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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怎么连个盯门的人都没有圣驾不至,其他人到访也不需要通传吗”

    “回君上,折雪殿人手比其余各殿要少,访客更是稀疏,故而没有安排专人盯门。但怠慢圣驾委实是奴婢们的过失,还请君上惩责。”

    顾星朗眉心微动,平静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人手不够就再拨些过来。偌大一个折雪殿,想要人手是什么难事吗”

    云玺闻言一喜,想开口解释,终觉得不妥,于是只恭声应了。

    却听得另一道声音脆生生响起:“回禀君上,折雪殿冷清,宫中各司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逢着年节日,从端午到天长节,东西总是最少的。有什么好的,从饮食到衣料器物,都只紧着其他三殿送。夫人好性儿,不在意这些,奴婢们却是替夫人委屈得紧。今日君上不下旨,这人手的事,怕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

    说话的是适才叽叽喳喳的两名小婢之一,云玺皱眉,低声斥道:“大胆!”复回身向顾星朗再拜,“小丫头不懂事,圣驾前胡乱说话,君上恕罪,奴婢回头一定好好调教。”

    那小婢倒极懂规矩,闻得云玺替自己求告,赶紧俯身拜倒,一动也不敢动。

    顾星朗此时确有些恼,却不是因为那小婢失言,而是因为她说的内容。他来不及想今日这番局面与自己此前对折雪殿的态度有关,只沉沉道:

    “以后缺什么就去要。若各司怠慢,去挽澜殿请旨。”

    地上众人被最后这句话唬得不轻,便是涤砚也震惊:去挽澜殿请旨,这是什么概念今日这话传出去,哪个司还敢怠慢

    一时庭间死寂,连云玺都忘了领头谢恩。

    顾星朗却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句极具杀伤力的话,“她在寝殿”

    云玺这才醒过神来,“是。夫人睡下有一阵了。”

    顾星朗不再说什么,抬步便朝里走。至正殿内,云玺吩咐棠梨看茶,恭声道:

    “请君上稍坐片刻,奴婢这便去唤夫人。”

    顾星朗略一思忖,“不必。引路,朕瞧瞧去。”

    云玺有些震惊,看一眼涤砚,对方显然也没料到。但夫人是人家的夫人,人家要去寝殿看,又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他二人太知道这段始末,一时想不通罢了。

    正殿与寝殿相连,不多久便到了门口。云玺轻声推门,里间一片安静,阮雪音显然未醒。

    “退下吧。”

    顾星朗说着便走了进去,留得云玺在原地发呆,犹豫片刻,伸手将门带上,一颗心有一跳没一跳去了外间。

    “进去了”

    “嗯。”

    “你怎么没进去”

    “君上让我退下。”

    涤砚的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云玺也颇忐忑: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涤砚看她一眼,“莫说你,便是我都没看懂。”

    “君上夜夜接夫人过去,只是,聊天”

    涤砚再看她一眼,并不接话。

    云玺这才意识到自




第六十四章 掩耳盗铃
    阮雪音不愿顺着云玺的思路往下想。这让她觉得负担。

    她不通人情世故,未涉男女之事,但也明白云玺那些话在暗示什么。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虽然的确是来借东西,没作其他打算,看样子顾星朗也信了大半。但她毕竟场面上答应过崟君,会力所能及帮些忙。

    彼时阮佋上山来求,自然是为了送她去祁宫做内应,如天下人所想。老师想看河洛图,于是将计就计同意了。至于她入宫后要不要帮忙,老师没有硬性规定,只说看她自己心情。

    而事实是,她来了半年多,一个字都没传回过锁宁城,想来阮佋已经急了,却又不能写信来催。

    但无论她传还是没传,对崟国帮还是不帮,作为祁国的君主,顾星朗都不可能对她彻底放下戒备。连惜润这种到目前为止既无个人本事、又无母国意志、几乎零疑点的姑娘,他都留了一层小心。

    更何况是她。

    不是顾星朗多疑。完全是时局所迫。他能善待甚至亲近她们,已算有心有胆魄。

    而自己的角色就实在复杂。既是崟国公主,又是蓬溪山大弟子,入祁宫是为了进寂照阁看河洛图。熟读青川史,懂谋略,带着曜星幛,常观星,甚至看了许多人的星官图,心里也一定有许多判断和计较。

    这些还只是目前能看到的牌面。

    如果她是顾星朗,一定离这样的姑娘远远的,如非必要绝不过多接触。

    就像他一开始那样。

    因为如果她还有隐瞒,且是有关崟国的,那么对他、对祁国来说就是重大风险。

    而保持距离,尽管不能保障什么,至少可以降低风险。

    所以哪怕他和她现下相处不错,甚至颇熟悉,但也就止步于此。他绝不会真的怎样。

    怎样是怎样呢

    阮雪音拒绝往下想。总归她不可能与人分享夫君,不可能一直留在祁宫,那么所有这些便不用花时间考虑。它们并不存在。

    脑中一通急转,她有些头疼。用小银匙再舀一口红参汤,却发现已经见了底。

    云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整理起她的衣橱,那些湖水色按照深浅程度被她排得层次分明,阮雪音心下微暖。

    “差不多便可以了,总归都是要用的,哪里需要整理得这么好。”

    云玺转回身笑道:“夫人的衣裙全都一个颜色,有时候单拎出来,都分不清哪件是哪件。还是按深浅排一排,有对比,取用时也方便些。”

    她说完才发现阮雪音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

    “夫人可是累了尚在未时,正好午睡,夫人去眠一眠吧。奴婢这就收拾好了,便出去。”

    阮雪音越发觉得头疼,略点点头,起身朝床榻走。

    云玺加速将衣橱拾掇利索,便轻手轻脚掩上门去了外间。

    午后宫中总是相对安静些,两三个婢子正在打理那些白色银莲。

    “这银莲花最忌高温多湿,好容易熬过了暑气,千万少浇水,且只能往土里浇,切记别朝花朵儿喷水。”

    说话的是棠梨。便是数月前折雪殿走水,与那名领头侍卫讲话的姑娘。

    云玺听着颇满意。棠梨今年十七,相比那些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也算有些资历,虽然爱聊天闲话,但做起事来从不含糊。云玺平日里多在照料阮雪音,殿中其他事务便一应由她张罗。

    “这银莲白朵儿黛蕊,当真是好看,可惜只最后一茬儿了。”

    “那有什么,咱们折雪殿遍植奇花异草,这银莲谢了,还有金花茶,最近昙花也还在出苞,前儿夜里我见了一朵正开的,当真美极。改日也该请夫人来看一看。”



第六十三章 不羡白玉杯
    南国初秋。

    阮雪音托着右脸颊盯着眼前那张信纸看。就是七月中旬粉羽流金鸟带回来那张,和那些绢帛一起。

    她当时只顾着看绢帛,扫了一眼信纸内容并不满意,于是没细看。第二天顾星朗就出了事,然后自那日起到今天,似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天知道她在挽澜殿耗费了多少时间,好在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她获得了进寂照阁的允诺。

    今日得空,她终于能展开那张纸细细读。其实只寥寥数语,但她不甘心,仿佛多看几遍便能看出新的端倪。

    未时,峡谷西侧,齐整马蹄印。

    未时,应当是谷内战斗结束,顾星磊身死,连带着三千兵士全部阵亡。

    这些马蹄印当然来自那支袭击他们的轻骑兵。

    彼时祁军余下大部队屯兵封亭关东部,顾星磊正是从西侧入谷,取峡谷捷径前往大本营会合。

    这支神秘轻骑兵从西侧撤离,自然是为避免碰上祁军。

    哪里不对呢

    还是跟那时候一样,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对着事实一项项看,又都很合理。

    不过竞庭歌这么严谨的人,居然没写那些马蹄印大致什么数量,从而判断是一支多少人的队伍。

    想来她默认自己知道是那支轻骑兵,所以无需再写数量。因为在已经留下的,所谓附近村落目击者的证词中,那支队伍大约两千人上下。

    沈疾带去封亭关的轻骑兵也是两千人。所以顾星朗的嫌疑才会被渲染至此。

    但即便如此,从查案角度,也该写明数量。正好验证那些目击者证词的真伪。

    她仿佛觉得还有哪里不对,一时又想不出,不觉眉头微微蹙起。

    云玺端一盏托盘到了寝殿门口,按阮雪音的规矩,她不能直接进来,都是在门口先道一声:

    “夫人。”

    阮雪音闻声抬头,微笑道:“进来。”

    她收起那张纸,眼看云玺走近将托盘放下,打开盅盖,描花白瓷盅内是热腾腾的红参汤。

    “怎么炖起红参来了这个季节喝红参可——”

    云玺此前是御前宫女,对饮食的道理本就有些研究,跟随她日久,在这些事情上更加精进,不等她说完便笑道:

    “知道夫人要说太热,容易上火。但我看夫人最近奔忙,每夜从挽澜殿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迟,人看着都瘦了些,还是得补一补。这红参汤我算着时间,三五日喝一回,中间几日进些洋参、燕窝、雪耳,总不至于上火。”

    阮雪音摇头笑道:“你倒越发厉害了。”

    云玺抿嘴轻笑,盛出一小碗放至她跟前:“适才在门口,远远都能看见夫人蹙着眉。奴婢帮不上什么忙,便只能尽力顾好夫人身体。”

    阮雪音心下感动,望着她认真道:“多谢你。你待我一直很好。”

    她是主,她是仆,这个时代没人会将婢子对于主子的好当作“好”,顶多叫做忠心,或者会当差。

    但阮雪音称之为“好”,一来因为她不在宫中长大,不自诩为公主,没有应该怎样看待、对待仆从的刻板模式;二来也因为她真的未将云玺当作仆从,对她而言,这个小姑娘更像是枯燥宫廷生活中她唯一的伙伴。

    她陪她说话,照顾她饮食起居,帮助她适应祁宫中的一切。

    在蓬溪山,大家是一起生活,师徒三人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也互相帮忙,但绝对不是谁照顾谁的关系。因此对阮雪音来说,云玺是这世上目前为止对她最好的人。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万载空阔独见君(上)
    当日晚膳后,阮雪音去了挽澜殿。

    因着顾星朗夜里都会过来,她许久不过去。数日前午后请旨算破天荒,今晚是另一次破天荒。

    最破天荒的是,她提了一个乌木食盒。

    顾星朗看一眼食盒,又看一眼她,眨了眨眼,“给我的”

    “嗯。”

    阮雪音没什么表情,去四方桌边将食盒放下,捧出一个白瓷盅,再拿出一盏白玉碗,一匙匙盛了,将汤碗端过来放至他跟前。

    “出门那阵是滚烫的,这会儿应该正好。”

    顾星朗饶有兴致看着她,“这什么汤”

    黑乎乎的,不像好喝的样子。

    “喝就是了。”

    “你煲的”

    “嗯。”

    此人何时给自己送过汤,还是亲自下厨别说汤,半颗瓜子都没给他剥过。他想笑,稳了稳,“无事献殷勤。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我不敢喝。”

    阮雪音瞪眼,“涤砚大人已经验过了。”他故意逗她,她自然知道,拿起小匙自己喝了半口。

    顾星朗神清气爽,坐在乌木桌前展臂伸了个懒腰,“来吧。”

    阮雪音反应片刻这句“来吧”,看一眼案上,将几本折子往旁边挪了挪,又把白玉碗推近了些。

    顾星朗仰头看她,理所当然,人畜无害。

    阮雪音呆了呆。

    “你没手吗”

    “批折子累了。手酸。”他甩一甩右手腕,撇嘴,像个小男孩。

    这个无赖。

    她犹豫半刻,深以为不能这般惯法,人却下意识挪了过去,刚拿起小匙,忽觉得此场景颇熟悉。

    初夏时节。藕荷色的上官妧站在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给他喂红曲蒸酥酪。

    “看来夜间进汤食小点要人喂是你的规矩。”她道,一下下搅着白玉碗中乌亮的汤,好几次与碗壁撞出声响。

    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气氛无端紧张。顾星朗莫名其妙,思忖好半晌终于寻回些记忆,干咳一声道:“她非要喂。我没办法。”

    是没办法。那个时候。所有窗户纸都还糊得很好,她们各有母国,各自为营,人人手拿自己的戏本子,照着词一句句唱。

    顾星朗自然也是。

    其实如今还是。只不过换了本子。

    “你那时候,”他突然再道,“倒淡定得很。坐在那个位置上喝茶,一副非礼勿视之态。”他扫一眼不远处四方桌,也不太愉快。

    “那你要我如何。盯着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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