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的眼泪在飞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顾太想见你。」
冬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传宗却感觉到那不是病,她看来惶恐而且后悔。他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甚么。
「冬姨。」他坐在床边握住冬姨的手,「我来了,要不要带你看医生?」
冬姨睁开眼睛,冰冷的手像铁爪一样捉紧了他,眼中掠过奇异之色。
「甚么事?冬姨。」他莫名不安。
冬姨紧紧的盯着他半晌,脸上那抹悔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
她用手表示没甚么病,不需要看医生。
「那——你为甚么?」他不解。
冬姨摇摇头又摆摆手,作一个叹息状。
「卢太太好像很紧张。」
她默默沉思一会又摇头。
传宗很急,如果冬姨能说话,又或者他能明白她在想甚么就好了。
可惜她是哑的。
「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他说。
她连忙拒绝,很认真的摇头表示「她没事,很快就会好。你回去上班。」那样子彷佛是责怪卢太紧张,不该让他来。
「那——有甚么要我办的事?想吃甚么?我去替你买。」
冬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她表情极少的脸上就像绽开了一朵花。
很自然的,传宗轻轻在她脸上吻一下,她是他心目中母亲的化身。
「我回去上班。」他站直了身子。
冬姨眼中缓缓流下一串泪水,极为感动。
传宗是个略保守的大男孩,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吻冬姨,虽然他极爱极依赖她。
「冬姨—」他吓一跳。
她轻轻的拥着他的腰,点点头,抹干眼泪,示意他离开。
走出房门,卢太太竞等在那儿。
「我带你去见顾太。」她说。
她也是一个表情不多的女人,但是她与冬姨不同,冬姨只是沉默,而她,却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就算腰带传宗去见曼宁,也不必一语不发的等在门外吧。
「我已请家庭医生看过冬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卢太轻言细语,「通知你,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不会。非常感谢你。」
「冬姨原本好好的,刚才吃完饭——不知怎么她竟全身发抖,脸色苍白,我扶她回房时,她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说。
「家庭医生怎么说?」
「也许受了点风寒。」卢太看他一眼,”我太大惊小怪,请原谅。」
她送传宗到小客厅,迳目退下。
几分钟后,曼宁走进来。
「听说你会来,想跟你聊几句。」她微笑,曼宁的微笑慈祥又温馨,传宗感觉极好。
「新工作还习惯吗?」她间。
「一边学一边做,两位顾先生都肯教我,暂时还很好。」
「我知道你一定行,我不会看错人。」
「谢谢。我会努力。」
「传宗,保良局里完全没有你的记录?我是说关于你自己的。」曼宁仿佛考虑了很久才这么问。
「大概没有,没有人告诉过我。」传宗坦然,「相信也是在一个冬天,保良局的人发现门口有一个弃婴之类。」
「你在冬天出生的?跟家杰一样。」她说。说到家杰两个字,下意识地皱皱眉,「有没有想过查探一下自己的身世?」
「没有。父母这么做当然有他们的苦衷和理由,他们不留名,我又何必追查?冬姨待我如儿子一般,我已很满足。」
「对不起。也许我太好奇。」曼宁颇尴尬,「我——是关心你。」
「我明白。」他笑,「我一直努力向上,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相信我的父母定也开心。」
「你完全没有好奇心?」
「以前的日子,我要工作养活自己,要供自己读大学,生活比其他事情更重要。」
「也许是。我并不了解,」她歉然,」看见你,我很自然的想起家杰——很遗憾,我们这个儿子并不亲我,你大概也看到。」
「他事业心重。」
「他也不亲希仁。现在他必须依赖希仁所以才在一起,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另创事业。」
「从小去外国读书的人都比较独立自主的。」
「嘉仪倒不像他。」
传宗不做声。他再一次发觉,家杰和家人的关系比较特别。
他从未看过家杰在家吃晚餐。
「若有空,你能多来我们家,探望冬姨也好,陪我聊天也好,我们极之欢迎。」曼宁的话是从心底发出。
「但是——」传宗很窘,「顾太太,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啊——」曼宁意外,随即恢复自然,「很好,很好。她——是甚么人?」
传宗放下心中巨石,轻松极了。
「我们是大学同学,都是普通人。」这么自然就把整件事说出来,他高兴得想飞,想大声呐喊。一开始,他没想过瞒他们。
「很高兴你这么告诉我。」曼宁十分认真,完全没有责怪之意,当然,她失望,很明显的。「你真是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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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的眼泪在飞 第四章
「原本一早想讲——其实家仪也知道。」
「那孩子一厢情愿,别理她。甚么时候带未婚妻让我看看?」
「如果你想见地,随时都行。」传宗笑,「还有,圣诞节旅行一事,你若觉得我不再适合,请另找人陪你去波上顿。」
「不。我喜欢你陪,」曼宁想也不想,「我们很投缘,相信缘分吗?缘是很玄妙的,像我们和你,我们和江心月——刚才她来吃午餐,面对她,我真觉得度日如年。」
「江——你们的弟妇刚来过?」他心中灵光一闪。
江心月来,冬姨有病,有关系吗?
很想马上回到冬姨那儿问一问,礼貌上又不能离开曼宁。曼宁似乎很寂寞无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转眼就到四点半了。
「快要下班,你也别回公司,留在这儿吃晚餐吧。」曼宁说。
传宗完全没有拒绝曼宁的意图,她说甚么他都百分百的欣然接受,或许这真是缘分。
希仁和家杰难得一起回来,看见传宗都颇意外,却很高兴。
曼宁抢先说了传宗在此的原因,她很自然的保护他。
「难怪下午找不到你。」家杰说,「我们有意收购一间公司,想跟你一起商量。」
「对不起,因为冬姨病了,所以我来探望她。
「她病了吗?」希仁关心地问。
「只是小事。」传宗很不好意思。
正待晚餐,卢太又领着江心月进来。
「中午才来过,你又有事?」曼宁诧异。
「我正在附近探朋友,这时过海塞车,我想等一会才回家。」心月的眼睛灵活的转动,「太好了,家杰也在。」
家杰只随便跟她打个招呼,迳自和传宗讲话。希仁也只点点头。
「那就留在这儿吃晚餐吧。」曼宁说。
卢太悄然退下。
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默,只有江心月在那儿不停的讨好这个,巴结那个。
传宗注意到,她对家杰的眼光特别柔和,这跟家杰是她一手代大的很有关系。也许她并不自觉,,然感情确真。
「传宗,」她不再叫他殷少爷,「等会儿我们—起走,至少我可以送你到地铁站。」
传宗下意识的皱眉,想拒绝又说不出口。
「我留传宗有事讨论,」希仁说,「你自己先回去。」
江心月看传宗一眼,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什么。
「有次我在街上看见你和一个斯文的女孩子在—起,她是甚么人?」她问。
「那是传宗的未婚妻。」曼宁淡淡地代他回答。
江心月愕然。
她以为抓到传宗的秘密。
「啊——看我多蠢,一直误会传宗是家仪的男朋友。是我错,是我错。」她夸张地说。
没有人理会她。
她望定传宗还是不放松。
「冬姨是你甚么人?」
「你认识冬姨?」传宗反问。
「不是卢太新来的助手吗?」江心月一副无邪状,「他们说你介绍的。
「冬姨是助养我的人,我当她是我的母亲。」传宗吸了一口气,意识到江心月是针对他而来。
「原来是这样。」她作恍然状。谁都看得出她只不过在作状。
「冬姨为甚么是哑的?」
「天生如此。」曼宁不高兴的说,「让传宗吃点东西,他们还要开会。」
江心月果然沉默下来,她对曼宁还是颇为忌惮的。
晚饭后,她辞别了,家杰也有约外出,他们俩倒是一起走。传宗留下来,希仁并没找他开会。
在曼宁和希仁上楼后,他又到冬姨的卧室,
冬姨怔怔的坐在床上不知想甚么,旁边桌上有一盘饭菜,动也没动过。
看见传宗她很意外,用手语问:
「还没走?」
「顾太留我吃晚饭。又碰到江心月。」
一提到「江心月:三个字,冬姨脸上没有甚么表情,眼眸中的颜色却—一深了。
传宗十分仔细才注意到的。
「你以前认识她们,是不是?」
冬姨点头。
传宗忍不住笑,冬姨以前替顾家或江心月工作过,怎会不认识——他呆怔一
下,为甚么顾氏夫妇和江心月不认得她?
他的眼光变得迷惑起来。
冬姨并没有理会他,迳自想着心事。
「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接你走,住在我家,我养你,你可以不工作的。」传宗认真地说。
冬姨摇摇头,再摇摇头,眼光变得坚定。
她表示在顾家很好,她喜欢曼宁,她愿意留在这儿。
「如果不舒服,随时找我,你一定要当我是自己人,让我照顾你。」
冬姨握着他的手,眼睛又湿润起来。
她用手语问传宗,顾氏夫妇是否很喜欢你?传宗点点头,不明白为甚么问这事。
她又问:
「家杰呢?」
「他也对我很好。你发觉没有?他和父母之间仿佛有什么误会。」
冬姨呆怔一下,用心的思索着。
然后她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太说家杰不很亲他们夫妇。」
冬娆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不再说话。
来到顾家,传宗发现冬姨变了,好像有满腹心事和忧虑,又变得怪怪的,神秘兮兮。
「我回去了,明天给你电话。」
冬姨点点头,让他离开。
一路上他都在想,曼宁、江心月都对他的身世,对他的过去很有兴趣,这有关系吗?
他已表明下会是顾家女婿。
他把这事告诉嘉文,并说:
「顾太太希望我带你去见她。」
「为甚么要把我说出来?」她问。
「我喜欢光明磊落。」他回答。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人与人之间表面上关系不变,实际上却有着微妙的变化。
因为传宗对曼宁的坦白,嘉文对他更有信心,更好。传宗的心也定下来,和顾家交往就心无芥蒂了。希仁真的很重用他,许多原本分派给家杰做的事也交给他做,他肩上的责任便更重了。
家杰仍把私人账目全交给他,然他却发现除了那神秘户口之外,还有些莫名其秒的钱流出去。
那些数目颇大,几百万、一千万的,没有注明来龙去脉。
他问过家杰的秘书阿欣,她只说:
「照着上面注明的那种符号写,符号是小顾先生的密码,只有他自己懂。」密码?又不是间谍。
圣诞快到,曼宁把机票交给传宗。
「你去预备雪褛、长羽绒褛,波士顿那儿很冷很冷,常常是零下几度。」她吩附。
曼宁十分关心,甚至在生活的小节上。
下班的时候,家杰突然打电话找他。
「我在文华「小丑」,下班你立刻来。」
当然是重要的事才这么急,他匆匆赶至。家杰着在那儿,脸色不佳。「传宗,你要帮我调一店头寸。」(「头寸」就是上海人口中的钱。)「我?」传宗呆怔一下,他哪有能力?「我是指——公司的。」他不再气定神闲,「我有急用,明天。」「我能怎么做?」传宗完全不懂。「我自己权限内所能调动的全用上了,你还兼管财务,你查看能有多少钱?」「那是公司的流动资金。」传宗吓了一跳」我只用三两天,立刻归还。」家杰下意识的抹抹额头,并没有汗。「公司最近并没有大笔钱要支出。」
「要问顾老先生吗?」
「问他,那我何必要你帮忙?」家杰提高声音,有点不高兴,「或者——只要流动资金的三分二或一牢。」
传宗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他极为难。
「你要的这么急,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生意。」家杰简单的答,「快回公司查看有多少,打电话告诉我,我在这儿等你。」
传宗很犹豫,却被家杰赶着走。
他查看了流动资金的数目,并不太多,只有三干多万:只是——即使一半,也是他个人负不起的责任。
不告诉希仁而万一出了岔子,他怎办?
家杰的电话追来。
「怎样?有多少?」
他完全不给传宗思考的余地。
他照实说出,家杰要一半。
家杰很聪明,那是传宗一个人签字就可以动用的数目。
「你——也签个字,好吗?」传宗要求。
「信不过我?说过最多三天还,反正是顾家的钱,我不想老头子知道而已。」
家杰的语气越来越不友善,不过,传宗想一想,他说得也对,反正是顾家的
钱。
他答应了。
这三天里,传宗把深深的不安放在心底,不敢露出半点神色。他已陷在公司和家杰之间,不知道能否洗脱关系。
家杰一直在忙,这三天他总守在公司,哪儿都不去,若无其事似的。
平静的三天过去了。
家杰面有喜色的匆匆走进传宗的办公室。
「办妥了。钱已回到公司的账户,」他低声说,并递上一个信封。「这是你的。」
传宗拆开信封。
看见一张五十万元的支票,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不能接受。」他认真的。
「有钱大家赚,跟我没坏处。」家杰拍着他的肩,「这一手我赚了三百万,这是小意思,以后还有更精采的。」
「家杰—」
「收着。我们是兄弟嘛。」
说完这句话,家杰又匆匆离开,头也下回。
看着支票,想着「兄弟」这两个字,传宗苦笑。
这就拖他下水了?
不行。
家杰这种「私帮」生意表面上没违法,暂时挪用几天他父亲的钱,然站在传宗的立场上,他已不忠于职守。
从来没想过会惹上这种事,他极不愿做,看来他已脱不了身。
他该怎么办?
一定要想出一个法子,一定。
他不敢告诉这事给任何人,包括嘉文。他苦恼地日夜思索,唯一的方法——他离开。
是。心中舒坦了。他不是顾家的人,不用担这关系,他不信离开顾氏后找不到
工作。
私底下他开始寄出求职信。
他很清楚,留在顾氏,他摆脱不了家杰。
他没有兑现那张五十万的支票。
圣诞节到了,他整装待发,陪曼宁赴美是不会改变的。
他不急。
圣诞并非求职的好时间,大多数人留守原位,等待年终双粮或花红。他的新工作必定要等到明年才开始。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对传宗来说,这又是全新的经验。
不停送上小食、水果、酒、点心等,虽然服侍周到,但全没有休息的时候,令他不习惯。
曼宁一坐上飞机就紧张,出奇的紧张。
「我对飞机没有安全戚,」她苦笑,「等于把生命交在别人手上。」
「其实飞机很安全,汽车的出事率更高。」
「有你陪着我,总觉得安心很多,」曼宁真心说,「这是无法解释的。」
到达纽约后,她再也不肯坐飞机。
「有其他交通工具可到那地方的,宁愿辛苦点也不再坐飞机。」
在纽约少见的劳斯莱斯把他们送往波士顿,家仪欢天喜地的在门外迎接他们。
「妈咪。」小女孩紧抱着母亲,然后悄悄地转过来一个笑脸,「传宗。」
再见家仪,他心中再无芥蒂。
他已经在她父母前坦认嘉文的事。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他说。
「让我看看。」曼宁捧着家仪的小脸,亲爱之情溢于言表。「嗯,好像也长大些。」
母女之间亲密得很,又搂又抱又亲又惜的,跟曼宁和家杰之间不同。
难怪曼宁说家杰不亲近她。
「妈咪,你用甚么方法令传宗来?」
「我请他陪我。」
「其实应该请嘉文一起来,在圣诞节拆散他们是很残忍的事。」家仪真诚的说。
传宗的睑居然涨红了,这充满阳光的荚俊男子竟害羞起来。
「我们独立惯了,各人有自己的生活与朋友,并不常常在一起。」
「想过甚么时候结婚吗?」
从家仪口中说出来的,又是一个敏感又尴尬的问题。
「没有,嘉文说心理准备不足。」
曼宁越看他越喜欢,不止一次的想,他若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当然不可能,连女婿的希望也落空,她真的感到失望。
她真心喜欢这忠厚、踏实、上进又善良的男孩子,目前社会已不多见这样的人。
传宗该列入稀有动物保护类。
在卫斯理小镇住了一星期,每天都守在家里。外面天气太冷,还一连下了三天雪,积雪尺厚,根本也不能外出。
屋于里虽有暖气,家仪还把壁炉的火升起,小屋里显得特别温暖、温馨。
三个人好像一家人般亲密相处。
尤其曼宁,她对传宗像对家仪一样好,简直就把他当作儿子般看待。
留在卫斯理的最后一天,天已放晴。
家仪开车带他们到购物中心。
波士顿城里城外,家家户户的前院子都布置了圣诞灯饰。树上、门前、屋顶都挂着各色灯泡,中间还有各种亮着灯的塑胶娃娃,圣诞节日的气氛极浓。
购物中心尤其漂亮,都是由专家设计,整个大堂全是金色,或全红绿,或全是粉红及雪白的装饰,不但美仑美奂,简直令人目不暇给,眼花缭乱。
「香港中环和尖东的灯饰虽美,不及此地壮观、特别,」曼宁说,「美国人把圣诞看得比过年更重要。」
「看,即使是穷人的小房子,他们也愿意花钱布置灯饰,圣诞夜都再没有钱吃火鸡了。」家仪也说。
「我们虽被雪困在家中,我们也吃了烧鸡。」曼宁安慰女儿。
「不如今夜我补请你们过圣诞夜?」传宗说。
「好啊!」家仪跳起来,「太好了。」
「由我来请——」曼宁抢着。
「请给我一个机会。」传宗由衷的望着她。
一星期的相处,他们更熟悉、更了解、更亲切。
「让我请你们。」
「好。」曼宁笑起来。很自然的,心里感到一份温暖,她完全了解传宗的心意。
「那我挑一家波士顿最贵的餐厅。」家仪说。
「家仪?」曼宁当真的制止。
「妈咪帮你不帮我,我吃醋。」她叫。
「就去那家最贵的,只要家仪喜欢。」传宗全不介意的笑。
「把小丫头宠坏了。」曼宁笑着看看女儿一眼。
在波士顿最贵的餐馆进食,水准也并不那么好,美国人对食物远不如中国人讲究。
家仪兴高采烈,她当然是为人而非为食物。
曼宁,传宗——她极自然的把他算上,令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你们能留在这儿就好了。」她感叹。
「读完书后,你回去不是一样吗?」
「太长远的事。」她低叹,「要念完博上学位,简直就不敢想。传宗,我不念博士,好不好?」
「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或有能力读到博士学位,别放弃机会,若觉吃力便不必勉强。」
「那是甚么意思?鼓励或是同意?」
「随自己意愿做事最开心。」他说。
「妈咪,你说呢?」家仪再问。
「随便你。」曼宁也是同一态度,「无论你选择哪样,我们都开心。」
「答了等于没答,」
「传宗说的话很对,勉强你做事你一定不高兴,家仪,妈咪只要你快乐。」
家仪一把抱住曼宁,紧紧的。
「谢谢你带来最快乐的圣诞节。」
他们还到最大的百货公司逛了一圈才回家。
接送他们的劳斯莱斯司机打电话来报告启程的时间,一下子把离愁别绪牵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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