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希行
越过了巡逻,路越走越安静,没有拖家带口的民众,也没有大车小车骡马成群的商人,四野荒芜,不闻鸡犬,更没有新年正月的欢乐,主簿很是不解,商人不会回去过节啊,他出来时路上还很热闹呢。
武少夫人安抚民众往往是购买酒肉招呼大家同乐,比如年前的时候把窦县附近的烟花都买光了,引的很多烟花商人从远处赶来。
怎么会变得冷清了
变的冷清可不会让民众得到安抚,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主簿有些心慌。
路上曾经设置的关卡也没有了,主簿一家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外城墙前。
围墙赶在年前全部修好,里外附近不允许修建房屋,据说是修的不太牢固,怕砸伤人,本来就是为了安抚民众建造的嘛,大家也可以理解,民众们也不在意,只要能把它们圈起来表明大家都是窦县人就足矣。
但这更适合当做集市,窦县的繁华又因此扩展。
只是此时围墙外没有摆摊的商贩,爬在围墙上玩耍的孩童也都消失,围墙后有一杆杆长枪林立,不是民壮们日常练习的木头长枪,而是闪着寒光的真正的长枪。
主簿一家人被拦住,就算表明身份,这些穿着兵服不知道是民壮还是淮南府道的兵也没有立刻让开,还将他们的车马以及人员都从头到脚核查一番。
查的这么严,也并不能安抚民众!主簿的家人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恍若又回到了王知杜威被山贼杀死的那时候,主簿恼怒的质问他们在做什么。
“兵乱危急,窦县戒严,闭市。”守围墙的兵丁们脸色肃重,“任何人进出都要核查。”
主簿差点晕过去,这是谁在胡说八道!
兵丁们不回答他,他们只是听命做事,其他的不知道,也不肯因为主簿是主簿就放他过去。
“任何人都要核查,官员也不例外,官兵更要严查,有违抗者以乱民处置。”
看着森寒的枪头,主簿没敢再迈步,他亲眼看过这些民壮演武的。
不管他们是民壮还是真的兵,窦县军营里能穿上兵服的,都不容小觑。
主簿忍者脾气看着全家人被里里外外搜检一翻,连马车都差点被拆了,当初刚开始招收民壮,元吉建议对进入窦县的人登录,还发放领取号牌,他当时觉得这样戒严让民众觉得不便,会让民心不安,元吉笑了笑说不会的这不是戒严。
他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戒严了。
过了围墙进了窦县城就更能感受到人心惶惶,没有热闹的集市,没有热火朝天干活的人力,聚集地也没有孩童们奔跑玩闹,家宅有门的关门,没门的挡着木板,不见有人出来走动,只有门后窥探的。
城门这边又进行了一次核查,这一次主簿终于见到认识的人,确切说认识他的人。
“主簿大人。”官差张小千恭敬施礼,“您回来了。”
135.第131章 伸手城池可握
第131章 伸手城池可握
“他们没有瞎,他们是顺从了。”
一个官吏站在窗边,看到外边的景象,对被推进来的主簿解释。
官厅里温暖如春,窗台上有苍兰盛开,幽香阵阵,官吏小心翼翼的给苍兰叶子轻轻洒了水,然后就在窗台边坐下,端起烹好的香茶饮了口。
主簿看厅内,包括这个官吏在内,厅里共有四个人,分别负责文教税民的,抓他来的护卫已经离开,他恢复了自由,这自由只在这间官厅内。
他颤声问:“顺从什么”
“顺从武少夫人啊。”另一个官吏说道。
果然是武少夫人,主簿抖动衣衫,惊怒:“她要做什么”
坐在那官吏对面的人道:“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以官府的名义告诉全县戒严,兵乱要来了。”
这二人正在对弈,说话不忘落子。
“她是吓坏了失了神。”主簿说道,“你们怎么能听她的”
站在一旁看两人下棋的官吏摊手:“大人,我们没听她的,所以现在在这里。”
主簿带着一线希望:“你们可有给州府上报”
在窗边赏花喝茶的官吏摇头:“怎么可能,我们连县衙都出不去。”
消息也传不出去还有其他的胥吏呢还有那么多差役,他们又都有下人随从.....
“这次事之前我真不知道我们窦县已经变的这么厉害了,两道城门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对弈的官吏说道。
语气怪怪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赞赏。
主簿想到自己进来这一路的经历,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夸大。
“军营民众就都听信了”主簿问。
“官印被武少夫人拿走了。”对弈的官吏指了指空空的案台,“她以官府的名义的发了告示下了命令。”
“民众可相信官府了,那些商人更是,立刻就收拾东西跑了。”观弈的官员道,“军营里祝通不在,元吉说了算。”
或者祝通在的时候,也是元吉说了算。
那个祝通每天做的事也就是吃肉喝酒然后被一群民众拥簇着招摇。
主簿默然一刻:“你们被关在这里,县衙里就没有人质疑吗”
“武少夫人告诉他们,我们和她在应对兵乱问题上有分歧,她将做法告诉了他们,请他们相信她。”观弈的官吏幽幽道。
然后大家就相信她了主簿想着自己被抓进来时对自己施礼问好的胥吏。
“那民心呢民心竟然没有乱吗”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大人。”喝茶的官吏幽幽道,“咱们窦县民众都把武少夫人当神仙,她就是民心,她不乱,就没有人乱。”
主簿跌坐在椅子上。
“大人,其实不用担心,武少夫人没有为难我们,而且咱们被关起来,将来上头追责也可以免责。”对弈的官吏安慰主簿。
还什么事都不用做,吃的喝的也不愁,主簿看着室内,所以他们还能悠闲自得的赏花喝茶下棋,比没被关起来的时候还自在。
他们其实也顺从了武少夫人,主簿心里想,虽然表示反对被关在这里,但关在这里已经是他们作出的最大反抗,完成了任务就心安理得的吃喝玩乐,那武少夫人做什么他们丝毫不在意,也没有不满,更别提想办法做些什么。
主簿想这个窦县从上到下都已经成了武少夫人的了,她不做事到也罢,她要做事就没人拦得住。
主簿的身心像大海里的小船起伏,她要做什么
正月的风如刀,李明楼裹着厚斗篷罩住头脸依旧能感受到寒意,站在城墙上可以俯瞰整个窦县。
窦县里城安静如同无人之境,外城则不断的有兵马驶过,巡逻日夜不停,斥候也撒出去四面八方。
“暂时没有异动。”元吉说道,“宣武道的兵乱也被控制了,连山贼都几乎消失了。”
136.第132章 来处和去处
第132章 来处和去处
豺狼吃肉,鬣狗逐腥,想要人为柴的大概就只有人了。
昏暗的人群中响起笑声,低低沉沉闷闷似乎从地下传来。
提这个建议的男人很快又制止了笑声:“都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我们现在是山贼。”
有人也忙跟着对大家嘘声:“这边都在剿匪,窦县的兵马被很多地方请来帮忙巡查。”
“怕他们怎的。”有人哑着嗓子低笑,“遇上了正好,让他们明白一下,这天下的山贼可不都是杜威那些人。”
提到这件事人群骚动发出骂声,这是他们的耻辱,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为首的男人再一次喝止:“不要因小失大,再误了大公子的事,被烧的就是我们。”
大公子三字一出,骚动顿消。
“我们不是杀一个两个剿匪的立威。”男人声音越发冷冷,“我们这次是要给大夏送上一份新年爆竹,一定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人群再无嬉笑嘈杂,齐齐的发出低吼。
“把你们的衣服裹好。”男人指着最近的一人道,“现在还不是我们露出真威风的时候。”
那人嬉笑着将蹭乱的破袄裹紧,遮挡住其内的红黑两色的兵服。
男人巡视这一片众人,然后看着前方的天空,飞舞的雪花渐渐被夜色吞没,他一声令下向前而去,身后人马齐动,暗夜里恍若隆起地面滚滚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抚平了地面,雪花落在其上像一面镜子,映照四周蒙蒙,伴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地上的雪被掀起,一大片枯草中站起几个人影。
呸的一声,嚼烂的枯草被吐出来。
“这些家伙是兵。”一个男人说道,“他们乔装要干什么去”
他们半路发现这些行踪诡异的人,这些人人数众多行动严整,有前探有后哨,很明显是兵士,但穿着打扮却更像贼匪,他们不敢跟的太近,这些人也几乎不交谈,只在这里略作歇息时有寥寥数语。
这些人从宣武道来,有两个男人扭头看这群人适才来的方向,再看去的方向,去的是淮南道。
方向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并不是因为夜色里他们看不清,而是因为衣服相貌都能掩饰,来和去处自然也能。
“他们应该去窦县。”武鸦儿道,“他们提到了杜威。”
杜威是谁其他几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窦县那个和知县一起被杀了的团练。”武鸦儿道。
对于窦县发生的所有事和人他都牢记。
“他们还提到了大公子,在淮南在宣武道,兵马都属于节度使。”武鸦儿道,“对上官称呼多为大人,称呼大公子以私兵自居的,只有浙西安德忠。”
那事情就清楚了,最先说话的男人抱臂摸着胡须:“这是安德忠的兵马从宣武道绕去窦县,所以窦县的那些人果然都是安德忠的人马。”
但好像更不清楚了。
“他们要在窦县干什么又是假扮山贼又是训练民壮的。”另一个男人皱眉。
先前还有些不解,现在大概已经明白了,武鸦儿挥手拍落肩头的积雪:“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要在窦县闹兵乱。”
宣武道兵乱他们已经知道了,还跑去看了一眼,真实又凶残,以往拿着兵器守护城池百姓的士兵发了疯比山贼还可怕,百姓官府对他们不设防,就好像羊群中突然出现的狼。
但是这兵乱并不像是为了饷银。
“要说闹饷银没有比我们漠北的兵马闹的更多的。”一个男人也有些明白了,“真正闹饷银的兵乱跟这个完全不同,这里的兵乱根本不是为了饷银,而是纯粹为了凶狠而凶狠。”
“鸦儿说这兵乱有古怪,现在看来又是安德忠的手笔。”另一人说道,“他就是要让宣武淮南陷入混乱,宣武淮南陷入混乱,作为近邻的浙西就有机会出手了。”
说到这里啐了口。
 
137.第133章 暗箭与明敌
第133章 暗箭与明敌
去京城吗
他们在京城能做什么宣武道淮南道浙西他们还能闹一闹,京城可是泥潭一般,他们这种身份的进去了半分动弹不得。
“去找梁老大人商议。”一个男人猜测道,“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他可以见皇帝。”
京城有梁振,大家顿时轻松起来,武鸦儿没有说话,去京城做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他,荒唐的事太多了,也越来越密集,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吧。
直觉救过他很多次命,他相信它。
武鸦儿抖落肩头白雪,将厚重的帽子遮盖在头上,只露出一道鼻梁。
一众人在夜色里披着风雪潜行。
京城的雪也越下越大。
大雪并不会让京城冷清,璀璨的灯火与飞舞的雪花相映,裹着五颜六色斗篷赏夜雪的人摩肩接踵,歌舞丝竹声声不绝。
有一队队的兵将巡城,不断的将睡在雪里的乞丐流民踢醒,免得他们冻死在街头。
不管是繁闹的夜市还是昏暗的桥头小巷在冬夜里都有各自的热闹。
梁振坐在室内,家里的灯火第一次这么晚还通明,妇人的哭声在夜里听来让人心烦意乱。
“老太爷,老太爷。”有下人们披着风雪急急进来。
一向持重的梁振站了起来:“怎么样”
管家上前扶住他:“四老爷和两个公子被定罪了,罪名是贪墨饷银。”
此言一出妇人们哭声更大,梁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管家看着桌子倒没有心疼,神情只有哀戚,梁振有五子,一子夭折,两子战亡,余下的两子,大子在祖居,四子在京城为官,两个儿子虽然平庸还算勤勉,又各自成家生子,孙子们练武读书也都小有成就。
虽然不可能像梁振这般得到节度使之位,但将来仕途上会没有梁振这般波折,守业是没问题了。
但现在四子以及两个儿子都被下牢狱定罪,仕途是没希望了,能不能保住命还是当务之急。
“谁敢杀我的儿子。”梁振怒喝再次拍桌子,裂缝的桌子不堪其重倒地,“我梁振两个儿子为国捐躯,国岂能杀我余子!”
管家低声劝:“四老爷和公子们不会被定死罪。”
皇帝从不轻易赐死,但进了牢房人死不死的就不是皇帝说了算了。
“更何况四老爷和公子们这件事本有蹊跷。”管家道,“是有人陷害。”
梁振面色铁青,这件事的确蹊跷,他的儿子孙子虽然平庸但绝不会贪墨饷银,莫名其妙的突然被抓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