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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三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既云胡

    这岁月悠长,尘封的记忆在不经意间被开启,一种久违的、浓重的悲伤席卷而来。像有一股绳索紧紧扼制住她的心脏,又好像有一双大手从背后重压下来。

    她不知不觉间,居然泪流满面。

    可是留在她记忆中的只是一些抽象的事情,仿佛是别人的故事,她不会再有触动。

    有什么不对,她很快抹掉眼泪,开始警觉。

    她早就在两百年前,被救到映林居后,就遣散了自己负面的情感。就算要重新唤醒灵魄,累积新的情感,从前的情绪也万不会恢复。

    今日为何突然如此强烈地感到悲伤还是为了已经被剔除的感情难道是虚假的

    好像这客栈中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深夜制造并放大一个人的负面情绪。

    她以魂雾隐匿自身,穿墙而出,开始一寸一寸地搜寻客栈。

    每一间客房内的客人都是绝对深沉的睡着,但是神色不适,都好像在做噩梦,就像那夫人和下人先前所言。

    汝三水觉得,肯定会有人在此时趁机下手,或谋财或害命。

    那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气息,是从一楼的厨房扩散开的,越接近那里,让人烦躁的负面情绪就越强烈。

    隔着厨房的门,她看见了一种地狱般的景象。

    几十甚至上百个鬼魂,虚弱单薄,身影彼此重叠,混乱地挤在这个狭小的厨房。

    他们面目狰狞,肢体四分五裂,或举着菜刀或宰牛刀到处乱砍,或疯狂地逃窜挣扎。

    他们伤不到彼此,却一直不停的在争斗。他们离不开这里,却无时无刻不想离开。

    就是他们,每到夜间,就散发出强烈的负面情绪,影响客栈中所有的人。

    橱柜中储藏的大块鲜肉和腌肉,已经割去了特征鲜明的手、脑、胯等部分。甚至不知是什么闲情逸致,还让那些厨子在上面点缀了果蔬雕刻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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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夜神
    她回想起之前管家的话语,他说“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加上这夫人随时随地掩面出行,以及她现在提及改嫁,竟一脸受辱的表情。

    汝三水瞪大眼睛,背后竟然出了一些薄汗。昨夜那样凶险诡异的场面,她都不曾有丝毫害怕,此时她却觉得极度恐惧。

    女子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于世间,成了男子的财产……夫死,女子不守身,便需同死……这是什么歪理为什么如此刻薄无情的东西,会被视作理所当然的“礼教”

    “礼”这一字,何时如此廉价,如此扭曲

    还有以人为食的客栈。这个世间是怎么回事这里还是她所熟悉的人间吗

    在那些下人的簇拥下,女子上了渡船,没再回头看一眼。

    汝三水生生在原地站了有小半个时辰,也未曾想通其中的道理。只觉得荒唐至极,也恶心至极。

    一个杂技戏班子敲锣打鼓地路过,汝三水看着还算新鲜,但此刻完全没有心思去管。

    走过那戏班子的支起的大帐篷前,汝三水盯着地面,不曾抬眼。

    突然间,她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和昨日在小陈客栈听到的一模一样。

    “客官,里边请!”

    还带着一丝变调的尖锐,让人觉得背后一凉。汝三水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骑着一头矮矮灰象的驯兽师,手中提着一个木偶。那木偶正直勾勾地盯着汝三水,脸上红彩描绘的笑脸格外诡异,衣着正是一个店小二的样子。好像刚刚的声音就是从它这里发出来的。

    汝三水盯着木偶的神情被驯兽师看见,他把木偶叠起来,问道:“何事”

    他的声音很正常,不是刚刚那个诡异的声音。

    汝三水:“你刚刚,听到奇怪的什么声音了吗”

    驯兽师摇摇头:“什么声音”

    见汝三水不再作声,他便坐着小矮象走了,跟上前面吹吹打打的队伍。往最近的县城里去。

    汝三水以为客栈的事情已经万事大吉,却发现好像还是有更多的牵连。也就是说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她感觉有点烦躁。

    果然选择入世,和人打交道,就会生出无数新的烦恼,烦恼叠烦恼,照这样下去,她还如何得道

    她终于明白现在女子出门不比从前随意了。宋末至元朝,对女子之束缚日益刁钻,世道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女子应当二门不迈,无才是德,尊夫守贞,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奈何她形单影只,难以左右大势,只好置办了两套男子的衣冠,丢了原本的衣物,又买了一柄新的趁手的软剑,还是一样的剑鞘,横着贴合在后腰上,掩在外衣里。

    她惦记着那个提线木偶,来到他们当街演出的地方。看客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

    可是一轮演出下来,训马倒立也好,喷火吞剑也好,玩球驯兽也好,她再没看见那个木偶。

    汝三水拿布巾围住脖子,立起来遮住半边脸,往他们幕布后的场子里走,迎面一只狮子,对着汝三水低吼了一声。

    它是在笼子里的,瘦弱不堪,没什么精神。汝三水多打量了两眼,想放它出来归山,可看看场内那么多人,放出来不知道是它伤人还是人伤它。这个想法便作罢。

    她突然听到异样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声音她熟悉,是军队。

    必须抓紧时间了。她越来越往里走,甚至找到了之前那头灰象。可她翻来找去,那些杂乱堆放的道具中,任何类似的木偶都没有。

    一只手拍在汝三水的肩头:“那里来的小子”

    汝三水没有急着转过来,只是先缓缓直起身。她能听见,军队已经近在咫尺。

    果然,外面开始骚乱,传来呵斥打砸声。拍她肩膀的伙计也没再顾得上她。

    杂技班子挡了军队的进军路线,被强制地遣散清道。一片混乱中,汝三水又看见了那个驯兽师,他推着一个板车,上面有七个提线木偶,那小二扮相的木偶正在其中。

    汝三水在纷乱的人流中穿梭,好不容易挤过去,那人大概是想护着自己吃饭的家当,转过来拉着板车,向更僻静的地方去了。

    那板车上的木偶,在他身后逐渐活动起来。

    汝三水加快脚步追上去,眼见那具木偶的手要掐上驯兽师的后颈,汝三水抽出后腰的软剑,笔直地投掷出去。

    小二木偶被削去了双手,软剑由于力道大,直接嵌进了板车。

    那驯兽师感到动静不对,回过头来,见到他的宝贝木偶们,居然纷纷站立起来,他惊地丢开板车,脚下一绊,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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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赝品
    这小子拍拍衣服,朝巷子里呸了一口,然后凑到汝三水跟前:“你是女子吧虽然穿的是一身男装……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解决了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喽啰,留着做什么等这些人报复吗”

    汝三水不解:“如果他们作恶多端,我自然不会留他们。可他们没有害人性命,只是一些天南海北求生的平凡人,为什么要杀你对那些人敌意那么大”

    他趾高气昂地回答:“弱者可悲,却不需可怜。为什么要碌碌无为着,却心宽地以为,这是可贵的平凡”

    汝三水:“他们只是想安稳活着,不是所有人都有雄心壮志。有雄心壮志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就分一点生存的空间给他们,很难吗”

    “为什么像蛆虫一样扭曲着,瓜分残尸腐肉,却还妄想分取阳光而我为什么,要把这个世界,拱手让给一群我看不起的人“

    汝三水拧眉,拎着这小子的后颈衣服:“没有这些平凡人,哪有家丁伺候你哪有工匠造房修路你吃的饭没有平凡人给你种,穿的衣服没有平凡人给你织作,你以为是凭空变出来的没有芸芸众生,这个世界怎么维系靠你的雄心壮志和嘴皮子吗”

    他居然出言不逊:“你不是什么普通女人,考虑跟着我吗让你见识掌权者对世界的影响。”

    汝三水笑出声:“腿不长,口气挺长。”

    他双臂环抱:“我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明年就能比你高。”

    “这我信。”

    正和这小子辩论着,一道阴影从两人头顶略过。汝三水偏头一看,是一只仙鹤。

    仙鹤落地,阿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掐着腰,那神气样子和居人简直如出一辙。

    他气愤指责:“你在外面有别的弟弟了!”

    汝三水:“哪敢哪敢,我如今就你一个弟弟。再说了,这小子简直是个无赖,我不喜欢。”

    姓白的无赖小子被汝三水拎着,正惊讶这个坐着鹤飞的把戏是怎么做到的。乍听这个话,不服气地挣扎两下:“说谁无赖!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白奕戈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汝三水倒是越想越远:“我倒是想收个妹妹,兄长和姐姐我都有过,弟弟也不少,但从来没有过妹妹。”

    阿饼听见妹妹两个字,略微出了出神,随即鼻子出气:“想得美,你找妹妹去,看哪个小姑娘理你。”

    说罢一个手刀敲在白奕戈的后脑勺上,把他敲昏过去。

    他轻轻松松地接过这小子,丢在仙鹤背上:“我会把他送到大道上,等认识他的人来了再走,今天的事,他不会记得不该记的部分。”

    汝三水竖大拇指:“信得过你。”

    汝三水注意到阿饼表情没有波澜,却微不可察地在衣角擦了擦手,好似极度嫌弃白奕戈。

    她转身正准备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你听说过夜神吗”

    阿饼右手锤左手手心:“啊,我正要跟你说的,江南一带这两年出了个夜神教,我半月前去打探过,好像是个阴损的玩意儿。更要命的是,据说打的是你的名号。”

    汝三水指着自己鼻子:“我”

    阿饼点头:“说的是‘师承大宋朝成圣的鬼女’,还什么‘离魂术第代徒孙’,我寻思着就是你。”

    汝三水气笑了:“我说这玩意儿的路数怎么和我的离魂有点像,哦,原来是个赝品。”

    “阿姊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把老巢端掉。这小子是信州白家人,那是世代修仙的家族。他说他是跟着邪气一路查过来的,大概他们白家知道些什么,你帮我打探打探。”

    阿饼坐在仙鹤上,尽量不碰到白奕戈,问道:“那你呢”

    后边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爬起来,偷偷摸摸地一个个溜了,汝三水看了一眼,没有管他们。

    “昨日端了一伙人,一共十一个,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招,是我的疏忽。刚刚解决掉的只有七个,剩下四个没找到。看过了,不在那些人里面。所以我怀疑是在混乱中,跟着刚刚的军队逃了,我得把他们逮住解决掉。”

    阿饼点点头:“那阿姊你小心。”

    汝三水指关节抵着下巴,看看这白家小子,又看看阿饼,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也该长长个子了”

    阿饼:“啊”

    “没事儿,就是两百年没长个子了,有点羡慕这个小子。”

    仙鹤带着阿饼和白奕戈高高飞去,一团障眼的云雾遮挡住他们,云朵渐渐飘远了。

    此时另一处隐蔽所在,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隔着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正盯着汝三水看。



57、尸兵
    汝三水摇摇头:“是个人都有所求,只是我所求的,不是你们能给的。那又何必提。不必这么恭敬,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机缘下得了一些不足为道的本事。”

    老兵:“那……你年岁几何,姓甚名谁,又将向何处去”

    “年月只蹉跎,姓名无意义,去处未定论。”

    天色越来越亮,老兵叹气:“你不愿说便不说吧。那你只要记得一件事,在这里借宿,晚上不要出门。”

    这话说的莫名,既然已经把她认作仙人,又有什么危险是能让她也不能随意出门的

    汝三水点点头,没有追问,因为她不可能不出门。到底为什么不能出门,出去了不就知道了。

    旁人怕死,她汝三水最不怕的就是死。

    这一天城外只是鸣鼓,并未攻城。汝三水在城中寻了无人的民居借宿,就挨着城里守尸人的屋子。

    果然夜半,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古怪动静。

    汝三水听着声音寻出去,绕了一回,没见到什么东西。

    再绕一圈,发觉马棚旁的稻草堆后,有活物动作,却没有活物气息。动静越来越大,一片阴翳将月光遮住,周围愈发阴气浓重。

    汝三水绕过草堆,一个怪异的东西突然倒在她脚边。棚里的马受惊,蹬着后蹄嘶叫起来。

    她避开,在昏暗的环境中凝神,眼见两具发青的尸体挨在一起,互相推挤着站了起来,然后又扭曲着试图往前走。

    汝三水细看之下,发现这两具尸体,居然是死后从肩膀处,被用黑线缝到一起的。她不禁背后发麻:“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什么人敢这么做

    “你不要怕,它们看不见人。”

    汝三水猛回头,老兵站在屋檐下,云飘远,月光照亮他半边脸:“这一片的士兵,死后头七的时候会尸变,但是动作迟缓,五感皆失。可能是战场阴气太重吧……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战役,每天都会死人。一时来不及埋的,我们把他们绑在一起,他们就难活动,很容易就被守尸人发现。”

    汝三水向老兵走去:“每个人都会尸变吗”

    老兵说是,他走出来,边借着月光观察边奇怪地说道:“不过今天起尸怎么跑出来了,轮值的睡蒙了吗”

    “不对。”老兵突然说。

    “什么不对”

    老兵的声音抖起来:“这两个不是兵,也不是被绑在一起的……这是……缝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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