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天冷了,遇到上好的皮货,想着母亲立刻送回来做冬衣。
李四老爷两个月的孝顺抵过这几十年,当然不能说李四老爷以前不孝顺,心里是孝顺的,但有时候孝顺表现出来是需要钱的。
李四老爷一个庶子没有多少钱,自己名下的庄子也不过是刚够自己日常应酬,有时候还要向哥哥们伸手。
李四老爷如今大手笔的不断送回礼物,除了惦记母亲,也不忘嫂嫂侄子侄女们,妻女这里倒是简单了些,只是一些花花草草不当吃不当喝。
“我虽然不懂花草,但也看得出,这个花只怕跟祖母的皮货一样贵,甚至还要值钱。”李明华伸手捏着茶花。
林氏心疼的打下她的手:“别乱捏!娇嫩的很。”
李明华捏住叶子搓了搓:“这么娇嫩,天这么冷,那么远的路送过来,花费也不小。”
不起眼的东西越贵重,才越能体现这个人的贵重,林氏想着家里的仆妇丫头们悄悄成群结队来看她的花草,江陵府的内宅里也渐渐传开李府四夫人好花草的声明,她已经接到几个拜访帖子。
在家里吃喝穿上她不能出头,摆弄不起眼的花草总是可以的。
嫁了半辈子了,这个男人终于让她挺直腰杆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林氏含笑只道:“你懂什么。”
李明华道:“我对花草不懂,但我认为这样并不能在祖母跟前挣得面子,别忘了,爹这是用的大伯的钱,对于祖母来说,那都是她的,还会不满爹拿着大伯的钱乱花。”
林氏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这个,笑了笑:“你大伯的钱不是给他的女儿花就是给他的母亲花,都是一样的。”
李老夫人更喜欢钱花给谁
林氏又道:“你三伯那边可比你爹大方多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只摆件,做工精美用料十足,不过比起茶花还是俗了。
林氏不屑:“当然你爹不能跟三伯比,三伯那边可是守着剑南道,路上行走怎能比得上当家。”
李三老爷这两个月往回送的东西也不少。
林氏又压低声音:“不过你三伯给老夫人送了,是孝敬的名义,给咱们送了,说是你爹在外行走辛苦,只是,没有给你二伯,他们兄弟两个好的跟什么似的,这次怎么生分了”
生分吗
李明华想到李明琪惊讶的神情。
“什么啊,我爹怎么会跟大伯生分,我爹把二伯的产业整理的清清楚楚送过来,还挑选二伯方便打理的,那才是大事,这些吃吃喝喝的算什么啊。”李明琪摇头说道。
李明华可不会被李明琪孩子气的话骗了,林氏更不会。
不是这吃吃喝喝的不算什么,是你拿了更大的好处,就不缺我送的这些吃吃喝喝,或者没必要送,或者不想送。
这两人在家结伴,兄友弟恭,一个梨都能让三天,林氏想着自己丈夫日常站一旁缩头缩脑不上台面的尴尬,脸上的笑意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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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消息的传递
这是跟李明楼失去联系的第十五天。
时间是逐渐拉长的。
最开始是五天,在先前约定的地方有护卫带着李明楼亲手写的一张便筏等候,说这次没有找到药,让大家去某个地方再等几天,这次找不到就不找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护卫脸色很不好,没有找到需要的药,大小姐很难过。
大小姐难过,大家就都不好过,李奉景劝慰慢慢找,是不是人手不够,然后护卫带走一些人,李奉景便带着大家去另一个地点等候。
然后再联系的就变成了七天,重复上一次的事情,药没找到,药不够好等等理由。
然后下一次联系就变成了十天。
期间每一次项九鼎都高高兴兴的启程,然后发现走了没多远就再次停下来,李明楼也不见踪影,少不了去质问李奉景。
新到一个地方李奉景要安排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睡,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睡也是一个地方难得的商机,各种货商闻风而动蜂拥而至,将李四老爷团团围住。
李奉景忙的晕头转向,一天中半天都在应酬,跟把他当祖宗的货商们一起比跟项九鼎在一起舒服多了。
李奉景敷衍的打发项九鼎,或者躲着不见,项九鼎发脾气,他的脾气更大。
“你们等不及就先走,我家明楼治伤比成亲要重要的多。”身为李奉安的兄弟,相似的面容让他一怒气势添了几分威风。
项九鼎气的几乎昏倒,但不能一走了之,又不能奈何李奉景,这是李家送嫁的车队,李奉景现在是长辈主人,李奉景不听他的,就没有人听他的,项九鼎只能闷头给项云写信。
这是项九鼎收到项云回信的时候,也是他们在这里停留将近十五天的时候。
项云的信很简单,让他问李明楼在做什么。
他已经给项云说了李明楼寻医问药,项云还是这样问,很显然项云不信李明楼是在寻医问药。
李明楼在江陵府拒绝了李家人寻来的各地名医。
李明楼在江陵府自己去找神医,找到了一个她自己认为的神医,然后把这个神医季良送去了剑南道。
这完全不是有心为自己寻医问药。
项九鼎终于回过神,又愤怒又委屈,他可是真心实意迎娶接亲的,把李四老爷当亲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李四老爷被问的委屈又生气:“我什么都没有瞒着你,我做什么你都看着呢。”
项九鼎道:“那你说明楼小姐到底在做什么现在在哪里”
李明楼在寻医问药,至于在哪里李奉景说不上来,然后直到这时才想起,就算前些时候李明楼与他一直联系,但始终没有提及自己在哪里,只让他们去哪里等候。
“四老爷。”有随从在外探头,“朱老板请您赴宴。”
李奉景还没说话,项九鼎如今理直气壮腰杆挺直,怒声喝骂:“赴什么宴!都什么时候,这一趟出门是让吃喝玩乐的吗”
李奉景如今理不直气不装腰杆便弯了弯没有说话,他的腰杆弯了,随从也立刻弯腰跑了。
“我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李奉景诚恳道,“除了寻医问药,我们明楼还有什么事”
项九鼎斜眼看他,回到自己曾经有过的猜测:“她不想嫁,跑了。”
李奉景犹豫:“如果明楼不想嫁,也用不着跑。”
她如果说一声不想嫁,难道谁还能逼迫她
虽然李奉安不在了,这世上也没有可以逼迫她嫁人的人,如果李明楼说不嫁,别人来逼迫,项云绝对不会,他一定会维护遵从李明楼的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项云让项南亲自来劝服李明楼。
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项九鼎抓住李奉景逼问:“她都给你写过什么怎么跟你说的你们私下来往说了什么”
第一次出行的时候,李奉景什么都跟项九鼎说,但这一次当李奉景做了车队的主人后,就觉得跟人商量事情是令人很不舒服的事,以前看起来不知所措很大的事,此时再看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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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番笔墨定安心
一个县的父母官都被杀了,还用论大小
刺史看着他的长史,这个长史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
官场之中话出必有因。
长史没有看那文书,先道:“宰相大人说朝廷有意增五道节度使,我们淮南定然在其中,路大人志在旌节,但据说有人也盯上了淮南,毕竟朝廷不是宰相大人的。”
路大人是依仗崔征的,但朝廷还是皇帝的,虽然皇帝很久不上朝,而能与崔征抗衡的,是皇帝身边的全海。
全海不甘心做一个内宫奴婢,也想在外呼风唤雨,虽然罗氏与他休戚与共,但罗氏一门有贵妃依仗,对全海不会言听计,甚至还会争夺利益,所以全海在外需要人手,想要当他手的人自然很多。
刺史整容道:“路大人在淮南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有他在官民才安心。”
他当然跟随路大人的,他这刺史当的时间也不短了,路大人升任节度使,他也想去府道当个副手。
长史看刺史手中的文书,神情遗憾:“但现在境内县官和官兵都被杀了,民心不安了。”
刺史明白他的意思,窦县出此大案,他作为刺史难逃责任,而报到朝廷里窦县和光州就不起眼,朝廷里看到以及询问的只是淮南道,路观察使必然要被问责。
路大人要想拿到旌节只怕没那么顺利了。
刺史伸手捻须:“但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啊。”
长史道:“大人,这种大事当然不能瞒,岂能置百姓与不顾。”这才伸手,“下官来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然后再斟酌如何报告道府。”
刺史将文书递给他:“说起来窦县不幸也幸运,有振武军的一个将官的家眷正好经过,杀了不少山贼。”
长史道声那真是幸运,认真看了封面署名武氏的私人书信,又看了窦县县衙的公文,县衙的公文他只略看一眼,窦县县衙这完全是抄写了武氏的,怕事躲避推卸的心思,他当然心知肚明。
这种官场把戏他见得多了,无伤大雅,不以为意,长史淡淡笑了笑便放下了:“大人这件事比我们预料中要好的多,至少窦县民心暂安。”
刺史却觉得别的事更重要:“这武氏是武鸦儿的家眷,她们要去京城见梁振,要说这武鸦儿一向被传说为梁振的私生子呢,难不成真是私生子,成亲他也要见人家的媳妇。”
说到这里咳了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件事梁振岂不是也要知道了,梁振这个人再一嚷,满京城朝廷就知道了。”
怎么把她们快点赶走或者让她们闭嘴
长史拿着武氏的书信,道:“大人放心,下官觉得这位武家婆媳是个心善的人,如不然也不会留下来,我们让她留的时间长一点就好,她们善心,我们诚心,将这件事关系重大给她说一说,请她暂且不要惊动梁老都督,免得惊吓到皇帝,天下不安。”
长史说话就是啰嗦,刺史捡着要紧的听了,就是要留下武氏一行人,让她们闭嘴。
“她们肯听吗”刺史捏着胡须。
“为表诚意,下官亲自去,不过要以大人的名义写一封信,表明这是州府所托。”长史道。
扣个章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刺史点点头,还是更惦记道府那边。
长史看着手里的两封文书:“不如这样,把事情的经过稍微改一改。”
改怎么改刺史不解,发生的事实还能改众目睽睽之下啊。
“小细节改一下,不影响事实也不影响结果。”长史指着文书上一段,“将这里改成,王知杜威与山贼奋战而亡。”
当道府的人们看到这种描述的时候,就会想象到窦县有山贼为乱,知县和官兵奋力剿匪捐躯。
剿匪而亡,与被匪突袭入城剿杀意义完全不同了,官府面上有光,民心也会因此而激愤,报到朝廷里,不会受到苛责,反而会被表彰追授。
那路大人的政绩就不会有太大影响。
“更何况下官说的也是事实,王知县与杜将官临死前必然与山贼奋战了。”长史道。
刺史露出戚容:“那是必然,王知与杜威都是德高望重,公而忘私,为民不惧生死之人。”
长史道:“窦县如此勇义,道府不会袖手旁观,必然立刻会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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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一切刚开始
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里皇帝荒唐,地方上的官员又能好到哪里去。
上一世她知道乱世,现在则是亲身经历其中,感觉是不同的。
世事滚滚向前已经不可阻挡,李明楼收起了叹气:“四老爷那边的消息切断了吗”
元吉应声是:“那边送来消息,四老爷和项九鼎已经开始寻找大小姐了,但他们还没有给剑南道和江陵府去信。”
李明楼不在意他们,让金桔点亮灯:“我来给明玉写信。”
她的行踪当然不会瞒着李明玉。
“剑南道那边我就只给严茂林荏桂花李敏说一声。”元吉道,“这个消息也就到他们四人为止。”
他没有提项云,李明楼很满意的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了,元吉叔你…..”
元吉笑了,截断她的话:“我的身体很好,也不辛苦,还没开始训这些民丁呢,一切刚开始。”
小姐心情又变好了,金桔在一旁举着灯过来,笑道:“我偷听县衙里有人私下议论说练的乱糟糟跟放羊一般,原来是还没开始啊。”
元吉道:“不能一开始就把羊吓跑。”
要练的好是要很辛苦的。
这些因为一时热血来军营拿起兵器的民众,如果立刻把他们变成真正的兵丁,只怕人都会跑光。
那种苦和累,会让人宁愿躺着等死。
这些金桔不懂也不多言,笑嘻嘻的应声是,将灯放下,摘去先前灯上的罩子,室内变得明亮。
“光州府是没有问题,淮南道也不过如此。”元吉道,“现在要注意的是浙西安德忠。”
毕竟这些山贼可能是他的授意,知县和杜威也可能被他收买,现在一锅被端了,他可能善罢甘休
“明杀我们不怕,他能收买窦县,不能收买整个淮南道。”李明楼道,“暗杀,我们就继续剿匪,这正合我意。”
元吉点头应声是。
“而且我认为他可能什么都不会做。”李明楼道,回想着姜亮刘范对安德忠的评价,“安德忠懦弱又多疑,他这次是奉安康山的命令做事,事情没有做好,他不敢打草惊蛇乱了安康山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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