回来,店伙计却哪有胆子敢打,抹着眼泪跑到后屋去了。
武岳阳也不敢多做停留,他急着带药回山去。可出门时忽然间想起什么,又走回药铺,掌柜老汉见他又走回来,满面担忧。
“老先生,忘了问你,”武岳阳左右查看一番,低声问道:“有蒙汗药么?”
药铺掌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两个人都充满了迷惑,大眼瞪着小眼。
“你指的是那种伤者用来施以手术之用的麻药吧?那种西药只军伍中才有。”掌柜问。
“麻药我还不知道么?”武岳阳摇头道,“‘吴用智取生辰纲’你看过吧?我就要迷倒杨志的那种蒙汗药。”
掌柜忍不住心头火起,他板着脸道:“休要胡闹!我这又不是江湖郎中,哪有什么蒙汗药!”他俯身从旁边药柜里点几味药合在一处,道:“这只有催眠安神的药末,成分以洋金花和风茄子为主,取一匙尖融入酒中,吞服有强效。”掌柜以为他买此药只为充当手术的麻醉剂使用,倒也并未多想,只求他速速离去。
武岳阳连忙道谢,“我先拿药回去,稍后便来送药钱。”他揣了药便夺门而出。
掌柜眼巴巴地看武岳阳跑远,望着门口无可奈何。
武岳阳又去何四叔的货栈,借了纸笔留封报平安的信给家里。何四见他慌慌张张地又四处乱跑又捎信回家,怕他出去惹祸,不肯放他走,哪知一转眼的功夫这小子便不见了。
回到小荒山,灰袍老人正端坐在岩石上闭目养神,他早武岳阳一步回来,换回自己原本的装束,好整以暇地候着武岳阳回来。
武岳阳急冲冲跑进山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着嘴大口喘息。
“我已经做好了你一去不回的打算。”老人笑道。
“你以为我愿意回来?”武岳阳掏出消炎粉和清热丸递过去,“这些药来得不容易,出去时竟忘了与你要钱,我自己身上又没带半个铜子儿。”
老人接过药包,“那这药是怎么来的?”
“放心吧,没偷没抢,用这个。”武岳阳指指自己的脑门,显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老人淡淡一笑,他知道武岳阳油滑,除了耍赖使诈怕也使不出什么光明的手段,便不去追问他买药的详情。
“咱们之前的那个打赌,不算了吧。”老人道。
“怎么不算?”武岳阳抬头问。
老人缓缓道:“我赢得有些不光彩,且你替我买了药回来,这条腿好歹保住了,我可不白白受你恩惠,免得以后觉得亏欠。”
“你答应放我回去?”武岳阳激动得站立起来。
“上次赌的不算,咱们重新再赌一场。你如能赢,我定当送你下山,绝不反悔。” 老人捻着胡须道。
武岳阳心中暗喜,却由于吃过一次亏,不敢贸然答应,他沉思片刻,舔了舔嘴唇道:“一言为定,但这次赌什么我说了算。”
“便依你。”老人笑道。
道魂 第十章 十二式
[本章字数:3339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16:54:15.0]
“你必输无疑!”武岳阳轻掀嘴角道。
老人搓掉脸腮上因易容而残留的蜜胶,他漠然瞥一眼武岳阳,说道:“你好像胸有成竹,早预谋好了?”
“是啊,上次饿了三天,后悔之余我便一直在想,如果能从新来过,赌什么我才能赢你。”武岳阳得意道。
“那你想到了么?”老人捋着胡须,沙哑着嗓子问。
“当然。”武岳阳的一双眼睛闪亮起来,“我知道你的道术是很厉害的,比拳脚比跑步、纵跃我都不如你,连比挨饿也比不过你。可是你想带我去龙虎山做道士,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的,即便你将我绑了去,终有一天我也会逃下山来,或许也会像我爹当年那样逃跑时放一把火也说不准。我始终搞不懂,你们整日里又是念经打坐又是画符捉鬼的,修炼一些玄玄乎乎神神秘秘的玩意儿,你们拿这些假把戏来糊弄别人也顺手把自己糊弄了,义和团和白莲教的妖人声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枪子挨到身上立即便显露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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