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三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既云胡
汝三水擦擦汗,继续挥:“从小不是练武的,本来就没有功底,哪有那么多奇招教给你。”
他不服气:“时先生教我的军事我就很喜欢,时时刻刻都有新的致胜奇招。”
“那些成功的战役,总结起来很精彩,现实的状况不会像说的那么简单,没有付出心血,就要
19、流寇
梁乾越来越执迷于军事,这一天结束了基本的训练,向父亲申请两个时辰的假,想要亲自巡城。梁珏允了,还选了两个亲卫跟着梁乾。
好像是保护梁乾,实际上是看着他。梁珏偷偷对这两个亲卫嘱咐过:“有你们跟着他会注意一点,不会中途溜去哪里野,但他要是忍不住想往树上爬,就给我拽下来。”
说的时候被梁乾听见了,他抱怨道:“爹!他们给我取外号是窜天猴,您就真把我当猴子啊!”
这一路上两个人还真的信了,寸步不离得跟着,梁乾如果想要掉头去别的地方,一转身就会撞到他们。他暗暗腹诽这两个人莫不是憨憨,还只能对他们笑容满面客客气气的,走路也是正正经经地走,生怕被当成猴子。
前往西城门的路上,经过西城门最近的一个市集,前方吵吵嚷嚷好像有冲突。梁乾顺着人流走去,看到一伙五人很有组织地在沿街打砸铺面,叫嚷闹事。
看场面似乎是已经砸了好几家铺面了,只有那些店家和伙计在和这些对峙,因为对方体格健壮,两边相持不下。可是不曾见到有官兵或衙役来管辖。
梁乾四下观望,登时火冒三丈。
他看见一小队约十几人的官兵就在不远处的酒馆里。他们把执勤的东西丢在桌边,正在兴致勃勃地猜拳喝酒,明明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却不当一回事。
梁乾走入酒馆,到那一队人的面前,压着火气开口道:“脱离岗哨喝酒吃菜,是你们的本分前面正在闹事,你们不打算去管吗”
领头的人瞧了瞧梁乾,又瞧瞧他背后跟着的两个人,一个都不认识。大概是在这喝酒自己理亏,于是不耐烦地敷衍道:“好好好,管管管。”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酒馆门口,冲着那伙闹事的人喊了一嗓子:“喂!说你们呢!收敛一点!再不赶紧滚蛋就扭送衙门!”然后好像已经结束了一般,又坐下来喝小酒。
梁乾:“这就完了”
对方回答:“不然呢,还要跟他们打一架吗这种闹事每天都有,衙役都不管,我们又不是管这里的。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去去去!”
“起来,去把这些人送去衙门,听见没有。”
对方当没听见,撸起袖子又开始划拳。梁乾的火气已经到达顶点,直接单手掀了桌子。这些人嘴里带着脏字眼,躲避着蹦到一边,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梁乾,马上就要开口骂。
梁乾先开口:“还想要官职俸禄,就马上去解决问题。”
“呸!你是什么人,就敢在这里摆谱管不管是爷的事情!你去击鼓报州官,都得让爷乐意给你放行,你才能进得去!这桌酒钱你给客客气气赔了,今天就不卸你的胳膊腿!”
梁乾冷笑一声:“我不是什么人,我什么官衔都没有。”
后面的亲卫听出梁乾话里的意思,取出督军府的腰牌,举给这些人看。
酒馆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这些兵麻利地拿起地上的执勤旗和红缨矛,冲了出去。
其中四个人往西城门的方向跑,去补上空缺的哨岗。剩下的人去解决集市上的骚乱。没一会,闹事的人全部都被反手押住,往衙门送去。
审过之后得知,这五人并不是庐州本地的流氓或恶霸,竟然是金朝人,是在各地流窜的贼寇。他们遇到巡防严格的地方就偷偷摸摸,不严的地方就大摇大摆地抢东西砸东西。长期在大宋行走,汉话十分纯熟。
也就是说,这些人会在街头打砸,虽然是因为衙门巡视不周,最根本的原因是城门把守的疏忽。梁乾因为这件事发了大火,通告管辖西城门的营地,重罚了这些疏忽的士兵,当日执勤的更是廷杖过后直接革职。
回到督军府,梁乾的火气还是没消,直奔演武场找他的几个兄弟。演武场是沙土铺的,灰尘很大,这时候还有点风。梁乾扎起衣摆,咬住头发,招呼梁亦鹤上场,提起长枪对打。
本来以为只是切磋着玩,梁亦鹤就没当回事,还在没脸没皮地拉花架子,摆姿势扮大侠,感觉自己在全场独领风骚。
20、离魂
傍晚风急,吹灭了桌上的白烛。汝三水取过镇纸,压住纸张,站起来关窗。纸上是她默写下来的《阴阳集论》,也许稍有些字句偏差,但应该没有语义错漏。
“阴阳不做是非之论,只在于反正之分,相对比较。阴阳可替,正反可逆。生为人,男为阳形,女为阴形。而人体之中,身为阳形,魂为阴形。阴阳补足所需,则生生不息。阴形需阴气,阳形需阳气,若有一方气息不支,则一方溃败,故阴阳不能平衡,形体不能长久。”
她反复斟酌过,虽然这是梁家的**,她看既然都已经看过了,凭着自己的记忆力也是不会忘的。如今更加让她困扰的是她自己身体的状态。
自从那次如同梦游一般飘荡到城墙头,她每到夜间都会周身弥漫着黑雾。如果睡眠不深,保留着一些意识,就不会离开房间,一旦睡熟,就算封锁了门窗,再醒来一定会出现在各种高处。
她找到回去的路,再到房门前,会发现从内封锁的门窗根本没有被动过,她很可能是直接穿墙而过的。如果想再进去,只好自己找东西撬自己的窗栓。
她有一个朦胧的印象,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人说,就如同一切都在不断前行一样,只要找到法门,一切也都是可逆的。她想通过解读这本书,来找到逆转的方法,使自己重新回到原本的样子。
她擦火柴重新点燃蜡烛,甩手把火柴上的余火挥灭,坐下来继续书写:“故,阳重为生人,阴重为鬼魂。魂欲生,则害活人阳气为己用,然**已败,不得复生。吾有思忖,若以体为阴,魂为阳,魂于外,体于内,是否可以阴重为生人,阳重为鬼魂。则至生死不分,脱绝轮回……”
她通过回忆默写,又另外以小字批注自己的理解,写出的竟然比《阴阳集论》更厚上几分。
那股不受自己控制的黑烟,是她的魂魄,如果她像那位先祖一样,青天白日下暴露自己的灵魂,一定会被日光照射,消弭于无形,即使再超度安葬,也不能再入轮回。所以在有望恢复之前,她一定要控制住它。
她写完了最后的总结,放下笔,合上纸卷。再仔细裁剪了牛皮纸,包在表面,用长针穿线,缝钉成本。
窗外的夜风声好像逐渐小了。她看着干净的牛皮纸封面,稍加思索,题上“离魂”二字。
督军府常年疏于打理,后院光秃秃的,昨夜风声似鬼嗷,就是因为太狭长空旷。于是汝三水想栽种些什么东西,做出一点绿意,但是此时是秋冬,可选的当季植物太少,栽种也不如春夏季好存活。
汝三水思来想去,觉得直接去到集市上,买一些盆种缸种的绿植比较靠谱。向舅舅梁珏支了奉银,待到午饭前大家都在,她说了想法,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听见这个话题,梁乾殷切地举手。汝三水很满意他的热情,然后在他开口前,果断地结束了他的期盼:“除了竹子。这个明年开春再考虑。”
梁乾感受到了她的残忍,默默放下手,撇着嘴做出“嘁!”的表情,又默默端起自己的碗。
其他人的意见多是菊花梅花一类,或者是金钱松的盆景,汝三水一一记下来,挨个考量。午饭后,汝三水带着五个下人就出发了,难得又坐了一次马车,一共三辆,因为马车方便把东西运回来。
一个多时辰之后,汝三水图方便,从后门后巷回来,直接把盆景往后院里搬。搬到一半,还剩下一些比较精致小巧些的,汝三水吩咐往督军府各个房里,包括下人房里都放上一些。
她挑了两个最中意的,端着去梁乾的住处,大老远的又听见梁乾在发火。这是他这个月第二次发脾气了,明明午饭的时候心情还不错。
房门大敞着,她走进去,找合适的位置
21、软剑
转眼五月蔷薇,六月荷香。
梁乾跟着梁珏在营里学习马草和粮草的储备问题,讲过大概,留梁乾自己亲自去看,自己多想想。
梁亦鹤领着一队巡防兵回来,热得吐舌头,脱掉一身甲胄,才缓过来。接着又口渴,想吃香瓜,于是拽着梁乾出去买。
两个人转着钱袋,悠闲地在集市上逛。说是要买瓜,看见一个兵器铺子眼睛挪不开,干脆进去挑一挑,看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这大半年下来,庐州城再没有不认识梁乾的人,老板看他们进来,就知道该好好招呼着,肯定有一笔钱赚。老板便亲自走过来,带着客气的笑:“两位看些什么”
梁乾想了想:“弓。”
老板一副“这不是巧了吗!”的表情,激动得一拍巴掌:“您来对了,我们家的弓不和别的地方比,在庐州城肯定没有更好的!”
梁亦鹤:“胭脂。”
老板又一拍巴掌:“哎太巧了,我们店……嗯”
梁乾和梁亦鹤两个人对视哈哈哈大笑,一个前倾一个后仰。笑够了,梁乾咳咳嗓子:“就看看弓。”
老板尴尬礼貌地干笑着,把他们往后请。摆在店面前面的都是挤放在一起的一般货色,老板带他们进了后堂,架子上一格一格陈列着的兵器确实要比外面的好得多,越来越往里走,老板推开一扇檀木门:“好弓都在这里。”
梁乾只打量了两眼:“确实都是好弓,材料上等,线条琢磨。但是还是适合用弓者的弓才是上佳。”
老板:“当然!后面院子有靶子,您看中哪些,都可以拿去试!”
他们挑了四五柄弓,来到后院,却意外看到汝三水正在院中舞剑。
她衣装利落,发冠高束,作男子的装扮,长身玉立时真正像一个俊秀清朗的公子哥。紧贴后腰有一个弧形的剑鞘,她抽剑而出,攻守进退皆纯熟干练,剑锋凌厉,剑花淋漓。
她收剑时,指尖一挽,剑身调转,剑侧贴着左手拇指擦过,稳稳入鞘。
这才分神偏头,去瞧站在一边的三个人:“哎”
老板眼睛尖:“三位公子是认识的吧!这位公子来我们小店很多次了,次次很有诚意,可一次都没有挑中满意的。”
汝三水笑笑:“辛苦老板每次都耐心给我推荐,这次我定下了,就要这柄软剑。”
结账离开,汝三水买了软剑,梁亦鹤足足买了三个弓,梁乾什么都没买。
梁亦鹤嘟囔:“怎么,你也要学人家,去很多次才定下自己的武器这种东西多买一些就是了,不像马匹需要感情磨合的。”
梁乾:“当然需要感情磨合。我也不会再去那家店了,进去之后我就有种感觉,我不会在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往回走的路上,又逛了几个零食铺子,梁亦鹤瞅见往饭馆和勾栏运送果蔬的牛拉板车,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出来买什么的,摸摸钱袋,发现已经空了。
那板车上运的是近十几年才从金朝传来的西瓜,原先大概也是有的,但知之者寥寥,一经大范围传入,就风靡全宋。西瓜比香瓜可甜多了,夏日里家家户户都会买来解暑,吃完还会收集那黑黑的瓜籽粒,和香瓜籽一起炒来吃,非常脆香。
汝三水和梁乾还在瓷器铺面里逗留,梁亦鹤捂着空荡荡的钱袋,起坏心眼想,偷摸两个西瓜来,应该没人发现吧。
汝三水发现少了个人,四下一看,发现梁亦鹤犹犹豫豫地跟着运果蔬的板车,眼睛一直盯着西瓜。汝三水心念一动,这兔崽子该不是想偷瓜,白做了半年巡防兵,自己倒想起这种勾当来了。
她跟上去劝阻他,一把拉住他的肩膀。梁亦鹤正紧张兮兮,被吓得大叫了一声。这一叫,拉车的牛受了惊
22、白鹿
绍兴三十年七月份,梁家本家第一次来人探望。
其实这种随时都可能开战的情况下来人探望是非常不明智的,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汝三水猜来人当中,多半是看自己孩子的,她没亲没故,梁老家主又老迈不能长途跋涉。故而也没去凑热闹,一个人抓着本兵书,阖了院门,在督军府的后院里埋头读。
两盏茶的功夫,听见敲门声,三水没理。梁乾在外面喊了她一声,她抬眼看了看院门方向,想了想,依旧没理。
梁乾三两下翻上墙头,一身湖蓝色的外袍看上去是梁云舒的手艺。梁乾把这身新衣服撩起来,蹲在墙头上面,对她说:“三水,阿姊来看望你。”
闻言,汝三水心头一喜,站起来却又犹豫了。梁乾:“去吧。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汝三水仔细整了整衣冠,就往督军府的前厅去,进了前厅,确实有好多本家人,但是汝三水找了半天没看到梁云舒,倒是看到了薛瑾妤。
汝三水本来愉悦的心情一下子打了折扣,她在心里抱怨,怎么到了庐州还是能看见薛瑾妤。她边嘀咕边拿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然后看到了堂上主位上坐着的舅舅梁珏,梁易安站着在和梁珏说话。
汝三水走近:“知远兄,快有一年没见了。”梁易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汝三水习惯他的平淡,也顾不上他,直接问梁珏:“舅舅,阿姊呢”
“你阿姊找你去了,已经去了有一会儿了,你们没碰到吗”
汝三水礼了一礼:“知道了,我回去找她。”
出去的时候不巧和薛瑾妤的视线对上,她冷着脸,和薛瑾妤擦肩而过,权当自己看见一颗长得糟心的倭瓜。
回去发现梁云舒果然坐在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两个汤碗,脚边一副箱匣。汝三水的笑容又展开,她快步跑去,握起梁云舒的手:“阿姊,我想你了。”
梁云舒拉她坐下,梁乾也跟着坐在旁边,毫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碗。
梁云舒温和地笑:“想借厨房给你做些吃食,奈何这些糙老爷们天天灶不知道开火,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两个梨子,最后给你加枣炖了冰糖雪梨。只有白砂糖,砂糖和冰糖甜度还不一样,也不知道我放的量对不对。”
“伙食都是炊事兵负责的,在营地南边,你没找对地方。”汝三水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正好。”
梁乾却放下碗,表情有些许的微妙。梁云舒取过勺子尝了尝:“正好什么,都甜的发齁了。”
汝三水笑:“阿姊做的都好。再说,人间日子苦,甜口应该重些好。”
梁云舒:“是吗那我再给你的日子添一点甜口。”梁云舒拉过汝三水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我有孕了。”
梁乾蹦起来:“真的吗时先生……不对,姐夫怎么说”
汝三水先是一喜,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一时高兴的有点发蒙,好半天反应过来,却问:“那你还出这么远门做什么为什么不在家休养,看望我们哪有孩子重要”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