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李老根是山西人,他们那边潞安泽州都是出铁的地方,精铁也就差不多银钱三分半一斤,万斤精铁也就三百多两,虽然路上转运消耗颇大,可顶多翻个一番,但是只要卖到蒙古人手上,那就是三千多两的生意。
“每年万斤”
李老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摸过几百两银子,一想到眼前的鞑子竟然要和自己谈那么大的买卖,他都有些傻了。
“没错。”
“李管事,我这位叔叔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说这铁器生意每年万斤那就绝对错不了。”见李老根再次看向自己,高进故作冷静地说道,能否诓骗住苏德,就看接下来李老根够不够聪明了,“李管事,古北寨那里,不是有商帮的马队么,这生意只要谈下来,您便能升任大掌柜。”
“对啊,商帮的马队闲着也是闲着,帮一把苏台吉也没什么!”
李老根恍然大悟般的一拍大腿道,然后朝着苏德道,“苏台吉,商帮帮你不是不行,但是你说的买卖太大,大到我都不敢相信,以贵部的情形,我……”
看到李老根欲言又止的询问,高进亦是心中大定,这老家伙果然聪明得很,他这么一问,反倒是比直接一口答应更容易取信苏德。
“这些铁器自然不是我阿计部买去,而是有其他大部要买,只要贵商帮能稳下这生意,日后自然有更多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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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信不信就是客气
“我就知道,摊上事了。”
古北寨外里许的大道上,看到领着一群骑士拦住己方去路的李老根苦着脸朝身边的董步芳说道,在阿计部那里,李老根配合高进诓骗苏德,最后可是得了不少好处。
李老根是老江湖,早就猜到高进身份不简单,离开阿计部后,双方分道扬镳,他立马催着商队众人押着货物赶回古北寨,急匆匆地把手里的货物全都脱手掉。
只是李老根怎么都想不到,他自以为行动够快,可没想到还是被高进找上了门。
“李老哥,近日可好。”
高进骑在马上,朝李老根打着招呼,这时候他已换回装束,身后是从堡寨里汇合的伙伴们,个个都骑马披甲,当日他从老宅里挖出来的银锭和金叶子倒有小半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巴老弟,你到底怎么称呼”
李老根认命了,对面高进身后一群年轻骑士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瞧他们马术娴熟,长得高大强壮,绝不会是普通军户子弟。
“咱们去那边谈。”
看着下马的李老根,高进马鞭指向路旁的一处茶棚道。
高进话音刚落,王斗便带着两人策马往那茶棚而去,口中高呼道,“这里咱们包下了,闲杂人等退避。”
“掌柜的,借贵宝地一用,这是茶钱。”王斗拿了几钱碎银丢到张茶桌上后,便让身边两名伙伴赶起人来。
茶棚里的闲汉不少,大都是捞偏门的,晓得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能惹,哪怕王斗他们甚为无礼,也没人敢多话,都起身离开,不敢留下来凑热闹。至于那位掌柜,更是拿了碎银转头就走。
瞧着高进这排场,李老根心里发苦,朝身旁董步芳道,“七郎,你说咱们还能回去么”
董步芳没有答话,只是瞧着跟在高进身后的骑士们,全都是十七八岁上下的少年,个个人高马大,而且瞧他们行动举止,明显是经年累月练武的军户子弟。
这高进家门不简单啊,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看着气度森严招呼他们坐下的高进,董步芳心里想着,同时更加好奇高进找他们做什么,阿计部的事情,李老根早就和他说过,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这好聚好散的买卖,最后又生出这等波折来。
“李老哥,当日我有要事在身,所以不得不有所隐瞒,这杯酒算是赔罪,我先干为敬。”
高进身旁,有伙伴取了茶棚里的大盏和劣酒放在桌上,高进为三人满上后,当先一口喝干,算是给两人赔罪。
“高爷客气了,咱们……”
知道高进真名的李老根哪还敢像以前那样和高进称兄道弟,本想称呼高进为少爷,但是看着高进虽然年轻,却自生威严,最后索性喊了声高爷。
“我今日请二位来,一来是赔罪,二来是阿计部那桩买卖,还得请二位帮忙。”
高进并没有管李老根的客套话,反倒是看向董步芳说道,他现在手下纠集起来的人手只有四十多人,其中大半还是马军从堡寨下面各村拉来的青壮。
只是这些青壮多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不好生操练打不了硬仗,只能鼓噪以壮声势,所以高进算来算去,真的能和张贵手下官军刺刀见红厮杀到底的只有身边那些伙伴。
李老根商队里,能打的厮杀汉虽然就董步芳他们几个,但是剩下的人也都是青壮,敢跟着出来跑商,胆子也不会太小,所以高进要拉李老根他们入伙。
“高爷,老汉我胆子小,阿计部那桩生意咱们做不了啊,要不那一百两我还你。”
李老根连忙说道,阿计部里,他假扮绥德商帮的管事,大吹法螺,让苏德信以为真,给了一百两表示诚意,眼下这一百两他也不敢要了。
“是你的就该是你的,李管事,你怕露馅,无非是怕拿不出东西来,可我要说我有法子呢!”
“高爷,这可不是开玩笑,那是万斤铁器的生意!”
“我从不开玩笑,一句话,这生意我做定了,你们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
高进懒得和李老根这等老江湖继续玩心眼,只是手指朝着桌上那未动的两碗酒点了点道,“两位,喝了这酒,咱们便是自己人。”
“不喝……”
“李头,喝了吧,高爷是做大事的人。”
一直不吭声的董步芳开了口,然后他拿起桌上那碗劣酒,一饮而尽,“高爷,我董步芳以后就跟着您干了。”
瞧着突然间发狠的董步芳,李老根愣了愣,随即心中了然,不喝这碗酒,他们怕是出不了这茶棚,于是一脸苦笑地拿起剩下那碗酒道,“高爷,老汉这条性命就给您了。”
看到董步芳愿意主动投奔自己,高进大为意外,不过这也正合他心意,于是起身道,“好,从今往后,咱们便是自家人。”
“出来了!”李家商队里,有人看到李老根和董步芳走出来,不由喊叫起来,他们虽然在原地等候,可是高进让剩下的伙伴看住他们,除了向来心大的李二狗,其他人心里一直都捏着把汗。
古北寨这里有规矩不假,可一旦出了古北寨的大门,那就生死无论了!
李老根匆匆回了商队,和众人说到要跟着高进一起做买卖时,众人虽然奇怪,但也没人反对,四周都是骑马带刀的武士,谁敢跳出来做妖,那不是找死么!
于是,李家商队跟着高进的人马一起离开,让四周等着瞧热闹的闲汉们大失所望,原本还指望着两边厮杀起来能趁乱捞些好处,现在只能骂骂咧咧两句。
……
两天后,李老根坐在
第四十八章 勇夫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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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可见当日战斗痕迹的河谷口,高进下了马,他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谷中埋藏商队众人尸骨的地方,身后跟随的少年们个个眼睛赤红。
谁能想到,往日出塞若等闲的父辈们一去不回,惨死于野外,到最后连尸首都没有留下。
高进走到那垒起的石堆前,跪在地上,大声道,“陈叔,沈叔……我带阿升和小光来看你们了!”
“爹!儿子来看你了!”
少年们都跪在了地上,朝着连块碑都没有的石堆磕起头来,一个个泣不成声。
董步芳在不远处看着高进带着少年们祭拜,心中亦是唏嘘,当日高进将身份坦诚相告后,他才发现,高进的父亲高冲竟是旧识,当年高丽战场上,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只是想不到最后竟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小子就是个疯子,就这么些人马,如何和那张贵厮杀。”
李老根不知何时到了董步芳身边,高进的计划太疯狂,利用蒙古人的内讧,引动张贵和蒙古人火并,这根本就是在玩火,其中稍有差池,他们全都要死在阿计部。
“有些事情,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试试那会死人的……罢了,罢了,你信那小子,二狗也说他是个好人,我迟早要被你们连累死……”
李老根看着董步芳脸上那说到高进时莫名其妙的信任,不由大怒,但随即又变得沮丧起来,最后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道。
没过多久,祭拜完的少年们随高进出了谷,他们都发誓一定要带着张贵的脑袋来祭奠父辈们的在天之灵。
队伍再次上路,气氛变得沉重不少,原本神采飞扬的少年们一个个都变得沉稳许多,董步芳和马军传授他们行军时的经验,全都极为用心。
傍晚,队伍停下休息时,高冲带着王斗陈升他们安营扎寨,然后分派人手巡守值夜,越发见得老练,让董步芳暗自心惊不已,他虽说是个老行伍,可他那点行军打仗的经验都快被高进给掏空了。
“继续练,不准停。”
吃过东西,休息不到半个时辰,队伍里的伙计和青壮们就被马军喊起来操练,董步芳则是带着几个少年在一旁盯着。
“不练了。”
河口堡的一个青壮忽地发声喊,扔掉手里的木枪,他当初跟着马军逃出河口堡,是以为马军会带着他们落草为寇,去当马贼抢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哪想到投奔了高进以后,虽然能吃口饱饭,可是日夜都要操练,如今便连赶路都没得休息,到了晚上还要练什么鸟队列。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赶了一天的路,谁不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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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顺风只在书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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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高进带着队伍抵达茂水掌附近的一处丘陵谷地,离着窟野河的主河道有近十里地的距离,谷地附近一片荒凉,只长了层稀稀疏疏的矮草,牲口一啃便露出沙土,没有牧民会来这样的地方放牧牲畜,正适合他们藏身。
谷地内,四十八名家丁站成四个小队,正面摆出了戚家军的初出直阵图。
“总算有点样子。”董步芳瞧着家丁们站在那里,终于没有站错位置,喃喃自语道,眉眼间颇有些惊喜。
当日高进将众人收做家丁后,以十二人为一队,各自推选队长后交给马军和董步芳操练,两人都是老行伍,清楚短时间里要让这些家丁形成战斗力,便只能在队形上往死里练。
现在这群家丁能分清楚左右,知道列队时自己该站什么位置,让董步芳和马军都大感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两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边地官军,从总兵府到卫所、从堡寨到墩台,除了将佐军官们蓄养的家丁,剩下的不是缺额,就是老弱残余凑数,只剩下些许的募兵撑场面,遇到上官巡查,便雇人作假。
眼前这些家丁都是青壮,训练大半个月,每日都能吃饱吃好,还有饷银拿,士气高昂,不过是最简单的两个阵型,要是还练不出来,那就说不过去了。
家丁们对面,高进和身边十七名伙伴端坐在马上,双方彼此距离大约百步不到,正适合骑兵冲锋,“二哥,咱们就这么冲过去”陈升有些迟疑地问道,他知道练兵先练胆的道理,但是那群家丁总共也就合练七日,他不用想都知道,只怕他们还没冲到近前,对方就要大溃。
“想要报仇,光靠咱们肯定不行。”高进环视着四周的伙伴,他们每个人都有赴死的决心,“我知道你们瞧不上对面,但是谁是天生勇敢的战士,小时候咱们练习骑术的时候,还不是被吓得哇哇叫。”
“他们被冲溃一次,我们就冲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们不再害怕。”
“二哥,我怕他们会尿了裤子。”
“那就让他们尿裤子。”
看着插话的王斗,高进冷冷地看了他眼,吓得王斗缩了缩脖子,“全体都有,准备冲锋。”
随着高进的号令,十七名伙伴排成了一字横列,各自执着马缰,跟着高进策动战马,开始了加速,百步不到的距离正可以让战马冲刺达到最快的速度。
“变阵前横阵图!”
看着冲锋起来的骑兵,董步芳大声喝了起来,他和马军操练家丁时,只训练了两种阵型,一种是适合行军的初出直阵图,另外就是在迎敌时从纵队变成横列的阵前横阵图。
百步不到的距离,对于起速冲锋的骑兵来说,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对那些家丁来说,哪怕变阵并不难,只是每人走几步就能完成,但是眼下面对那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气势可怖汹涌而来的骑兵,他们都慌张起来,甚至有人撞到一块。
当高进和伙伴们冲锋到家丁们三十步的距离时,家丁们的阵型便已溃散,只有少数人仍旧坚守原地,更多的人则是掉头逃跑。
疾驰而过的骑兵从家丁们垮掉的队伍中穿过,吓得那些家丁们战战兢兢,宛如待宰的羔羊。董步芳和马军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若是战场上,只怕己方家丁要死得一个不胜。
冲阵过后的高进他们放缓马速,从右侧绕回到前方,而马军已自铁青着脸纠集溃散的家丁,董步芳则是看向骑马过来的高进。
“刚才队长带头逃跑的,自己站出来。”
高进冷声朝着重新集合列队的家丁们说道,他刚才瞧得分明,四个队伍里有三个队长都逃跑了,最后孤零零站在原地直面他们冲锋的不到十人。
这十人里,有人是被吓到来不及反应,也有人吓得双腿颤抖没胆子逃跑,但同样也有人握紧了手里的木枪,试图反抗。
“你做得很好。”
高进下马,拉起倒在地上的李二狗,刚才李二狗朝他勇敢地刺出手中木枪,被他用刀鞘一带,摔飞在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高爷,我……”
李二狗还没有回过神,只是哆嗦着道,他这些日子练得最刻苦,马军董步芳只教队列,至于武艺便只是出枪前刺和收枪两个动作,每天晚上别人睡着了,他就是做梦时两只手都在做朝前刺枪的动作。
“你做得很好,比他们都好。”
高进环视着四周其余家丁,大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这队,你便是队长了。”
没人不服,尤其是李二狗他们这队的队长,他是家丁里面会武艺的四人之一,可是刚才他转身逃跑了,现在看着向来傻愣愣的李二狗成了队长,心里满是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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