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不遇
作者:从此心安
原文中薛洋这个角色,他的人也好,他的情也罢,都极富戏剧张力。但拼死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一败涂地,毫无转机。原文中江澄这个角色,全家外带姐夫死绝时,读者在心疼魏无羡。在父母灵堂被两大主角联合攻击时,读者在心疼魏无羡。离场时,要对魏无羡说百遍谢谢与抱歉,连恨都没权利。原文中聂怀桑这个角色,塑造出,伏笔很深,留白极大。而他,观音庙中旁观蓝曦臣对金光瑶一再容情时心中作何感想?对金光瑶给聂明奏乱魄之曲是否毫无察觉?面对同样禀赋不如人又家破人亡的江澄之哭,心中有无触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邪恶偏执幽默攻x高洁慈悲文静受扮猪吃老虎攻x口头威胁不动手受ps:本文明cp:薛洋晓星尘,聂怀桑江澄。至于金凌蓝景仪、宋岚晓星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摇扇子)。本文原著向,周更,在本人微博、乐乎和魔道祖师贴吧同时连载。开放授权,但要标明转载出处网址和作者从此心安。内容标签:重生虐恋情深灵异神怪仙侠修真
[魔道祖师]不遇 分卷阅读1
第一章人非
人非01
传送符蓝色的火光在卧室突然亮起,聂怀桑从不离手的扇子都骇脱了,跳起来搬开乌木圆凳,慌张道:“挪东边点,别着火了!”
火光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家主啊,小魔头挣扎得太猛啦,不然我能偏离这一寸吗?”
聂怀桑已捡回扇子,跳到火焰那头一脚踹飞差点被溅上火星的衣架,将一旁作隔断用的曳地竹帘高高托起,形容狼狈,口中奇道:“如此生龙活虎,含光君和夷陵老祖联手都不能把这孩子打个半死吗?”
说话间传送符蓝色的火焰已熄彻底,聂怀桑转头,看清楚那没有被“打个半死”的“生龙活虎”是何等光景,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衣裙上全是血的女子对聂怀桑道:“薛洋如你所见,但他疯了一般要扑回去,看他口型,好像喊的一直是‘还给我’。”
薛洋被这女子从含光君的避尘剑下救回,已被封住周身大穴,止住了血。聂怀桑看见了,此刻的薛洋几乎不成人形,断掉左臂,全身大小血窟窿无计,斑斑血迹中露出的唯一干净皮肤在脸上,因失血过多而只剩惨白。之所以要“看他口型”,必是那时已奄奄一息,嘶吼不出任何声音了。
聂怀桑俯身将九转丹塞入薛洋口中,再将薛洋抱到已布好阵符的床榻上,技巧湛地飞快捻动手诀,道:“飞音,你要仔细看,努力学,这肉骨阵若催动得够好,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能耐在云深不知处求学时,魏无羡总是翻找这些邪门歪道的阵法,他当年玩心一片,我却乐得用他障蓝启仁的目,苦心研习。”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其实魏兄说的很有意思。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结丹,像我这种天资差得仿佛娘胎里被狗啃过的,不知道要耗多少年。而怨气是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拿来就用,想想,嘿嘿,挺美的。”】
冲天的黑气瞬间从薛洋残破的躯体上暴起,那是他煞气盈天的魂魄,但顷刻间又被肉骨阵锁住,重新跌回躯壳。这惊心的缥缈一现间,只听得一声夜枭般的暴喊:“还给我!”。
李飞音喃喃道:“凶神恶煞,夔州小祖名不虚传。”
李飞音,清河聂氏最权重的家臣之一。她年幼时,与好友一同被温旭“征去”做献祭羲和的童男童女,吃尽苦头,万幸不久后射日之征,她与好友才分别被赤锋尊聂明和三毒圣手江澄在岐山扶桑殿救出。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日落之时,她对算上头盔身高是她近乎两倍的聂明奶声奶气地说:“甘罗十二岁当上卿,一个计谋就为秦国夺取数十座城池,今日我发誓效忠于您,日后为您带来的,一定远远不止几座城池。”
弹指间十九年已过,昔日的海口竖子,如今已是能以死猫布局,于不动声色间引诱当世所有重要修仙世家的后辈尽数入彀,在含光君与夷陵老祖身边全身而退,还能救下薛洋的高挑青年。
一炷香后,聂怀桑了手诀,探手在薛洋胸口查看,凝神片刻后,白净的娃娃脸上又带出惯有的无城府神色,手脚麻利地扒开薛洋衣服,在内衣暗袋中掏出个东西,神色轻松地递给李飞音。
“喏,给你个好威风的大宝贝。”
李飞音却变了脸色,单膝跪下,凛然道:“阴虎符有翻天灭地、移山倒海之能,家主方可配得,属下不敢逾越!”
下一秒,折扇轻轻敲在她脑门上。
“想什么呢?你看个够后,麻溜地给敛芳尊送过去。横竖义城这桩恶名迟早要落在我这位好三哥头上,不来点物证坐实,我两位老同窗不好骗。”聂怀桑一派轻松神色,双手将李飞音扶起,语调温和,“什么翻天灭地、移山倒海,都是世人夸大之词。你是没看见血洗不夜城那日,魏无羡根本控制不了场面,江澄最后的姐姐被他害死,江澄、蓝忘机、我的老师蓝启仁都差点被他害死。”
李飞音幼年被温旭掳走时,双亲为反抗温狗而遇害,亲人死绝的痛楚多年难忘,以至她长大后,每每遇见鳏寡孤独,都会分外礼遇两分,加之好友傅三月是被江澄所救,故而听见“江澄最后的姐姐被他害死”时目光微沉。
她接过阴虎符,沉吟道:“家主,血洗不夜城那日,金光瑶也在场呐。阴虎符既然连魏无羡都控不住,他敢吗?”
白扇轻摇,聂怀桑心中想,金光瑶是聪明,但失之在惧,惧怕早年人尽可欺的命运无法摆脱,惧怕不光的出身让他失去一切,由惧而生贪,纵然明白是杯华光溢的毒酒,他终究会忍不住一饮而尽。
【“娼妓之子,无怪无此!”】
口中却只说:“你去吧。薛洋不见尸首,只有看见阴虎符,魏无羡才能信薛洋死透。”
李飞音将阴虎符好,领命而去。
她纤细的背影就那么决然而然地消失在聂怀桑的视野里,像一柄忠贞认主的仙家名剑,在之后的数年里,将被她的主人舞动得滴水不漏,在天下修仙界的棋盘上划出无数合纵谋伐,改写金、蓝、江三家鼎力之势。
夷陵老祖魏无羡,自幼无家,寄人篱下,他亦惧。他惧童年惨事重演,这种对自身的救赎演变成对正义激进的追求,或许他自己临死都没察觉,他的行侠仗义是多么的放肆、自我、贪心不足,报了温宁姐弟的尚不足够,还要制走尸,制成走尸仍不知足,又要炼凶尸。
含光君蓝忘机,他亦惧。问灵十三载,是多么绝望凄凉,浅色瞳眸中看见一人,便再也移不开眼,不见泰山。他惧中生贪,贪的是心悦一人。业重情迷,他有软肋。
他聂怀桑生来尊贵,不怕误出身,无需图侠义,更无情爱羁绊。君不见韩信在淮阴时,何尝将胯下之辱放在心上?他不在乎被人称为一问三不知,他乐于作个一问三不知,躲去纷争规避敌意,轻巧地借势打势,万丈江山就像下盘小棋。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聂怀桑还是睁大那双又黑又圆的无辜双眼,却手法老道,继续对床榻上的薛洋催动肉骨阵起来。
“薛洋,你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就起来,去夺你的情之所钟!”
人非02
敞开的窗棂外,覆雪高松不堪重负,一团积雪压弯了枝条,簌簌有声。
窗边白衣胜雪的男子被雪景相映得出尘脱俗,晓星尘夹起一枚白子,道:“平位三九路。”
薛洋立刻伸手握住晓星尘指尖,引那修长的手指落子到两人面前的棋盘上,稳当当正是“平”位三九的位置。
此时棋盘已快布满,薛洋每落一颗黑子的时间越来越长,老半天才下子,道:“平位二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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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去位五六路。”
那团树梢上的雪在枝头观棋,微风流过便顺着枝丫下弯的弧度砸落,融入白茫茫地面。
薛洋本撑着头,盯着对面晓星尘专注的脸,转眸扫到风雪坠地,便探出长手关上窗户。
晓星尘恍若未闻,立刻微笑道:“上位七八路。”
这步白棋自绝一处棋眼,被黑子吃掉一块,但就此冲出重围,中部大块棋盘都变成白子的天地。他不能视物,全靠听来的棋路在心中记谱、演算,却行云流水地拈棋落子,从无一步差漏,足见棋艺之堪称恐怖。
薛洋难以招架,正一颗虎牙咬唇苦想,却忽而挑眉去看晓星尘。
“别分心,”晓星尘一边解着衣带,一边道,“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第一天教你时就说过了。”
少年薛洋闻言一哼,将视线从晓星尘身上扯下来,恶狠狠盯着棋盘,突然面露得色,喜滋滋道:“去位五六……”
在薛洋落子的同时,晓星尘走到他身后,将自己身上的毛领鹤氅解下来,披到了薛洋身上。
“……路。”
他听见我关窗,薛洋心想,以为我冷,马上就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我穿。
晓星尘应了薛洋一声“嗯”,用手轻抚一把薛洋手背,又走回落座,拾起一枚白子沉思不语。
薛洋左手紧紧扣住晓星尘的鹤氅,雪白毛领中的脸庞是少年风味的俊美,双颊微红,忽而烂漫一笑,语气活泼可爱地说:“道长,我走去位五六路呢。”
晓星尘又“嗯”了声应他,罕见地拈棋不落,薛洋的灼灼目光从他夹着白子的修长手指一路滑到他微张几次的红唇,晓星尘却最终放下悬空的手,无奈道:“我输了。你一动,我就分心了,我一分心,心中棋谱就乱了,下不下去了。”
薛洋哈哈大笑起来:“道长,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你第一天教我时就说过的啊!快快,我赢了,今日多我一颗糖!”
这少年拍着桌大笑,实在是高兴非常。晓星尘无可奈何地点头,一枚枚棋子摸过去,薛洋却一下扑到晓星尘背上,非要和晓星尘挤在一条凳子上,道:“别数了,黑子共计一百九十五目数,是我在道长手下走得最多的一次,也是第一次赢道长哦。”
“赢了十一目,这么多啊,你真是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在下甘拜下风。”晓星尘微笑地称赞薛洋,薛洋大咧咧点头,头发扫过晓星尘嘴唇。晓星尘将手放在薛洋头顶比了比,道:“咦?你已长这么高了,难怪我挤得慌。别撒娇了,坐回去罢。”
薛洋装作没听见,用那毛领鹤氅将晓星尘同自己裹在一处,熟练地从晓星尘袖口里掏出糖,吧唧一口吞下,满足地眯起了眼,露出虎牙,舌尖将嘴唇上残留的甜蜜扫尽,一脸享受。
晓星尘道:“好吧,你不走,我走了。”
薛洋不给晓星尘挣脱的时间,敏捷地又从晓星尘身上掏出一颗糖,反手一下塞到晓星尘口中。晓星尘措手不及,低低“啊”了一声,随后只觉得一股甜甜的味道从味蕾上弥漫整个口腔。薛洋笑吟吟道:“道长,总是你喂我和小瞎子,今天我喂你吃一颗。”
晓星尘还要起身,薛洋将他圈住,一派天真地问道:“我没有上过私塾,幼时能识字都是自己拼命挣来的。遇见道长了,才有人肯教我读书下棋,一定笨拙得要命,比道长山上那些师弟们都下得要差,是不是?”
薛洋幼时能识字确实都是自己拼“命”挣来的。他先是在私塾旁听,但所有私塾当然都会驱逐衣衫不整的乞儿。夔州重儒,薛洋每每被人踢出私塾大门时,总见不同的私塾中都挂着同样四个字的牌匾。断指后他也懒得再求人了,潜心谋划一个月,拼命绑走了一位当年在夔州小有名气的神童,喝令那五岁能作诗的神童悉心教导自己,稍有懈怠就断他一指,榨取得差不多了便将人杀掉抛尸。这是薛洋第一次杀人,年方七岁,因常年饥寒交迫而非常弱小,只能对比他更年幼的稚子下毒手。他那时作案的手法并不高明,错漏百出,但夔州的衙役侠客们都想不到凶手会是小孩,才得以逃脱法网。而随着年纪增长,薛洋绑来的“老师”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这个“学生”的灭口手法也逐渐湛,十五岁已是夔州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一霸。那时的薛洋早对儒学丧失兴趣,满脑子沉迷于夷陵老祖那些路子,有一天他路过多年前被撵出去的私塾,无意间抬头,才发现当年他看不懂的四个字原来是有教无类。
“怎么会,你这么聪明。”晓星尘本有些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听见薛洋这么说,顿时大起惜才怜弱之心,柔声道,“他们中最优秀的,在我手下顶多能走一百目。”
薛洋正在受用,晓星尘又轻声道:“我曾有一位棋友,棋艺在我之上,却总是让着我,与他对弈,十有八九都是平局。若他能好好教你个一年半载……”
薛洋忽然站起来,将鹤氅丢到晓星尘身上,漫不经心道:“昨天夜猎,道长轻轻咳了一声,怕你吹风着凉才关窗的,我可不冷。”
他心中恼晓星尘在此时提起宋岚,但离开那裹住两人的鹤氅后又有几分后悔,脸上却神采飞扬地亲热道:“道长,小瞎子和那群村童打雪仗怕是要吃亏,糖吃完了,我助阵去也。”
不想他刚出门就一脚踏空,门前平地裂出万丈深渊,吞得少年薛洋直坠下去。
青年薛洋在往事中一脚踏空,惊醒过来。
正对上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
“哇啊!”聂怀桑一受到惊吓就摇开折扇招风,往后一跳,道,“薛公子啊,你现在这么疼,何妨醒来前先哼上几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薛洋脸白如纸,冷冷环顾,摸到降灾还在右手边,抓起就走,却被阵法困住。
他摇摇欲坠,努力辨析符咒细节,抬头盯着聂怀桑,狂躁道:“无论你是谁,我不需要肉骨阵生养胳膊,滚开!”
聂怀桑折扇遮口,讶然道:“薛公子,十二年前见你,刀架在脖子上了还亲亲热热地同人谈笑风生,现在居然急红眼了?”
“你在金麟台?”薛洋眯起眼,神色不善地辨识起聂怀桑那张娃娃脸,除觉得浓眉挺鼻有些眼熟外毫无印象,便阴狠道,“你给老子听着,你若打金光善那样的主意,就先放我走。不然东西老子抢不回来,什么活也没心情干。”
“可你四肢健全时尚且被人抢走心爱之物,如今残废了,还能抢回来吗?”聂怀桑胆小怕事道,“我不知道。”
薛洋心中一痛,习惯性去握紧左手掌心的糖,感到袖口一空,才非常没真实感地意识到,他的整条左膀,已经被一剑卸下了。
薛洋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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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茫然表情,突然狂笑一声拔出降灾,朝聂怀桑刺去。肉骨阵只能封住血肉之物,降灾剑芒直冲聂怀桑面门,聂怀桑勉力用扇子抵挡,道:“晓道长的魂魄碎成这样,肯定是再回不到身体上了。”
薛洋一呆,满是血污的英俊的脸瞪着聂怀桑,目光阴毒,剑势却停了。
“依在下愚见,想救晓道长回来,不如尸体火化啊!”他一说要烧了晓星尘尸体,薛洋就怒不可遏,降灾剑杀意逼人地取向聂怀桑头颅,惜命的聂怀桑急得大喊道,“是真的!将那具身体散去了也好,只留下纯净的魂魄,慢慢安养,也许有朝一日,晓星尘还可重归于世。”
“放你妈的屁!”薛洋状若癫狂,“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这样养成的魂魄需用活人血方能凝形,他这么可笑,等神魄养成有意识了,会愿意吗?全是废话!”
“说不定有其他法子呢?夔州小祖做不到,夷陵老祖做不到,哪里还有高招?”扇子不断发出隔断降灾攻击的铮然声,原来却是把乌金作骨的纸扇,聂怀桑苦恼道,“或许……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有方法吧?我不知道。”
降灾闻言而停,聂怀桑如临大敌地将脖子从剑锋下挪开,用扇子一点点将降灾送入剑鞘里,坐下来气喘呼呼。
“云深不知处,金光瑶能进去,他可是人家宗主的好兄弟。”薛洋恨声道,“进去之后,霜华剑和锁灵囊不,不对,魏无羡拔掉宋岚的颅钉后,宋岚会把他要去的,会把他要去的。”
“那就好办了!”扇子一下敲在掌心,聂怀桑兴冲冲道,“你看,这段时间呢,就让宋道长先代你保护一阵晓道长,你呢,就在肉骨阵里把骨肉给长整齐了,再让一个人去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找方法。”
薛洋沉吟道:“先放我出去,手不要了,我去求金光瑶进藏书阁。”
“哦?你一出去,是先去找金光瑶,还是先去找宋岚抢锁灵囊?”聂怀桑挠着后脑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薛洋屡次被这不知名的青年道破打算,干脆闭嘴外加闭眼,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薛洋,金家够势大了,他不需要多个你来作门客帮他。可是我家很需要。”聂怀桑道,“蓝曦臣可不止有金光瑶一个兄弟。”
薛洋一边装作心灰意冷,一边心中想,是啊是啊,蓝曦臣还有个胞弟蓝忘机,刚把我胳膊卸了。
聂怀桑垂下眼眸,轻声道:“断掉一根小指,很疼吧。肉骨阵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通,但需在断肢后半刻钟内催动,且不能事先布好阵法再刻意自残,这么苛刻的布阵条件,几乎没有用武之地。此阵逆生死、改三缺,属于上古禁术,魏无羡也未必很懂,你却一眼就能辨出,想必花了很多心血寻访断指复原之法吧。”
没用的,薛洋暗自冷笑,心道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不再沉郁于过去。
“薛洋,你想想,你与晓星尘一别已有八年。十九岁的少年与二十七岁的青年当然不至于判若两人,但如果加上那根小指呢?我好像记得,晓星尘可看不见啊。”
薛洋还是默不作声,聂怀桑尴尬地笑一笑,起身要走,踱步到门口竟还听不见薛洋动静,心中大感失望。
十二年前金麟台,他对大哥提过,平时大哥瞪瞪眼自己就胆战心惊,可那个薛洋在大哥手下引颈待宰尚且满不在乎,无论其人为人如何,但光就胆魄而言,自己十分钦佩。大哥年轻时虽然嫉恶如仇,但选用人才不拘一格,不然也不会从市井挖掘出金光瑶这位义弟,可那时的聂明越发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去,聂怀桑只好眼睁睁看着薛洋这块资质不输魏无羡的宝玉落入金光善门下。
十二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聂怀桑想,人也一样。
他刚要推门而出,突然长袍衣摆被降灾剑刺破,牢牢钉在地上。
“无论你是谁,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薛洋已经睁开眼,那是一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虽然眼底都是凶残和野气,但到底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欢、充满少年可爱气息的面孔,“帮我。”
折扇打开。
“好,”聂怀桑正色道,“一言为定。”
人非03
“停住。”薛洋躺在床上,额头青筋爆出,语气冷静,“点灵顺序漏了,净身咒毕,呵气先在纸缯上,然后才是笔,记好。”
他依旧躺在聂怀桑榻上,身着做工考究的墨色锦衣,交领和袖口处都用银线绣了完整玄鸟图纹,是清河聂氏宗亲一级才有资格穿着的族服,取“天降玄鸟,降而生商”之意。最近聂怀桑昭告天下,非说新发现的最古老的聂氏族谱记载先祖为商殷一脉,玄鸟故为族徽,寻常聂氏门生只能着绣玄鸟羽毛纹样的家服。有人嘲笑他道:“商殷之后?真是血统高贵啊,怎么后来祖师爷是个屠夫的呢?”“这样才对嘛。”聂怀桑大言不惭道,“刘皇叔不也沦落到卖草鞋吗?”总之自顾自地非要改旗易帜,连刀都不要求世家子弟习练了。聂氏鲜有女弟子,新家袍凸显的是男儿飒爽英挺之气,薛洋清洗后的脸被浓墨色的衣襟衬得愈发苍白俊美,指点接替聂怀桑的催阵者。
催阵者是从金陵赶回清河的李飞音。她依言改阵,停到最后一步,探手摸了摸薛洋空荡荡的左袖,道:“已长出不少血肉了。催骨愈急,反噬愈烈,按你现在要求的速度,恐怕时刻所受痛楚十倍于断臂,除非家主有令,我不能再加快了呀。”
薛洋不为所动,甚至笑了笑:“李姑娘,这些天我可哼过一声。”
李飞音加重语气道:“正因为你一声不吭,我才按你意思一再加快速度。”
薛洋笑笑,客气道:“好姑娘,你就快些成全我吧。”
“别笑了!”李飞音道,“这样下去,你会活活疼死,我亲眼见过,不止一两个。”
薛洋此时因忍痛生生握断一把木纸镇。他将断了的丢下床,从褥下又摸出一把,用力到五指指尖发白地握紧,笑嘻嘻开口道:“我也见过,一个凌迟到三千刀死的,另一个脓包些,二千八百下就断气了。”
李飞音就看着他,干脆不说话了。
“你若想我好受些,就别害我说话,原本差你劝慰我,反倒累我劝你。”薛洋一口气说出许多话,终于在无休止的剧痛中笑不出来,他闭目道,“阴虎符其实我早能自己造出来,不过是被事情耽误了。”
那事那人误自己,如今已有十二年。
他薛洋一生,也不过区区二十七年而已。
“我死不了。你没听过,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么。”薛洋的表情似乎是很想笑,却扭曲了面目,终究笑不出来,“聂怀桑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这同卧同食的恩,你不期盼我及早回报吗?”
[魔道祖师]不遇 分卷阅读4
李飞音别过头去,稍微设想接下来薛洋将承受何种无休止的剧痛,便不忍观其惨状。
他能活下来吗?扶桑殿内是如何一点点断了所有生气的,闭上眼她还能逐一报出那群孩童的死亡顺序,勾起他们的下巴,辨出扭曲面孔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