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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三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既云胡

    旁边有一个外家的子弟,从汝三水的篮子里捞过一串槐花来吃,也不忘对着阿宝重复一遍“会着凉喔!”

    阿宝掐腰:“那你们还玩水!着凉了阿娘打屁股!喝苦药!”

    那些子弟听到就开始哈哈地笑,过了一会竟然也真的擦擦水,把鞋袜穿上了。

    其中梁亦鹤打头聊起来:“哎,说起生病,你们知道梁家渠东边那家姓王的吗对对就是专门卖文房四宝的那家王老板,他家大儿子最近生黄疸病死了。”

    “黄疸看着挺难看的,但是应该能治吧简单的黄疸也会死人”

    梁亦鹤:“不知道,反正很严重,大夫一个个都没办法。哎呀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们家现在想要童养媳给他们儿子陪葬。”

    他们七嘴八舌:“陪葬为什么”

    “是啊,那女孩子何辜。给他们家像下人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这么多年,本来指着能成亲了能待遇好一点,捞不着一个丈夫,还要陪葬”

    “再说,他们家不想要人养老了女儿嫁出去了,儿子死了,童养媳也陪葬,他们没人管,也跟着死吗”

    钩下来满满一篮子槐花,阿宝和汝三水面对面坐着吃花蜜。

    “别那么急,一次不要吃太多,吃喝也好做事也好,什么都讲究见好收。这一篮子我给你云舒姊姊去,回头你还想吃,让云舒姊姊给你烙槐花饼。”

    阿宝塞了一嘴的花,眼睛眨巴眨巴:“烙饼怎么烙啊”

    “阿宝想学吗简单倒是简单,和上鸡蛋面粉下油贴就行了。不过你最好别碰灶火,等你再大些,个子过了那土灶台,能瞅清楚灶锅里什么样儿,那时候再教你。”

    旁边人还在议论:“他们把儿子看成命,跟着死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听说了,孩子的大伯,要过继一个十九岁的儿子过去,这个儿子年前已经成亲,所以他们无所谓要不要这个童养媳。”

    “禽兽。回头最好那过继的儿子为了减轻负担,干脆把他们俩也给埋了陪葬,看他们怎么哭天抢地。”

    “怎么会呢,过继过去就是为了尽孝道的。并不是人人都像他们一样没有人性,自私自利。”

    “哎你们说,什么是黄疸”

    梁亦鹤讲到兴起,拍着大腿:“我听我二爷说,人先是撒尿是黄的,吃不下东西,肚子涨,想吐。然后皮肤都黄了,眼睛也黄了。又冷又热,腹痛,腰背疼,然后越来越衰弱。”

    “是不是还有别的病症不然一般的黄疸会这么厉害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夫也没看出来。”

    阿宝拽拽汝三水的衣袖,又拿眼瞅着她不说话。她看出来阿宝想说什么,应该是听见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心里怵得慌。于是揉揉阿宝的小脸蛋:“走吧,我们把槐花带回去。”

    汝三水左手拎篮子右手牵阿宝,往回走经过学堂,学堂后的书阁最近在修缮,有很多沉寂很久的老书卷都被翻了出来,晒在孔子像前四四方方的天空下。到了傍晚应该要收了。

    她突然问起:“对,小云楠呀,阿姊说你在背千字文,背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话题,小云楠撅噘嘴:“背的差不多啦……”

    “背来我听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辰宿列张,寒来暑……秋收冬……”

    “三水妹妹!”

    汝三水抬头,见梁乾急匆匆跑过来。忙问:“怎么了”

    梁乾跑到她面前,手撑着膝盖,喘了一会儿,咽咽嗓子:“没,没什么大事




8、禁忌
    “你在干什么。”

    梁易安站在门口,抱着一些书,眼神颇不愉快地盯着汝三水。

    汝三水站在桌子边,回过头,手还放在一摞书上,怯生生地回答道:“梁乾说他早上忘了书没搬过来,就溜出去骑马了。我想着就是一些小事,所以就顺便……”

    梁易安面色稍霁:“我在书堂说过,无事不要擅自进来,未得同意不要擅自翻阅。”

    “没有没有。”汝三水紧张道:“我只是想帮忙,梁乾的院子里还有一摞书还没……”

    汝三水话说一半,看清了梁易安手上的书,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些。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串钥匙。

    她踌躇着,小声说:“既然都搬完了,那我先回去了。”匆匆从梁易安身边走出去。

    梁易安将书放下来,向角落的黑色书柜走去,柜门开阖的角度,和他刚刚离开时是一样的。他打开最后确认一眼,书也都在原位。于是将柜子锁好,转身去整理其他的书。

    这个书柜原本是放在密室里的,他刚刚撒药除虫,才临时搬了出来。

    他发现暂放在别的庭院的书有些没有送回来,一查是梁乾,于是去梁乾那里找。离开得不久,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谁知道梁乾偷懒耍滑,让汝三水来送书。他和汝三水应该是一个前门一个后巷,恰好错开了才没遇到。

    这角落的新窗纸还没糊上,暂时都是布帘子掩着的,又是傍晚,光线太差,看她只在外侧没有进去,应该是没有看到这里多出来的书柜。

    可是刚刚安下心,准备整理时,梁易安的手顿住了。他想起来,方才他确认书柜的时候,看见了正面阴阳集论这四个字。

    但他离开前,书是反扣着的。

    “阿姊。”

    “嗯”

    “我读梁家的家族史,除了记载每代族人的姓名,就是用长篇幅记事,但我总在期间看到一些神鬼志怪一类的东西。我只知道梁家特别信风水,难道祖上还和这些有什么关联吗”

    汝三水靠在梁家最大的那株红杨树下,灯笼橙色的暖光照在她衣裙边、耳廓边,柔软宁静。此刻她嘴上问着这些问题,心里却在想,再过半月,她最喜欢的蔷薇花大概就要开了。

    她经常这样,在晚上约梁云舒出来说一些女孩子的心事。梁云舒没有成亲之前,有时她还会直接让梁云舒留宿在她的屋子里,两个人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第二天早课,老先生让人默书,她俩抓着笔,头一个比一个低,一个人的哈欠接上另一个人的哈欠。

    后来她们大了,梁云舒从陪她一起放课的人,成了每日接她放课的人。老先生换了年轻先生,年轻先生娶了梁云舒。

    梁云舒坐在一边照看着灯笼,听她问起,便答道:“这些事本来不对外姓说起的,但是你想知道的话,说说也没什么。”

    汝三水偏头看向梁云舒。有一点小风吹过,梁云舒拢了拢灯笼:“我们梁家和信州的白家一直交好,这个事情你应该从小有印象,他们每年总会派遣人到梁家,来往书信和礼物。但你知道为什么两家世代交好吗”

    汝三水摇摇头,实际上她小时候只对信州的咸萝卜条很好吃这件事有印象。每次听说白家送礼,她对什么书画珍奇没兴趣,只会去和梁老爷子讨要一整罐的咸萝卜条,够下饭吃好几个月。

    梁云舒:“这两家祖上师从同一位高人,两位先人是高人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传闻说共有八位子弟,皆四散飘零,不知所向。如今能追溯族谱,确切知道是同一脉的,还有一个江家,我不知道在哪,祖父应该知道。但无论还有没有别的世家,梁家和白



9、嬉游
    梁乾遵守约定,抽出空来带着汝三水上集市买烧瓷要用的瓷泥。两个人鼓捣瓷窑鼓捣了好几天,第一窑启出来,瓷埙未烧成,裂了。

    早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容易事,两个人一点也不意外。汝三水穿着束袖的短打,翻拣着窑灰里的碎片,寻思哪些步骤出了问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梁乾在一旁出馊主意:“听说骨头磨成粉和进去,能烧得光净漂亮,我们捣些猪骨进去”

    薛瑾妤迈步进来:“错了,骨瓷,用的是人骨头。”

    梁乾和汝三水都转过身来。梁乾:“这些都是戏文里流传出来的志怪邪说,至今谁真烧过骨头做的瓷。不过你怎么来了”

    薛瑾妤笑得整个人都十分开朗明媚的样子:“怎么梁少爷不欢迎”

    “怎么会,你是客人,主人家没有拒客的道理。”

    “那就好,我和双亲打了商量,来这里听学,接下来三个月你们可天天都要看见我。”

    汝三水还没忘了薛瑾妤年前来梁家的那次,她怎么对自己再三瞪眼的。不过时间也过去很久了,她便当没发生过,也给了笑脸。

    梁乾没心没肺地说:“你来的时机倒是巧,明日赶上休沐,我们约定了要去翠螺山,一道吧。”

    薛瑾妤显然是很想去的,张口就想答应,但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想来想去最后有些不甘心地说:“家里子女多些真好,不当家不做事的,我可还得给我薛家跑腿,你们去玩吧,以后多的是机会。”

    说起这个薛瑾妤,她薛家的家宅和梁乾父亲在外的宅子只有一桥之隔。也许她陪伴梁乾的岁月才是最长的。六年前,绍兴二十三年,梁乾才被接到本家来上学、受教导。

    那时汝三水十三岁,梁乾十二岁。汝三水性格内敛,那时候初看见有些飞扬跋扈的梁乾,她其实是不待见的。后来他的飞扬跋扈越来越淡,保留下来的虽然还有玩世不恭,但也似乎不那么讨人厌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汝三水时不时注意到他,可能是因为他不学无术总出挑,可能是因为他身上那股少年人的劲头,可能是他无论做什么都有着她比不上的热忱。等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已经覆水难收。

    但如果说这种外向的性格,梁乾和薛瑾妤才更合得来吧。

    次日,外桥河畔,梁乾扬鞭纵马,兴起高呼。

    其余人见他那么开心,也跟着呼喊起来。一时翠螺山脚下,呼声回响。行路人远远见他们过来,避到路旁,看他们热闹得很,也跟着乐呵。

    汝三水在山门下等着,梁乾在她不远处勒住缰绳,笑着到她跟前又绕了好些圈,围得她头发晕,忙叫他下来。梁乾觉得好玩,偏不下来,从她身后拉一拉她的头发,又戳一戳她的脸。

    “登徒子!”汝三水红着脸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轻不重,马轻巧跃起前蹄,头歪了一歪。她趁他没把住马头之前,躲开他,上了几阶青石阶,叫他没办法再围着她瞎转。

    “好妹妹,不闹了,接着!”梁乾见她要跑,喊住她,抛过来一包东西。汝三水闻言忙伸出手接,拆开来看是一包黑芝麻糖和栗子酥糖。

    “你慢慢吞吞,就是去买这个了”汝三水问,心里的高兴一句也不提,想等着他说,是找了好久的某街某铺,专门给她寻来的。

    “哈哈哈不是!我们比较谁骑着马射箭比较准,玩忘了。想起还让你等着。这是路边瞧见,买来请罪的。”梁乾脑子直,偏就不知道说是特地为她买的。

    汝三水于是也不说什么,还是笑,没觉得更高兴,也不生气。反正都是买给她的。从那包糖里拿出几个,往阿宝手里一塞,剩下暂且先揣进了梁云舒给她绣的小腰包。

    她想着上山里的庙里拜拜观音,可小伙子们心野,没有长辈一起



10、沉睡
    梁乾他们住客栈,第二天还要玩一早上再回去,汝三水带着阿宝回家。

    赶车的师傅是梁家的老伙计了,不知怎么,算时间应当快要到梁家了,却好像还在荒野外。迟迟不到家,阿宝忍不住说:“阿姊我想小解。”

    汝三水看阿宝很急的样子,招呼车夫停一下,叮嘱阿宝:“就在这边上草丛,不要走远,快点回来,天色已经暗了。”

    阿宝点点头,汝三水扶着他下马车,他就走进路边灌木和杂草丛生的地方去。汝三水环顾四周,此时正春季里,树木应该都葱郁,但此处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深的缘故,看着倒很萧索。满月从东边斜上梢头,天上星斗无几,连月色都让人觉得有些黯淡。

    汝三水:“师傅,这里是哪,怎么还没到梁家渠”

    车夫跳下车,前后看看,抹了把额头的汗:“我知道了,天色晦暗不清,之前没有注意到岔口,我们马车兜远了。”

    “师傅,您在梁家做行脚活计,走这路走了很多年了,应该没人比您更熟。怎么偏偏今日会多绕了这么多路呢”

    车夫坐回车上:“我也不知道,有点邪乎。”

    阿宝很快就回来了,马车重新出发,这一次没有再出岔子,过了一会汝三水就看见熟悉的县城路段了。应该是这一天玩得累,阿宝安心之后,伏在汝三水腿上睡着了。

    等回到梁家,已经夜深,各院各户都已入眠。宗祠正堂里还亮着灯火,汝三水就寻着灯火去祠堂。没出她意料,是梁云舒在等两人回来,时俊先生也陪着她一直未睡。

    “宝儿,你回来了。爹娘说你们肯定要住客栈了,但是我说不会,你答应晚上带阿宝回来的,不会改主意。”

    “抱歉,阿姊,我们路上走岔了,回来晚了。你一定特别担心阿宝。”汝三水抱着阿宝小声说。

    梁云舒接过熟睡的阿宝:“没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爹娘早歇下了,今晚我带阿宝回我们房里。”

    天气越来越暖,汝三水刚换的薄被,她草草洗漱就裹着新被子睡了,本来应当睡得舒服的,可这一晚汝三水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她反反复复梦见以前的事情,梦见汝家父母在塌前哄她入睡。还有一些梦境,好像是她自己在做的事情,但是那样子雷厉风行的,又不像她的性子。

    最后她梦见一幅浮生图卷,徐徐展开在她的面前。画卷上方是诸神慈悲端坐,中间描绘的是凡人行走天下,下方是恶鬼奔走地狱之中,熊熊燃烧的轮回业火纠缠着恶鬼,火势从地狱低端一直烧到人间,蔓延到天界。她知道自己见过这个图案,但是在梦中根本想不起来。

    画中的火烧到了画外,灼热的气息使她感觉十分烦躁,她希望天神降下甘霖,可是神依旧那样平静地端坐着,慈悲地看着天下苦乐交集,好像这火,本该如此肆虐,直至烧尽苍生万物。

    汝三水伸出手,想要扑灭那火,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化为灰烬。她立刻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勉强又眯了一段时间。她觉得是被子晒太多太阳,有些燥,所以做了这样的梦。她从起床,这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太好,一直浑浑噩噩。

    梁乾回来之后没有来找她,阿宝也没有。直到下午,梁云舒焦急找到汝三水。

    “你知道阿宝怎么了吗他今天一直昏睡,到现在都没有醒。爹娘找过大夫,大夫却没有办法。”

    汝三水惊出一身的冷汗,突然脑子清醒了不少:“什么叫到现在没醒”

    “原本觉得他累了,让他睡一早上也没事,就没喊他起来。中午我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以为能见他在院子里玩了,结果阿娘说阿宝一直叫不醒,没有发热,请来的大夫也说脉象好好的,没有生病没有中毒。阿娘查看过他身上也没有伤,什么事都没有,可是他还在睡,怎么喊都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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