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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但阿瓜困局大漠已久,见识终究有限,但遇繁复未知之事,不免仍有烦恼生出,好在已然能够心平气和,瞻前顾后,只需细细品味,终能通达要害,透彻本质。

    此等变化皆拜修习莹华之炁所赐,可谓神奇至极,阿瓜虽然不明其理,但觉有益无害,阿瓜也便放下心来,索性一路坚持修炼下去。

    待到莹华之炁口诀烂熟于心,阿瓜便开始翻越锦带上的其余文字,初读虽觉晦涩难懂,索然无味,但念及这些文字均是先父心血结晶,又是家母亲手血书,阿瓜不敢偷懒,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读去。

    边走边读,边行边悟,随着眼界逐渐开阔,阿瓜似乎已然能够品出其中几分道理来……

    十日不到,迢瀚商队的舆车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带来的各色货殖无论好坏贵贱均已被抢购一空。

    但百番偏僻,畅行于东方八国的迢瀚贝币和炽谷戥金在此地并不流通,只有少数显贵富裕之人方有一些各色宝石聊以置换,其余货品只能以物易物,因此,舆车之内很快又被生番民众带来的兽皮、香料和各色西境特产重新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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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禅位
    目送澄玺一行走远,迢瀚商队随即入城而去,与另外半数车骑汇合一处之后,便要整队东归,但拗不过解万愁殷勤相邀,只得再多盘桓一日。

    此时已是四月天气,穷荒多有肥羊鲜果,一种葡萄酿成的美酒更是妙不可言,颜色殷红如血,入口却有几分甜糯,初时觉得毫无劲力,若是饮得多了,却又醉得深沉,一两日间不得醒来。

    盛情难却,迢安叔侄只得再入王殿,只是阿曦已有阿莎相伴,便没有跟来。

    此番没了澄昶在场,两位故友更觉自在,觥筹交错之中,解万愁问过互市情形与商路变迁,便又慢慢忆起往日峥嵘。

    不知不觉间,宾主双方已是尽皆微醺,口中话语更是少了顾忌。

    “不知何故,莽雄突然禅位给了牯革,车安候可否知晓缘故”解万愁随口问道。

    “你说的可是莽原王莽雄”迢安闻听此言,顿时吃了一惊。

    “正是!就在上月,莽原国都饮露台上刚刚办完禅位大典。”解万愁重重点头。

    “我等此来便是径直从莽原王都饮露台西来穷荒,若是三月之前,迢瀚商队尚在莽原游商,彼时莽原境内蝗灾肆虐,兽群多有饿死,人心惶惶不假,却是不曾听到有关莽雄的任何动静,为何此时忽然出了这等匪夷所思的禅让之事”迢安手抚长髯,说话之间,脸上现出几分困惑之色。

    “老解也觉蹊跷,若是论来,旱涝蝗瘟本为常见天灾,为何偏要说成国主失德引发”解万愁同样不解,“而且,既是禅位,老王莽雄本该露面才对,可为何只有新王牯革呢”

    “素知莽牯二族表面谐和,实则势同水火,常因水草兽物生出不少摩擦,若说牯氏强夺王位倒还可信,可这禅位一说嘛……却是异乎寻常,令人难以置信!”迢安若有所思道。

    “伯父,侄儿早知莽雄乃是莽原大王,可这牯革又是何人”迢远却于此时插了一句进来。

    “哈哈,只顾着与车安候说话,倒是忽略了小王子,公子莫怪!”解万愁哈哈一笑,随即说道:“这莽原正处澄阳之北,本是一片万里无垠的肥美草原,多有牛羊牲畜游荡牧放,更有无数食草巨兽隐伏栖息,其中佼佼者莫过长齿巨犸与独犄毛犀二兽,体格最为庞大不说,性情也是桀骜不驯,能够降服此等巨兽的部族自也最是强盛,其中尤以莽氏与牯氏为最,莽氏为王主国,牯氏封侯辅之,自古已成惯例,而这牯革也便是当今的莽原镇北候了。”

    “长齿巨犸与独犄毛犀又是何等样貌想来必是十分雄伟咯”迢远自小喜欢亲近珍禽异兽,此时听到莽原巨兽,不由来了兴致。

    “若是单论体型,实乃人族战兽之数一数二者!”解万愁正色道:“至于大到何种地步,倒也一时不好分说……哦,公子可已见过我穷荒新兽跷腿旋角羚”

    迢远忙道:“自然见过,着实矫健高挑,竟比我迢瀚的变色三峰驼还要高出两头,只是略微纤细了些,不似我家兽物力大。”

    正在一旁的迢安听到迢远口中褒贬如此直率,不由咳嗽一声,以示警戒。

    迢远闻此,立时缩缩脖子,随即倾身前趋,对着解万愁说道:“迢远言语唐突,尚请大王见谅!”

    “哈哈哈,公子快言快语,率真爽朗,倒是与解某如出一辙,解某喜欢还来不



四六、御兽
    “嗯……想来便是牯革趁火打劫,以牯氏部族无损兵兽相逼,莽雄无可奈何,只得低头就范!”

    迢安沉吟片刻,却又说道:“只是牯革早不动手,反倒偏偏选在眼下这个当口,为何有此一举莫非有人忽然为其撑腰不成”

    “自从蜂孽大战之前,牯氏一族远走北境避险,竟不遣派一兵一兽参与讨孽大军,天下八国莫不嗤之以鼻,又有何人愿意为其撑腰”解万愁一脸不以为然,随即却又忽然惊道:“侯爷之意莫非便是刚刚离去的这位帝裔公子”

    但见迢安既不点头称是,也不摇头否认,解万愁只得自接自话道:“堂堂帝裔之子,想来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我看侯爷便是多心了,哈哈哈哈!”

    话已至此,席间众人尽皆情绪低沉,解万愁见此,索性将面前酒樽对着众人一举,说道:“今夜且共欢饮,这些愁情怨事不提也罢,来来来,都予我端起,喝干!”

    作陪的穷荒臣将随即附和,各自高举酒樽,一时之间,王殿内觥筹交错,酒气熏天,只有迢远置身事外,偶尔出于礼节举举面前酒樽,心中却仍旧执着于刚才的莽原巨兽。

    片刻之后,又一个古怪的问题从迢远口中迸了出来:“若是长齿巨犸与独犄毛犀斗在一起,又会是谁胜谁负”

    “这个……”解万愁从没想过这个场面,一时之间竟被难住了,好一番抓耳挠腮之后,忽然眼光一亮,随即面露喜色,笑道:“也许你要去问莽原大王才能得知!”

    话音刚落,王殿之中立刻哄笑声起。

    迢远却是充耳不闻身边喧闹,待到声浪渐去,却又问道:“既是如此庞大威猛的兽物,想要追捕已是极难,那莽原又如何驯化驾驭得了”

    不等解万愁答话,迢安已然接道:“远儿怎么不记得了,路途之中不是已经给你讲述过咱们人族的御兽之术么”

    迢远听到此言,眼珠随之一转,最后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叔父曾经的口传心授浮出脑海。

    故老相传,世间万物并无尊卑高低之分,静如草木树植,动如蠕虫猛兽,天上地下,五洋九霄,众生平等,几无二致。

    此后,人族偶逢奇缘,灵魂点化,从而卓尔不群,凌驾于万物之上,睥睨天下,傲然独尊,更有恣妄之欲渐生心中,自私自利,不顾其余,予取予求,漠视苍生,终于招来天外横祸,昔日繁盛骤然落下,顿成孤家寡人,天下虽大,竟而几无立锥之地,险些全族覆灭,恓惶凄惨,简直莫可名状!

    上苍素有好生之德,垂怜惜悯之下,人族终于保得一线苗裔侥幸存活,从此自察自省,苟且偷生,历经数百年饥寒交迫之后,终于又萌生机,再次蓬勃而起。

    只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人族从此收起飞扬跋扈之态,反以谦卑智慧处世待物,各国除却臣将官吏之外,更是分设祭师与降师各一,祭师上观天象,下察大地,四时祭祀,以避灾厄,降师则是专司国中兽畜,或驯或抚,使之甘愿为人所用。

    此即御兽之术源流来处。

    日积月累,祭师与降师经验渐丰,各有心得,虽各自归拢一处,以为趋利避害、襄祸祈福之用,而这人族驭兽之术便是其中结晶之一,由人族各部之中的御兽降师口传心授,及至流传至今,不知已有光阴几何。

    御兽之术虽有支脉无数,追根溯源,却又归流于三:

    其一曰知心,乃是高明御兽之术。即为人兽自小便要朝夕共居,人随兽走,共兽而眠,及至日久生情,兽感人心,此时便有族中降师伺机而动,一番周折之后,可使人兽彼此知心,随后人兽便可共习行进战斗之术。此等驭兽之术最是有效,却也只限一人一兽,兽可为人赴汤蹈火而亡,但若御者战死,那兽也会不饮不食,直至饿死。正因如此,此法耗费心神精力最大,但也最有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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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兽王
    迢远此问颇有质疑之意,好在解万愁虽然位及大王,却是豪莽之气不改,并未生气。

    车安候先是瞪了侄儿一眼,随即却又点头说道:“正因此法艰难异常,远非常人可以忍受,因此这两种战兽少之又少,直至而今,也各自不过几百头罢了。”

    “这般方法确也清苦了些,绝非人人能够受得。”迢远听到伯父这般说辞,也只得点头,随即却又问道:“难道这世间便没有更加简便的御兽之术,让我人族少了这些麻烦”

    “自然是有的,那便是兽王出世之时!”解万愁将话头接过,但不知为何,这位国主脸上此时已然现出一抹兴奋之色,“兽王引颈,万兽俯首。纵入汤镬,争先恐后。”

    “快说来听听!”迢远听到此处,顿时来了兴趣,从案后一跃而起,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铃铛一般,两眸目光满含期待,直视解万愁而来。

    解万愁见此,不禁大笑出声,同时说道:“公子莫急,且待我一一为公子分解。”

    说完,解万愁却不急于说话,反而自顾自得举起酒樽,一仰脖,咕咚一声,将樽中美酒喝干下去,才说道:“凡兽王者,有其三,或上天,或在地,或潜游水中。空天兽王,自是浴焰不羁鵟,此兽专嗜毒物,小至蛛蚁,大如蛇蜥,概莫能外。其声如恣意狂笑,每每发出,天下毒物尽皆折服,世间牲灵莫不惶惶,或有心胆俱裂而自坠崖涧者不可胜数。但此兽天下只此一对,雄雌各一,脾性却又乖戾,或于雪峰之巅吸食酷寒之风,或于熔浆之源吞取燥热之气,因此举世罕见。算起来,自从蜂孽大战中偶见峥嵘至今,已有十八年了!”

    “你竟然见过”迢远诧道。

    “那是自然,一次大战刚毕,人帝驾驭此兽落地之时,我便在左近,因此看了个真切!”解万愁脸上现出一丝傲色,“浴焰不羁鵟也是鸟类身形,但彼时下地一刻,群鸟便即簇拥环绕,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俨然便如参见鸟之君王,就连一向高傲的有翼青鸾也难得谦卑一次,还对着浴焰不羁鵟躬身行了一礼,难得,难得,哈哈哈哈!”

    迢远此时满脸红赤,双眼放光,只是不住唏嘘点头,口中却是发不出声来,看似已是兴奋至极。

    解万愁瞥见迢远这个样子,于是再笑,笑罢,却又缓缓说道:“至于水中兽王,却是只闻其名唤作鼓浪入云蛟,却无人见其形貌,只知这兽纵贯河溪湖海,穿梭阴阳两境,可兴风鼓浪,能催云布雨,喜则行善,怒则为恶,便是天羽五旗也是难觅踪迹,实乃人神莫测之兽!”

    “哦……”迢远闻听天羽五旗之名,顿觉新奇,刚要张口问些什么,却见解万愁已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迢远只得闭嘴,继续洗耳恭听。

    只听解万愁说道:“至于这陆地兽王嘛,却是你我都曾刚刚见过,也便是这锥风怒骑中的踏雁锥风骜了,故为人帝坐骑,今又重归帝裔麾下,苍天垂怜,何其幸哉!”

    迢远听到此处,却突然插口道:“踏雁锥风骜自是听说过,可据伯父所见,今日澄玺麾下麾下坐骑不过是一群乌骊骁骏罢了,头顶独角也只是一个装具而已!”

    “什么公子果然看得清楚”解万愁耸然变色,先是双目圆睁直视迢远,接着便猛然转向一旁的车安候。

    车安候未曾想到自家侄儿如此轻率,竟将那日两日私谈之语囫囵吐出,此时又见解万愁脸上尽是如坠雾里的迷惑神色,车安候略略沉吟片刻,便即开口说道:“我儿唐突,大王见谅!迢某本来也将澄玺公子麾下坐骑认作踏雁锥风骜,但后来细细一瞧,却见全是乌骊骁骏。”

    “若真如此,澄玺公子又为何如此造作”解万愁呆了。

    “或为振奋军威,激励将士,也未为不可!



四八、东归
    翌日清晨,迢瀚商队早早结束完毕,整队待发之际,解万愁早已酒醒,匆匆赶来相送。

    宾主话别,相约来日再会,迢瀚车队又被穷荒羚队送出羁縻城外三十里,这才各奔东西而去。

    行不多时,空中飞速掠过一道黑影,在车队上空盘旋数周之后,便即缓缓降落下来。

    将近一部舆车之时,车窗洞开,恰好伸出一根胳膊,那物便乖乖落在上面。

    正是去而复返的燕鸥。

    途无用将燕鸥接下,用手轻抚几下,又似在燕鸥耳边轻语几句,燕鸥随即再次腾空,却不飞高,转而在空中穿梭盘旋,看似在跳一种特别的舞蹈。

    一曲跳完,燕鸥再次落下,却见途无用已然微微颔首,随即又将燕鸥转交一名驼兵,嘱咐取来清水粟米供起啄食,自己却转而驱驼直驱迢安候座车去了。

    不多时,燕鸥再次腾空东去,而迢瀚商队也随之转向,放弃走惯的北线一途,转而改行南路。

    这一路虽然多有山峦川流阻隔,道路也更加崎岖难行,却是离得那脾气古怪的大漠远了许多,因此,商队上下尽皆欢欣。

    一路东南而行,荒草野湖再次隐身,代之以零落散布的戈壁黄沙。

    此时节令也已变化,春意渐消,暑夏徐来,天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

    但每隔两日,便有一只燕鸥冒着暑热归来,照样跳完一曲暗含方位指向的舞蹈之后,便会重新起飞远去。

    每每此时,商队便会转向而行,前路之中随之便见尚未被风沙拭去的马蹄足印与粪便,不时还有烧黑的石头与草木灰烬,似乎刚刚有人在此露营,然后匆匆离开。

    这一日,燕鸥鸣叫之声再度响起,众人闻声,立时抬头看去,但见燕鸥依旧回返,只是没有往日轻盈之姿,反而再半空中趔趔趄趄,犹如喝醉一般。

    飞临途无用所在的头车上空之时,燕鸥勉力舞罢之后,竟而直直坠落下来!

    一名驼兵见此,立时从驼背上翻身而下,快步跑去,伸手便将燕鸥从地上捡了起来,但刚刚入手,那名驼兵便如被火烧了一般,忽然撤手而回,将燕鸥重新丢在了地上,接着便哀嚎一声,往后便倒!

    刚刚下车的途无用见此,立时喝令围拢过去的驼兵停步,自己转而慢慢上前。此时,那只曾经抓握燕鸥的手臂已然黑透,那名驼兵更是痛苦挣扎了几下之后,便即僵死过去!

    途无用心头虽惊,却是慌而不乱,蹲下身去,细看片刻,已然心知驼兵与那只燕鸥均是因为身中剧毒而死。待到目光再次划过,途无用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燕鸥左爪握着的一截断指上!

    那截断指只有一节,此时已然风干,不见殷红鲜血流出,只有黑糊糊的干涸血渍残留断面之上,只从那片已现灰色的指甲看来,便知出自人身无疑了。

    此时断指仍旧衔在燕鸥口中,想来便是剧毒来源,途无用已然看清,随即取来荡瀚长枪,先用枪尖将那截断指从燕鸥脚爪中挑出,又招来一个木匣,将断指拨入木匣中,捧起木匣,随即急匆匆奔向车安候所在的舆车禀报去了。

    舆车之中,车安候看完途无用送来的那枚断指之后,一改平日的镇定自若,竟而难得疑惑起来,只因此地乃是莽荒无人所在,方圆千里之内并无人烟生息,这个断指又是何来而




四九、虫蝁
    迢瀚商队常年行走四方,人人阅历丰富,诸般怪事早已司空见惯,但如眼下这等可怖景象却是闻所未闻,于是惊声四起,纷纷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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