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演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小道不成仙
等到最后一丝星点都消散在虚空,那些战殁族人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也从此化作虚无,成为了祖魂石柱的一部分从此以后,便只存在于族人们的记忆之,也许,会有那么一丁点幸运,能化作璀璨的夙慧,隔着时空传承给后人们
山继祖喉头涌动,无数情绪充塞胸臆,嗓音不禁有些嘶哑
“飨血食!”
山道边忽然人头攒动,继而传来阵阵惊呼看不见的族人不由心下大奇,一个个翘望着
只见一头小山般巨狼出现在山顶,可不正是那条狼王么!
这条狼王是烈山部落所有族人的梦魇,几乎每一户人家,都有亲人死在此次兽潮之人人都以为它已经伏诛,然而此时,它却好端端现身祭祀大典上一时之间,每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
不等生骚乱,人群再腾起阵阵欢呼原来那狼王四肢脖颈皆被绳索捆缚,每一根绳头,都被两名孔武有力的汉子死死拽着狼王不住地挣扎,口出呜咽的悲嘶,却又身不由己地被拖着前行
原来那日山承泽本打算一手击毙此獠,忽然心一动,想起一桩事来,于是手下留了三分力,只将它震晕,并禁锢了它一身寰气被禁锢寰气的狼王,也就是一头壮一点的寻常白狼罢了
这几日山承泽将它囚禁在郊外,每日以肥腴兽脯饲养狼王也不愧是定寰妖兽,恢复能力异常出众,没过几天,一身毛便自行生,重绽夺目光彩
此时捆缚狼王上祭坛来,自然不是请它来观礼
所有族人心都冒出一个词来,血祭!
一想到这点,族人们都沸腾了,有人兴奋地出“嗬、嗬”欢呼,
狼王终于被拖上了祭坛,十名汉子要将它捆缚在祖魂石柱上在命运到来之前,狼王奋力地挣扎,趾爪都深深抠进青石地面之骤临巨力,汉子们险些拉扯不住,山承泽漫不经心地瞪了它一眼,狼王呜咽一声,任由汉子们捆到了石柱上
山承泽自供桌上取过一柄精致华美的骨匕,恭身行到山继祖面前,山继祖郑重接过,高举过头,示意族人人群爆一阵浪潮,欢呼声,山继祖缓缓割开了狼王的脖子,登时血如井喷,激射到祖魂石柱之上烈山人灵魂深处仿佛听到了一声雀跃,那是祖灵在欢呼
狼王颤抖着,浑身血液不住从伤口涌出,它闭上了眼睛,忽然出一声惊惶的嘶嗥,整个狼躯都不自然地贴上了石柱,仿佛有莫大的吸力在拉扯着它更多地鲜血涌出,化作赤蛇一般,顺着石柱上的刻痕向上蜿蜒
族人们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看着这无比玄异的一切以往也曾血祭过,然而从没有出现如此震撼的一幕族老有博学多识的,此时不知想到了甚么,一双枯槁大手不禁颤抖得更厉害
狼王早已断了气,此时全身都干瘪了下去,软搭搭地瘫在石柱根部此时石柱周身罩上一层蒙蒙清光,显得无比神圣从石柱深处忽然传来了歌声,那歌声由辽远到近处,由模糊到清晰每一个烈山人都支起耳朵聆听,这是先祖在唱《与氓歌》
何瑁脸色白,站在望河族人之,此时不由得握紧了双拳,眼闪现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山继祖埋虔诚地感受着这一切,能够在大祭时得到先祖的回应,是作为一任族长最为荣耀的事便在此时,祖魂石柱在石板上的倒影,出夺目的光芒,山继祖大惊,抬头看去,只觉好似一轮太阳便在眼前
这是?图腾?
序章三纷起
出烈山下了落马坡,折向西行约摸十里,大雪封山,玉尘塞途,好一派银装素裹景象数十骑盘羊拉成长队蚁行在山,队一骑悬着一面族旛,上画一条蜿蜒大河,正是望河部落的标志
骑队段,有两骑并辔而行,合力拉着一架雪橇,橇上裹着厚厚的皮裘,隐隐现出一副口鼻,原来是驮着一个人
何瑁与山陟约束坐骑,吊在队尾缓缓而行祭礼过后,山大雪骤急,望河人不愿久留,次日便要回返部落,山陟乃奉族长令命,领了数骑勇士前来相送二人乃是平辈,原本也算少有交集,此时却尽皆缄默,气氛好不尴尬
骑队再行里许,何瑁忽然开口道“阿陟,咱们可算朋友么?”
山陟也不知在遐思些什么,闻言略略一惊,道“啊!你说什么?”何瑁再问了一遍,山陟道“算吧,只是此番着实闹得不愉快”
何瑁笑道“小孩子厮斗玩闹有什么打紧,你莫不是还耽搁着这事儿?”山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嘴只笑何瑁察言观色,暗暗忖道“这小子许是不知道小连山的事,想来那山承泽小儿还没有与他们言说”当下神色更为热切,道“咱们群峰之末这三个寨子,自来便同气连枝,便有些许龃龉,也于大义上无碍阿陟,你说是么?”
山陟闻言颇觉肯,恳切道“你这话说得在理!”
何瑁笑道“此番烈山一行,着实非虚,不仅见识了贵部子民之热忱豪迈,更有幸目睹图腾降世,可见不独我望河气运殷隆”
山陟听他言语颇有溢美,便觉十分舒畅,心些许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自豪道“那是自然,我烈山一族苦心经营这些年,合该有今日善果!”
何瑁心暗哂,口却叹道“我望河的图腾诞世之时,愚兄心也颇有几分渴慕,却没想到阿淼那孩子福缘深厚至斯,竟率先博得图腾青睐,愚兄与部落里其他的人,只能望洋兴叹了”山陟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图腾高高在上,神明自具,向来只有它挑人的,谁能左右它的想法呢?”
何瑁打趣道“正好比家室殷足,年轻貌美的女娃,乡邻仰慕,人人追捧”山陟听他比喻得有趣,不由得失声大笑何瑁又道“愚兄观烈山才俊不少,能得图腾垂青者肯定不是一个两个,然而依吾之见,阿陟你德才俱备,拔同侪,正是图腾之不二人选!”
这一番话听来极是顺耳,山陟闻言脸上一红,只觉他这人也亲近许多,自谦道“瑁哥儿你过誉了,族里胜过俺的人多了去了!不提鲁哥儿、熊哥儿贤昆仲,便是奎哥儿也比俺厉害得多”
何瑁嗤一声,显是不以为然,道“山熊、山奎固然悍勇过人,却向来寡于智略,山鲁勇略倒是均衡,却不及阿陟你灵性!要愚兄看,此番图腾非你莫属!只是不知,那图腾有何种神通?真是羡煞愚兄了!”
山陟被何瑁一番话夸得颇有些不自在,只得一味地憨笑,摇头道“这个俺也是不知的,当时图腾显化,便被族长大人以秘法撷取,拓印在一块玉版上此等重宝必定要好生看管,大家都还没能来得及看上一眼”
何瑁佯作担忧,道“山族长不会是要把那图腾给他的小儿子用吧!我观此子性情疏傲,德才不显,料来也当不起族长重器只恐山继祖族长爱子心切,一时擅动了私心!”
山陟较山承泽年幼些许,少时便无甚交集,是以对其秉性无从了解只是听何瑁言语对山继祖颇多冒犯,心微怒,喝道“瑁哥儿慎言,族长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何瑁心知过犹不及,当下闭口不言此时回已望不见落马坡,何瑁便拱手道“阿陟你就送我到这里吧!待得明年开春,山里化了雪,你可一定要来看哥哥我!”
山陟慨然应允,勒住盘羊,与几位族人一道,目送一行人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萦纡曲折的山道上这冰天雪地的,也没什么好耍的,当下疾打坐骑望寨子驰去
不多时便至午时,山陟等人安然返寨不提却说那望河众人在雪地里步履艰难,堪堪行出百余里,此时到了一处幽谷这谷东西走向,地势逼狭,在间有一道岔口望北而去,乃是望河部落与北边的大部族相沟通的途径
众人兀自埋头于谷行进,便听岔道尽头响起得得蹄声如雷,自幽谷北口迅接近,便听得人呼马嘶,势如疾雨何瑁心一跳,忖道“什么人能在雪地里行得这么疾?”
抬头看去,却见一骑神驹疾驰而来,那神驹身高腿长,在积雪颇深的山道上,纵蹄飞奔如履平地,身后雪浪滚滚,不知还有多少人马尾
此时望河骑队占据了整个通道,乍见一匹雄壮大马风驰电掣而至,队的人们都慌了神,勒着辔头望一旁避忌,奈何谷道原本便极狭窄,此时又哪得有空间周转更因无人调度,一时间你望左转,我望右转,堪堪撞作一处,转眼间当头十余骑就乱成了一锅粥队尾的骑手们不明就里,以为遭遇了偷袭,都争抢着往前扑
何瑁被挤在骑队央,被身侧骑手来回冲撞,不由得怒火烧,手皮鞭左右疾挥,抽得几名汉子嗷嗷怪叫
千钧一之际,那骑士险险勒住马头,胯下神驹人立而起,出希律律一声长嘶,听声音好不俊俏那神驹兀自跑得欢快,此时被主人勒得鼻头生疼,不由得怒喷几道暗红鼻息,乍一看竟如火焰一般
望河众人犹自惊疑不定,又有十骑赶至,将先前那骑士护在当只见这些骑士皆身着赤纹黑甲,头戴兽覆面盔,背插一杆黑旗,旗面上隐约是一轮赤日,望之气度森然,令人生畏胯下坐骑身量齐整,一般的神骏,竟也披挂着甲,令人啧啧称奇那被护在央的骑士,体型相较其余骑士瘦削许多,一身盔甲纹饰繁复精美,头上覆面盔形制更显狞恶,好似妖魔一般
忽闻一声怒斥,“何人挡道!”左一名骑士排众而出,来到望河众人跟前,居高临下,手长鞭带起一阵恶风挥向众人,那鞭子寒光粼粼,挥舞起来铿锵作声如金铁交击,显然非是等闲
电光火石之间,那瘦削骑士出言喝道“辛跋,辟开道路即可,与这些山民为难作甚!”其声玲玲如振玉,竟是一个女子
那名唤辛跋的骑士得了令,皓腕微沉,手长鞭便如活了一般,鞭稍自一名望河人颊边掠过,回在自家头上挽了个绚烂的鞭花儿,忽尔化作一道霹雳击向面前雪地辛跋陡一声怒喝“给我开!”
一道狂风忽起,卷起漫天冰渣,自望河人间撞将过去,直把所有人都被吹得东歪西斜,一应所驮货物撒了一地人群央生生辟出一条宽阔通道,辛跋收回长鞭,打马缓步先行,一张狞恶假面左右顾盼,目之所及,人人争相避忌
那瘦削骑士见道路已通,领着众骑士鱼贯通行,一经通过,尽皆疾挥马鞭,化作一道雪浪滚滚而去
直到所有骑士消失在谷口处,望河骑队才传出粗重的喘息声,原来适才众人慑于那辛跋骑士赫赫凶威,便连大气也不敢出一道一名族人脸上惨白犹在,惊魂未定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吶,怎地如此凶神恶煞?”
另一名族人道“定是哪个大部落的人马,才得这般气势!”
“倒是什么部落,你们谁认得那面旗帜么?”
人群议论纷纷,每个人都震惊于辛跋的强大实力,然而他却只是一员开路小将,便是不用脑袋想也明白其余骑士能有多强
何瑁挤在人群,手皮鞭照着族人猛挥,口喝骂不止被打的族人们惊怒着散开,露出压在下面的雪橇来何瑁扑身上去查看,见到并无伤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口兀自骂道“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
那橇上躺着的人正是何淼,他受了图腾反噬,时而昏睡,时而清醒,须得回自家祭坛医治他这情况也骑乘不了盘羊,只得由雪橇驮了适才辛跋开道之时,便有好些族人不留神扑在何淼身上,险些将他压出个好歹来
一名汉子吃了何瑁一鞭,捂着脸要找他理论,瞥眼见到雪橇,再瞅瞅自己的屁股,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将另外半边脸也恬上去,道“瑁叔再抽俺一鞭!”
何瑁飞起一脚将他踢开,骂道“有多远滚多远!”那汉子不以为侮,窃笑着抽身拾掇坐骑去
此时前队传来一阵骚动,有族人失声惊呼何瑁心头火气未消,此时更加烦躁,嚷声骂道“慌什么慌!”便听有人慌道“死人了!”何瑁打个激灵,忙凑过去查看
十余名族人围了个圆,何瑁呼喝众人让开一条路来,挤将进去,只见雪地里躺了一名族人,双目直直瞪着,瞳仁里空洞无比,脸色灰败,仅双颊泛紫若是山音在这里,想必会十分惊诧,此人正是换骨笛与她的摊主何瑁心一跳,俯身下去,将鼻息、脉搏一一探查,两样皆无,显是死得透了登时拉长一张老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一名族人凑上来,道“这是何彪,平日也并无什么恶疾啊!”
另一名族人瞪大了眼睛,惊道“不会是刚才被吓死的吧!”话音未落,脸颊上便挨了一巴掌何瑁叱道“没志气的东西!我望河男儿能被活活吓死么?”
一名跃跃欲试的族人拔出佩刀,怒道“定是刚才那些人施得手脚,咱们去干死他们!”
何瑁脸色无比难看,“就算咱们能追的上,便能打得过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先记着那面族旗,回去禀明族长,这仇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人建议道,“看那族旗,却是什么部落?”
何瑁蹙眉道“一轮赤日,怎地这般熟稔…”
烈山望东的一条山道上,山奎领着族人目送丛黎数人远去,两道浓眉纠在一起适才一路行来,山奎依着山继祖授意,言语里数次暗示,只消丛黎开口,烈山愿意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那黎琅分明已会其意,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山奎索性不再打机锋,直截表明了意思不想黎琅忽然神色一黯,道“奎叔有所不知,小侄出之前,便有望河使者去见了族长大人,只闻得族长屋颇有争执,其详情不得而知而后小侄便被告知,此番西来,一切唯望河马是瞻”
山奎闻言讶然,黎琅又道“族里传出消息,望河来人为那何淼很是约了几门婚事,舍妹也在其,可怜小妹今年才岁,便要去侍奉那个浪荡子小侄得知之后,心愤懑不平,家父不幸殁于兽潮之,如今尸骨未寒,小妹的婚事便被他人做了主小侄去找族长大人理论,大人只道何淼此人前途远大,舍妹能得嫁与他殊是万幸”
山奎已然得知黎琅老父战死的消息,此时也是心有戚戚黎琅脸色有些苍白,哂笑道“浑没想到那何淼得了图腾,可不是前途远大么”山奎忖道“幸亏祖灵佑持,我烈山也有了图腾,不然今日丛黎际遇,未始不会落到烈山头上”
即便不用问,也知丛黎必是得了望河资助,山奎也就不再提援手的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两人尽皆讷讷,黎琅神色泱泱然,不多时便拜别而去
山奎望着雪地里东去的蹄印,稀疏零落,好不萧索
寨子里,山继祖步履轻快地穿街过巷,披散着一头枯,显得
族人们开门见是族长,皆热忱地与他问安群峰之末不产丝麻,绢布等物都是自北方大部落贸易回来的,殊是贵重,部民们没有谁肯浪费一丁点,寻常都只做些贴身软襟,边角余料也常做些荷包香囊等精巧物件儿,至不济还可以用作缝补然而,倘若哪家有了小孩儿,依着习俗,必定要挨家挨户讨要些来做小儿溺垫,这种时候,是没有哪家会拒绝的,便是确然找不出碎料,也要在成衣上撕下一块来
族长亲自登门做这等妇人之事,人们都有些意外,继而想到族长屋里连个主事的女人也无,便都释然了大家都笑着取了碎布出来,又逗一逗小孩儿有那年长的,便问起孩子的母亲来
山继祖只道孩子的母亲是外族人,生少羽的时候难产死了长者们听了,便顺势推销起自家的闺女来山继祖耐心审慎地听着,仿佛在甄别筛选,不时流露出意动神色
天还没亮,山承泽就裹着披风离开寨子,只说望南走一走,短则三五天,长则半月必定返回山继祖得了少羽,哪还顾得他这个儿子,也不多问便让他去了
午后,山珮的阿娘收拾好了碗筷,从山继祖手上接过婴儿,取笑山继祖道“阿爷,你都快着魔了!”山继祖闻言呵呵笑着,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尽是光彩,然而脸色却透着些苍白
妇人咂摸了下嘴巴,欲言又止,俄而开口道“阿爷,你知道虎爷家的老幺吧!”山继祖一愣,道“知道啊,阿冲嘛,怎么了?”
妇人道“正是阿冲,俺要说的可不是他,而是他的媳妇儿…”
山继祖眉头一扬,道“那娃子的媳妇儿怎么了?”
妇人眼珠闪着光亮,道“也没怎么,阿爷你可知道,阿冲那媳妇儿可是虎爷的亲外孙女呢,算起来,阿冲还是他舅舅…”
山继祖一头雾水,“这事我是知道的啊,那有什么稀奇?不独你虎爷家,寨子里不知道有好几门儿呢,你没头没脑的说这…”老爷子忽然不说话了,眼含莫名意味地盯着孙媳妇,“你是说…”
妇人见山继祖已然明了,索性开了话来,“还不是阿珮那丫头,自见了阿爷你那小儿子,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整日价地茶饭不思俺不止一回在夜里听见她梦呓语,叫的可不正是他的名字么!”
山继祖皱眉道“可…这俩孩子可隔着好几代呢!”
妇人道“正是因为隔得远啊!禁忌也就相应得少,阿爷你说是么?”
山继祖沉吟颔,“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岁数上始终差着道理哩!”
妇人嗐了一声,道“俺瞅着小叔叔面皮嫩得,跟十五六岁差不多”
山继祖面皮微抽,山承泽年少离家,这么些年不在膝下承欢,心底里也始终留存着他年少时候的样子,没成想这回来了,竟然丝毫不见岁月风霜,仿佛真从记忆里走出来一般是以老爷子总是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年纪,此时细算起来…这年岁在族里,爷爷辈儿的不在少数
“此事容我想一想,承泽刚回来,我都还没摸透他的脾气…”
妇人欸了一声,自顾逗孩子去了
茫茫荒原之上,越望南去,雪势越小,过了一条满布碎裂浮冰的小河,原野上的积雪变得稀薄起来,甚至压不住好些虬劲的枯草穹宇里始终盘亘着厚重阴噎的云层,被大风一吹,变得明灭不定,偶尔撒下一缕缕珍稀的天光,将云层勾勒出动人心魄的层次几点栗鹰孤悬在天幕下,仿佛再高一点,就会捎入云
天空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夹杂着冰砾子,倒比北方的天寒地冻还要冷冽许多原野上响起哒哒惊雷,数骑飞马蹈着泥泞疾驰而过,正是于幽谷与望河人遭遇的那些骑士西侧山岗上另有二骑迎头驶来,眨眼间汇作一处,左侧骑士在马上拱手道“高阳大人!望西二十里现一个部落”听声音正是辛跋
女骑士话音冷厉,问道“什么部落,有无活口?”
辛跋禀道“不是人族,是荒原乌蛮,阖族尽殁,没有活口!”
女骑士道“去看看!”辛跋拨转马头,在前面引路,另一骑始终默默,与其余骑士汇在一起,紧
不到盏茶功夫,骑士们就到了一处山岗前,只见嶙峋怪石间,隐约是藩篱模样众人打马上行,视野逐渐开阔,一座荒僻山寨慢慢现出全貌来
寨子建在参差乱石之,想必是欲以此为凭,增强守御之能这寨子很大,足有三个烈山的规模,约摸上千顶兽皮帐篷,此时大多已然倒塌,帐篷们错落散布,拱卫着居一座巍峨的白石堙,石堙上矗着一截残败的石桩众人打马穿越怪石丛林,如履平地一般,不多时便入到寨子里,只见地上烂泥淤积,泥泞遍布各色尸骸,人形兽状不一而足,有的被啃噬得光溜溜的,还有的侥幸保存了些皮肉,这天寒地冻的,尚未来得及生腐辛跋打马来到一具人形尸骸前,道“大人,你看!”
只见这具尸骸齐腰以上尽被啃噬得稀烂,下半身裹着皱巴巴的兽皮,一双赤足异常阔大,糊满了泥污,然而小腿上乌黑浓密的毛清晰可见另外一名骑士开口道“果然是乌蛮!”
众骑士在毡帐间穿梭,四周一片死寂,这时节便连鸣虫也无有一只不多时便来到白石堙下,只见泥地里散布着碎裂石块一名骑士于一块稍大的石块上,现了半张凶蛮的面目,他冷笑一声,铁靴一蹬,将其碾为粉碎石堙前尸骸尤多,无论人兽,皆显得尤为高壮,可以想见彼时此地厮杀之惨烈一名骑士在石堙另一侧现了一具异常雄奇的人形骨架,招呼众人过去查看
女骑士跳下马来,足上铁靴踩着满地秽祟,若无其事地走到骨架前,凝神伫立了一会儿,隔着假面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忽然俯身下去,伸出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在那骨架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其声清越无伦,隐隐然令人心颤
骑士们胯下的马都骚动起来,显得有些烦乱一名骑士沉声问道“高阳大人,这是…”
女骑士冷然道“蠢材,你的骨头都敲不出这般悦耳的声音!”
那骑士闻言头盔一缩,仿佛打了个寒战女骑士翻身上马,喝道“两人一组,四下查探,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众骑士轰然应诺
片刻之后,有骑士回报,现凌乱兽蹄足印望西南而去,其有一枚异常硕大女骑士前往查看,断然道“不错,正是它,追!”骑士们得了令,风驰电掣望西南驰去
眨眼便是三天过去,骑士们一路上昼夜兼程,跨越近万里荒原,途现了几处激战痕迹,而后便在前一天,足迹完全消失,也没再遇到任何部落最后一段时间,众人全是跟着女骑士的直觉在追击
远处地平线上,现出重重高山,仿佛无数巨兽蛰伏于斯女骑士见状,只得不甘地停止了追击要想在崇山峻岭间找出一头不明妖兽来,真比大海捞针还难
连续不断的跋涉,一名骑士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高阳大人,咱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女骑士道“自由狩猎”众骑士闻言一怔,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家隔着面罩互相观望,这情景好生奇特
这时辛跋仰头望了望天空,惊道“大人,我的鹰好像现了什么!”
骑士们听得此言,尽皆打起了精神辛跋仰着头,似乎在与天上的栗鹰交流,不一会儿就辨明了方向,引着众人疾驰而去
奔行近半个时辰,骑士们来到一处山谷,老远便望见山谷上空风云搅动,显然有磅礴气息在此争斗女骑士精神一震,催促众人快行到了山谷上方,众人居高临下望去,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一头浑身满是疙瘩的四足凶兽被困在山谷央,那凶兽身长五丈余,尖吻龇出无数利齿,四肢短粗,爪生肉蹼此时正有一队骑士围着凶兽不住游斗,那凶兽体型虽大,腾挪闪躲俱是灵便,骑士们一时间显得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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