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范秀安没有再劝高进,他知道一旦这位大都护做了决定,便没有人能动摇他的意志。
范永斗之死,就是高进给张家口那些口外商的一个警告,不要私通东虏,否则就是和他为敌。
范永斗为努尔哈赤采买的粮食足有八千担,不过眼下全都被高进充作了军粮,只留下五六车藏了甲胄的粮车被当做证据,送去了镇城。
待范秀安离开后,高进自是再次挥兵北上,这回他要彻底解决察哈尔部,用林丹的人头让蒙古大汗这个称呼彻底迎来终结。
……
察罕浩特城,这座林丹倾尽了十年之功修建的白城,如今成了座孤城。
高进默然地看着这座城市里跪倒的老弱妇孺,他没有想到林丹居然这般果决,领着本部的两万兵马部众直接弃城而走。
朔方军进驻了察罕浩特城,鲁达领着夜不收大索全城,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隐匿藏兵的地方,而那些被留在城里的老弱妇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林丹是五日前率部走的。
“这个林丹倒也算是个人物。”
林丹的逃遁,让高进不由高看了这个蒙古大汗一眼,他倒没有觉得望风而逃的林丹有什么丢脸的,明知不敌却还要以卵击石那才是愚蠢之举。
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又或是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察罕浩特城并没有被破坏,就连那座所谓的大汗行宫也是一样。
“大都护,城里的水井被丢弃了尸体,城外河流也是一样。”
成为朔方都护府新驻地的行宫里,高进总算听到了些坏消息,不过这也是游牧民族惯用的手段,不过朔方军出征在外,必定会携带大量物资,其中煤炭是仅次于粮食的资源,所以这种破坏水源的方法对朔方军影响不大。
“打捞尸体,然后集中焚毁,城中的老弱妇孺,分帐隔离看管,派医护营的人就近观察。”
对于林丹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高进虽然不屑,但也不会等闲视之,他的军队再强大,也抵挡不了水火疫病,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朔方军占据了朔方城,如今朔方都护府在草原上已经建立了初步的统治,河套地区算是高进的基本盘,统治最为稳固,其他地区则处于恭顺的状态。
高进率领朔方军从河套一路沿着去岁划分的各部牧区草场北上时,除了本就携带的海量物资外,又顺路做了趟买卖,就近采买牲口草料,到如今全军所有的草料牲口,足够大军在外征战大半年还有富余。
“大都护,那些老弱妇孺,留之无用,不如杀了。”
宰塞杀气腾腾地说道,其他蒙古将领亦多是满脸附和,在他们的观念里,这些老弱妇孺就是林丹故意留下来消耗他们的粮食,属于无用的人口,而且还有疫病的可能,倒不如一杀了之。
“我既然是你们的大都护,也是草原上所有牧民的保护者,这些老弱妇孺并未反抗于我,便是我治下的子民,岂可无故屠戮,这种话以后便不必再说了。”
高进看向宰塞,目光中并没有不悦的神情,他知道这些蒙古将领对他的忠诚,只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草原上历来的残酷法则,还没有改变过来。
“大都护仁德。”
宰塞众人都是高声赞美道,尤其是那些底层牧民出身被高进提拔起来的蒙古将领,更是心悦诚服,在这弱肉强食的残酷草原上,大都护对于这些老弱妇孺的仁德便如同天上的太阳般耀眼。
“宰塞,让你的叔祖召集各部诺颜台吉来见我,既然林丹抛弃了他的子民,那么他便不再配当这个蒙古大汗,我要重新厘定察哈尔部的牧区草场和新的守护者。”
宰塞听后狂喜,如今草原已在大都护的万军铁骑下臣服,过去大明所敕封的王爵官位被他们弃若敝履,只有大都护重新封赏都护府下的都督官职才是各部领主们所追求的。
夜晚,那些被分账隔离的老弱妇孺帐中都有了煤炉和烧水的铁锅,有出现疫病症状的也被甄别带走,尽管知道被带走的亲人去了就不回再回来,可是那些剩下的人并没有怨恨高进这位大都护,因为他们这些剩下来的人都能活下来。
沙尔呼图克图领着他那些已经皈依密宗青龙寺的的师弟们行走于这些营帐中,他当初在察哈尔部时曾经被林丹拜做国师,因此那些老弱妇孺也都认得这个大喇嘛。
“大都护是在世神佛,庇佑众生,林丹是伪汗魔主,你们能得活性命,全赖大都护慈悲……”
自从被高进收服后,沙尔呼图克图可谓是虔诚至极,仿佛高进真的是佛主化身,至于他那些师弟,在见识过青龙寺智深大师的金身罗汉和伏魔禅杖后,也是纷纷开悟,跟着这位师兄在草原上弘法扬道,就连萨迦派的名字都在他们口中前缀了密宗青龙寺祖庭别传的抬头。
当然沙尔呼图克图也得到了了回报,距离藏地最近的青海蒙古和卫拉特蒙古各部便纷纷改宗他们密宗青龙寺祖庭别传萨迦派,扳倒格鲁派那些外道指日可待。
对于沙尔呼图克图传教之举,高进并不在乎,蒙古各部终归是要有个信仰的,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信仰操于他手,总好过被他人利用。
“二哥,这林丹弃城而走,所携皆是青壮,必有所图。”
“不管他有什么花招,咱们钉死在这察罕浩特城,以不变应万变,我倒要看看他能弄什么鬼?”
高进看着面前展开的地图,如今他所在的察罕浩特城,也就是后世内蒙古赤峰阿鲁科尔沁旗所在,距离赫图阿拉大约一千两百里左右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只不过他本来是想收拾了林丹以后,前往科尔沁部,等待来年萨尔浒开战,寻机接应杜弘域所部,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介意摧毁赫图阿拉。
但是现在林丹逃遁,他那两万兵马便是隐患,必须要在萨尔浒开战之前解决。
“阿升,你持我令牌,带人速回朔方城,再调动八千骑兵北上,同时告诉土蛮瓦剌永谢布等诸部,杀林丹者封都督。”
“是,二哥。”
陈升点点头,他也觉得这趟北上兵力有些单薄了,虽说科尔沁部那里还有曹文诏和吴克善的三千兵马,可是东虏少说也有五万战兵,辽东军虽然废物了些,但总比宣大的边军强许多,东虏战力不能小觑。
十日后,被林丹丢弃在察罕浩特的七千老弱妇孺里,有五百得了疫病的最后被斩杀后火化焚烧,沙尔呼图克图为这些逝者念经超度,活下来的人们跪在地上,大声赞颂着高进的仁德。
而受到高进传召而来的各部诺颜和台吉们也都是亲自观看了这一幕,这让他们感观复杂,但更多地是对高进在畏惧之余生出敬意来,他们明白林丹丢弃这些老弱妇孺,是希望这位大都护挥舞屠刀尽数杀之,可是如今大都护不但没有杀了这些老弱妇孺,反倒是加以善待,一旦在草原上传开后,大都护在底层牧民声望必将更加崇高,而林丹这个蒙古大汗会受到所有人的唾弃。
炒花看着在经文声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里私有五色光华流动,好似那些死去的人灵魂升入极乐世界,不由和身边那些年老的诺颜台吉们都觉得大都护或许真的是大师们口中的佛主在世,不是林丹那种自封的假货,于是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变得虔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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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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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马肥碧草长,天清气爽飞鹰啼。
吴克善端坐在马上,望着不远处的科尔沁马队,脸色难看,他身边的曹文诏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人老了难免老糊涂,这位祖父没见识过大都护的神威,觉得那建州老奴能成就大业,大不了今日便叫他知道我朔方铁骑的厉害。”
当年九部之战,吴克善的祖父莽古斯和科尔沁诸部以及海西女真诸部的三万联军被努尔哈赤在古勒山打败后,莽古斯便和其弟明安、洪格尔成了努尔哈赤的拥趸,后来明安嫁女给努尔哈赤做妾,莽古斯则是将四女嫁给努尔哈赤第八子黑还勃烈(即皇太极)。
从那以后,科尔沁左翼便几乎成了后金的藩属,两边通使不绝,最后在莽古斯三兄弟的影响下,科尔沁右翼的土谢图汗奥巴也倒向后金,只是名义上维持着对察哈尔部的朝贡。
可以说科尔沁部便是后金的铁杆盟友,尤其是在努尔哈赤大掠辽东,起兵攻打大明势如破竹后,原本还因为朔方都护府在草原上异军突起而动摇的科尔沁部再次坚定地靠向大金国,因为在奥巴他们心里,努尔哈赤和他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所以吴克善派遣回去劝说的使者所说的种种都被他们当成了胡言乱语,尤其是莽古斯更是觉得这个长孙是被蛊惑了,于是当吴克善领着三千兵马回来时,莽古斯和兄长点齐了科尔沁左翼的七千兵马,才有了眼下祖孙兵戎相见的场面。
“孽子,还不滚回来。”
布和策马出阵,在阵前大呼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英武善战被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去了趟察罕浩特后,便成了那个朔方大都护的忠犬,先前在部中的时候劝自己和阿爸和大金国断绝来往,后来更是私下领着亲卫跑去投奔,简直将他们的脸都丢尽了。
吴克善脸色铁青的看着在阵前叫骂的父亲,一抖马缰然后上前道,“阿爸,们莫要犯糊涂,今日儿子回来,尚能好言相劝,要是大都护亲临,科尔沁部上下怕是要化为齑粉。”
“这孽子,还敢胡言乱语,看起来以往还是我太惯着了,罢了罢了,若是不愿回来,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孽障。”
布和大骂道,自从这个长子带着三千大军回来的消息传开后,他不但被父亲莽古斯骂,更是成了部中台吉们眼里的笑话。
被父亲孽子孽障的骂着,就是吴克善也不由怒从心起,那努尔哈赤不过是辽东李家的家奴,主子死了才立了那什么狗屁后金,能和大都护相比吗,科尔沁部和后金结盟,大都护只要一声令下,都不需要朔方铁骑,内喀尔喀、察哈尔各大鄂托克便要欢喜地来讨伐他们了。
“阿爸,们老糊涂了,儿子会叫们知道,谁才是对的!”
吴克善冷声说道,既然双方无话可说,那便只有靠手里的刀枪说话了,布和同样骂骂咧咧着回去了,既然这个孽子死不悔改,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大哥。”
察罕,索诺木看着负气而走的父亲,都是看向向来敬重的大哥,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要父子兄弟相残。
“们回去护着阿爸,别让他上阵,和阿爷待在苏鲁锭下就是。”
吴克善朝两个弟弟吩咐道,要是科尔沁左右两翼大军合兵,他还有些顾忌,可眼下不过七千兵马,可不是他的对手。
察罕和索诺木不像父亲祖父那般顽固,可他们也觉得大哥是不是太小瞧了部中大军。
“曹将军,待会还请手下留情。”
拨马回去后,吴克善朝曹文诏说道,他们这三千兵马中,曹文诏的背嵬营是精锐不下不下白马营的重骑兵,而且曹文诏更是大都护麾下猛将。
“吴老弟放心,我看部中兵马甚为松散,绝不是我背嵬一阵之敌,待会我打头阵,自引兵在后,待我冲破阵势后,自去和阿爸阿爷好好说道。”
曹文诏看着远处科尔沁部的骑兵队形松散,在他眼里到处都是破绽,于是自卖了个人情给吴克善,他可是眼馋吴克善那几只猎鹰很久了。
“那就多谢曹将军了!”
“哪里话,大都护说了,要咱们保着老弟衣锦还乡,这是应该的。”
吴克善闻言大喜,接着他看向十箭之地外的苏鲁锭,大都护的话言犹在耳,祖父和父亲都老糊涂了,他不能让科尔沁部毁在阿爸他们手里。
“全军上马!”
曹文诏回身说道,然后身披重甲的八百背嵬军骑士从地上起身,然后翻身上了马背,他们中大半都是曹文诏亲自从朔方军两万达骑里挑选出来的,不但擅长马战,骑射功夫也了得。
八百背嵬军上马后,那锃亮的胸甲顿时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阿尔斯楞领着手下的卫拉特勇士列队在后,最后则是吴克善压阵。
科尔沁大军里,看着远处那陡然亮起的铁光,察罕,索诺木都是心惊不已,他们听大哥说过,朔方军中有重骑兵,着明光重铠,所向披靡,看这架势难道大哥麾下也有这等可怕的重骑兵。
号角声响起,莽古斯自让部中大军出击,于是三千多骑兵如同一道土黄色的浪潮朝着前方席卷而去。
只有十来米高的土丘上,莽古斯志得意满地看着出击的大军,努尔哈赤大汗可是派了使节,送了大批汉人工匠和财货与他们科尔沁,那个什么狗屁大都护什么都没有,只让他那个孽孙带着三千兵马过来,就要他们科尔沁部臣服,真当他们科尔沁部是内喀尔喀部的那些懦夫吗!
当科尔沁的三千骑兵奔驰出阵后,曹文诏才不紧不慢地让背嵬军同样一字列阵,策马小跑,吴克善并没有率领麾下骑兵立即跟上,而是停留在土坡上观战。
人马皆披重甲的八百背嵬军在发动冲锋后,始终都是保持着一道笔直的战线,领着亲兵居中的曹文诏在马上拉开了他那张六石强弓,这时候对面的科尔沁骑兵已经彼此脱节,土黄色的浪潮成了前一块后一块的浪花。
当双方距离不到五百步时,曹文诏射出了他那支响箭,随着血红色的烟花在他正前方的科尔沁骑兵头上炸开时,八百背嵬军的骑士在马上引弓,接着一波密集的箭矢朝着烟花所在的方向落下,当空下起了铁雨。
黑色的苏鲁锭下,察罕和索诺木看得目瞪口呆,当背嵬军发起冲锋时,他们已经手心发汗,他们何时见过能在冲锋后还能保持齐头并进笔直如横的骑兵阵,更遑论那密集的奔射叫人胆寒,他们能清楚地看到那遮蔽天空的铁雨落下,下面大约六七十的部中骑兵瞬间被清空。
昂洪浑身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他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睛看着前方那耀眼的光芒,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只有,“阿爸,们错了,错了啊!”
背嵬军在马背上射出了三轮箭矢,直接将对面冲来的科尔沁骑兵撕开了巨大的豁口,而这时候曹文诏身边执旗的贺人龙挥动军旗,然后曹文诏亲自领着亲兵队加快了马速向前突进。
科尔沁骑兵里擅长骑射的骑兵也开始抛射箭矢,可是原本迎面而来的八百背嵬军已经变阵,从一字横队变成人字雁形阵再到密集的锋矢阵,大半的箭矢落空,剩下的即便落入背嵬军中,也是打在坚固的盔甲上纷纷跌落尘埃。
就是滚烫的刀子切入牛油,背嵬军直接刺穿了科尔沁的骑兵,毫无阻滞地冲向了苏鲁锭所在的土丘。
莽古斯脸上全是慌乱,“给我拦住他们。”
土丘边上剩下的科尔沁骑兵乱糟糟地从两翼扑向气势汹涌而来的背嵬军,而这时候远处战场上,阿尔斯楞领着一千卫拉特骑兵冲开了被背嵬军突破后试图绕后合围的科尔沁骑兵,然后吴克善领着手下骑兵沿着这条被打开的通道跟上了正自狂飙突进的背嵬军。
离着土丘不到一箭之地的时候,已经凿穿前方阻拦骑兵的背嵬军忽然左右分开,朝着两侧扑来的科尔沁骑兵横推而去,接着便是几乎没有受到半点阻拦的吴克善领兵冲杀而至。
莽古斯和布和手脚冰冷的看着不远处那满是残肢断臂的战场,背嵬军几乎是狂暴地撕碎了沿途所有阻挡他们的活物,他们毫不怀疑这支可怕的重骑兵能够冲上土丘。
察罕和索诺木看到那突然间转向分兵的可怕重骑兵后方冲杀而来的骑将,猛地抱住了父亲和祖父道,“阿爸,阿爷,是大哥来了,咱们降了吧,再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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