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溯松
“这好办。你先睡去。”
☆、第十一章
江春楼,众所周知,有个楼花,名曰秀娘。其人年方十九,是东街屠夫郑二之妻,体态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云朝民风开放,女子抛头露面谋生计的不在少数。
话说近来徐亦然着了魔往江春楼跑,伯九见席香对这徐亦然也没有生人面前的扭捏之态,心下觉得这是一桩可以促成的好姻缘,有意试探其人品,思来想去找到了秀娘。
入夜,江春楼刚掌上灯,秀娘回来了。江春楼一干人正围在一起,丢了手中的零碎就上去问如何。秀娘也不急,喝了口茶道:“这回掌柜的可不用再愁了,我看这个好,虽然呆了些,到底是正人君子。”
伯九心下松了口气,又道:“可也不知他家中情况,不行,还得再看看。”
秀娘笑:“他家在苏州,你怎知如何?这回是月老牵了线,我就说他老往这儿跑!”
有人道:“席香的线牵上了,掌柜的还不知在哪头呢!”众人大笑,一番调侃后,散去。
伯九回家才知,席香今日了徐亦然的玉簪子。玉在云朝乃是通情达意之物,风俗有云,女子了男子相赠的玉,便是两人定了情。
伯九只好问:“你可想明白了?”
席香轻声应了一声。
伯九叹:“他人虽不错,可毕竟在苏州,你嫁过去,受了委屈,我如何照应?”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是你要我嫁?现在我想了,你又犹犹豫豫。”
伯九无奈:“好吧,都由你就是了,我能做的,无非是给你多备嫁妆。”
会试结束,放了榜,伯九同席香去看,徐亦然并未上榜,席香却很高兴,道:“也好,不为仕途所累。”此话伯九同徐亦然一提,他激动地说:“人生难觅一知己啊!何况是红颜知己!”
伯九道:“只是你落了榜,何以为生呢?”
徐亦然有些莫名:“我家中从商,父亲说考不上,便让我打理家业,我原先也没想到竟过了乡试,只是没过乡试,我便不会来京城,也就不会遇见令妹,啊,这一切都是因了冥冥……”
伯九转身走开。
一月的舟车劳顿,伯九,带了两个陪嫁丫头的席香与徐亦然的仆从抵达苏州。
一别三年,苏州还是初见的样子,只是他,再也不是一个少年。
伯九问徐亦然:“这苏州的鲜味轩,可还在?”
徐亦然答:“在的,生意还是颇好。”
伯九点头表示知晓。
伯九与席香寻了客栈住下,徐亦然回家中禀告父母,并请了苏州的媒婆正式提亲。伯九以长辈身份见了徐亦然的双亲,觉得没甚怪脾气;席香也难得乖巧,因为绣工好,颇得徐亦然母亲的喜爱。伯九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觉得总算没白张罗,心中大石可以放下。
徐府做事十分利索,算完两人生辰八字,便开始置办婚事。席香也不像从前那般野,住在客栈里,捏了针线,一心一意地绣她的嫁衣。徐亦然按照礼俗,不能同席香见面,只好日日叫伯九出来,尽说些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这日,徐亦然忽然提到:“我大婚,应当知会我表兄一声。”
“不知你表兄是……”
“我姑姑嫁给苏州罗府为妾,罗府你可知道?就是那苏州首富。生下我表兄便去了。”
伯九心头划过一个人名。徐亦然继续道:“论读书考取功名啊,还是他们罗家厉害,我表兄如今就在扬州为官……”
伯九一口茶没绷住喷了出来。
他擦擦嘴,正色道:“你表兄可叫罗悬?”
徐亦然奇道:“正是!”
伯九无语以对。
巧了,真巧。大概还真是什么,冥冥之中的缘分。
扬州。
罗悬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来回缓缓踱步。他面前跪了两人,一男一女,俱戴着镣铐,瑟缩不已。
罗悬揉揉眉心:“还不交代么?恩?”
那女的只道:“草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罗悬淡淡看她一眼,挥手招来旁边站着的衙役,吩咐几句,那人退下,不一会儿,推来一炉子,烧得正旺。
罗悬道:“一炷香的功夫。”
长长的烙铁在炉火上渐渐烧得通红,炉内的柴火劈啪作响,时不时爆出火星,那二人盯着炉子,又惊又惧,抖得越发如秋风中的落叶。
“时辰到了,大人。”衙役道。
“用吧。”
“是。”
那男的突然大叫:“大人!大人!草民想起来了!那刘金贵全是这妇人所害!”
女人大怒:“……你!”
“哦?那不妨给你来一下,你想起来的便更多,”罗悬轻笑,转向那妇人,“你找的好姘头。”
妇人垂头静坐半晌:“大人。刘金贵那日回来,是草民在酒里下了药,曹三下手闷死的他,半夜里抬到了城郊的林子里……”
……
罗悬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走出牢房。李小非正垂手等在外头。
“大人辛苦,案件办得如何?”
“可以结了。”
“大人可有用刑?我刚刚听见里头叫了声,挺惨的。”
“这等人,何须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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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苏州来了封信。”
“不是京城的?”
李小非讪笑:“京城的信,不才来了一个多月么,那人写信,哪有这么勤。”
罗悬笑了一下:“也是。苏州来信做什么?”
“是徐家三公子结亲了,”李小非掏出信,“在这儿呢。”
罗悬展开信纸一读,起初平静,后来突然一愣。
李小非察言观色:“怎么了?”
罗悬起信纸,道:“无他。回府吧。”
☆、第十二章
席香终于要出嫁了。
因为母家遥远,迎亲的轿子到客栈来接,倒很新奇。席香这日天未亮便起来,由着徐府派来的人梳洗打扮,光焚香沐浴便用足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是绞脸、绾发。席香闭着眼任由摆弄,一会儿是眉,一会儿又扑上胭脂,一层两层三层。再睁眼时,铜镜中的人愣愣的望着她。
徐府丫头笑道:“小姐你长得这么美,难怪少爷一见倾心呢!”
席香微微笑了一下,让丫头们都出去,自己静静坐着,将嘴唇抿了又抿。
伯九推门进来:“她们说好了,我来看看。”仔细端详席香一会儿,笑:“吾妹姿容出众,是那姓徐的小子有福。”便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席香道:“九哥在苏州待几日回京?”
“江春楼虽交由四全打理,但我总还不放心。再过三日便走吧。”
“我嫁到这儿来,京城就剩你一人了,九哥,宅子多空啊,当真不为我找个嫂嫂?”
伯九摇头。
席香犹豫一会儿,终究还是问:“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你去拼了性命?”
伯九摆手:“今日大喜之日,何必丧气?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女戒你记住了吗?”
席香道:“记了记了!”
“容颜易老,人心易变,女子要与夫家长长久久,要贤良淑德!”
席香一扭头:“他敢不要我,他敢小妾,我卷了嫁妆就跑回京城!”
两人说话间,天已蒙蒙亮。远远地好似听见一声礼炮响,许是迎亲队伍出发了。伯九回自己屋内,换上暗红长袍。云朝婚俗中,新婚夫妇着正红喜袍,双方长辈须着暗红色。伯九比徐亦然还小了一岁,未行过弱冠礼,不能束冠,只能一半束起,一半披下,明明是少年人模样,偏偏穿的是稳重的暗红,颇有点不太对劲。伯九自己暗暗笑了一会儿,却也知道,今日一过,他再无机会穿上红袍。
伯九出了客栈,已有一顶轿子等着。他上了轿,摇摇晃晃中向徐府行去。绕过正门,娇子在偏门停下,伯九下了轿,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迎上来:“阁下可是伯九公子?扬州的罗大人托小的给公子捎一句话。”说完递上一封信。伯九一看,是罗悬常用的宣州纸,拆开,只有寥寥一行字,依旧是熟悉的流畅行书,写着“三年一梦,此梦将醒”。
三年一梦,此梦将醒?
三年……
伯九脑子晕乎乎的,过徐府门槛差点被绊一大跤。
三年是什么意思呢……怎么是一场梦呢……又为何要醒了……
伯九脑袋里像放烟花,觉得答案隐隐绰绰,就在烟花后头,可烟花总也放不完,他就盯着烟花死瞧……
“亲家?亲家!”伯九一回神,徐亦然的父亲在桌子另一头伸过手来拍他,笑眯眯的,“孩子们给你奉茶呢。”
“哦,哦。”伯九连忙接过。他这一愣神可久,竟直接愣到了喜堂内。今日一看徐亦然,文弱的书生气被这喜袍夺人的红色冲去了几分,多了丝神采,倒有两成像罗悬了。
唔。怎么又是罗悬。
伯九又在神游九天,堂内仆人以高声唱起:“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伯九目送席香在丫鬟搀扶下走向洞房,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席香忽然转身,掀起盖头一角,冲伯九笑了一下。
伯九知道,这一笑是叫他安心。
接下来便是男人们喝酒。
十年的桂琼,作为新娘娘家人,伯九来者不拒,接下不少敬酒,喝到后头,反而如饮白水。来宾渐渐地醉倒一滩。伯九自己站起来,准备走回客栈,却被人扶住,一看,依旧是传信那人。
“罗大人知道公子今日必醉,嘱咐小的等候,徐老爷安排了客房,公子今日在徐府歇下吧。”
伯九昏昏沉沉,一言不发,进了屋内,也不脱鞋,胡乱扯了被子,倒头就睡。
次日醒来时,正午已过,吓得伯九跳起来,走出房门,随便问了一个徐府家丁,说少爷与少夫人一早就给老爷夫人敬了茶,少夫人还来看过他一次。伯九点点头表示知晓,让那家丁转告少夫人,他临行前再来看望她。自己理了理长袍,出了徐府,回客栈将红袍换成寻常衣服,直奔鲜味轩。
午时已过,鲜味轩内人并不很多,故而伯九一走进大堂,刘胜便看见了他,叫道:“周箴。”
伯九向他一揖,刘胜回礼,问:“老陈呢?”
“三年前北上时,路上染病,去了。”
刘胜不言不语,只叹了口气。
“掌柜的,庞师傅还在否?”
“在的,老地方,你去寻他就是。”
后院无甚变化,只是多栽了一棵柳树。
厨房中的有些人认得伯九,有些人不认得,只有庞有余还在老位子待着,手中不停切菜。
伯九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埋头的庞有余突然抬头大吼:“站那干什么?过来切菜!”
伯九一愣,继而笑道:“是,师父。”
同席香在苏州分别后,伯九雇了马车夫,拾了下便回京了。途中路过徽州边陲的镇子,伯九买了坛酒和一些纸钱,让车夫自己歇息,带着东西,凭三年前的记忆找到了埋葬老陈的那个小山头。
坟前青草疯长,盖过了石碑。伯九将草一一拔去,清理完了,将酒启封,洒了一半在老陈坟头,用火折子点了纸钱,烧起来。一面做着这些,一面同老陈说话。说自己三年来的种种,说自己的江春楼,一直说到席香嫁人。
午后的风吹起来,将那些卷着边的灰烬高高扬起。
“陈叔,其实我一直在想,不是我该多好。”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一点进展都没有。”
“陈叔,请在下面保佑……箴儿。”
……
“陈叔,我很累。”
☆、第十三章
接下来便是赶路。不过相比从前的逃亡路,这一路不妨说是观赏游玩、吃吃喝喝,顺带买些东西捎回去,讨江春楼众人的欢喜。伯九一路吃下来,觉得各地风味,皆有所长。他从前做菜,不是在王府,五湖
江春入旧年 分卷阅读12
四海的学,就是在苏州或是京城的酒楼,口味偏重咸与甜。京城的馆子算不上什么特色,也就导致味道都没什么分别,大家吃来吃去,不过求一个气派之分。这里头可以大做文章。
马车里的东西快塞不下时,伯九赶到了京城。
四全正站在门口同隔壁当铺的掌柜聊西街白菜的价钱走向,四全说要跌,因为江春楼白玉猪脚羹卖得没有从前好,那当铺掌柜说要涨,因为来当东西换钱的越来越少,有了钱自然要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直到四全大呼一声:“当家的!”奔进江春楼。
伯九同当铺掌柜一颔首,进去。除了正在灶上的厨子们,其他人都奔出来,像看猴子一样看快三月未见的掌柜。伯九把马车里的东西搬出来。
“秀娘,这是给你买的缎子。”
“四全,这是骨瓷瓶一对,小心别碎了。”
“八宝,这胭脂京城买不到,拿去讨你娘子开心。”
还有些小孩子玩意儿,一并散了。众人领了东西,又围了会儿,干各自的活去了。
四全留下来,陪着伯九看账本。伯九将账本一页页细细翻过,拨弄算盘核对支,一边询问四全有没有特别的事。四全说一切照常,只是有一次有人闹事,砸了点桌椅,后来被赵国公府的人打了一顿送了来请罪。
伯九的手一顿,道:“我江春楼莫非雇不起打手教训几个地头蛇?”
四全听出他有些不快:“这……赵公子是好意,也是赶巧他碰上了,不是我们去同他说的。”
“这次就罢了,下回赵晋宜过来,把后院合欢树下的酒挖出来送他。”
四全犹豫了一下,道:“赵公子说,为了以后不发生这种事,他要常常过来。”
伯九头疼得厉害:“啊,啊,罢了罢了,账我看完了,记得挺好,你去吧。”
三年了。还不死心么。是不是缺心眼啊。
一抬头,缺心眼的赵晋宜居然真来了。
伯九堆起笑:“赵公子。吃饭啊?还是喝茶?我让……”
赵晋宜道:“伯九,三月未见,你还是这样。苏州的事情还顺利么。”
“都好,都好。”
“我听说你给江春楼的人都带了东西,作为江春楼常客,有没有我的?”
伯九摸索了一下袖袋,掏出一盒炒松子:“手头拮据,一点小意思。”我的松子啊。
赵晋宜笑得特别开心,接过去,握了一把松子,挑了一颗送到伯九嘴边:“喂你。”
伯九鸡皮疙瘩泛得厉害,扭头要躲,赵晋宜穷追不舍,伯九躲不开,就着吃了一颗。松子小,他小心翼翼,避碰到赵晋宜的手,吃完却被赵晋宜又摸了下脸。
伯九:“……”
不干了!这掌柜爱谁当谁当!明天他就上后院做饭去!
伯九脸色越来越暗,赵晋宜的脸却有如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道:“伯九,这三月我害相思害得好苦啊。日日夜夜眼前都是你。我是陷在你手里了。”
这些肉麻的情话伯九听得耳根起茧。
这时,八宝捧着一块玉佩来,说门口站了个小厮,只拿了这块玉佩,说他大人想吃苏州菜。
伯九接过来看,那玉佩碧莹莹的,雕着荷花荷叶,有婴儿巴掌大小。突然灵光一现。
“八宝,我有急事,你叫四全来看一下。”说完就要走,被赵晋宜一把拉住。
他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笑:“是谁?”
伯九挣脱开,走出去。
赵晋宜阴沉地望着伯九的背影,不自觉地转着扳指。
伯九出了江春楼,四下一望,并没有见到罗悬。
李小非辨认了一会儿伯九,才走上前来行礼,微笑道:“我家大人说公子认得这玉佩,果然如此。”
伯九道:“是罗悬?罗悬回来了?在京城待几日?”
李小非道:“是的,我家大人回来了,公子莫急,随我去见大人,边走边说。”
罗悬破了扬州重案,皇帝觉得他在地方历练已够,亲自命吏部将罗悬越级上调,官升正五品,刑部主事。
李小非感叹:“大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呀。”
“他在扬州过得不好?”
李小非“哈哈”一笑:“大人在扬州吃好用好,但心里不好。”
伯九正欲再问,突然发现自己同李小非走的这条路,非常熟悉,竟是通向自家宅子的巷子。
一人长身玉立,在看越过墙头的一根树枝。伯九的脚步停下来,站在三尺开外。那人转身,负手而立。六月暖阳投下斑驳树影,映得那人眼中潋滟,一如方圆池上的那一瞬间惊艳。
良久。
罗悬笑:“伯九,你长高了。”可还是不及他。
伯九低头:“总要长的么。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写信知会我一声。”
“那信只怕比我到得还要晚些。”
“我也今日才到,前些日子去了苏州……唔,你应当知晓的……罗悬。”
“嗯。”
“那句话……什么意思?”
罗悬笑着拍拍伯九的脸:“现在醒了吗?”
醒没醒?
大概……醒了。
罗悬叹:“三年,好长,可终于醒了。”
李小非在一旁看两人看得心急:“怎么还站着说话,进去啊。”
伯九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三个月没打理,估计都是灰。”
罗悬问:“按理你应当比我早些动身,怎的与我同日抵达?”
“一路上买些东西带给江春楼的人。啊,你还没去过江春楼吧,”伯九得意道,“现在在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酒楼呢。”
罗悬微笑:“听说了。”
“对了,你住在哪里?”今日才回京的话,应该还没有住处。
果然,罗悬摇头:“其实地方看好了,还没准备。”
“不知看上了哪里的宅子?”
“我来说我来说,”李小非抢话道,手臂一挥,指着伯九宅院对面,“就这儿!买了两家的地基!”
伯九讶然:“官员不是应当住在城东?”
“那是正三品上的官,我还不是。”
伯九道:“既然如此,不妨就在我家住下,等院子修葺好了,再搬到对面去,反正小妹嫁了人,这宅子空的很。”转身推开院子的门进去。
“好。”
☆、第十四章
随罗悬一同回京的不止他与李小非两人,还有在扬州为官时的一众家丁。这些人暂且住进罗悬买下的宅院,每日请人来修筑府邸。罗悬则将东西搬进了伯九院子的一间厢房。
话说那日两人分别三年重逢,实在有一腔的话要说,可早市已过,买不到什么新鲜的菜来下酒。于是伯九厚着脸皮去自家酒楼拿了些面粉、猪肉和干香菇,顺带把北上路上特地买的二十年的潞州珍珠红拿回宅子。花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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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煮了两大盘饺子,倒上镇江醋,两人就着这么点饺子,在庭院的石桌上对饮。
伯九说他的酒楼,罗悬说他的案子;你一杯,我一杯,渐渐就月上中天。李小非早就被罗悬打发到别处,今夜是不会来了。罗悬有那么一点醉意,伯九却是已经熬不住,倒在石桌上大睡。
罗悬独自喝了一会儿,放下酒杯,也不拾,任由杯盘狼藉,只是扛起睡着的伯九,想了想,怕把他给颠吐了,换成抱着,踢开门,把伯九放到床上,点起灯。
一间不大的屋子,摆设也简单,除了一道屏风,竟没有别的装饰。木桌上摆了茶壶茶杯外,还有一套文房四宝,很普通的样式。
大概就是用这个给我写信呢,罗悬想。
其实今夜就连他都有点喝多了,所以这时候也泛起一点困意。在扬州时,也常常需要喝酒,只是他向来节制。今日么,是他高兴罢了。
于是他也躺到床上去。是的,这屋子当然就一张床。
他缓缓,缓缓摸上伯九的脸,从额头,到眉骨,睫羽,再滑过鼻梁,到唇。
他凑近了一些,最终还是轻轻吻在额角。
来日方长。这小厨子脾气硬得很呢。
他笑了一下,坐起来,伸手轻轻地去解伯九的外衫。
伯九真的长大了,长开了。三年前还只是一个少年,让他觉得干净,也很有趣;如今却,会让他产生一些……妄念了。
他能克制到几时呢?他只希望他不能再克制的时候,伯九内心是愿意的。
脱了外衫,罗悬把伯九放到被子里,自己也脱了衣服,躺下。
现在,就今晚,他允许自己,这么小小地贪婪一下。人生怎么能老是节制呢?良辰美景,休须放过啊。
第二天伯九先醒,睁眼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也只是一下,便推推罗悬:“罗悬?你不用去刑部报到么?”
罗悬懒懒睁眼:“晚一两天也没有大碍的。你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脑袋可还疼?”
伯九点点头。
“怎么我才同你喝过三次酒,你次次醉得不省人事。”他不在时也如此?
伯九挠挠头:“其实我一般不同别人喝酒,最多也就三四杯。同你在一起高兴,说的话多,不自觉酒也喝了许多。我是喝醉了便想睡的。”
两人身上的酒气到这会儿还未散干净。一丝丝酒气从伯九敞开的衣襟飘散出来,只是罗悬还未看够,伯九便越过他,爬到床边,寻了衣服穿上,转身对他说道:“我要赶着去酒楼,昨天来见你,已经耽误了,虽然不去也没大碍,但我在那边还是放心些,你先睡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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