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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的眼泪在飞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也不知二叔当年为甚么要娶她,爸爸怎么也同意他娶个舞女。」
「不许胡说。」曼宁制止女儿,「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是否真心向上。」
「烂泥扶不上壁。」
「家仪——」母亲拖长了声音。
女儿伸伸舌头,立刻住口。
「把燕窝吃了,是人家一番心意。」
家仪听话的立刻坐在一边吃起来。
温馨、平静、安宁和快乐的家庭,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但能拥有的人能有多少?
家仪回来,家中就热闹了。她的同学朋友都来聚会,屋子里充满了年轻女孩快乐的笑声,她们那种无忧无虑的声浪,也感染了屋中每一个人,仿佛大家都年轻起来。
「妈咪,我想在泳池边开烧烤晚会。」
「妈咪,我要开园游会,游泳跳舞。」
「妈咪,我要开大食会。」
「妈咪——」
一个接一个的要求,曼宁从不拒绝,在女儿的笑脸上,她看到不同于自己当年的模样。女儿强壮健康,她却身体不好,总是有病,总是落落寡欢,直到生下了她,奇迹似的,身体竟然好起来,直到如今。
家仪是她命中的福星,难怪父母特别宝贝、特别爱惜、特别恩宠,难得的是,她完全没有被宠坏。
家杰从不参加妹妹的晚会,他比家仪大七岁,觉得有些代沟。何况他那新型社区的工程正进行得如火如茶,他更没有时间参与其他活动。
他和家仪也不太接近。他事业心重,以前在学校念书也很用功,家仪在他的心目中,是个爱娇的小女孩,与他格格不入。
但他极爱家仪,看到甚么适合她而她又喜欢的东西,不论多贵也会买回来。一生人就只得这么一个妹妹嘛。
他还决定,以后父亲传下来的公司和产业,一定和家仪平分。
他是个公平大方的大哥哥。
公司有个晚会,招待大陆的高官,那些都是他们将在北京投资的一个三合一建筑物的有关人员。(所谓三合一建筑,就是酒店,办公室和住宅合而为一的建筑物。)晚会场面豪华热闹,请了不少商界名人、政府高官和影艺界人物出席。
(家仪,你也出席,见见世面。」希仁吩咐,「顺便陪妈咪。」
二十岁的家仪只穿一套仙奴白色短裙套装,配上她古铜色的皮肤,就非常出众、加上出自贵族名校的街头,气质风度自是下凡,应对又大方,立刻成为全场焦贴。
曼宁看在眼里,喜不自胜。将来家仪学成归来,必然是希仁的好助手。儿女都如此出色和生性,真是难得修来的福气。
突然间,她看到家仪正跟一个高大出众的男孩子讲话,心中一动,那不是殷传宗?那个新来的会计经理。
他们就这么认识了,总算有缘。她下意识地露出一丝微笑。
家仪和传宗那边,是她主动的自我介绍。
「嗨。我是顾家仪。」
「你好。」传宗展开阳光般的笑脸,眼眸又深又黑,非常好看。「我是殷传宗。」
「是哥哥的客人?我哥哥是顾家杰。」
「不。是公司的会计经理。」他坦然。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她惊喜,公司裹有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才来不到四个月。」他望着地,「你刚从美国回来的那天,我正去日本旅行,在机场碰见顾夫人。」
「是吗?是吗?」她眉开眼笑。
对这高大的男孩子,她第一眼就有好感,可能这就叫眼缘,觉得他亲切又英俊,他极像几十年前的老电影「青春梦里人」中年轻的华伦比提。
「谁还能令顾夫人亲自去接机呢?」他望着她,开朗又有教养的女孩子,总令人赏心悦目。
「你刚大学毕业?」她感兴趣。
「五年了。我在美资银行工作过。」
「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她很自然就说出来,「我们一班旧同学常在家开烧烤会、大食会,很好玩的。
「有机会我会来。」他随口说。并不真想去,二十岁的大男孩大女孩,他觉得有代沟。
「一言为定。」她伸出手跟他握一握,「我会打电话找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
看着她的背影,他暗自摇摇头。好家庭好环境的孩子毕竟都天真幼稚些。看来她已当他是朋友,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公司的一个职员,也不想攀龙附凤。如果他真参加她家的甚么会,公司里的人不知道会讲成怎样。他不会自找麻烦的。
这种酒会他并不喜欢,大家只是努力做「热烈又无聊的应酬」。他也不抗拒,只把它看成工作的一部分。
他宁愿回家看一张好的影碟。
既然家杰让他出席,那么他也该好好的替公司招待客人。
他再次把自己投进人群里。
生存在这个社会里,就该努力扮好自己的角色,尽责尽力。他没有想过报酬的事,只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话。
直到酒会结束,他没有再看到顾家仪,活泼热情又开朗漂亮的女孩必然到处受欢迎,何况她是顾家千金。
他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回到家裹,意外的看到把他门扫得一尘不染,还傲了晚饭。
「冬姨。」他很不安,「你刚回来,不该做这么多事,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
陈冬妹比手划脚的讲了一轮,脸上尽是慈爱的神色。
「就算身体已经好了,也该多休息。」他很不好意思,「你不必替我做任何事,真的。」
冬妹拍拍他肩,开出晚膳。
传宗从来没问过她有多大年纪,但他看得出她并下很老,肯定没有六十岁,和顾太李曼宁差不多。然曼宁养尊处优,看起来年轻得很,冬妹可能因为长年辛劳,显得苍老许多。
「这次回来,你可以住我这儿。」他诚心的,「也不必工作了,我可以养你。」
冬妹双手乱摇,又比划了一大堆手语。
「不要客气。」他微笑,「自懂事以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就只有你对我好。虽然你不许我叫妈妈,我心里早把你看作妈妈。现在我工作很好,我一定会养你终老,这是我从小发的誓。
冬妹涨红了脸,双手摇得更厉害,眼中却浮现了眼泪。她用双手表示:
「我不是妈妈,我不配。你良心好,但我目前仍可自食其力,谢谢你的好意。」
「我们先吃饭。」他握住她的双手,心底泛起温暖的感觉。小时候,每次冬妹来探他,总是这么握住他的小手,带他吃一顿西餐,又带他玩半天才送他回去。
这种感情,怎能说不像母子?
他甚至怀疑过,她就是他亲生母亲,为了某种理由而不肯认他。要不然工作辛苦的她仍风雨不辞的每星期来看他,二十多年来,不离下弃的默默在他四周。
冬妹是那种老式人物,善良忠心又重感情,目前的社会再也难找到了。
十点多钟,她坚持回家,殷传宗只好送她回去。那是在九龙城嘉林边道的一幢旧公寓,她年轻时和几个同行姐妹一起供的所谓「姑婆屋」,她们都是梳起不嫁的,这是她们养老的居所。
她拒绝给送上楼,传宗只能独自回家。
冬妹与他绝无血缘关系,却是他一生中最亲的人,比嘉文还亲。
家杰果然守诺言,谈生意或投标土地时,只要传宗有空,他们总一起去。传宗想学更多做生意的知识,家杰也给予机会。
和大陆一些合资伙伴开完会后,家杰和传宗同车返公司。
「我想在年底升你做财务总监,你的资历虽然还浅,爸爸说你绝对可以当大任。」家杰突然说,「而且我觉得你能帮到我,这几次和你开会,你提出的意见很中肯,很有建设性。」
「谢谢。」他喜悦但节制,「我会努力工作。」
「我对你有信心。」家杰拍拍他,「哦,差点忘了,家仪请你周末参加她的派对,叫你一定要去,她会等你。」
「这——」他好为难。且已和嘉文约好看电影,何况参加女孩子的聚会,他没兴趣。
「我妹妹是很不错的女孩。帮帮忙,一定要出席,否则她会怪我。」
「好——吧。」传宗实在勉为其难。
「她很骄傲,眼光极高,不会随便看得起人。」家杰说,「传宗,你真了不起。」
传宗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估不到家仪真的会请他,那只不过是应酬话而已。
看来,只能推却嘉文了。
星期六黄昏,他带着礼物到顾家在深水湾的大屋。家杰告诉他六点要到,
工人带他穿过清雅的花园,进入客厅。他看见很多人都比他先到,并不像那些富家千金、公子的豪华派对,家仪和朋友都穿着便装,随便、自然又亲切。
「嗨,你来了。」家仪奔向他,喜悦的捉住他的手,转向大家,「我来介绍,他是殷传宗,我们的新朋友。」
一张张亲切开朗的笑脸对着他,表示他们真心的欢迎。
「你有做明星的光彩。」有女孩子叫。
「我是做会计的。」他笑。
「哇!香港最英俊的会计。」大家起哄。
欢笑声、拍手声把他淹没了,他立刻融入了这群年轻人之中。
并没有所谓的代沟,相处并不难啊!
他们一起吃自助餐,一起唱歌、跳舞,都是正派又有教养的男女孩子,也看得出他们多半在外国读书,回港度暑假的。
他们的言谈举止与时下一些香港的年轻人有点不同,说不出是甚么,或者只是些味道,只是些感觉。
传宗很喜欢他们。十一点钟,他告辞。
「多玩一阵,」家仪挽留,「是不是怪我没有特别招呼你?」
「不。很好,很舒服,我喜欢你的派对,」他诚心说,「我也喜欢你的朋友。」
「明天一起游泳好不好?」她眼睛发亮,「不许说no,ok?」
他怎能拒绝这张无邪的笑脸呢?
整个周末都在深水湾道顾家别墅度过了。从最初的颇不习惯,变得十分投入,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和一群大孩子竞玩得这么开心、这么融洽,完全没有人当他「异类」。
只是,他自觉冷落了嘉文。
星期一下班,他约她出来晚餐。
「不需要补偿喔。」她笑。
「不是补偿,我想见你。」他拍拍她,「与你一起已成习惯。」
「只是习惯?」她瞪他一眼。
他含蓄的笑,尽在不言中。
「为甚么顾家杰请你度周末?」
「半工半私。」他说「善意」的谎话,「顺便谈谈公司未来的计划。」
「那半私呢?」嘉文毕竟是女孩子。
「你不会以为他们有个女儿看中我吧?」他说得颇为夸张,以进为退。
她笑了,也绝对相信。
传宗不想骗她,但说出来倒像个笑话。即使家仪真的看上他,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改变对嘉文的感情。他不是那种机会主义者,他希望的只是一个平稳的、充满爱的世界。
他不讲是对自己有绝对的把握。
他爱嘉文,那是种平凡的,像每个爱自己的女人般,是由岁月、生活编织出来的感情,那才是一生一世的。
他只是个平凡人,他知道,
「冬姨回来了。」他栘开话题。
「为甚么不请她一起出来?」
「今夜我只想跟你一起。」他认真的,「整个周末也见不到你,十分想念你。」
「下次可以把我带到顾家。」
「不——不大好。」他摇头,「那不是我们的阶层——」
嘉文凝视他一阵,秀气的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我喜欢你的态度。」谁说不是,男人最重要的是骨气。
他们又投入了生活中。
家仪陪曼宁去君悦饮下午茶,母女俩优哉悠哉,完全享受暑假的气氛。
「家杰说你把殷传宗请回家?」曼宁问。
「你不喜欢?妈咪,他不同一般的公司职员,他很特别,很出色。」家仪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会不喜欢,但你先看看他才说。」
「我说过不喜欢吗?」曼宁笑,「你喜欢殷传宗,是不是?」
「有好感。」在母亲面前,家仪坦白,「只是好感。即使不做朋友,他也会是个大哥哥。」
曼宁点点头,非常满意。
「你真有眼光。」
「好男生真少。」家仪的话还带着稚气,「在我们波士顿附近那么多好的大学,如mit、哈佛,男生不是书呆子,就是奸奸的,还自以为了下起。我对他们全无兴趣。」
「眼光不能太高。」
「不是眼光高,真的。」家仪振振有词,「我们卫斯理的经济系在全美是第一流的,毕业后申请入hbs(哈佛工业管理研究院)不难,就算进mit读经济phd也不是问题。在学业上我们一样好,甚至此他们更好,人品、背景他们比不上我,我怎么看得起他们?」
「还说眼光不高。」曼宁笑着摇头,「看你将来怎样嫁出去?」
「不一定要嫁啊!念完phd后,我将和哥哥一起继承色爸的事业,做个真真正正的女强人。」
「难道还有假女强人?」
「在香港,台风吹跌一个招牌,打死十个人中,至少有五个女强人。」
「刻薄。」曼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但她极享受和女儿共处的时光。
「我只是直话直说,或者夸张些。」家仪孩子气的向母亲扮个怪脸,「但是,香港下是有句话叫「凡会提笔写字的都是才女」吗?」
「你这孩子。」
「妈咪——你说我现在可不可以把殷传宗找出来喝杯茶呢?」
曼宁呆怔一下,小女孩真是动了心呢。
「你说呢?」
「不大好,是不是?」家仪伸伸舌头,「爸爸和哥哥都会不高兴,其他同事会讲闲话,但是——我真的很想见他。」
「那么,试试晚上叫他来家里晚餐。」
「我打电话。」家仪立刻拨通手上的无线电话。
曼宁没有细听家仪说些甚么,刚巧一个朋友经过,跟她聊了几句,转回头,家仪失望的坐着。
「怎么?」
「他没有空,约了阿姨有事。」家仪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女孩。
「是阿姨还是女朋友?」
「他说阿姨,他不需要骗我。」家仪很肯定,「他说得很诚恳。」
「又没有看到他,怎知诚恳?」
「我知道,听得出,也感觉到。」家仪认真的,「他就是那种人。」
「那种人?」曼宁故意的。
家仪没出声,只静静的想了一会。
「要不要爸爸或家杰帮忙?」
「甚么话?」家仪笑起来,「我的事要自己做,谁也不许帮忙。」
突然间,她变得兴致勃勃,彷佛面临挑战。
第二天,家仪又打电话到传宗的办公室。
「很想你帮我一个忙。」家仪开门见山,「爸爸说你的数学十分好,可否替我补习一个月?只是一个月。」
传宗十分为难。他开始隐隐感到小女孩的意图。
「我怕没有时间。」
「一下班时我来公司,从五点到六点,并不会耽搁你太久。」
「家仪——」
「这点小忙都不帮,你是不是朋友?」她又软又硬,「我念经济,数学很重要,打好基础才可申请入研究院。」
「那么——好吧。」他知道不能拒人万里之外,反正只是一个月,家仪总要离开。
「明天开始?」
「后天。」他说,「要给我时间预备。」
「我已买好书,明天让哥哥带给你。」她愉快的,「请相信,我是个很乖、很听话、很用功的好学生。」
传宗的工作其实并不那么忙,现在一切电脑化,比以前用人手工作不知简单了多少。他负责的是公司所有大账目的审核、检查,也为公司做预算。
他只是间中忙碌。
这阵子他比较轻松,下半年的预算已做好。他把希仁让人送过来的数学书翻了翻。
相当简单的程式,完全难不倒他。美国大学、中学的数学,比亚洲的浅许多。
明天就要上课,这事大概希仁和曼宁也同意,书本是他交下来的,家仪也大大方方来公司上课,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的,是不?
又要去投标土地,家杰通知他同去。
殷传宗有点怀疑,最近公司买进下少地盘,还没有完全发展,买这么多地消化得了吗?
「这是生意之道。」家杰笑,「买了地不一定要自己发展,自会有人找我们合作,或者转卖出去,总能赚钱。只要眼光准,价钱不是问题。香港这地方,房产土地的价格只会高升。」
「大概已到饱和点吧?」传宗认真的,「我刚看过一份报告,说房屋被炒得太高,一般居民买不起,空屋就有不少。」
「你做生意太保守,要多跟我学习。」家杰颇自豪,「如今的香港就像以前的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要赢,就要冒险。」
「也许我欠缺的就是气魄。」传宗很老实,直话直说,「我输下起,所以我会胆怯。」
「慢慢来,慢慢来。」家杰哈哈大笑,他喜欢传宗的坦率,没有下属会跟他说这种话,奉迎唯恐不及。「有很多机会让你学习。」
「气魄是学不来的,你有你的生长环境,这也许是天生的。」
「不。相信我,只要有信心,你一定做得好,我看好你。」
「那么——是否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意见呢?如果价钱太高,我们也不必投标那幅地,那地——我看过,环境并非那么理想。」
「你看过?」家杰惊讶。
「反正没事,星期天当郊游去看过。」
「还有甚么意见?」家杰认真起来。
「那幅地太偏僻,接驳水电、电话都比一般地方费事:交通也不方便,即使有巴士到附近,也要走大段路,除非巴士公司愿意新开一条巴士线。而将来的治安问题也要考虑考虑。」
「我的确没想到那么多。」
「如果我们真的费尽心思把那地方发展起来,万一治安不好,就有损公司的名誉。」
家杰沉思着,没再言语。
这幅他们原本要竞投的土地比预期中竞争更激烈,几家公司抢得价钱已高得不合情理,家杰看传宗一眼,放弃再举手。
回到公司,谁也没再提这件事,却在家杰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
他会一直注意这幅土地的情形,看看将来会否如传宗所言,也许,算是一个考验吧。
家仪第一次来补习,穿着一条牛仔短裤,一件白t恤,头发随便的束在脑后,普通得像校园中的女孩。
「这是束修。」她送上一盒巧克力,顽皮的笑意布满了小脸儿。
「束修?」传宗颇意外,小女孩竟懂得这两个字。
「古时候学生给老师的报酬,一块肉甚么的。」她笑,「妈咪说的。」
「那为甚么不是一块肉?」
她摇摇头,翻开书本。
「天气太热,肉会变臭。」
果然像她自己所说,她是个很乖、很听话、很受教的学生。她很聪明,对书上的一切,一点即明,也能触类旁通。
传宗感觉得到她补习数学的诚意,那并不完全为想接近他而来的,
上课时,她一句废话都不说。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六点了,传宗的案头大响起来。
「殷传宗。」他接听。
「很冒昧,我是家仪的妈咪——顾太,家仪还在你那儿吗?」
「是。我让她听电话。」
「不,跟你讲也一样。」曼宁十分客气,「第一天上课,想请你一起回来吃便饭,没有其他人,希望你别拒绝。」
传宗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何况那天在机场碰面,一开始对这古典秀丽又有教养的妇人已有极好的印象。
晚餐桌上只有希仁、曼宁和家仪,传宗看不见家杰的影子。
「他应酬多。」曼宁很得体的说,「希仁不去的场合,他就做代表。」
「家仪是不是笨学生?」希仁笑呵呵的。
「她极聪明,又专心。」传宗照实答,「其实她用不着补习。」
「补习可以绑一绑她的心,」曼宁望着女儿,「要不然整个暑假就玩疯了。」
家仪只是笑,甚么话也不说,一副听话听教的乖女儿模样。
「听家杰说,前天投标土地的事,你给了他极宝贵的意见。」希仁说。
「只是个人的看法,现在还不知道是对是错,还担心会否令公司失去一次赚钱的机会。」
「这不是问题,」希仁全不介意得失,「因为我的看法与你一样。而家杰太逞一时之勇。」
「不,顾先生有魄力,那是公认的。」
「叫他家杰吧,否则两个顾先生还真分不清叫谁呢。」曼宁笑着纠正说。
她对传宗的好感与日俱增,觉得他有无比的亲切感,这或许就是缘,在她眼中,传宗和家仪再匹配也没有了。
「你沉着,很有思想。」希仁直视着他,「以你的谋才配合家杰的勇,嗯,应大有作为。」
传宗微笑不语,这种情形下他不知道该说甚么,内心自然是高兴的。
对年轻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有机会,有人赏识和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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