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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许问理所当然是来得最晚的一个,留给他的床铺只剩一个。

    床尾、最靠近马桶,坐在床上就能闻到丝丝臭气,是最差的一个位置。

    当初岑小衣可是非常友好地主动占了这个位置,时间过去两年,看来很多事情也不一样了。

    许问撸了会儿猫,把球球放到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整理到一半,门扇发出一声轻响,岑小衣推门进来,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好像之前许问在外面的冷淡完全不存在一样。

    许问依然没有回答,岑小衣也不在意,径自道:“住这房间的师兄弟一共九个,其他人今天约着去白马湖旁边游玩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去撑窗扇,正好这时候球球跳到了旁边的木桌上。岑小衣回头看见,露出亲切的笑容,伸手去摸它。

    他的手离球球还有一尺远,小黑猫就一甩尾巴,利落地跳下了桌子,只留给他一个屁股。

    “你这小猫有些怕生啊。”岑小衣笑着说。

    许问还是没有理他,空气里有些尴尬。

    “不知道我以前是否得罪过许师弟师弟好像对我有些误解”岑小衣目光一闪,微笑着问道。

    许问并不想跟他虚以委蛇,直接转过来面朝着他,说了七个字:“周志诚是我师兄。”

    岑小衣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显然没想到许问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刹那间,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轻微的惊慌和猜疑快速掠过他的眼中。

    有他这个表情,许问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他转回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片刻后,岑小衣恢复正常,他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不管说什么许问都没给一点反应。几句话后,岑小衣推门出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许问一个人。

    一年前,许问在于水县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只是猜测。

    根据各种蛛丝马迹,岑小衣是最有机会也最有可能做出那件事的人,但究竟是不是他,没有证据,许问也不能最终确定。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岑小衣只是“嫌疑人”,而不是“罪犯”。

    给他吃下定心丸的是川梁轩的那份资料。

    川梁轩会把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岑小衣身上,就表示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之后许问翻阅里面的具体内容,川梁轩当然不会直接在里面写“就是他干的”,但字里行间的暗示,基本上也佐证了许问的猜测。

    而刚才许问正面的那个试探,直接把猜测坐实,许问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当年斩断周志诚手指,嫁祸给齐坤,一箭两雕除去两个最大对手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按理来说,他应该假装友好,消除一下岑小衣的戒心,后发制人的。

    但是一来他不想那么做,二来他二连物首,岑小衣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出身,两边天然就是仇人。两者相加,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只不过是在恶心他自己,一点意义也没有。

    还不如直接挑明恩怨,把不和放到表面上,还好做一些文章……

    许问心里在想,手下一点也不慢。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床铺行李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拿出扫帚水桶,把晦暗发霉的房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做完了他把水盆里的脏水拿出去倒,刚出门就撞上了一团红红黄黄的东西,柔和地铺上了他的脸颊与身体,带着清新湿润的凉意。

    许问盆子里的水险些泼了出去,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是一束新鲜的枫叶,好像才从树上摘下来,后面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两颗门牙略微向外突出,白白净净,像个小兔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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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有仇
    年轻人们的关系总是很容易拉近的,几句闲聊玩笑,许问跟江望枫就好像亲近了起来,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这一点在江望枫看见球球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小小年纪,竟然是个猫奴,看见球球之后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绕着正在睡觉的它左看右看,一副喜不自胜又舍不得上前去摸的样子。

    “这猫你养的真好看,秀气!它跟你睡”江望枫夸个不停。

    有人夸自家猫,许问也很骄傲,他一边继续收拾扫尾,打理屋子最后的细节,一边点头说:“是啊,一直跟我睡,也习惯了。”

    “真好。我家也有一只猫,比它胖的多,橘黄色的,是厨子养来捉老鼠的。我想偷偷地把它抱来跟我一起睡,结果我娘跟见了鬼似的,一把就把它扔下去了。”一听就是以前的事情,但江望枫说起来还是很失望。

    “她说捉老鼠的猫,脏得很。我求她专门给我养一只陪我睡觉,她答应得好好的,结果我催了她好多次,她都嗯嗯啊啊地敷衍我。后来我跟我爹告状,他给我拎来了一只小奶猫,白的,长毛!现在养得好肥了。”

    ……果然猫奴。

    江望枫一个人蹲在球球旁边叨叨咕咕,说的全是家里的事,听上去非常温暖。

    许问微笑着听着,跟他闲聊。

    他这才知道,岑小衣之前说的也没错,这房间之前住了八个人,剩下六个的确是去白马湖旁边闲逛了。他是本地人,对白马湖兴趣不大,推荐了另一个秋色更好的景点,结果其他人还是对白马湖更感兴趣,江望枫就懒得奉陪,任由他们自己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另一个地方。

    “白马湖得十一月过了再去,那时候苇色依依,尽皆如雪,才是最美的时候。现在过去看什么啊。”江望枫抱怨着。

    “外地人到本地来,并非全为了景色,有时候还是为了寄托一份情怀。”许问笑着劝他。

    “……也有道理。”江望枫很快就想通了,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悻悻的,“看个情怀的话,那我更没必要陪他们一起去了。”

    两人正在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嘈嘈杂杂,很快接近,是其他考生回来了。

    “回来了啊。”江望枫嘴里嘀咕着往外看,只看了一眼就高高扬起了眉,“啧啧啧。”

    许问有点好奇,跟着他一起往外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六个去白马湖的考生也理所当然是一起回来的,跟他们走在一起的还有岑小衣。不,那不是简单地走在一起,可以看出,岑小衣位于人群的正中央,其他人有说有笑,跟他的关系似乎非常亲近,甚至有了点以他为首的感觉。

    “你们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许问问道。

    “陆陆续续的,我算是来得晚的,其他人最早的应该住了有五天吧。”江望枫说。

    住这里的都是各府的头名物首,五天时间,岑小衣就能在周围形成这样的关系,真的还是很有点本事的。

    “你俩关系不好”江望枫敏锐地感觉到了,斜眼看他。

    “有仇。”许问只说了两个字,简明扼要。

    不是有怨,而是有仇……

    江望枫再次扬起了眉,不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同考们就已经陆续进了门,偌大的房间里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哟,公所杂役挺勤快的嘛,咱们出去的时候还把屋子打扫了一下!”有个人笑着说,中气十足,声音非常响。

    “不是杂役做的,是许问打扫的!”江望枫帮新认识的朋友解释。

    “许问”那人的目光准确地落在许问身上,笑嘻嘻地说,“桐和新物首手脚真麻利,果然挺会讨好人的。哈哈哈哈。”

    那人笑得很爽朗,但话音刚落,江望枫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需要许问,他这个旁观者都听得出来,这人话里的意思很不对劲。

    “徐林川,你什么意思”他直接质问出来了



220 静林静林
    “我跟许问素有点矛盾。”

    晚上,岑小衣拉着徐林川一起赏月,一边跟他小声说话,挺掏心掏肺的样子。

    “你们不是一年的啊,怎么会有交际”徐林川纳闷地问。

    “唉,我跟他师兄同年,起了点误会。我没当回事,但没想到他师兄记恨在心,连带着许问也恨上我了。这次在桐和报名,不是孙大人也在吗当时正好孙大人的师父过寿,他让我们送寿礼给他师父。”岑小衣慢悠悠地说着,声音清晰柔和,自带一种让人想听下去的魔力。

    “让你们送礼他是主考官哎,这不太合适吧”徐林川有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做了限制,要求是下六木,还不能太大,其实就是对我们学子的一次考校。”岑小衣为孙博然解释。

    “哦。”徐林川隐约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但没有多想。

    岑小衣像讲故事一样, 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对徐林川讲了一遍。

    他倒没有歪曲事实,基本上都是如实描述,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一带而过,又在另一些事情上加重了语气。

    听到最后,徐林川果然又气愤地道:“真不要脸,这怎么听都是孙大人跟许问有旧交情啊,不然凭什么只收他的东西不收你们的你真是太单纯了,前面他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的,就是为了掩盖最后他做的这件事!你之前说的没错,许问就是会拍马屁讨好人!”

    岑小衣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但迅速平复了下去。他语重心长地对徐林川说:“噤言。这种话就算是背后也不能说。你是心直口快,但万一隔墙有耳被人听见了,倒霉的不还是你”

    “哥,你说得对,我就是不会说话,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亏了。”徐林川感激地说。

    “我倒是挺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的,心直,不说假话,让人放心。”岑小衣说。

    又说了几句话,徐林川对岑小衣更亲热了,对他简直有了点交心兄弟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他们又说到了许问,还提到了许问的猫。

    “考个试竟然还把猫带来了,这是当自己家了吗”徐林川又是一阵抱怨。

    “他十五岁还未满吧的确是我们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心性也挺正常。”岑小衣说。

    不知为何,他越帮许问说话,徐林川就越是不爽。他连带着开始说起了许问的猫:“黑不溜秋,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吉利!”

    “不太吉利是真的。要带猫好歹带只别的颜色的啊,考前带只黑猫,的确让人不太舒服。”岑小衣轻轻叹了口气,皱起了眉。

    其实在古代,黑猫通常被认为可以驱邪,是一种灵物。是现在一些影视作品的影响,才逐渐让人觉得它会给人带来危险与灾难,是不祥的化身的。

    徐林川本来是因为讨厌许问,连带着说起了球球的坏话,结果被岑小衣这样一附和,真的皱起了眉,忧心忡忡地说:“你说他这是不是故意的啊带只黑猫来给我们下咒,搞得咱们上了考场个个五迷三道,就他一个人正常发挥,那不就不战而胜了”

    “还有这样的做法不可能这么歹毒吧”岑小衣惊讶地问。

    “当然有了!我以前就见过!咱们村黄根子七岁的时候,突然中邪,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朗中又掐人中又按足底,一点用也没有。最后还是刘阿婆杀了条黑狗,一盆黑狗血泼在他头上,才赶了邪把他救回来。我亲眼见的,保管没错!”徐林川拍着胸脯保证,完全忘记了就算在他的故事里,黑狗血也是用来破邪的。

    “这样啊……那真的是让人有点担心了。我觉得他就算真下咒肯定也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但大家住在一起,万一误伤了怎么办……”岑小衣眉头皱得更紧,担忧地说。

    “误伤个屁!大家都是来考试的,都是物首,把咱们搞倒了,他正好上位!我跟你说,他不可能只针对你一个人,要就是搞我们全部!”徐林川信誓旦旦地说。

    “那怎么办”岑小衣很担心的样子。

    “那有什么难办的,对付一只猫而已。交给我,我明天就把那玩意儿搞出去!”徐林川说。

    “黑猫邪性,你别弄到自己身上了……”岑小衣为他着想。

    “没事,不是正好要去静林寺吗诸天神佛压一只小小黑猫,那不是手到擒来!”徐林川自信地笑道。

    许问心里的确一直惦记着两年前发生的事情,这一晚他跟江望枫一起吃饭回来,处处小心留意,提防着岑小衣。

    但岑小衣回来得很晚,还



221 古韵新风
    静林寺在林萝府东边,与梓义公所在一个对角,距离有点远,要坐车过去。

    江望枫直接就安排了一辆马车,红木无饰,但质量非常好,跑起来也很轻快。

    秋高气爽,阳光金灿,不时有各色秋菊掠过车畔,走马观花,赏心悦目。

    “怎么样,咱们林萝不错吧。”江望枫得意地问许问,对自己的家乡非常骄傲。

    “非常美。”许问依车而望,心情极好。

    明天就要大考,他虽然这方面经验非常丰富,但由于某些缘故,多少还是有点紧张。这种时候能够出来放松一下,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这年代的城市其实比现代小得多,有车就是方便,半个多时辰,就已经能远远看见东湖旁边的虎驻山了。

    虎驻山不算太高,但这一片都是平原,这座小山陡然拔起,看着就有一些险峻。

    山上林木深深,秋意渐染,绿色中渲染着大片的红色和黄色,层次分明,如同大家绘成,又比画卷多了几分鲜活。

    马车停下,车夫驾车回去了,下午再来接他们。

    许问和江望枫站在山脚下,刚刚靠近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蝉鸣声。

    “好吵。”叫声太响,实在难以忽略,许问直接就被震住了。

    “哈哈哈,这也是静林寺的一大特色。这里知了是真多,不过再过一阵就安静了。”江望枫笑着说。

    “我猜静林寺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取的”许问有了一些想法,大胆猜测。

    “哈哈哈,的确是。蝉噪林愈静,寺以蝉得名。不过吵到这种程度,真的静不下来了。”江望枫瞬间领会许问的意思,明显是读过书的。

    不过许问也发现了,考到现在这个程度,同考的都是各府的佼佼者,几乎都是读过书识过字的。

    可见即使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也并不是不知道读书识字的意义,终归只不过是看读不读得起罢了。

    一条青石阶直通山上静林寺,两人蹑阶上山,前方有两人背影,后面空无一人。走到半山腰上,前面两人也不见了,周围蝉鸣依旧,许问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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