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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便如淳风预言,几日之后,八月二十六,淳月长公主例行回宫省亲,旋风般刮进了挽澜殿。

    “就算是计,未免兴师动众了些”

    顾淳月面带忧色,话也问得直接,只语气仍是不疾不徐。

    顾星朗微笑道:“兴师动众的怕是姐姐你。不过是赏了些东西,说了两句没准头的话,她至今未侍寝,能出什么事”

    淳月松下一口气。那日顾星朗在折雪殿呆了两个时辰,如今早已传开,主流舆论之一便是珮夫人已蒙圣宠,所以有了接下来的广储第四库事件。

    是否侍寝本也没有那么要紧,但顾淳月一直有种直觉,认为阮雪音天然能吸引顾星朗,因此格外在意。

    此刻听他这么说,情况总不算太坏,“你别怪姐姐管你的家务事。上次已经说过,世事无绝对,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你是大祁国君,没必要的风险,便无谓去犯。这只是姐姐作为亲人的建议,无意扰乱君上判断。”

    顾星朗听她既想说得透些,又拿捏着分寸不敢多言,甚是辛苦,遂拍拍她手道:

    “姐姐放心。”

    “这宫里有晚苓,瑾夫人与珍夫人亦是才貌双全,不差一个珮夫人。君上平日政务繁忙,闲暇时将心思多多放在她们身上,也便过去了。姐姐是过来人,明白人一生中总有突如其来的怦然心动。但很多时候,那些心动转瞬即逝,作不得数,更不必为之犯险




第七十二章 借问故朝谁得似
    广储四库,是祁宫中存放各项物品的仓库,从食材药材茶叶,到金银珠宝、皮草、玉瓷器、锦纱绸缎,应有尽有,一向由造办司管理。而这四库中的第四库,放的全是特贡品,也就是各门类中最拔尖儿的,比如燕窝便放的是血燕盏。此外还有很多整个青川独一件的珍奇宝贝,也都在其间。

    历来,开广储第四库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有东西需要放进去;二,重大年节日,以及长公主出嫁这类大事,有东西需要拿出来。

    非年节日,非大事项,而只是开库挑东西送至后宫某位嫔妃那儿,从太祖爷到定宗三朝,也不是没有过,比如太祖就为明夫人破过例,太宗和定宗也有过类似情况。

    所以合宫虽惊,惊的却还不是开库本身,而是那些东西被送去了折雪殿。不是煮雨殿或采露殿便罢了,竟然也不是披霜殿。

    是折雪殿。

    按理说,珮夫人一直没有侍寝,因为君上从未留宿折雪殿。她虽夜夜被接去挽澜殿,毕竟只呆一个时辰,且听雪灯也没亮,说明无事发生。

    难道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因为开广储第四库,李淞又亲自带人抬了八个大箱入折雪殿,那天下午顾星朗在珮夫人那儿呆了两个时辰的事,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

    包括那句“缺什么就去要,若各司怠慢,去挽澜殿请旨”。

    无论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发生,这道开库令都被视为一道盛宠令。毕竟这是明夫人曾有过的待遇。

    加上阮雪音又住在折雪殿,一时间,宫中拿她与明夫人作比的议论声四起。

    以至于近几日经过挽澜殿的宫人们,都会下意识抬头,望一望那些近百年未亮的听雪灯。

    而这一举动,引得挽澜殿内当差的宫人们也有些摩拳擦掌起来。仿佛有生之年,自己真可能上挽澜殿的檐顶点灯。

    因着那被渲染近百年的传奇氛围,点灯,几乎是每一代挽澜殿宫人的信仰,或者说梦想。

    当折雪殿的丫头们开始叽叽喳喳谈论这些事时,阮雪音差点儿没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全是异想天开。

    什么盛宠令,明夫人,听雪灯。她根本没侍寝,她们在编排的那个故事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直到此时她才有些醒转,不是她们疯了,也不是云玺疯了,自己尚算正常,问题出在顾星朗身上。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又或者,他是故意为之,另有目的

    合宫皆惊,那么自然便不止一众宫人,也包括各殿主子。

    最先按耐不住的是顾淳风。

    “九哥,这是你先前说的美人计还是应该叫,美男计”

    顾星朗立于乌木书案前在画梧桐,闻言莫名其妙,略一思忖,想起来上月初他曾随口应付了她一句“美人计”,为了解释当时那一桌子辣菜。

    于是不置可否道:“不是跟你说了这些事情少问少管。”

    “可不是我想问。这宫里谁都想问。”她嘻嘻一笑,“我就是替他们问问。”

    顾星朗抬头瞄她一眼,“你倒使命感挺强。”

    顾淳风笑得近乎谄媚:“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关心九哥。就想着要真是美人计,这阵势是不是太大了些”她乍舌,“连广储第四库都开了。”

    顾星朗继续描着梧桐顶端的细枝,没什么表情:“就是随口一说。没细想是



第七十一章 一点犀通
    阮雪音本来还好,甚至有些为惜润高兴,被她一顿念白,反而生出些怪异情绪。尤其“留宿”两个字,听着竟有些刺耳。

    在那个苗头就快冒出来之前,她悬崖勒马,彻底掐断了即将出现的所有念头、想法、心绪。以至于那些发酸的泡泡还没开始升腾,便通通被拦腰截断,半分都没发酵出来。

    云玺总算念叨得差不多,回头见阮雪音似毫无反应,依旧捏着手里的书埋头在看,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走近了,却发现她铺床之前她就在看那一页,此刻还停在那一页上,顿时想笑,顽皮道:

    “夫人今晚状态不佳啊。怎么一页读了这么久。要在往常,早不知翻完多少页了。”

    阮雪音回神,反应过来她在揶揄自己,有些恼:“你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打趣我也罢了,还敢在背后说君上的不是,仔细我到御前告你一状。”

    云玺笑得更加开心:“是是是。如今夫人说什么,君上自然千依百顺,夫人尽管去告,奴婢就等着领罚。”

    阮雪音一脸愕然,心想最近这是怎么了,顾星朗不对劲,自己也有些反常,现在连带着云玺也疯了

    跟今日午后一样,她再次觉得脑仁儿疼。棠梨却在这时候端了托盘碗盏进来,脸上喜滋滋的,竟有些雀跃之意。

    云玺这会儿也正喜滋滋,于是不觉得怎么,瞅着她俏声道:“这大半夜的,你又听着什么好事了”

    棠梨抿嘴笑,将托盘往桌上一放,打开白瓷盅,开始一勺一勺往白玉碗里盛燕窝,一壁清脆道:

    “适才听说御辇到了采露殿,接君上回去了。”

    云玺也瞬间露出跟棠梨进屋时一样的神情,强压了雀跃,双眼亮晶晶道:“当真”

    “自然当真。这会儿夜里当差的宫人都瞧见了。听说是今日的折子还没批,得回挽澜殿处理。”

    云玺憋不住漾出笑容,转眼便去看阮雪音,对方却没什么表情,或者说,因为情绪复杂而显得没什么表情。

    一时云玺也意识到自己这般高兴有些不地道,轻声道:“夫人莫怪。奴婢尊敬珍夫人,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阮雪音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明白就好。”

    棠梨在旁听着,亦敛了笑意,将盛好的燕窝端过来放至茶榻间的小几上:

    “这冰糖燕窝润秋燥最好,夫人用些吧。”

    阮雪音轻叹口气,拿起小银匙开始搅动那些燕窝,却听云玺奇道:

    “咦,咱们殿里何时多了这么个白玉碗这玉器珍贵,各种玉碗啊玉杯玉壶向来是御前用全套。如今各夫人殿里的也都是年节下赏的,总共也没几个,成色自然跟御前用的没法儿比,这碗看着倒——”

    被她这么一提,阮雪音也认真打量起那玉碗。虽不如挽澜殿里那两盏白玉杯,没有那般全然无瑕的莹泽剔透,摸起来手感也稍欠些,整体看仍属上品。总之是她入宫后见过的玉器里成色相当不错的。

    棠梨且喜且乍舌:“可说呢,傍晚时分,就在夫人回来前不久吧,造办司李大人突然带着一堆人来折雪殿请安,抬了八个大箱子,什么都有。夫人和云玺姐姐不在,我也没多看,只谢了收了,现都放在仓库,等着夫人一一看过再行安排。这碗就在第一个箱



第七十章 红豆生南国
    顾星朗微微一笑:“因为要用功读那几本册子”

    阮雪音微微噘嘴:“因为不能白天读,一定要在星星出来以后。”

    这话说的是客观事实,但明显话中有话,且配上她撅起的小嘴,非常像撒娇。

    顾星朗心里一酥,当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酥,稳住了,端着多年练就的冷静道:“白天我不一定在,哪有嫔妃独自进御书房的道理。”

    阮雪音越想越恼,她讨厌浪费时间,也讨厌时间安排不合理,导致必须要做的事同一时间扎堆,“那君上便不要管我熬夜了。事情没做完,又不是我想熬。”

    “你完全可以同时进行。什么都备好了,和在月华台上哪有区别”

    “我不习惯。”

    “习惯这种东西,习惯习惯就好了。”

    “君上为何不能允我把书带回去”

    “上次已经说过了。”

    “我觉得很牵强。”

    “这么多理由,还牵强”

    “这么多理由,却是一个比一个牵强。”

    “你倒说说,哪个牵强了”

    涤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此刻正和云玺一同跟在后面。好在离得远,他们没有听到这些话,否则一定会迎来今日震惊之最。

    因为全是废话。

    在普通人来说当然不能算废话,顶多叫扯闲篇儿。但顾星朗和阮雪音都不是会花时间扯闲篇儿的人。他们是张口就要家国天下论时局的。

    更何况阮雪音这样的清冷性子寡淡表情,居然会噘嘴。云玺至今没见过,所以并不知道,这种表情已经在顾星朗面前出现过不止一次。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普通的扯闲篇儿,从内容到语气,分明就有打情骂俏之嫌。

    而且是相当幼稚的打情骂俏。

    没人听到,自然没人震惊。一白一湖蓝两道身影走在初秋暮色之中,远远望去,仿如画卷。而晚香玉和玉簪的香气明明极具辨识度,顾星朗却完全没有闻到,只被若有似无的橙花香熏得身心舒泰。

    直到上官妧和段惜润出现在清晏亭附近,看见了他们,那团如蜜般的氤氲才被噗地戳破。

    两人赶紧上前,双双向顾星朗行礼道了“万安”,又与阮雪音见平礼,便听上官妧笑着打趣:

    “润儿你看,君上可不是对珮姐姐格外偏心夜里批折子不许人扰,珮姐姐便例外;傍晚散步要清静,不要人陪,到珮姐姐这里也不作数。”说着看向顾星朗嗔道:

    “君上有空在这里和姐姐散步,却没空来煮雨殿看妧儿。那晚在御书房里的话,君上可是转头就忘了”

    自折雪殿那次长谈后,阮雪音对上官妧有所改观。倒不是对她性格为人生了好感,纯粹只为那份真心。

    世间之大勇,不是无惧;而是明明有所畏惧,还是愿意迎头而上。上官妧当然知道对顾星朗动心动意,会成为日后隐患,但她还是撑住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如果她所言皆真,那么她撑住了,选择了顺应真心。

    单这一点,她是欣赏的。就跟她因为感动于纪晚苓的深情,而答应查封亭关的事一样。

    所以此时对方说这些话,她不像往常那般反感,只是冷眼瞧着惜润脸色不太好,虽也在笑,眼底却颇有伤感之意。

    她蓦然想起她们俩都明里暗里问过她会否争宠的话,尤其惜润,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她对她说过自己不会去分后宫荣宠这杯羹。

    那么此时情形,尤其上官妧又在旁添油加醋,不知她会否多心。

    于是罕见地,在顾星



第六十九章 俪影结双咏凉天
    不觉间两人已在寝殿呆了有大半个时辰,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亦不敢去问。

    “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云玺有些无语:“夜夜在挽澜殿都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涤砚低声道:“在挽澜殿是御书房,现在是寝殿,且君上进去的时候珮夫人在睡觉。”

    “那又如何”

    涤砚白她一眼,心想这些事情上还是男人比较敏锐,这些小姑娘确实不上道。尤其珮夫人一直未承宠,估摸她们也没有这根筋。

    在这件事上,涤砚的心态很复杂,他自己也没彻底拎清楚。为国、为君上个人考虑,他希望他们俩保持距离,这是主要原因。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珮夫人一旦承宠,会引发很多变数。顾星朗最近看阮雪音的眼神,让他心慌。

    至于旁的原因,他细细梳理过,觉得或许跟瑜夫人有关。他和蘅儿自幼随侍两家主子,看着顾星朗与纪晚苓一起长大。当初纪晚苓被许给顾星磊作未婚妻,自然无话可说;如今她进了宫封了夫人,君上又将这位青梅竹马放在心上多年,那么在涤砚看来,哪怕后宫佳丽无数,纪晚苓也该一直是顾星朗心中最爱。

    然后便回到那个话题:顾星朗看阮雪音的样子,叫他不安。

    仿佛顾星朗所爱一旦换了人,便会打破他心中某种信仰。尽管从来也没人知道顾星朗到底有多喜欢纪晚苓,又或者这种来自少年时代的倾慕,有多少真实而郑重的成分。

    他不太想得到这些,只觉得顾星朗还是同纪晚苓一起最为稳妥。阮雪音的身份,那一身本事,哪怕她对君上真心,也不安全。

    稳妥,是他作为帝王近臣、大祁臣子最在意的事。也是他作为顾星朗半个亲人,最在意的事。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太希望顾星朗和阮雪音之间,再进一步。

    时间流逝,涤砚越来越紧张。云玺却气定神闲,眼看时辰不早,开始吩咐棠梨去传膳。她在御前六年,又侍奉阮雪音整整半年,此时寝殿内那两人喜欢吃什么,她清楚得很。今日君上又在,御膳司那帮人岂敢怠慢,于是将各式菜色交代得明明白白,一应细节安排得妥妥当当。

    涤砚冷眼瞧她张罗得起劲,很是无语。顾星朗和阮雪音却在这时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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