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可是令黄岭想不到的是,自己去照顾了她几回生意,赶巧这疯婆娘不知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竟狗皮膏药似的缠住自己,痴心妄想嫁进黄府来,真是岂有此理!
黄岭在上海滩何曾遇到这种事情?他叔父黄金荣,义父杜月笙,哪个不是咳嗽一声,整个大上海都会颤三颤的大亨巨擘?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不顺着自己?现如今可好,虎落平阳,连个卖肉的都敢欺上门来,当真是奇耻大辱!
杜月笙几次三番叮嘱门人,这一路上要谨小慎微、多做忍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黄岭再三退让,可是胡婉慧一心想的是寻个稳固的靠山,彻底结束飘零的卖笑生涯,哪怕为此付出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胡婉慧的坚持到了黄岭的眼里就成了“不知进退”、“骑我黄某的脖子上拉屎”。黄岭既然得了义父的令,自然无所顾忌。“按规矩办”,自己掏了160块大洋,已经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现如今是“小浪蹄子”不守规矩。
有人不守规矩,那就好办了!
干脏活,从来都不用黄岭亲自动手。可是这一次,他亲自带上了十几个弟兄,开了老爷车,直接杀到胡婉慧租住的青红客栈。
四辆老爷车卷着尘土齐刷刷停在青红客栈门口,黄岭所率的那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一水的黑衣黑裤精短打扮,气势汹汹的闯进店里。店小二不敢阻拦,一溜烟儿地跑去后院通报店掌柜去了。
打手按提前得到的消息,很快在二楼临街的一间客房找到胡婉慧,不由分说,拿团破布塞了嘴,绑住手脚,塞进麻袋,风一般下楼来。
店小二腿脚倒是麻利,转眼间将店掌柜喊了过来。
店掌柜是一个憨憨胖胖的中年人,头上顶着一个财主帽,面皮白净,五短身材。他笑眯眯地瞧着十几个大汉从楼上下来,这时被扛在一个汉子肩头上的麻袋剧烈的晃动了几下,麻袋里面的人还在不住地挣扎。
店小二趴店掌柜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掌柜顺店小二手指的方向往门外瞧了一眼,见到那四辆老爷车,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几位兄弟来咱青红客栈做客,好歹也得稍坐歇息片刻,就这么匆忙来去,传出去了道上朋友难免议论咱跑码头的舍不得一壶茶给兄弟们吃,多少坏了规矩。”店掌柜和蔼道,他虽然一副弥勒佛般的笑脸,可是话中暗藏机锋,“青红”、“码头”、“规矩”等词无不提醒着这一干打手不要乱来。
“哪他妈那么多废话!”
“还要留住咱哥儿几个不是?”
一众打手就要上前动手,倒是有一个略显老练沉稳的汉子上前一步,拦住撸胳膊挽袖子的几个同伴。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这么扫店掌柜两眼,说道:“咱们兄弟没时间跟你搭蔓,该干嘛就干嘛去。门外的车你也瞧见了吧?这人今天我们带走了,想寻人还是想报官,你应该知道找谁。”
“好,好,到时候兄弟认账就好。”店掌柜咧嘴笑了笑,让开门口。
门口车内等候的黄岭早已失去了耐心,接连按笛催促众打手。
“认账?我们敢认账,就怕没人敢上门讨账。”那汉子阴着脸道,“走!”率众出了客栈。十几个人钻进四辆老爷车内,伴着一溜烟,车去远了。
店小二瞧出掌柜的气色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问,“掌柜的,这伙人什么来路啊?这么横!”
店掌柜一巴掌拍在店小二后脑勺上,板着脸训道:“是你该问的么!干活去!”
店小二揉着脑袋,灰溜溜躲进了后厨。
道魂 第十章 追踪
骚猴儿自从随魏芝祥学了轻身的功夫,一直没有机会完全施展开来。眼下这机会再适合不过,他将做“铁锡碑”用的坠身物——两个铁秤砣从小腿上解开,扔在路旁,稍作调整,吐纳数次,待气息匀畅,便迈开了腿,使出赶风步来。
迎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大,骚猴儿蓬乱的头发像章鱼的触手般向他脑后蠕动,而他双腿也如风火轮般交替踏动,足下尘土四溅,一溜白烟在他身后扬起。骚猴儿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凭自己这两条腿,竟不比骏马慢多少。
这么一口气跑了一个时辰,骚猴儿只觉得砰砰跳动的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肺部更是一团火热,喉咙里快要冒出烟来。他琢磨再这么跑下去,即便腿没跑断,怕是心肺先要炸裂开来。骚猴儿收了力气,停下脚步,顺一口水润润喉咙,四处张望一番,前面还有百余里路,自己这三脚猫的本领还有待多多练习,眼下这么硬跑下去岂不步了夸父的后尘?须得想想办法,借个力气,搭个顺风车。
骚猴儿正伸头伸脑前后张望着,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骚猴急忙窜到路旁一棵树上,藏身枝叶之间,暗道:“想啥来啥!有人送马来,小爷岂有不取之理?”
待到马蹄声近,能瞧见马背上那人的面孔时,骚猴儿忍不住骂一句:“他奶奶的!”他跳下树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武岳阳。
武岳阳寻思凭自己一双腿,万难追上骚猴儿,打算在临近的村庄寻一家大户偷匹骏马,又怕惹出事端难以脱身,只好花了几块袁大头,跟一耕田的老农求了一匹骡马,驾着骡马来追骚猴儿。
远远见到路旁树上跳下一人,拦在道路当中。武岳阳再定睛一看,见不是旁人,正是追赶多时的骚猴儿,他拉缰绳,停住骡马。
“你不赶路,拦在这里干嘛?”武岳阳问。
骚猴儿一肚子的气,怒道:“咱们比试救人,自然凭本事,拿真章,你偷奸耍滑可还要脸不要?”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武岳阳反问。
“我凭自己一双腿赶路,你却骑马赶路,你自己说,这公平么?”骚猴儿道。
武岳阳被骚猴儿的胡搅蛮缠气乐了,笑道:“可没有人逼你不许骑马,咱们打赌的时候也没约定不许骑乘马匹、借助器具,你不是还送了盒子炮与我么,难道救人之时,我要赤手空拳和那些兵痞搏斗,不能用盒子炮?”
“别跟老子‘之乎者也’的,要么你稍上小爷,要么你也下来,跟小爷一起跑。否则我夺了你的马和盒子炮,咱们打赌时也没约定不能抢夺对方的东西是不是?”
武岳阳一时怔住,心想骚猴儿所说不假,但这么稍上他又觉不妥,他挠挠鼻子,说道:“那么,你上马吧,我捎上你便是。”
武岳阳双腿狠夹马腹,抖动缰绳,喝马欲奔。
骚猴儿见武岳阳由始至终连马背也没有下,早防着他这一手,待马冲到身前,猛然侧身,让过骡马,探手前抓,一把抓住马尾,借力向前两步,高高跃起,竟稳稳当当落在武岳阳身后,变成二人共骑一马的局势。
武岳阳没给骚猴儿继续动手的机会,他沉声道:“别动把我推下去的念头,否则我一枪毙了这骡马,咱俩谁也没好处!”
骚猴儿鄙视地哼了一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武岳阳不再答话,专心驾马。幸好两个少年身轻体瘦,那骡马驮着两人也不觉吃力,虽然跑得不是很快,却也比马车上面的罗队长一伙要快许多,两个少年得以逐渐追近罗队长一伙兵痞。
进汉口城时,天已全黑。
一路上,罗队长一伙倒也没有难为姚青和麻耗子。兵痞们劫了两辆马车,罗队长所率的十几个弟兄压着姚青和麻耗子走在头里,金大胡子五人跟在后面。
罗队长急着赶到汉口,好早些拦住杜先生,眼下兵荒马乱,陆路不畅,去香港转乘飞机或改走水路才安全一些。沔阳县的政府办事处早就人去楼空,各科员工均已携家带口逃命去了,连警局都处于停转状态,找不到一个办事的警员,翻不出一部能拨通的电话。罗队长担心杜先生提前离开汉口,可又无法与之取得联系,他唯有尽快赶回汉口,因此一路紧赶,哪里顾得马匹的死活。
这么一天赶了两天的路,拉车的马累得口吐白沫。刚进了城,拉车的白马马失前蹄,栽倒在青石路上,瘫死过去。金大胡子一伙所驾的另一匹枣红马见同伴瘫倒地上,也没了奔跑的力气,咴儿咴儿嘶鸣数声,跪倒于地,再也不肯起身。
罗队长蹲下身,伸手将白马睁着的眼睛抹合,再拍拍马背,横麻耗子和姚青一眼,一言不发地率着众喽罗,迈开大步,继续赶路。
“可惜了,可惜了。”金大胡子看着两匹累倒的马儿惋惜地摇摇头,使了个眼色,带着五名手下,仍旧跟在罗队长一伙儿后面。
一行人过了杨家河,进入法租界,再向东途经集家嘴,一路闻着刺鼻的煤烟,看着被炼钢厂铁水映成酱褐色的夜空,逐渐抵近此行的目的地,龙王庙码头。
姚青不信单凭一根麻绳就能绑住麻耗子的双手,进而限制住他的一身本事。她几次三番给麻耗子使眼色,示意他趁着兵痞注意力并非全在两人身上,赶紧动手,免得到了这伙兵痞的老巢再想逃跑怕就来不及了。可是麻耗子一对儿死鱼眼呆愣愣地望着远处哐哐作响的钢铁厂,榆木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看也不看她一眼。姚青越发着急,故意连连咳嗽数声。
麻耗子终于扭过头来,看一眼姚青,“你要喝水么?我怀里倒是有水囊。”
姚青恨得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旁边押着两人的兵痞,以目光询问是否可以解绑双手喝水。
不等那名兵痞回应,先前猥琐的胖兵痞凑上前来,笑眯着眼睛道:“这么长途跋涉的,咱们爷们儿都受不了,何况你一个女娃娃。渴了饿了你招呼一声嘛,哥哥这酒壶里还有半壶女儿红,你且先润润喉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扁平的亮银锡制酒壶。扭开了壶塞,将壶口送到姚青鼻下。
姚青凤目含煞,娥眉微皱,嫌弃地向一侧躲开两步,继续前行。
“嘿,怕咱酒里有毒么?”胖兵痞讨了个没趣,自己灌了一口酒,狠狠搡麻耗子一把,将不满发泄到他身上,骂道,“不识抬举,快他妈走,你这臭贼!”
麻耗子冷不防受胖兵痞这一推,脚下拌蒜,向前踉跄两步,一个狗吃屎扑在地上。
胖兵痞没想到这么一下就推到了麻耗子,翻着白眼嘲笑骂:“才走几步路,就变成了软脚虾,别给老子装死,赶紧起来!”
麻耗子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没法撑身站起,他翻过身来,仰面朝上,一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胖兵痞。
“看什么看?不服气是不是?”胖兵痞起脚作势要踢。
麻耗子识相地扭身站起。
胖兵痞又推搡了麻耗子一把。麻耗子借力走到姚青前面。
姚青注意到麻耗子被绑着的两只手不经意地搓动几下,再看他手上绑着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割开,而绳索被割开的断口被麻耗子握在手心。他仍旧反背着手,装出被缚的样子。
若不是距离极近,加之姚青有意观察,换了谁也不可能发现麻耗子趁跌倒之际,已经不动声色给自己解了绑。姚青心领神会,向麻耗子微微靠拢,一为遮挡胖兵痞的视线,二为缩短与麻耗子之间的距离,以便麻耗子找到时机第一时间为自己松绑。
走在前面的罗队长回头打量麻耗子和姚青一眼,不耐烦道:“连两个娃娃也看不住么!”
“能能能……”胖兵痞急忙回应道,紧追两步,又是连连推搡麻耗子几下,“快走快走!”
姚青有意稍稍放慢脚步,等胖兵痞将注意力放在别处才慢慢跟上麻耗子,两人一齐等待着最佳的动手时机。
罗队长旁边的一个叼着烟卷的老兵痞回头冷眼瞧了一会儿,狠吸了两口,将烟屁吐了,几步追上罗队长,压着嗓子问:“罗队长,这两个娃娃不够累赘的,一没骨头二没肉,用磨盘碾一天也榨不出两滴油来。你带着他们干嘛?”
“你说呢?”罗队长反问一句。
“我哪知道,反正我估计你没指望用他们来换枪——再说咱们的枪已经换回来了,金大胡子那几支谁去管他们!”老兵痞道。
“呵呵呵,我知道瞒你不住。”罗队长干笑几声,左右看看,同样压着嗓子道,“临行前,老头子再三叮嘱,一路上多多留意,若遇到根骨不错的好苗子,一定想方设法请回去。咱虽是粗人,可眼力还过得去,后面那小子,看着像是有些门道,本来打着灯笼还愁找不到呢,可巧老天开眼,撞见即是缘分,我自然不会放了他。”
老兵痞咂摸着嘴道:“可老头子让你请回去,你这么个请法……”
“我管那么多!你瞧瞧这小崽子像是省油的灯么?老子没工夫跟他打太极,软磨硬泡娶婆娘呐?干脆结结实实利利索索绑回去,去他娘的!”罗队长望着不远处依稀能看出轮廓的龙王庙骂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骂哪一个。
老兵痞琢磨着再问几句,突然前面一阵光束晃动,几辆老爷车呼啸而来。
道魂 第十一章 一尸两命
明月高悬,云淡风轻,炼钢厂铁水映红了半边天。汉口的夜似乎披了一层白纱,雾缭缭的呈半透明状。
罗队长一伙不想多生事端,赶在老爷车驶近之前将麻耗子和姚青推到码头近旁一处蓬草繁茂之处隐匿下来。
姚青急忙看向麻耗子,想与他趁乱逃走,哪知麻耗子跟众兵痞一起盯着驶近的几辆老爷车,伸长着脖子,好奇地盯着这些来意不明的不速之客。姚青深知逃跑的机会不会超过一次,她见麻耗子没有急于动手,自己空着急也没有用,只好静观其变。
胡婉慧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一块破布,整个上半身被套在麻袋里,什么也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被押在一辆老爷车里,而老爷车在市区行了一段路,正驶向郊外——胡婉慧虽然被蒙着头,但耳朵仍能听见外面的响动,她明显听到车外的人群熙攘和市井喧闹声弱了许多,而此时老爷车不再左转右拐,车速也提升了很多,女人对危险奇妙的感知能力突然涌现——胡婉慧意识到这伙人怕是打算要杀人灭口。
意识到这一点,胡婉慧突然想起宋姐的警告,此时她才知道自己一门心思妄想嫁入黄府,是多么的天真幼稚,而正是由于自己的一厢情愿导致了今日的祸事。胡婉慧悲愤交加,十二分的不甘心,为自己,更为了腹中尚未见天日的孽胎。
胡婉慧猛烈挣扎起来,将嘴在麻袋上狠蹭几下,吐出口中破布,立即杀猪般嚎叫救命。
按着胡婉慧的打手没想到这婆娘竟是这么不省心的主儿,他急忙隔着麻袋捂住她的嘴。胡婉慧被捂住了嘴,身子却仍能扭动,腿也四处乱踢。
黄岭回过头来,满脸的不悦。
“少爷,这……”打手使出吃奶的劲儿,但是仍然止不住一个烟花女子绝望的挣扎。
“你是吃干饭的么?”黄岭皱眉骂道。
“少爷……她不老实啊……”打手汗流浃背道。
“不老实就让她老实!”黄岭叫道,“打晕她便好啦!”
“是是是……”打手胡乱将胡婉慧的头按到车座椅下面,猛撞了几下,胡婉慧顿时昏死过去。
黄岭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司机道:“快些快些!这到哪了?”
司机赶紧应声道:“回少爷,咱们刚过集家嘴,瞅着就要到龙王庙了。”
“那还等什么?”黄岭嚷道,“你们是打算把她拉到码头上去给我丢人现眼是不是?”
后座上的两个打手互相对视一眼,小心地揣摩着黄岭的意思。很快,按着胡婉慧的打手扭头看了看窗外,前后张望一番,询问道:“这附近应该是浊浪滩,水深浪大,要不……就这儿吧。”
“停车停车!”黄岭催促道。
司机靠路边将老爷车停住。后边几辆车顺次一一停车。
后座的两个打手将胡婉慧拖出车外,抬到江边堤岸上。
此时已经入冬,长江流域尤其潮湿阴冷。胡婉慧衣单体薄,受了江风,一个激灵醒来,马上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顾不得多做琢磨,一边拼命踢腿扭身挣扎,一边放开了嗓子大叫:“少爷!黄少爷饶命……你不要我也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你的骨肉……”
“让她闭嘴让她闭嘴!这个疯女人贱骨头!”黄岭拍着车门叫道。
不等打手有所动作,胡婉慧突如奋起反抗的母狮,一脚将抬着她腿的打手蹬了个趔趄,尖声大叫:“杀人啦!救命呀……”
凄厉的求救声穿过麻袋,从江面漫延向远方的夜空。
躲在蓬草丛深处的罗队长一伙,昔日横行上海滩,做些欺男霸女的歹事那是家常便饭,平日里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自然恶人胆壮,可在这异乡的夜里猛听到这绝望的求救声,也不免头皮发麻。
金大胡子带着另几个兵痞躲在不远处,他看向罗队长,以目光询问罗队长是否要出面干涉一下。
罗队长不作回应,他眯缝着眼,向老爷车的车窗望过去。可是由于天黑,又有些距离,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看清老爷车中坐着的是什么人。
姚青不知何时凑到麻耗子身旁,她背对着麻耗子,用手肘顶了顶麻耗子。
麻耗子极其隐秘地探出两根手指,夹住姚青手腕上的绳头,轻轻扯动,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姚青松了绑。
江堤上,打手们手忙脚乱将胡婉慧抬至堤边,胡婉慧扯着嗓子连连高叫救命。
期待已久的逃跑时机终于到了,姚青和麻耗子同时行动,不过两人未经商议,因此彼此配合不够默契,两人的行动方向、行动目的各不相同。
姚青自小在山寨长大,见惯了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谈不上有什么慈悲心肠,可是在这样的夜里,这么一伙儿大男人要将一个弱女子活活抛进江里淹死。而听那女子呼喊,她似乎还带着身孕,且孩子的父亲似乎还是坐在老爷车里指使众强人行凶的什么黄少爷……虎毒不食子,天下竟有这样薄情寡义的父亲,真是白白披了人皮!姚青怒从心头起,凤目含煞,她一个箭步窜到先前推搡麻耗子的胖兵痞身旁,手成鹰爪,直取胖兵痞两眼。
胖兵痞叫声“啊呀”,急忙侧头躲闪。
姚青一手佯攻,另一只手疾取胖兵痞腰身,趁他躲闪之际,已将他腰间盒子炮抽出。
麻耗子隐忍了一路,终于等到这逃跑的好机会,众兵痞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堤上,此时不逃跑还等什么时候?此时的麻耗子唯恐天下不乱,他倒希望江堤上的响动更大一些才好。
麻耗子放低腰身,一头扎进蓬草更深处,可是跑出十几步远发现姚青并未跟来。他想着姚青或许是选择分开逃跑,以令对方不易追寻。可是他哪里想到姚青不在第一时间逃跑,竟然跟这些兵痞缠斗起来!
“江堤上有个疯女人,江堤下也有个疯女人……”麻耗子一咬牙,扭头回来协助姚青。
夺了一把盒子炮,姚青立即向江堤上开火。
“砰!砰!砰!砰!”姚青连开四枪。虽然夜色影响了视野清晰度,可是隔着不足二十米的距离,姚青还是击中了行凶的两名打手。
“啊……”
“哎呦!”
伴着中弹声,两名打手倒地,难辨死活。
麻耗子没想到姚青弄这么大的阵仗,换了自己,空放几枪惊走众人也就算了,仗着有枪傍身,对方怕是不敢追的太紧,今晚逃跑也容易些……可眼下倒好,姚青不管不顾,直接开枪打死了人,对方哪肯轻易善罢甘休?麻耗子这时候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他更担心姚青冲上江堤去救人,那无异于给人家做枪靶子。
姚青是有些冲动,但是没傻到去救人的地步。她放了四枪,立即钻进蓬草丛深处。姚青的突然发难,使得躲藏在江堤下蓬草后面的众兵痞暴露了踪迹。
胡婉慧听到麻袋外面枪声,以为黄岭一伙儿这是打算先杀人,然后将自己抛尸江中,可是几声枪声响过,近旁却传来惨嚎声。胡婉慧一头雾水,难不成真喊来了救兵?顿时绝望变成希望,一边扭动挣扎,一边又连连高声求救。
黄岭没想到趁着晚上出来“办点事”还被别人搅了局,在上海滩时候,这种事情又哪里用得着自己出面!他气得从老爷车里跳出来,倒要见识一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坏自己的事。
几个打手赶紧围住黄岭,一个略显老练的生着八字胡的打手道:“少爷,江堤下面藏着不少人,都带着家伙,来意不善呐……”
“虾虾鳖鳖的也都成精了?这是埋伏好了要阴咱们?”黄岭问。
“不像,如果埋伏好了阴咱们,没有道理不一鼓作气包了咱们的饺子,他们人手应该不占优势。少爷您快上车,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容我过去打探一下。”八字胡道。
黄岭没说话,闷声上车,狠狠将车门摔上。
不等八字胡过去询问。罗队长一伙儿早忍不住了。
“他妈的!”罗队长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掏出盒子炮来,“打死也别让这两个小兔崽子跑了!”
顿时一阵枪响,几个兵痞远远向姚青追过去。
姚青带着枪,兵痞不敢追得太近,更兼麻耗子藏身暗处,辅以飞刀暗石偷袭,这几个兵痞不仅没追到姚青,自己倒是先伤了三人。
追击的兵痞便不敢再胡乱开枪,免得没伤到对方,自己先暴漏了方位。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自己内斗起来了?”八字胡见枪声渐远,越发糊涂,他和几个打手小心靠着车身,向江堤下面喊话,“下面的朋友,你们这是摆的什么龙门阵啊?”
罗队长听着对方说话有些耳熟,他扭头看一眼金大胡子,金大胡子半询问道:“这……这不是老霍么?”
“是啊,听着像是老霍。”罗队长仰头道,“老霍,是你不?”
“哎呦,罗队长,是你们啊!”八字胡老霍跑到江堤旁,探头向下张望。
罗队长和金大胡子率众兵痞从蓬草丛中钻出,爬上了江堤,与黄岭一伙照面。老霍赶紧去打探两个中枪伙伴的伤势。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