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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阮雪音认为的起点和终点是同一个人,此刻正在光照朱华偏厅里踱步。

    顾星朗也在。

    “说了要静养,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躺不住了”

    纪晚苓一愣,转脸颇有深意看着他:“也还有谁躺不住”

    轮到顾星朗愣:“随口一说。”

    纪晚苓刚恢复些气力,不想惹恼对方,也不想折腾自己,于是道:“醒来之后觉得四肢酸乏,且越躺越酸乏,还是起来走走的好。终归也没受什么伤。”她犹豫一瞬,终是问道:“珮夫人伤势如何可醒了待她恢复些,我也该去谢她。”

    “卯时过半醒的。她那个伤恢复起来慢,精神倒还好。”

    说完才意识到答得太清楚,了如指掌的清楚,他微窘,忍不住干咳一声。

    纪晚苓瞧他那副破天荒的表情,很无语。阮雪音在秋水长天,整个夕岭无人不知,还窘什么

    而顾星朗突然反应过来,她此刻如此平静,因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茅舍着火,自己莫名其妙晕倒,被阮雪音救了。

    他有些不安,踟蹰片刻,决定先不提,只泰然坐下,看向蘅儿道:

    “说说吧。昨日什么情形,你为何突然离开”

    这个环节显然在他来之前已经发生过,蘅儿看一眼纪晚苓,纪晚苓点头:

    “再说一次,仔细想,别漏掉任何细节。”

    “应该是刚入酉时,我陪小姐,哦不,夫人,在茅舍里写字。忽有兵士来报,说君上安排了晚膳送过来,让我去接应。”

    顾星朗挑眉。

    纪晚苓知他所想,接口道:“臣妾也觉得荒唐,君上何时有过这种安排但我在屋内看过,传话那名兵士,的确是这几日守卫的人之一,其他几名也都是熟面孔。”

    蘅儿附和:“千真万确,奴婢也看了。”

    顾星朗微微蹙眉。为稳妥计,几日来守卫茅舍的都是同一队人。他本以为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不是。但他当然没有传过什么晚膳,所以,是禁军内部有变

    然后他听到接下来那句话:

    “最重要的是,他们出示了御令。人是对的,还有御令,奴婢和夫人想着,怎么也不会有问题。且这么些人守在这里,奴婢去接应一会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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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少年意气彼岸花
    阮雪音不知道是哪句话,或者哪个词不能说,更没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如果是最后这一段,那么确实大不敬。可他实在也太欺负人,救的是他的心头肉,伤的是自己,结果居然,还要受气

    只觉得胸腔内涌上来一股不知道什么情绪,她突然鼻子发酸,紧跟着眼眶也开始酸。不由得心下一跳,总不至于,要哭

    什么啊。

    她赶紧稳住心绪,大半张脸往枕头里埋。又怕被瞧出来,不敢真的埋,勉强压住泪意,又把脸挪出来,只假装是躺久了略作调整。

    但顾星朗还是看到了。没有眼泪,但她鼻尖微红。

    他骤然懊悔,抬步便要过去,却听云玺的声音诺诺响起来:

    “君上,膳食到了。”

    适才她和涤砚走至门外,正好听到那句怒气冲冲的“你还说”。两个人面面相觑,按昨日情形发展,怎么都不该是这种场面啊。

    起床气

    迟疑片刻,涤砚示意她领人将东西端进去。她暗骂对方不仗义,又不敢耽搁,只好至门边先小心禀报。

    “放下吧。”

    云玺闻言,赶紧招呼宫人将一应食物端进来,细细布置好了,轻声道:

    “君上用膳吧。奴婢来伺候夫人。”

    “都出去。朕来。”

    云玺已经习惯他们俩相处时发生各种状况,不想理解,也理解不了,只恭谨应一声“是”,带了众人退下。

    殿门被掩上,室内再次安静。

    顾星朗看向摆了满满一桌的碗碟,端起一盏白粥,走至榻边,又将粥放到床边小几上,俯身至阮雪音耳边道:

    “胳膊别使劲,腰背放松,顺着我力道起来。”

    说话同时,他右臂探入她腰间稳稳揽住,左手扶了她后脑勺,微微发力。距离太近,阮雪音只觉得心跳加快,下意识配合,整个人便被他带着缓缓坐起来。后腰处似有厚厚软软的靠垫承托,坐得并不难受,她疑惑,暗忖他什么时候放的靠垫

    “太医说你伤口未愈,头三日只能喝白粥。第四日起开始用药膳进补,但也不能吃得太油腻。辛辣之物,通通碰不得。你喜欢那些甜食,只能偶尔吃。”

    他说着,端过白粥舀一勺起来轻轻吹了,喂至她嘴边。

    阮雪音觉得心力严重不够用。相比她醒来后短时间内的各种情况变化、情绪起伏,还是救人于危难来得简单直接。就是受伤养病,挨痛吃苦,也比这会儿要好办。

    她看着眼前这张好看得无可挑剔的脸,即使在白日,那眼眸深处的星光也像挂在永夜的天幕之上,熠熠生彩,仿佛昼夜不灭。此刻那些星光非常温柔,跟这几句话一样温柔——

    而片刻前,他还站在一丈外的桌边跟她针锋相对,气得她破天荒地二十年没有过地,几乎要掉眼泪。

    这都什么事。

    她越想越荒唐,心里乱作一团,半晌没反应,直到顾星朗实在手酸,沉沉道:

    “张嘴。”

    她如梦方醒,敛了心绪道:“我自己来。”

    说着便要抬手,被他一把按住:“动胳膊也会牵扯背部肌肉。你是习医的,不用我教吧。”

    她定定看着他,突然开口道:“君上不该这样。”

    顾星朗一怔:“什么”

    “君上不该带我来这里,更不该让我躺在这儿整整一夜。如果这里是挽澜殿,听雪灯已经亮了。”

    顾星朗神色微变:“但这里不是。”

    “



第一百四十章 枕畔恼
    她更加疑惑,视线收回,开始朝近处床帐看。玉白色古香缎泛着清浅光泽,上面的祥云绣工极其繁复,仿佛用了非常多粗细各异的银色丝线表现厚薄光影,而那些祥云旁边,以更复杂的线条设计绣着栩栩如生的——

    龙。

    白色龙纹锦帐。和挽澜殿里的几乎一模一样。那么这里是——

    她不自觉深吸一口气,觉得非常荒唐。然后想到自己受了伤,又睡了一个长夜,或者不知道几个长夜,以至于——

    两眼昏花。

    紧接着她突然记起,最后一个画面里自己被顾星朗揽在怀里,他身上的气息,就是此时锦被里床榻间,若有似无弥漫着的那些。

    “夫人醒了!快让奴婢看看!”

    思绪骤然被打断,便见云玺慌慌张张起身探过来,按着她手臂忙忙往后背看。

    “阿弥陀佛,还好没事。奴婢该死,竟然睡着了!夫人什么时候醒的此刻觉得如何”

    阮雪音被这顿连珠炮轰得反应不过,呆了半晌道:“还好。有点饿。咱们这是在哪儿”

    她已有判断,只是想求证。

    “夫人在秋水长天,君上的寝殿。”

    “那,他人呢”

    云玺抿嘴一笑:“夫人睡了龙榻,君上只好去暖阁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妥,她立时又想起身,自然后背撕扯,又是一通龇牙咧嘴,唬得云玺连声道:

    “夫人动不得!想要快些痊愈又不留疤,您最近可得安生些了。莫说观星读书,便是这床榻也不能下。”

    阮雪音瞪眼看她:“要躺也不能躺这儿。你比我懂规矩,赖在这张榻上养伤,我还没这么张狂。”

    “可崔医女千叮万嘱,最好不要挪动。夫人不仅背上有伤,气血也损耗得厉害,须卧床静养,方能恢复如初。”

    阮雪音自己就是医者,深知她说得在理,无奈道:“我睡了多久”

    “不过一夜。夫人受伤,才是昨天的事。”

    “为何不直接回飞阁流丹,来这里做什么”

    “夫人不知道,您突然晕倒,君上抱着您就上了奔宵,一路疾驰回行宫,除了沈大人谁也追不上。后来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是来秋水长天比较近,君上怕耽搁夫人治伤,直接将您抱回了寝殿。涤砚大人也是快到了才追上的。合宫都看见了。”

    最后这句话,只是想说明她此刻躺在龙榻上的合理性。

    听在阮雪音耳朵里却成了一句别有意味的强调。

    合宫都看见了。还有比这更高调的吗传到长公主和顾氏其他族人那里,八月那场闹剧,又重来一遍

    她厌烦了被卷入各种口舌议论之中,也不想再同顾星朗纠缠。这些日子她研究那三本书,已有所成,打定主意秋猎结束回去,就让他带她进寂照阁。总归是说好了的。早日完成老师嘱托,她便能返回蓬溪山;所有这些事情,她不想再多涉足一步。

    “无论如何,我不能留在这里养伤。就算君上同意,也不成体统,没有这种规矩。”她看着云玺,非常认真,“你现在帮我去——”

    “你一个山里长大的自在人,什么时候这么讲规矩了”

    “君上万安!”

    云玺转身行礼,便见顾星朗负手走进来,丰神俊采,只眉眼间隐有倦意。

    “你跟涤砚去准备些清粥点心来,按崔医女嘱咐的办。”

    “是。”

    忙忙应着,便同涤砚出得寝殿,走了好一段距离方开口问:

    “君上也还没用早膳今日还狩猎吗”

    “没。这不刚起来收拾妥当。我说,你在隔壁讲话就不能轻些一惊一乍的,年纪越大越不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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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一别多年,杳无音信。”上了年纪的人叹息,哪怕极轻,也散发着沧海桑田的隽永感。

    顾星朗听出了这种隽永,怔忪片刻,继续道:“但老师以为,珮夫人与那位故人有关,所以才会治我的症。”

    “是。”

    “结果”

    “至少从相貌看,并无相似。”

    顾星朗心下一动:“相貌老师竟怀疑她是你那位朋友的,后人”

    “是臣多虑了。珮夫人是公主,自然是崟君之女。”

    “但老师为何会这么想”

    “君上,”那薄如月色的语气里叹息更重,“每个人年轻时都会遇到一些人,发生一些故事。臣年纪大了,偶然嗅到与往事有关的味道,难免犯疑心病。如今确认,总算放心。”

    顾星朗听得云里雾里,想问他到底疑心什么,又放心什么,终觉得像是私事,哪怕为君,也不好对臣子的私事追根究底。

    但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阮雪音说过四姝斩天下绝少人会用,已经出了个上官妧,那么纪桓口中这位故人,是毋庸置疑的线索。

    “老师,”他开口,语气放松,“珮夫人的医术,是她老师教的。”

    纪桓一怔,继而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君上,臣这位故人,应该不是惢姬。”

    应该,而不是肯定,因为天底下几乎没人见过惢姬的容貌。

    “老师如何肯定”

    “她没有这么深的城府,亦没有那么高的才学。”

    顾星朗心下再动,有些明白了那如月色般的叹息。这位故人,是她,不是他。

    “且惢姬隐居蓬溪山三十年,时间对不上。”

    纪桓今年,刚至五旬。

    “看来老师与这位故人相识时,已过弱冠之年。”

    纪桓眉心再动:“都是些久远闲事,不敢劳君上费心。”

    “老师,这病症出现在祁宫,您口中的闲事,便不是闲事,那位故人,恐怕也不仅仅是故人。我七月突发疾病,今日晚苓又遇险,全都跟药有关。大祁宫廷,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这类莫名其妙的怪事。”

    “老臣明白。”纪桓答得极快,像是早已经思虑到了这些,“所以才想见珮夫人一面,确认一些事情。但臣适才也说了,无果。”

    “而老师你认为,此事与你那位朋友全无关系”

    “臣不清楚。君上,臣对这位故人,其实了解甚少。一个人少年时代的事,回头去看,是有很多荒唐处的。了解甚少,以至于骤然分别便再无重逢之日,这些,都是憾事。”

    “老师,曾经找过那位朋友但没有找到”

    纪桓叹气,算是默认:“她是否仍活在世上,臣都无法肯定。所以相对于君上而言,臣多出来的所知,不过是她与臣的一小段往事。而对于这个人,她的过去与后来,甚至当时,臣都一无所知。”

    顾星朗听得越发糊涂。据他了解,纪桓娶妻时大约二十三四,那这位故人出现在什么时候两人为何没有结果而且,过去与后来不清楚便罢了,当时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晚苓是否知情。

    他不想放弃,但又无法推进。纪桓显然明白,再开口道:

    “此事或许关系重大,老臣有数。请君上全力去查,臣这边若有任何线索,会及时回禀。”他顿一顿,沉沉道:“晚苓不懂事,是臣教女无方。还请君上多加包容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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