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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然后她转念一想,难不成是纪晚苓和顾星朗讨论早上的事,此刻在骂我

    不会。傍晚后她便在月华台上,明明看见纪晚苓先去的挽澜殿,然后来的月华台。两个人应该聊完了。

    崟君倒是有可能,毕竟自己来了以后,至今没递回去任何消息。

    至于想念,老师应该不会吧。她跟在她身边十六年,从未见过她流露出任何想念的情绪。老师是一个似乎摒弃了世间一切情感的人。

    更不可能是竞庭歌。那个丫头,不说我坏话就算不错了。这么想着,突然有些不确定,转身向云玺道:“现在什么时辰”

    “夫人,亥时刚过。”她很想顺道问之前瑜夫人上来所为何事,且已经隐约猜到和那盏屏风般的墨盘有关,因为瑜夫人自上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那方墨盘。只是与晨间一样,她再次被阮雪音支开了,什么都没听到。

    阮雪音正在计算时间,没注意到她欲言又止。

    哪怕全速飞行,此时应该也还没到,那丫头能骂我什么呢

    她哪里知道,彼时竞庭歌和慕容峋正坐在沉香台上聊她的婚事,争执她嫁给顾星朗到底亏不亏。讨论如此热烈,能不打喷嚏么

    而粉羽流金鸟确实是在慕容峋离开沉香台后才到的,就是竞庭歌探了探脖子的半个时辰之后。

    子时。

    一身烟紫的竞庭歌披着那件对她来说太大的玄色大氅,鼓着腮帮子,瞪着那只粉鸟道:“我就知道她要拿这件事要挟我。你来之前一个时辰我就想到了。”

    粉鸟左右晃动一回脑袋,似是摇头,然后发出一连串清越的音节。

    竞庭歌听罢一阵长吁短叹,最后泄气道:“罢了。若不是我开了头,她也不会有这份心思。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思忖片刻,犹是不甘:“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帮顾星朗这么大份人情,日后可找我换多少事情,就这么用了”

    那粉羽流金鸟似乎困得厉害,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摇一回头。

    “你也不知道。”她垂下眼帘想了想,突然正色起来:“她爱上顾星朗了”

    粉鸟挣扎着抬起头来,一双小黑眼珠子十分无语看着她,发出了几个音节。

    竞庭歌松下一口气:“既然见都没怎么见过,她这是为谁卖力呢她是去借东西的,谈判条件足了就成。这么费劲的案子查它干嘛”

    她想起自己一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跟慕容峋保证,阮雪音不会帮顾




第十四章 若非群玉山头见
    阮雪音确定这大陆上见过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而那些有限的人当中,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动机或契机,对蔚国世族提及自己的容貌。

    所以她完全没有被这句话吓到,也就没流露出任何心虚或不安的情绪。她几乎肯定,她只是在“诈”她,于是莞尔道:

    “不像吗”

    这是一句俏皮话,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上官妧却并不失望,也展开一个明艳至极的笑容:“至少竞先生不是这么说的。”

    竞庭歌不可能跟她提过自己。

    她是谋士,住在皇宫,和朝臣家里未出阁的女儿能有什么交集在阮雪音看来,竞庭歌甚至都不大可能在蔚国提到她,顶多是跟慕容峋聊天时顺口说一说。但也不太会论及容貌,就凭她对那丫头的了解。

    “哦她是怎么说的”

    “我出发来霁都之前,刚好传出崟国是送你去的消息。有天夜里,我父亲奉旨入宫与君上议事,竞先生也在。论及此事,几位大人先是分析了一番时局和可能性,继而生出叹息,”她看一眼阮雪音,似有几分抱歉,“姐姐莫怪,也是玩笑话。大家都说,差一个崟国八公主,祁君陛下便集齐青川这一代最美的几位了。”

    她语气里隐有骄傲之意,自然是因为这最美的几位里也包括她自己。阮雪音却替她高兴不起来,好好的姑娘家,却要和其他姑娘一起被“集齐”,是邮戳么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上官妧见她容色平静,并无不悦,继续道:“谁知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竞先生说了一句:‘阮墨兮怎么跟她比’”

    阮雪音心下一动,这话倒像是竞庭歌的句式。

    “这话任谁来理解,都是八公主不如你的意思。因着这句话,我父亲极为重视,回到相府便交代我,待姐姐入宫,定要即刻拜访。”

    话至此处,阮雪音如何听不出整个大陆都认为她入祁宫,必会为崟君做些什么,那么对于其他两国同样怀揣心思的人来说,她便算半个盟友。

    既是盟友,自然要见一见,说不准还能合作干点儿什么。

    只是蔚国势弱已久,又刚结束四王之争不过两年,上官朔便这般沉不住气了那慕容峋呢

    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何竞庭歌说完那句话之后,上官朔就变得无比重视。是因为这话暗指容貌可谋事布局又不靠脸,她美与不美,有什么要紧吗

    对于男性世界而言,一个厉害又美貌的女子,远比只是厉害、或者只有美貌的女子,要危险得多。

    这个道理,竞庭歌也是入苍梧之后慢慢明白的。

    而阮雪音刚下山,尚未到领悟之时。

    她困惑未解,回神见上官妧正盯着自己,表情里尽是探究之意。

    “如与不如,每个人的判断标准不同。蓬溪山一向重才学,想来我师妹的意思,是说墨兮这方面不如我。”

    这话听着也算合理,毕竟竞庭歌确实没说清楚,是什么比不了。但——

    “整个蔚国都知道,竞先生傲气,是眼高于顶的人。我虽从未与她近距离接触过,却也知道她美若天仙,不输我们这些盛名之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跟我父亲一样,总觉得她说的就是容貌。当然也可能是容貌加才学一起。”

    初夏傍晚的风带来栀子花的香气,眼前绛紫裙纱的佳人却如玫瑰般浓墨重彩,在这幅清淡背景中跳脱出来,显得无比出色。阮雪音觉得这个场面甚美,一时竟欣赏起来,继而想到顾星朗确实艳福不浅,纪晚苓和上官妧是截然不同的美,而段惜润又是另一类。

    上官妧却以为她语塞,趁热打铁道:“姐姐,掩盖容貌,可是欺君之罪啊。”

    所有这些对话都进行得很小声。但云玺站在阮雪音近身处,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子时将过,她躺在暖阁榻上反复想那些话,



第十五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最初那刻她觉得心脏狂跳了起来。

    因为偌大的浴盆边正在穿衣那名女子,非常白,所有能被看到的肌肤,从脚,到手腕,到因为尚未穿好而露出的肩膀,还有脖子,以及脸,都如白瓷一般,雪白色,隐隐有些透明感,就像——

    对了,像君上常年用的那个白玉杯。

    瑜夫人和珍夫人也很白,她并没有比她们更白,只是白法儿不一样。

    但,无论是哪种白,白这项元素出现在此刻这个场景下,都很惊悚。

    因为夫人不是这个肤色。

    然后她的心跳渐渐平稳了一些。因为她看清了她的脸。

    阮雪音目光如炬,定定然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哪怕她身边还萦绕着沐浴过后的水雾,云玺还是看得很清楚。

    眉如弦月,目似点漆,眼睛虽不像瑜夫人那般大而夺目,也不似瑾夫人那样媚态横生,却望之如空林山涧水,清清滟滟,有种在看极远处的深邃感。鼻子小巧而挺拔,一张樱桃小口,和两颊一样泛着新浴后烟霞般的水粉色。

    还是这张巴掌大的脸,就是这个模样,但因为底色改变,所有五官像被释放了般显出精致感。最重要的是,那两道红痕不见了。

    极致的清丽。

    如果说瑜夫人是端美,瑾夫人是明艳,眼前水雾中那人便是清丽。清丽本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形容词,但清丽到了极致,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就像瑜夫人是极致的端美,瑾夫人是极致的明艳。

    她也并没有比她们更美,算是不相上下,但因为种种原因,才学、性子或者气质类型

    也可能仅仅因为熟悉、喜爱和钦佩。

    在她看来,她比她们都美。

    云玺发着呆,确切说是有些痴,保持着掀开纱帘的姿势,一动不动。阮雪音也保持着转头看她的姿势,只是寝衣已经彻底拉上来,遮住了先前裸露的肩头,静静看着她。

    主仆二人就这么隔着两丈远的距离,隔着空气中不断变得稀薄的雾气,沉默对峙了好一会儿。

    然后阮雪音的声音响起来。不知为什么,还是那道声音,听在云玺耳朵里却比平时更加悦耳。

    “既然进来了,过来为我穿衣吧。”

    云玺此时才有些醒转,赶紧低下头,一时不知该装糊涂还是认错,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半晌未挪一步。

    “夫,夫人,奴婢——”

    阮雪音见她紧张得不轻,不想为难她,和声道:

    “你闯都闯了,还怕我生气吗这里是祁宫,有你家君上保你,我还敢责罚你不成”

    云玺闻言,更加心惊,抬头愕然望着她,竟忘了要解释。

    阮雪音叹一口气,走到浴盆旁的雕花乌木架边,伸手将挂在上面的一件桃粉色轻纱裙袍拿下来。这是近日里她浴后常穿的,之前云玺一直觉得这颜色与她太不相宜,今日再瞧,竟是将她白瓷般的肌肤衬得更加莹白剔透。

    眼见阮雪音便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云玺赶紧走上前去将裙袍接过,为她仔细穿上。阮雪音也不说什么,由着她整理好裙纱,系好所有衣带,淡淡然走出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待正殿外声响渐渐低下去,已经又过去半个时辰。此间阮雪音一直呆在内殿,任凭云玺带着一众宫人在外间张罗。此时终于有些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一些脚步声和搬东西的声音,想来那些侍卫已经离开,宫人们正在收拾残局。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轻而缓的脚步声自内殿外响起,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阮雪音拿一卷书正在灯下读,也不抬头。须臾便听见云玺的声音诺诺响起:

    “奴婢有罪。请夫人责罚。”

    阮雪音抬起头来,云玺已经跪了下去。

    “你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起来吧。”

    云玺犹是不起,犹豫片刻,终是问道:

    “夫人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来的第一天。”

    云玺再次怔住,有些不可置信望向阮雪音。

    &



第十六章 欺君之虞
    云玺彻底懵圈,便是调动全部脑力也没想通这两句话的逻辑。

    阮雪音抬起右手托着腮,思绪似乎已经去了别的地方,但还是无比清楚继续道:“最高明的知己知彼,不是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事,而是弄清对方是怎样一个人。你定期过去汇报的,都是事项,这些当然也很重要;但,就好比两个人对弈,他已经落了一子,而我这一子可以有好几种选择,每种落法都不会立即分出胜负,因为根本没到时候。他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子本身并没有多关键,关键在于我会选择落哪里,落的位置,便是我选择的路径。而选择,反映一个人的本质。”

    云玺似懂非懂,望着阮雪音的眼神有些热切。

    阮雪音知她好学,听自己讲话向来认真,于是耐心道:“所以我若未发现,便罢了,终归你报回去的事项总有有效信息;若我发现了,也不是坏事,甚至更好。我是否会拆穿你,什么时候拆穿你,会不会利用你反将一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暴露我的目的、行事风格、智谋水准,以及我是怎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会有收获,甚至后者的收获更大。”

    云玺细细消化这段话,有种如遭雷击之感,心想你们的水真是太深了。然后她有些委屈,诺诺道:

    “那君上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你是个实心人,告诉了你,这戏你还演得了吗哪怕是一出你知我知的戏,排场总得做足,走位、说台词总得像样吧。”

    云玺彻底无语,觉得自己还是踏踏实实做跟班好了,这些个心思,了解了解便好,当真是学不起来的。

    “不过夫人,”自对话开始她便一直想问,忍到这会儿终于没忍住:“您用的是什么啊怎么这般妥当连我都没看出来。”她指一指自己脸颊。

    阮雪音微微一笑:“你不是翻过我的箱子吗有几个墨玉瓷瓶,闻起来似花非药,便是那个了。”

    云玺不成想翻箱子的事儿她也知道,有些欲哭无泪:“当真是什么都没瞒过您。但,怎会有如此神奇之物,竟能与肌肤完美融合,就像天然的肤色还有那两道红痕——”

    跟竞庭歌一样,涉及蓬溪山的问题阮雪音一般不回答,尤其是涉及老师的。于是她转了话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自然。只是,第一印象很重要,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也很重要。大家都以为会是我八妹来,结果不是,必然失望。崟国八公主,美名传天下,人们就容易默认六公主不够好看,至少与来的这几位相比,肯定是平庸的。”

    她说得很流畅,也很冷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那么我肤色黑,脸上还有疤痕,便不那么难接受,甚至可以是顺理成章的。而且我入宫第一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就是这个模样,除非你家君上这种格外留心我的,谁会怀疑我的肤色、疤痕有问题呢疑点都是疑出来的,没有怀疑,便不容易发现破绽。”

    她站起身来,走到镜子跟前认真看了看自己的脸。“其实每次涂完,我都觉得很不自然,天生肤色黑的人怎么会是这种黑法呢沈疾就不是这样。且我只涂了会露在外面的那些部位,其实是不保险的。好几次,我都疑心你已经发现了。”

    云玺不知该惭愧还是该惭愧,心想君上当真是没打算蒙珮夫人的,否则怎么会派自己这种头脑水平的来。

    “不过你家君上确实厉害,见都没怎么见过我,那两次离得远,估计连模样都没记住,还是被他想到了。”

    云玺一想,反正已经穿帮,有些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道:“说起来,应该是夫人这些衣服捅了娄子。君上虽没对奴婢说什么,但听涤砚的意思,君上应当是觉得夫人一个



第十七章 时机
    涤砚犹是不平:“可她根本不黑,脸上也没有疤,都是伪造的,将咱们,”他顿一顿,修正了措辞:“将君上骗得团团转,这还不叫欺君”

    顾星朗看他一眼,心想我什么时候被骗得团团转了,要不是她扯上了晚苓,谁会去查这种无关紧要的真相容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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