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话没说完,外边响起了喊声。
“楚国夫人来了”
李明楼上车后,看到抱在一起金桔和武妇人。
金桔看着坐进车内的李明楼,眼泪流的更凶了“小姐,我,我”
她不想哭的,她应该擦干眼泪,告诉小姐别担心。
但是她见到了小姐,眼泪却忍不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哭。
“不怕。”李明楼道,伸手抱住相拥的两人,“我来了,不怕啊。”
妇人停下颤抖啜泣,抬起头看向李明楼“雀儿”
李明楼点点头“是,我在这儿。”
妇人伸手抱住她,身上还在颤抖,但双手有力“别怕别怕,有我在,鸦儿没事,你也没事。”
李明楼道声好,贴近妇人“我不怕。”
妇人将她揽在身前,停下了颤抖和哭泣,金桔哭的更厉害了。
明明害怕的喊娘,但当自己的孩儿在身前,她就是英勇无惧的娘。
马车一路疾驰向京城,李明楼没有以楚国夫人身份出行,自从收复京城后,大家都还没有见过楚国夫人。
这并没有影响京城的安稳,官府各司其职运转,兵马雄厚但不扰民,京城涌进来很多人,街市秩序良好,越来越繁华。
日子过的踏实自在,很多人甚至都忘了京城有楚国夫人存在。
虽然没有楚国夫人的旗号清道开路,但有振武军急信旗号一路畅通过城门街道进了皇宫,没有引起骚动围观,只因为此行兵马中多了两辆车,街上民众有些好奇议论。
“是女眷吧是去见楚国夫人的吗”
“那可不一定,有个漂亮公子也是坐车进去的。”
街上的议论被车马抛在后边,走进皇宫里李明楼问清金桔经过。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夫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看戏,睡觉。”
“是到半夜突然发作的。”
“多数是想起武都督小时候,我给她卷了一个襁褓,她就抱着不放。”
“似乎有人在追他们,要害他们,一直催着我跑躲藏。”
“还有想起她受伤的事,眼睛。”
金桔哽咽着说道,转头看坐在床边的武妇人,为了避免刺激她,没有洗漱更衣,她坐在榻上,怀里抱着襁褓轻轻的呢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妇人神智疯傻,但日常相处除了言语偶尔颠倒神游天外,并没有什么吓人的表现。
这是第一次见到妇人发疯的样子。
“她是受了刺激,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李明楼道,收回视线看金桔,“你们那天看了什么戏”
是戏里的故事刺激了妇人
金桔想了想“就是歌舞戏,杂耍,耍猴,喷火。”
这样啊,莫非是想起了以前的生活李明楼看妇人,妇人出身必定富贵,富贵人家养歌舞伎很常见,不过也不对,在淮南道她也经常带着妇人看戏看杂耍,妇人并没有因此勾起回忆受刺激。
“是见到什么人”李明楼问,“那个客栈人很多,看戏的人是不是也很多你们行路身后有没有人跟踪”
京城收复后来往的人更多了,而且有钱的人也更多,尽管是特意选的又好又贵的客栈,但里面的人还是很多,看戏的人也多
金桔咬住下唇“我一直跟着夫人,又有护卫们在身边,在客栈里没有出门走动,看戏也是要了二楼的包厢,我不记得有人近前,也没有人跟夫人打招呼”
至于跟踪,护卫环绕,也不会有可疑人近前。
“路上因为我们护卫多,有很多行路的人愿意跟着,觉得安全。”金桔道,“有富贵有车马有平民步行。”
但都是普通民众,护卫们都查过也很警惕。
不是物就是人,肯定是两者之一。
李明楼对元吉道“让中六查一下那个客栈当时所有人的来历。”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进入京城界各种登记身份关卡很多,不论真假,总是有迹可循。
不过,元吉又有些疑惑,就算查到这些人的来历,小姐难道就知道哪个是有关的小姐怎么知道武妇人是哪里人
武鸦儿至今的身世来历都是迷,更别提这个疯傻的妇人,言谈从来不说自己的身世来历。
“小姐可以问啊。”姜名道,“以前武鸦儿主动说自己的身世不能说,堵住了小姐的嘴,但现在他母亲都这样了,难道他还能隐瞒”
倒也是,元吉点头,但又皱眉“那小姐岂不是要给武鸦儿写信”
姜名挽袖子“我写,小姐上次就让我写的,我写多少都不嫌累。”
元吉笑了,也许不用写信,武鸦儿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来了当面问吧,他们把事情查清楚,到时候摆给武鸦儿看,免得他以为是他们苛待他的母亲。
这件事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京城城门嘈杂热闹,宽阔的城门并没有任何关卡核查,肃立的兵将只会让民众觉得安心。
城门附近繁华不亚于闹市,有人谈笑,有人观景,也有人茫然。
“奇怪,怎么不见了。”一个身穿团花袍子的中年男人喃喃,“是向城里这边来的。”
“七爷。”他身边一个随从,神情有些惊疑不定。“先前有好大一队车马进城去了,还有兵马开路,会不会是她”
中年男人皱眉“怎么可能,她哪儿来的兵马能让城门街道人人退避。”
是哦,那就随从再次提出自己的意见“七爷,我就说你看错了,怎么可能。”
中年男人神情也是几分疑惑。
“看错了吗”他道,眼前又浮现戏楼里擦身而过的一瞥,“可是,真的好像茉儿啊。”
而且也是个瞎子。
他当时惊的脱口喊了声。
虽然,那个妇人没有反应。
第六十一章 巧合出现的叔侄
武夫人在进了皇宫后,情况就好了很多。
太医们京城核查人口找出很多当差的人,有官有吏有匠,官吏们如果愿意,经过考察可以回原本的职位,大夏的各部衙门就这样慢慢的重新聚起,所以太医院也有了李明楼的症状不需要请他们,武夫人这种状况则需要他们来问诊开药。
太医们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望闻问切,用针煮药,不知道是药效还是不用赶路惊慌,武夫人渐渐恢复了情绪。
晚上只要把襁褓放在身边,就能入睡。
白天如果李明楼在身边,就不会慌张到处走。
“夫人还是离不开小姐。”金桔抽抽搭搭说,她本想装作坚强一些,好歹是楚国夫人的大丫头,不能丢脸,但见了小姐,她除了哭就是想哭。
李明楼看着坐在榻上轻闻茶香的妇人,道“我也离不开她啊。”
武夫人进了皇宫好转了,她接到武夫人后也好转了。
她拉起袖子看胳膊,胳膊上还裹着伤布,但已经没有新的血渗出来,今天早上换药的时候,她看到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狰狞了,说不定能愈合。
这应该是因为武夫人一声声的唤她雀儿,她是她的雀儿,不是李明楼。
金桔看李明楼的胳膊,在城门的时候看到李明楼穿着袍子罩住全身,她倒没什么不解,在京城夫人要避人耳目吧,待进了皇宫看到被层层幔帐包裹的海棠宫,进了殿内也不脱下袍子面纱的李明楼,她就立刻想到了。
小姐的病又犯了
待早上方二来给小姐换药拆开布露出的肌肤上并没有金桔想象的当初看到过的溃烂,但看着方二认认真真小心翼翼的随着李明楼的指点,将一层层药敷上,李明楼随着敷药触动伤口而疼痛的发抖,这更可怕了。
小姐身上的伤只能小姐一个人看到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啊
李明楼也没有瞒她“因为我说破了我的身份,诅咒就发作了。”
金桔决定以后不再喊小姐为小姐了,喊也是喊雀儿小姐。
“真的好点了吗”她小心翼翼捧着李明楼的胳膊问。
李明楼点点头“好多了。”
至少外边的日光不再像刀子一样了。
她看向外边,幔帐掀动,元吉带着中六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武夫人发病的客栈人员查好了。
“除了客栈的掌柜伙计杂役,查了夫人入住前后各三天的人。”
“这些人一路上做过的登记也都找出来核对。”
“一共有两千三百人。”
“用墨笔勾出的是能确定信息无误的。”
“朱笔的是信息不确定的。”
行走在京城界明里暗里都有核查,人们会留下自己的身家来历,从大城小镇甚至路边的粥棚茶摊汇集到京城掌管的衙门。
信息无误,就是不管在哪个地方登记的籍贯身份姓氏都一样,当然,且不知真假,至少能确定始终是这一个人。
信息不确定的则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信息,就好像突然冒出在京城,又好像进了京城突然消失,这必然是因为每次登记的信息不一样。
虽然如此,信息还是很杂乱,不知道能看出什么,中六和元吉看着坐下来仔细查看的李明楼,他们明白李明楼的意思,怀疑武夫人遇到了旧相识,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武夫人的身家来历。
李明楼看的很快,手指在册子上划过,一页一页的翻
中六和元吉对视一眼,这不是辨别,这是寻找吧
李明楼略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一行一行的看的停不下来,当真的有那个字跳入视线后,她本就浅浅的呼吸瞬时停了。
她滑动的手指僵硬,然后慢慢的拂过这一行字。
武氏叔侄两人,仆从十人,宋州人士,入京寻友。
武氏,宋州。
元吉看到李明楼的反应,忙探身来看,看到这个姓他也想起来了,有一次武鸦儿写信说自己身世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说,当时李明楼跟他猜说武鸦儿也许是宋州商丘武氏。
因为都姓武嘛。
他以为小姐是猜测玩笑,但现在看来小姐竟然要当真
“一来武鸦儿的姓氏真假尚且不知。”元吉道,“二来,武鸦儿姓武,夫人不一定姓武啊。”
小姐怎么就一心认定宋州武氏了
元吉伸手指着往后翻“你看,小姐,这里也有姓武的。”
武姓妇人,携带幼女一,京城西城五道街三巷丁字宅人,售卖炸糕。
“这个怎么不问”元吉道。
“因为这个不巧嘛。”李明楼道,她的手指依旧停在宋州武氏这一行,第一巧宋州武氏在的地方,武夫人发了病,第二巧就是那一世武鸦儿认宋州武氏归宗
天下那么多武,他怎么不认别处
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
李明楼将手拍在武氏一行人上,又攥起来,让谁查呢中六的人做这些事还是会引起注意,别人注意倒罢了,武鸦儿如果知道了
他跟自己说身世不能说,现在自己却去查他,不太好。
李明楼倒不是有太大心理负担,她连他上一世怎么死的都知道,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主要是怕武鸦儿知道了动了念头惊动老天。
李明楼抬头看了眼外边,眼神一亮,她想到一个人。
“连公子在做什么呢请他来。”
元吉再次色变“小姐见他做什么”
小姐就是因为他才又犯了病。
李明楼道“别怕。”她起身走到榻前武夫人身边,柔声道,“母亲,我在家里见人说些事。”
似是发呆的武夫人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她,脸上浮现一丝笑“好,雀儿啊,好好跟人说话,不要吵。”
李明楼应声是“我知道,我不和人吵。”
她再回头对元吉示意。
元吉神情复杂,这就行了
连小君走进来时,海棠宫垂着幔帐,李明楼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白发妇人喝茶,一个娇俏丫头烤果子。
“原来是夫人和金桔姑娘来了。”连小君道,轻轻拍了拍心口,“我真是受了惊吓,以为夫人不理我了。”
他言语亲昵,神态轻松,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也不把李明楼当表妹看待
白发妇人听不到他的话,金桔用眼看着他,狠狠的砸开一个干果。
不是因为他说的**的话,而是因为就是这个人让小姐犯了病。
连小君并不在意,一双眼只系在李明楼身上。
李明楼点头承认“是忙忘了。”
原本未了来了之后,就要让连小君走呢。
“现在也正好。”李明楼道,“你回去后把未了送来,我有件事要请他帮忙。”
连小君立刻知道未了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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