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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深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雅之睁开眼睛,跳下车,这是个怎样奇妙的地方?四围可望见的地方全是竹子,粗粗细细、深深浅浅、老老嫩嫩的竹子,右边的竹林外,却是一个好大好大的池塘,塘里生满了荷叶,绿绿的一大片,令人全身舒畅。
「这是什么地方?」她深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发现「这是我的私人风景区,」他开玩笑。「是我专有的。」
「总是胡扯,」她娇俏的白他一眼。「准是你什么女朋友带你来过,对不对?」
「现代那找得出这么朴,这么素,这么‘出世’的女孩子?」他瘪瘪嘴。「跟我来!」他拖住她的手,大步朝池塘那方向走去。
「一片竹林,一个池塘有什么了不起?」他说:「有竹林的地方多了,有荷叶的池塘更数不尽,来吧!」
一口气绕过了池塘,又是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显然是人为的小路,完全不落痕迹,好像竹子是天生,小路也是天然的。小路的尽头是——怎么说?几间茅舍?却是怎样的茅舍呢?
那根本是完全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屋子,连屋顶,连窗户,连门都是粗细不同的竹,看来古雅朴抽,却气势不凡,一种超凡脱俗的清秀,一种不沾人间烟火的飘逸,什么人住在这儿?这样的不可思议!
「喜欢吗?」他伸开双手,深深吸一口气。
「很惊奇,很意外,」她老实的说:「我没想到现代的台北附近有这样的屋子,也根本没有想象过,叫我来参观,来玩玩,我会喜欢,叫我来住,我不习惯!」
「说得很好,很诚实,」他拍拍她。「当初我发现这儿也是这么想,毕竟我们是世俗人,缺少仙气,灵气!」
「你发现的?有人住吗?」她眨眨眼。
「不知道,也没见过人,」他摇头。「这不必研究,我们坐一坐,休息一阵,呼吸一点灵气,抖落一身的俗尘,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就怕主人不欢迎!」她小声说:「我们到池塘那边去吧!」
「放心!就坐在竹林里,我来过许多次了,」他仍旧握住她的手,带她退回竹林。「从没有人干涉过!」
「我猜是个隐士,世外高人!」她压低了声音。
「还练武功,修仙呢!」他笑。
坐在竹林的地上,真觉得舒畅、清新,就连那空气中的温度也好像降低了。
「怎么发现这儿的?」她好奇的问。
「我说过,我是个‘不安于室’,无法把自己拘于一隅的人,」他半开玩笑的。「当我觉得心中塞满了废物、废气时,我就会到处乱走,乱跑,找一个能发泄的地方,静一静,呼吸一下,再回到家中,我又变成全新的人了!」’
「你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她问,很意外的。
「不算多,也不算少,」他耸耸肩。「台北的俗气已经蔓延出来了!」
「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就这样的寻觅?」她沉思说:「你是现代的、野心的、不羁的,是不是?」
「我却是矛盾的,」他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有双重个性,双重人格!」
「是吗?」她皱皱眉,有的时候,她真分不出他话中真假。
「很可怕吧?」他揉揉眉心,很不自然的掩饰。
「不是可怕,是奇怪,」她说:「尤其奇怪的是,你怎么会让我来?」
他不出声,脸上闪过一抹特别的神色,整个人突然间就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做什么,似乎突然间就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喂,你怎么了?」她问。这人莫非有毛病吗?
他直瞪瞪的听着,就是不声不晌,脸色也变得沉寂,刚才的得意,刚才的神采飞扬都消失了。
「想吓我吗?没这么简单的,」她推推他。「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更不会害怕。」
他还是不响,眉心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被打扰了一样。
「喂!斯亦凡,你说话啊!」她叫起来。「莫名其妙的不出声,你发神经吗?」
他睁开眼腈,漠然的看她一眼。
「走吧!我们回去!」他径自跳起来,往竹林外走。
「喂!喂!等我。」雅之也跳起来,奔跑着追上他。这人怎么回事呢?说变就变,无缘无故的,在一秒钟之内就趣味索然了似的,「你不能不带我回去!」
「那也说不定!」他跨上摩托车,戴上帽子,发动了引擎,吓得雅之慌忙跳上去,,还没坐稳,已射了出去。
雅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腰,这一刻——奇异的,她觉得他的身体也都变冷了,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情绪变化得那么突然,刚才——可是她的话得罪了他?她没说什么啊?什么原因使他由晴变阴?或是——竹林里的灵气触动了他心里某一根不明的神经?
像来时一般的风驰电掣,他们回到市区,根本没有让雅之开口表示意见的机会,当车停了,她能睁开眼睛时,已停在那幢小小的、精致的、与众不同的米色屋外。
雅之默默把帽子脱下来,又默默的挂在车头,他依然那么漠然骑在车上,无论如何,这是令雅之尴尬不安的,她有个感觉,似乎真是她得罪了他!
「我想——我回去了!」她还是保持好风度,她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也问心无愧。「谢谢你刚才带我去那个地方,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她几乎猜得出来他必然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状。
「慢着!」他怪叫起来,回身就捉住了她的手臂。「谁说要你回家了?」
她眉心微蹙,这个斯亦凡又霸道又孩子气,这种情形下还不许她回家,这算什么呢?
「我想是我得罪了你,」她轻轻挣扎一下,挣不脱他的手,他竟握得很紧呢?「我道歉,你放手,好吗?」
他脸上浮起一抹狼狈的红色,又懊恼又着急又生气似的,不放手也不妥协。
「不许走,」他是孩子气的,很矛盾的孩子气。「你的照片——还有牛排!」
她凝视他一阵,怎样才能了解他这样的男孩呢?狂风骤雨似的,有十个或一百个不同的面貌,不同的性格,一秒钟之内就变了,怎么变得了呢?
「下一次,等你情绪好的时候!」她笑一笑。她喜欢他这种孩子气,有点一撒赖的味道。
「不行,」他漠然的脸渐渐松弛,渐渐有了笑意,后,竟又慢慢恢复正常。「怎么无端端的就走?」
「无端端?」,她叫起来,正常的,他是那样可亲。「怎么说无端端?刚才若不是动作快,差点回不来市区!」
「哪有——那样的事?」他望着她,眼中也有了暖意。「我的脾气怪,情绪莫名其妙的低落,什么都变得不对劲——喂!何雅之,你不是真生气吧?」
「生气倒不至于,你发怪脾气,情绪突然低落时可会打人?」她半开玩笑问。
「不会!」他肯定的摇头。「不理我,过一阵子就会好!」
「那一阵子的时间可难捱了!」她笑。
「别讽刺了,行不行?」他放开她。「进去,进去,照片是一流佳作,我预备寄去美国参加春季沙龙!」
「开玩笑吗?」她也恢复了好心情,那一阵脾气莫名其妙就消散了。「那些怪模样?我不许!」
「怪模样?!」他锁好摩托车,打开木栏的小门。「那是艺术,明白不?艺术!」
「自吹自擂的艺术!」她望一望门上那串菲律宾贝壳灯,正随着微风叮哨响。「你谦虚点吧!」
「别打击我的自信,何雅之!‘他叫。又生龙活虎了。「我们打赌,若得奖如何?」」得奖我请你吃饭!」她随口说。进了房子,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
「只是吃饭?」他眨眨眼又摇摇头,在沙发后的人墙柜里拿出一叠照片。「毫无诚意!」
她接过照片,只看第一张她就呆了,原以为无所谓的照片竟那样生动、那样自然;那样有生命,那笑、那皱眉、那怪脸、那掩唇、那闪避,都像正在进行的动作一样,无论光线、无论角度、无论取景都恰到好处,甚至眼中的神采,脸上轮廓的层次都清晰分明,那根本不是一张平面的照片,是立体的!
「你——学过摄影?」她疑惑的望着他,他每一方面都令她意外和惊异。
「研究过!」他自得的笑。「喜欢摄影,最主要的,我对‘美’的反应敏锐,相机不是受我的手指控制,是受我的眼睛和我的感觉控制!」
「又唬人!」她不信。
「真话,是心神合一,」他严肃起来。「有的时候我真觉得相机和我已结成一体,是我的眼睛和感觉在照相!」
「真的——这样?!」她呆住了,有这样的事?
突然之间她发现一件事,这样的男孩——她怕永远也无法了解他,他是那样与众不同,他不像其他任何一个人,或者——他真是一个超越的智者,是吗?
又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带微笑的阳光蒸干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湿意,难得的清爽,令人精神振作。
雅之很早就起床,看了一阵圣经,又习惯的祈祷,然后去浴室洗头,她总是喜欢自己洗头,理发师把人的头发都弄得死死板板,看上去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无论如何也没有自己卷一卷,吹一吹自然。喜欢自然的一切,她认为惟有自然才能更表现青春光芒。
刚洗完头,还没回寝室吹干,楼下有人在大叫:「何雅之外找。」这种「外找」的叫法是程子宁专利的,她怕子宁那些过分的玩笑和恶作剧只好用大毛巾包住湿湿的头发,三步两步的跳下楼。
子宁倚楼梯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笑容里竟有一丝能觉察的嘲讽。
「谁?谁又来了?什么事?」雅之一头雾水。
「还有谁呢?」子宁反身把她推进会客室,留下一串不是善意的夸张笑声。
雅之凝定视线,哎——怎么又是他?斯亦凡!
「看你那怪模样,印度留学回来吗?」他眯着眼睛看她,从睫毛缝里射出的光芒也十分逼人。
「我回台湾留学!」她一边用毛巾抹干头发。反正已经让他看见了,也就乐得自然,何况湿头发也算不得怪模样。「怎么你又来了?」
「不能来?不欢迎?」他夸张的摇头,那一件红的厚毛衣令他有一种奇特的孩子气。「只有你那个张正浩能来?」
「说什么张正浩,」她放下毛巾。「他从来没来过!」
「就要来了」他挤挤眼。「快些,不想碰到他就快点跟我走!」
「这算什么?恐吓?讨好?」她笑。「他来不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不必回避他,而且我一头湿发,再不吹干就马上伤风了!」
「到我家去吹,我是一流理发师,」他转头向外望望,很认真似的。「我吹的发型一定使你焕然一新,走吧!衣服也别换了!」
「开玩笑吗?」她摇头。正浩真会来?他开玩笑的吧!「我这样子能走到街口?」
「怕什么?别人的眼光对你那么重要?」他还是望外面。「快点,快点,否则他来了我不负责!」
「他真要来?」雅之半信半疑的往外看。「你怎么知道?」
「到我家去就告诉你,」他从头到脚打量她一次。「小姐,除了头发湿,你全身都很美丽、整齐,为什么还不走?」
「去你家——做什么?」她已经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约会,他的邀请就是没有办法拒绝——是不想拒绝。
「去了再说,」他似乎真的着急。「别在这儿干耗,我不喜欢看张正浩的脸色!」
「你可以不来,你可以不看他啊!」她笑了。他这个人总给人矛盾又莫名其妙的印象。
「快!快!」他伸手拉她。「放好毛巾就跟我走,再拖拖拉拉我就动手了!」
她摇摇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奇怪又这么特别的男孩子,他不止有一百种形象,有一百种不同的脾气,还有百分之百的孩子气。为了张正浩,他就一定要她去他家?他和张正浩有仇?
「走吧!」她说。跟他去总比痛苦困难的找理由拒绝正浩好些,看来这样的事是天注定的。「不过话先讲好,不许再乱发怪脾气!」
「怪脾气是千载难逢的,」他拖着她往外走。「我也不对普通人发脾气呢!」
「那我是否受宠若惊?」她挑战的。
「不必,」他径自跨上摩托车。「帮我气气那个自命正人君子的张正浩就行了!」
「气他?」她坐在摩托车盾座叫。
他扬声大笑,摩托车飞也似的直射出去。
从她的宿舍到他米色小屋只要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已坐在他的客厅里吹头发了。那是什么一流理发师?看地七手八脚,越帮越忙的情形,真令人啼笑皆非。
「斯亦凡,张正浩得罪过你吗?为什么要气他?」她一边吹风一边问。
「不为什么,能气倒别人是件开心的事!」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欣赏似的凝视她。「喂!有人告诉你你长得不错,蛮秀气的吗?」
「你是虐待狂!」她不答他的话。「无缘无故的想气倒别人,就怕你用的方法不对,张正浩根本不会为我不在而生气,恐怕被气倒的是另外的人吧!」
「要不要打赌?」他胸有成竹的。
「没有兴趣!」她横他一眼,不认真的。「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女朋友,净做这些无聊事呢?」
「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吗?」他半开玩笑,很不正经的。
「油腔滑调不是幽默!」她皱眉。「我发觉你这个人从来没有正经过!」
「再正经也没有了,」他摊开双手,神情是夸张又做作,声音却颇正经。「若不是女朋友,我有那么好的耐性等你吹头发?」
「不说这个,」她脸红了,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常令她窘迫,真难对付。「你怎么知道正浩一定去找我?」
「这还不简单?」他吹一下口哨,挥一下拳头。「一大早穿得整整齐齐,活像要去法院公证结婚,又满面笑容,满怀希望的走向你宿舍,你说是不是找你?」
「被你一形容还能听吗?」她不信的摇头。「但是我没看到他,只看到你!」
「嘿!我一看那模样,立刻骑摩托车追过他,来个先下手为强,把你拖出来再说,」他非常自得。「其实像他那种四平八稳,方方正正的人,应该找个一成不变,三拳打不出一句话、半丝笑的女孩子,你怎么适合他呢?」
「斯亦凡,你不缺德吗?」她口上这么说,心中也颇有同感,她是不适合正浩的。
「天地良心,你这么活’的人,他是自讨苦吃,将来哭的日子在后头,我可是为他好!」他又说。
「不管你是安什么心,我说你全是多余的,」她放下吹风机。「张正浩和我之间,就像‘一’字这么简单,这次你是自作聪明了!」
「是不是自作聪明马上便可分晓,」他促狭的望一望窗外。「等会儿你可以看见他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回来,我的话马上就可以得到证明!」
「你简直无可救药!」雅之对着镜子望一望,头发样式吹得很好,很自然。他不理会她的话,吹一声口哨,又是摇头又是赞叹。
「你是长得挺标致的,难怪张正浩那呆子着迷,」他啧啧有声的说:「若我不是定力深厚,不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我伯也逃不过!」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她胀红了脸。「我回去了,不听你的胡说八道!」
「喂,喂,喂——」他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好不容易把你请来,怎么能走?一天的节目还没开始呢!」
「谁答应了什么节目?」她沉着脸,心中却是愉快,一天的节目,和他共同拥有的啊!
「谁稀罕答应?」他瘪瘪嘴,盯着她。「我和你是心有灵犀,是早有默契的,是吗?」
「自说自话兼皮厚!」她笑了。他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令她的愉快浮到脸庞上,他是令人难以拒绝的男孩!
只是——她接受的只是友谊,单纯的友谊!
他又半眯着眼在打量她,上上下下放肆的张望,又不知道他心中打什么鬼主意。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说。果然十分放肆。
「刚才在你宿舍会客室里看见你湿头发的样子,嘿,几缕黑黑的头发贴在雪白的脖子里,真性感!」
性感?哦!看他在说什么?雅之这么大了,清清秀秀的她从没和这两个字拉上关系,性感,该是浓浓艳艳,高头大马,三围丰满的人,她像吗?
「斯亦凡,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就走,」她红着脸提出警告。「我不喜欢这种过分的玩笑!」
「玩笑?我千分之一千的正经!」他举手发誓,脸上竟没有恶作剧的神情。「你别以为性感是肉弹型女人的专利,在我眼中的性感只是一种有韵味的、令人心动的感受,你可别把我的意思想歪了!」
「无论如何我不喜欢这两个字!」她眼中又有了笑意,性感只是一种有韵味、令人心动的感受,是她想歪了吧!
「你不喜欢,这两个字依然存在,我不讲,而心中仍然这么想,这有什么不同?」他皱着眉望着她。「你不喜欢一个人——心中想什么就说出来的诚实人,你喜欢虚伪?」
「也不是,只是——性感往往使人联想好多其他的事,」她摇头。谁喜欢虚伪呢?「而这个时代的人已把这两个本来不错的字用坏了!」
「你对文字太敏感了!」他笑起来。
「忘了我是中文系的?」她随手摆—摆头发,那又是个好有女人味的动作。
他想说什么,忍住了,他发现雅之是个内心相当固执也相当保守的人,她完全不像来自热带地方的女孩,更没有一些侨生来到台湾、远离父母的管束后的放浪,因为她念的是中文系吧?
「忘不了你是把海外中国文化发扬光大者!」他说:「喂!等我们看见张正浩经过之后就开始工作!」
「工作?」她听不懂。「什么工作?」
「你足可胜任愉快!」他微笑着指指窗外。「别出声,躲到窗帘后面,他回来了!」
「雅之并不关心正浩的样子,却又不想被正浩看见自己又在亦凡的屋子里,她迅速的躲到窗帘后面,亦凡已轻轻为她掀开一角窗帘。
果然是正浩,果然是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那张善良正直的脸庞,看来阴沉沉的,毫无光彩,他——怎么了?只因为找不到她就如此?他怎能这样轻率就付出自己单方面的感情?他怎么有把握对方一定会接受?哎!这个在功课上那样出色的男孩子,在这方面怎么却这样傻、这样盲目?他岂不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他以为……以为……雅之该等他?她心中十分懊恼,正浩这样子,可是以往自己的随和鼓励了他?以后她是否该改变对正浩的态度?或是暗示的拒绝他?「是不是?」亦凡吐出一口长气,倒进沙发里,他脸上的神色有着奇怪的夸张与不自然。「我可没骗你吧?张正浩像面临世界末日似的!」
雅之没有理会他,却真的开始心烦了。这是她不希望见到的情形,在感情的事上,她绝不想伤人,但,看来正浩已经受到伤害了,是吗?她该怎么办?
「怎么?何雅之,你舍不得?你心痛了?」他促狭的,「你可以去安慰他呀!」
「别这么缺德!好吗?张正浩又没得罪过你,他也未必一定是去找我的,你何必故意把事情搞得这样别扭——舍不得什么呢?你似乎专要想办法去刺激他似的,真莫名其妙!」她说。
「嘿!脾气发到我身上来了,」他装出好委屈的样子。「我做错了什么呢?」
雅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心中不平静得厉害,却也没再跟他斗嘴,这件事也不能怪亦凡,她是很冷静、很理智的,不安和激动也只是一刹那!
「对不起,」她微微一笑,温柔而真诚。這不该怪亦凡凝望她一阵,,脸色也变得更正经,更严肃。
「我并非有心和张正浩过不去,他碰钉子,他失望,全是他的事,」他盯着她慢慢说:「我只是——不想使你尴尬,你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情场高手!」
雅之眨眨眼,开始了解,也开始感激。亦凡真真假假,夸张的言辞之下是绝对的善意——对她。「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抿一抿唇,坦白的说。这一刻她有个奇异的想法,亦凡就像一个可以诉说,可以分担的哥哥一样。「我从来不曾对他——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这么久,我根本不曾和他单独相处过!」
他了解的展颜一笑,雅之的坦白带给他十分温馨的感觉。从来没有女子这么对待他,她是可爱的,可爱得就像——小妹妹!
「我相信不关你的事,是他一厢情愿,」他过来坐在她旁边,拍拍她的手安慰着。「你可以不理会他,对一个你完全无意的男孩子,你的态度可以强硬一点!」
「但是——」她为难的眨着眼,怎么说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温柔的再抬拍她的手。「你不愿意伤害他,又不好意思告诉他。可是,这种事不能敷衍,不能拖,否则会带给自己更大的麻烦!」
「我跟他天天见面,他是助教,又不是那种轻佻的人,」她说的完全是真心话,对亦凡——一个像哥哥般的人不必再有所保留,有所顾忌吧?「如果太直、肯定的做法,我真的做不出,何况他也没有对——我表示过什么!」
「表示?」他不同意的轻叫起来。「他还不够麻烦你吗?常常阴魂不散的就够讨厌了,是不是?」
「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成见?」她突然问。亦凡呆一下,成见?是吗?
「简直开玩笑,」他笑起来并不很自然。「我跟他连话也没说过一句,有什么成见呢?我只不过是替你生气,牛皮糖似的,一个男孩子成天缠住你,我替你烦!」
「也——没有那么严重,」她把心中的懊恼抛开了。「张正浩从没有烦到我,是我自己觉得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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