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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下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阳电

    网络服务器,除非有特别的设计,一般在文件删除后,对应的存储空间很快就会被新写入的数据覆盖。

    要恢复被覆写的数据,并非绝对不可能,但至少要去现场、接触到存储器硬件后才能想办法,联邦调查局或者国家安全局或许擅长此道,而方然呢,根本就不报这样的希望。

    所以他只能一个个服务器的去碰运气,或者说,寄希望于asa的迭代速度。

    笼罩盖亚的网络世界里,看上去,与“匿名者”有关的讯息简直多如牛毛,asa每天的报告里都会罗列若干新增的可疑节点,随着神经网络的不断完善,效率的提升,强化了asa的搜索能力,对报上来的数据进行分析,方然有理由认为,这一系统正在接近望见其他调查者的项背。

    但,出乎一开始的预料,“匿名者”的线索居然有这么多……

    这似乎不太对劲。

    任何追寻永生的同类,一旦认真思考过“永不下车”的意味,最起码的,应该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何其危险,又何其微妙;接下来,怎么说也该有起码的觉悟,低调行事,但一个在网络上谨小慎微的人,又如何会留下恒河沙数般的行踪线索呢。

    一方面感到疑惑,另一方面,对as




第一二三章 菌群
    调节肠道中细菌的种群分布,就能延长寿命,乍一看来似乎就是在说笑。

    但这确实是对的。

    回顾若干年前,研究者在统计某种鱼类的预期寿命时发现,不同年龄的同种鱼类,肠道中的细菌种类、数量不尽相同,进而提出“随年龄增长,鱼类肠道中的细菌种类逐渐下降,多样性逐渐消失”的设想,接下来,就很自然的会将这一变化与衰老、乃至寿命联系起来。

    肠道中的细菌,对人、乃至动物来说,是与生俱来的如影随形。

    不同于肉眼观察的洁净,人的身体,无时无刻都携带着数以万亿计的“旅客”在盖亚表面游荡,但这些搭便车的细菌、病毒等微生物,并非均匀的分布在人体每一个角落,大致来讲,血液供给充分的区域几乎可以做到无菌,至于通向外界的消化系统,不时经受挟裹大量细菌与病毒的物质洗礼,沾染情况则非常糟糕。

    即便有胃酸作为一道屏障,人类的消化系统,总体上讲仍然“肮脏到难以置信”,普通人对这句话的理解,至多停留在冲水前瞥见那一坨是的敬畏,实操过消化系统外科手术的医生,则另有深刻的体验。

    消化系统的卫生状况,骇人听闻,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封闭在体内,无伤大雅。

    如此之多的细菌,种类、分布眼花缭乱,漫长演化中,人体逐渐接受了这么一种无法彻底清除、只能妥协共存的现实,甚至,肠道中的细菌还与人体形成了比较紧密的共生关系,大肠杆菌合成的维生素b、维生素k,是人体的必须,倘若用强力抗生素将肠道细菌斩尽杀绝,人反而会因此而患病。

    由此类推,肠道菌群的情形,可以反映了人体的代谢状态和健康状况。

    肠道菌群如何影响人体,或者,仅仅是人体的状态变化会影响菌群的分布,具体的研究,方然没时间过多跟进,他只看结论,发现人类早在十余年前,就经由循证研究而明确了肠道菌群与生物预期寿命的联系。

    这种联系,简单的总结出来,就是“菌群分布可表征生物体的衰老进程”。

    这一研究成果的内在机理,比乍看上去复杂得多,并非衰老的生物体无法承载多样化的肠道菌群、或者只是菌群自身在肠道里的嬗变,而是很复杂的生命协调活动,这方面的研究,还没有形成一套足够清晰的理论。

    但,即便理论还不成熟,肠道菌群的重整可以提升预期寿命,却已经被证实。

    最初的实验,是在鱼类身上进行,科学家从年龄较小鱼的肠道排泄物中提取出多样化的肠道菌落,将其输入到年龄较大鱼的肠道,结果,这些接受过处理的鱼,预期寿命比对照组有显著的提高,幅度有时候甚至高达百分之五十。

    简单的“恢复”肠道菌群多样性,竟然能提升约一半寿命,在鱼身上,效果十分明显。

    成功的初次尝试后,相似的论文、研究报告陆续出炉,对不同种类的生物进行类似操作,观察到的寿命提升幅度也都还不错。

    再接下来,虽然后续研究的论文还挺少见,介绍、分析如何制备菌群的文章却着实不少,方然想一想就明白,这种没什么风险、却可能有极大收益的疗法,肯定已经在盖亚各地的实验室里,偷偷摸摸的进行过许多次。

    简单的引入多样化菌群,就可



第一二五章 无菌
    生活在充斥着微生物的盖亚表面,人活着就得吃喝,细菌,是无法隔绝的。

    人活着的每一天,甚至,存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论吃东西,喝水,还是寻常的呼吸,都无时无刻的在摄入环境中的大量微生物,即便演化已逐渐让人体适应了这种环境,但最起码的,这些微生物对人体究竟有益还是有害,却是不言自明。

    倘若微生物根本对人体没有影响,人,又何至于演化出胃酸的分泌,耗费巨大代价来维持高达ph1.0的化学屏障;

    对五十万亿个细胞构成的庞大体系而言,微生物,在绝大多数情形下都是不速之客,是入侵者和敌人,这毋庸置疑,然而即便有唾液和胃酸,面对细胞层面上庞大如山的饮食之物,要完全灭菌也根本就不现实,肠道因此而演化成多样菌群其乐融融的s乐园,根本上还是一种恶劣环境中求存的妥协。

    这样的妥协,其实,根本不局限于肠道这一段,整个消化系统莫不如此。

    人类的口腔……方然吃力的吞咽几下,抑制去拿漱口水的冲动,他刚刚想到一句耸人听闻的话,“人类口腔比马桶还脏”,媒体人最喜欢这种爆炸性的标题,但原则上讲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误,哪怕刚用过漱口水,甚至刚刷过牙,口腔里的细菌数量与种类仍惊人丰富,进而造成诸多口腔问题。

    多样化的菌群,对口腔的意义同样重大,菌群失调在肠道会表现为痢疾、便秘,口腔菌群的失调则会表现为龋齿、牙周炎。

    对人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这两种情形基本上不会同时出现,倘若满口牙齿千疮百孔,这样的人大概率会避免牙周炎的困扰,龋坏的牙齿得以安稳的呆在牙床上,这也还好。

    反之,身患牙周炎的人,牙齿的命运就比较无常了,极少直接被龋坏,反而往往以完好的状态从退化的牙床骨上脱落。

    龋齿、掉牙两不相容,算不算好事;

    如果算,那么这也是完全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动用从刷牙、洗牙、漱口水到口腔抗生素轰炸的手段,把蜗居在口腔中的细菌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吗,当然是,只不过在弥漫着微生物的盖亚表面,这些手段,全都只能逞一时之快,无法将威胁根除。

    置身于盖亚生物圈,从久远祖先一直到今天,人的命运,仍然是与无数微生物共存共处。

    这种事,对寻常人而言,仅仅只是生物课相关章节讲述时的些许不快,即便有一小会儿想到,自己的口腔和肠道里,时刻都有数以亿计的细菌在游荡,边吃边屙的场面何其肮脏,但基于心里层面的自我保护,这种摹想很快就会消散,继而忘得一干二净,接下来每天该怎样生活就继续怎样生活,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在方然看来,对永生的目标,这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威胁。

    生活在人类消化系统中的细菌,甚至,推而广之,栖息在人体各处的无数细菌,病毒,支原体和真菌,这些恒河沙数的微小存在,肉眼完全不可见,却可以引起从脚气到脑炎的诸多疾病,拥有推人下车的可怕力量。

    在这种风险面前,方然不禁就会想象,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小东西就是一个个定时炸弹,在它们不知廉耻的无穷分裂过程中,勉强凑合的遗传密码复制工具难免出岔,导致恒河沙数的拷贝缺陷,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凑巧的分裂缺



第一二六章 感染
    冠以“肠道菌群协调”之名的菌液灌肠,根本上也还是医疗手段的老一套,并未脱离方然此前总结的“用尽一切手段,让病患苟延残喘,企图抵达统计意义上的一百二十岁寿限”之范畴。

    夺回被细菌肆虐而折损的寿命,这固然是好事,却没办法提高人的理论寿限。

    进而,也就无助于“永不下车”的目标。

    思考一旦抵达这样的深度,方然的感想,就迥异于盖亚的芸芸众生。

    灌肠能否续命,如果能,至多又可以续到怎样的程度,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暂时都抛到一边,转而认真思考自己肠道里的亿万细菌,或者,推广到身体内动辄以公斤计的寄生微生物,对永生来说会意味着什么。

    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的炸弹,一点也不夸张。

    充满不确定性的威胁,来自于微生物繁衍过程中的dna复制错误,或者,对某些连dna都没有的病毒,就是rna复制错误,谁也没办法未卜先知,准确预见一大群各色各样的微生物中,会在何时突然变出高致命性的危险品种,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斩尽杀绝,然而这分明又不现实。

    不仅眼前不现实,即便未来,即便成为了“那个人”也是徒劳。

    坐在研究生寝室的椅子上,一边不紧不慢敲击键盘,一边浏览公共卫生部门的内部数据库,方然在揣摩他的意外发现。

    过去若干天,从全局角度分析联邦公民的健康信息,他发现了什么呢,表面上看,作为发达国家的联邦已基本消灭了高危传染病,每年死亡的公民中,明确由细菌、病毒感染而死的比例还不到百分之六,似乎面对死神的镰刀,细菌、病毒只是很次要的威胁。

    但如果撇开表象,考虑到“人的理论寿限是一百二十岁”的直白事实,按根本原因、而非直接诱因来统计死亡数据,结论就变得不太一样。

    回到分析的基础,一个人,由活着到死亡,原因究竟有哪些呢:

    笼统的讲,显然可以分类为“外因”和“内因”,前者譬如枪击,后者譬如心梗,两者之间泾渭分明,但实际上,现在医学研究却明确指出,大量表面上可以归类为“内因”,也就是人体自身缺陷与运行异常所致的死亡,本质上或多或少都包含外界环境的影响,这种影响,既包括大气污染、电离辐射等因素,也包含传统的致死因素——传染病。

    但即便脱离上述威胁,大量的死亡病例,仍然有相当明确的“外致内因”;

    换句话说,在这一类死亡案例中,倘若能排除外界因素的影响,就几乎可以避免丧命。

    具体到微生物导致的案例,医学界也很常见,hpv感染导致绝大多数宫颈坎瑟,未知感染刺激引发阿尔兹海默症,凡此种种,案例不一而足,都足以证明人体对外来微生物的排斥程度如何强烈。

    岂但说“共生”,事实上但凡有能力,免疫系统对微生物的态度从来都是“必欲除之而后快”。

    从原始生命到人类的漫长演化过程中,这样的斗争,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行,斗争与妥协的痕迹,残留在躯体各处,绝大多数侵入人体的微生物都被满门抄斩、扫地出门,但也有极少数幸运儿,或者说强者至今留存。

    譬如线粒体,原始细菌侵入的证据,这一例证是众所周知的。

    人体对微生物的免疫反应,是双刃剑,一方面大量屠杀细菌、病毒,清除异己



第一二七章 铲除
    面对病毒,现今的医疗手段,无非是在体液里投放各种化合物(譬如抗体),将病毒抓来揉碎;

    或者更激进的,释放具备识别功能的诱导物,直接让被病毒浸染的体细胞凋亡。

    面对如此雷霆手段,一个已经被病毒穿透细胞膜的人体细胞,是命中注定的没救,至多也就是选择退场的方式,仅此而已。

    正因如此,病毒对人体的感染,往往更加隐匿、也更加的难以清除。

    细菌,病毒,凡此种种的微生物,人类的降服手段如此窘迫,却每一天、每一秒都要带着亿万潜在杀手苟活,注定迎来一死的凡人或许可以不在乎,反正时候一到,就得下车,对渴望永生的方然来说,却是莫大的折磨。

    这种感觉,随便身背一只没有数显的定时炸弹,就不难体会得到。

    生命,以联邦公民的几十年寿限,近三成概率因微生物而掉出时间的列车,这还只是眼前;倘若以无限长的生命来衡量,微生物导致恶疾的概率,也会持续上升,直到无限接近于概率意义上的1.0,成为一种必然事件。

    正仿佛身背炸弹,滴答不绝,只要观察无限长的时间,这炸弹就一定会炸响。

    且不说这炸弹还没法拆掉;

    令人抓狂。

    藉由一项续命的新疗法,蓦然惊觉,微生物的威胁令方然不安。

    凭借过往的知识积累,稍加温习,确信现阶段没可能逃避这样的威胁,西历1474年的前几个月里,度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再度关注起生命科学领域。

    他要寻找的,不是眼前的安慰剂,而是一劳永逸解决这种威胁的策略。

    否则,抛开一切艰难险阻,单从无限长生命被疾患终止的概率上,“永不下车”也将变为一纸空谈。

    那到底要怎样解决呢;

    答案,出奇的直白,只是他一开始还未能想到。

    偌大盖亚的表面有没有微生物的禁区,有,当然有,iv级生化实验室之类所在自不必说,即便在伯克利,生命科学部的无菌实验室也不是什么高度保密的场所。

    借助不设防的校内监控网,不必亲临,方然也能看到内部的情形。

    无菌空间,凭借现有的科技水平,只要出得起钱,规划多大的覆盖区域都不成问题,实践上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不过,目前人类营造的所谓“无菌”空间都是不完备的,至多只能做到空间本身的零微生物状态(概率零),其中全套行头的活动者,体内依然会充斥着无数的微生物。

    所以进入iii、iv级生化实验室的操作员,都要配备专门的呼吸设备,这一规则不仅为保障人员安全,也可以避免人体携带的微生物随呼吸泄露,污染无菌环境。

    如果有这种空间,再把自己体内的微生物一网打尽,入驻其中……

    恩,看上去很完美,但在查阅了无菌实验室的相关资料后,方然就从工程角度否定了这一脑洞大开的设想。

    一言蔽之,随着时间流逝完全无菌环境的维持代价,是成指数级的提升。

    区区伯克利大学生命科学部,用于基础研究的无菌实验室,总面积不过一百二十平方米,等级也只是iii级,运行规则和配套处理设施却很庞大,即便如此,调取实验室中央计算机的监控日志,最近一年内的运行时警告也多达十七次。

    虽然说,运行时警告未必会造成泄露,倘若iii级实验室的安全性如此不堪,联邦环境安全机构也根本不会批准将其设立在人员密集的伯克利。

    但如果改变测算条件,将




第一二八章 陨石
    永生降临时,时间列车的车厢,会不会变作一片生命的荒漠。

    也许会,也许不会,按方然出于恐惧而强迫般的空想,到那时,或许将有其他的办法,至少,可以保住那些宏观尺度上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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