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如此脾性,迢瀚商队最是受用不过,只需从南而北或从北而南的沿着主谷一路过去,便可行遍所有市镇,购销各类货殖物资,既省时又省力,简直再便捷不过。
“天下竟然还有这等可爱之人,有趣,着实有趣!”迢远听得兴起,待到途三山略一停顿之时,立刻蹦出一句话来。
“是啊,如此憨直爽烈却也难得,若能交上几个这样的好友,倒也有趣的紧!”阿四同样十分神往,随后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据说炽谷之人长得颇为奇异!”
“如何个奇异法,难道都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不成”迢远听到阿四这话,立时来了兴致。
“我也只是从画轴上见过一些,不过当时已经笑得不行,至于真人,却还未曾见过,我且不说,让我们拭目以待便好!”阿四竟已耍起无赖,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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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妙人
不知是为了显示炽谷富足,抑或盛产金兵之故,这些兵将的甲胄被打造的格外繁复绚丽!
各自一尊犹如钟鼎的鎏金兜鍪,顶上竖着一根长而细的金色翎刺,再加一身金灿泛红的铠甲一拖到地,竟然没有束腰,便这样大喇喇的垂着,便如一席上下同粗的袍褂,映着光可鉴人的硕大护心金镜,带翅勾角的夸张肩甲,再而配上炽谷兵将的五短身材,简直滑稽到了极点!
只是迢远有所不知,这般五短身材并非偶然,而是在矿洞中常年劳作磨炼而成,胸极厚,膀极阔,一双裹着多棱护甲的健硕长臂长能及地,两条隐于战袍之中的粗壮小短几可忽略,却是力大无比,若论单打独斗,绝然不落下风。
至于满面虬须、两道浓眉,以及一张永远红彤彤脸庞,自是性急如火、暴躁如雷的表象,若有一言不合,便会不管不顾的冲锋上来,给你来一个你死我活的狠斗。
但不知为何,迢远此时见到这些面貌滑稽的家伙,竟无半点畏惧之感,反而忍不住发笑。
但此时正是通关查验一刻,迢远生怕节外生枝,自然不敢大笑出声,只能暗暗憋住。时间一长,几乎快要憋晕过去,最后实在忍耐不住,索性拉开车门,一头扎进舆车角落之中,乐得前仰后合,一只手掌不由得在舆车中央的条桌上不住猛拍。
但车门不曾关得严实,舆车驶过关口城门之时,迢远大笑一幕恰被一名守关头目看到,于是不由分说喝停了这部舆车。
“你俩莫非得了癔症还是心窍出了毛病速速下车接受查验!”那头目喝道。
“稍……稍等片刻,待我......笑完,这便下车。”迢远仍旧忍俊不住。
头目虽然不明所以,但见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暴怒,命令手下兵士一拥而上,将迢远揪了下来!
阿四护主心切,立时上前,与那伙炽谷兵士扭作一团。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整个车队随即全然停了下来。好在,走在队前的途三山已然循声折返回来。
途三山久行此路,已是这个关口上下兵将人人认识的熟人,加之途三山平日擅长察言观色,常把一些算不得昂贵却是精巧有趣的小玩意带在身上,若是有事,便即相赠,此时这名头目也曾受过好处。
于是,看在途三山颜面之上,不免再有一番温言抚慰,那名头目心头怒火渐渐平息,大手一挥,命令手下兵士将迢远放入关内。
趁此机会,途三山向头目问道:“这趟商队入得关来,一为照例行商,二来我家侯爷也一并跟来,正要拜会贵国王上,不知尊上目下可是还在都城分金台中”
不想那名头目却不接话,反而直通通的说了一句:“我王两月之前早已离开王城,前去行宫避暑休养,你便找去也是枉然,只因我王有令,从此概不接见外客。”
“这是为何”途三山顿感惊诧莫名。
“这还用说,自然是你们七国全都欠债不还呗!”头目大咧咧的说道。
“欠债我们欠得什么债”途三山如坠雾里。
“当然是上次剿灭蜂孽之时,那笔铸造兵器的债务。”头目答道。
“哦,原来是这件事,可那是我人族八国抵御外敌的同心戮力之举,又怎成了我等七国的债务”途三山诧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没
六八、冷风
迢远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此时早已忘了帮忙取货的差事,只是傻呆呆的看着,乐呵呵的站着,眉目中满是新奇惊喜,就连被那些风风火火的家伙撞得摔了一跤也似不觉。
和气并不长久,很快便有两名炽谷人撕扯到了一起,原因只是一个都想购买同一片自莽原购来的犍牛肉脯,阿四好心上前解劝,谁知那两人根本就把阿四当成空气,一言不合,拳脚相加,夹在中间的阿四倒是挨了几下拳脚。
这边还没按下,战火已在别处点燃,原由类似,无非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总能引发毫不相让的争斗,让人不解的是,这些人似乎都爱用拳脚解决问题,反而根本不屑用嘴争吵,拳脚相加,直来直去,倒也痛快非常!
好事的阿四不死心,再次冲入战团解劝,却像个皮球一样被挤来推去,似乎有人嫌他碍事,最后不知被谁一脚干脆踢了出来,满腹委屈的阿四这才发现,那些迢瀚同伴和其余炽谷人竟然根本没人关心这里,一买一卖,仍旧热火朝天,似乎这些打斗早已司空见惯,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迢远哈哈笑着走过来,将阿四一把拉起:“看你多管闲事,这次算是领教了吧!哈哈!”
阿四哑然而笑:“这些家伙固然粗鲁了些,却也爽直可爱!”
不大会工夫,人走谷空,迢瀚长车上的货物却也少了许多,将车上货物集中堆放之后,竟然空出两部舆车,而这才是刚进炽谷半天不到!
阿四还在诧异商队为何不再向前之时,途三山却已吹响螺号。
眨眼之间,又一群几乎一模一样的炽谷人去而复返,只是这次手中不再空空如也,反而手拿肩扛着矿金打造而成的盆壶碗锅、农具兵器和饰品玩件再次围上,照样概不还价,只要给钱就走,似乎对迢瀚商队的招牌绝无疑虑。
乱哄哄的一阵过后,人又走光,两辆空车里却已几乎重新堆满。
迢远已然看呆了,直到车魁前来催促上路之时,迢远才由衷感叹这群妙人的如火热情。
车行辘辘,继续向南,驼铃声便似信号,每到一个小谷岔口,便有一群人急匆匆冲出,一样的吆五喝六和大肆采买,待到心满意足,便即或抱或扛,尽兴而去。
这时螺号每每再响,带着自家金属物件的炽谷人便再次纷纷涌来,哪管价高价低,只要脱手换钱就好。
如此一路向南而去,除了天气愈加闷热之外,倒也轻松惬意,不知不觉过了四日,炽谷最北一段便已走完。
前方山谷已然从宽阔再次收窄,恰如一个葫芦的细腰,待到看到又一道关门之时,山路已然细得刚能勉强通行迢瀚商队的舆车。
迢远抬头望见关门上的几个大字,便知此门一开,那面便会更加闷热,正因这关门上的三个大字唤作:蒸云隘!
迢远自幼生在大海之滨,风起云涌、大浪滔天倒是常见,但这云蒸霞蔚又是何等景象,却是不知,因此,乍见关门上“蒸云”二字,便觉新鲜,单是想想,已是极美。于是加快脚步,早早走到商队前面,但见好大两扇关门紧紧闭拢,更不见半个守城兵士。
除此之外,一路南行而来,烦闷燥热之感愈加强烈,但不知为何立于此关之前,汗水却已消失不见,反而生出一丝阴森凉意,令迢远更感纳闷。
途三山久行此路,三月之前更是刚刚打蒸云隘关口畅通而过,自知若无战事危情,此关必在白天四敞大开,唯有夜晚时分方才闭拢起来,以防匪寇野兽流窜生乱,但如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既已到此,途三山也不多想,骨碌
六九、雪落
饶是车安候见多识广,却也一下懵了!
炽谷雪落岂不天大的笑话!
但迢安却笑不出来。
炽谷兵士哪里去了如此紧要关隘为何无人值守
那些残尸和血迹又是何故
这里到底发生了何等可怕之事……
疑问成串,连番袭上迢安心头,好在车安候毕竟风浪见惯,稍一定神之后,便对着身后做个手势,四名驼兵随即各举手中双钩长枪,待到抵住两扇关门,便一起发力,将关口整个捅了开来!
凛冽寒气随即喷薄而出,早已换作短打薄衫的商队人兽尽皆打了一个寒颤,接着便有诧异声起,更有啧啧感叹与忧心忡忡的小声嘀咕,所有眼睛却无一例外死盯隘口关门。
顾不得许多,迢安长枪曳地,步步小心,慢慢走入城楼甬道之内。左右顾盼之下,仍无半点动静,迢安随即穿行而过,踏上那边雪地,屹立风中良久,又是一番四下环视,依然不见声息。
迢远转回身来,重新走进甬道之中,慢慢蹲下身来,对着地上一名炽谷兵士的半截断腿看去。
只此一眼,迢安便已笃定,断腿上的伤口绝非人族兵刃导致,勿论砍剁削切,亦非锐刺钝磨,尽皆没有这等创面伤口。
莫不是野兽爪牙所致想到此处,迢安顿感心中一沉。
只因若是如此,这等兽物该有何等之多抑或何等强大,才能将至少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守城兵将一扫而空,炽谷兵士的勇猛与战力迢安早就见过,无论独斗也好,还是组阵群攻,在人族八国中也是不遑多让。何况此处已非化外之地,何曾听过炽谷猛兽横行!
“莫不是已然老眼昏花,不曾看得清楚”迢安心中暗忖,双眼却在残肢断口处又是一阵细细观瞧,随即起身挪到旁边一颗掉落的头颅旁边,再看片刻过后,迢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因这断腿和头颅果真便是被兽物一口咬下的,但是何种兽物却是绝难想象,至少迢安不曾记得世间存有这等兽物齿牙!
“难不成是那孽物”百思难解之时,却有一片宛如乌云的曈曈孽影,开始浮上迢安心头。
片刻之后,却又释然舒眉,只因铲除蜂孽一刻,迢安正是亲眼见证之一。
彼时,天羽五旗大展身手,上有炎赤旗“焚天灼地**”兴起真火罩笼长空,下有垕黄旗“断山裂壑之术”驱动息壤隔绝内外,铄银旗炁刃加身,刀箭齐发,拉朽摧枯,葳苍旗甘露滋溅,生藤化障,射芒钉魂,一场旷古绝今的罕见血战之后,终与人族八国大军围困蜂孽于老巢之中。
随即,炎赤旗再施“火树雹雷**”,将蜂孽老巢击得粉碎,人羽联军得以长驱直入蜂巢核心。
又是一番生死鏖战,蜂孽残余终于被彻底剿灭,涌墨旗遂兴起幽风收魂敛魄,更以“**灭魄盅”收摄孽孢元神……
那时,迢安年方而立,正英姿勃发,奉年迈父王之名,与诸国王侯唯人帝澄昭马首是瞻,三年血战,人族羽界无数英杰殒命疆场,却也最终铲除蜂孽,人族薪火得以存续至今。
正因曾经亲眼见证,迢安自信天羽五旗与人族八国倾力而为之下,岂有漏网逃逸蜂孽一说!
想到此处,迢安心中大感宽慰,于是对着车魁途三山扬臂一挥,做出个继续前行的手势。
随即,十二骑驼兵换上暖衣厚甲,当先涌入蒸云隘关门之中,两骑一排,充当斥候,由途三山头前率领,径去前方踏雪探路。
舆车随后首尾相接而入,只因此时乃是行商炽谷友邦,若无提前告知,便陡然变身战车,自是多有
七十、怪虫
车安候素来警觉,那丝声响又怎能逃过他的耳朵,只是还不等分辨清楚,便见侄儿四人冲入那条岔谷中去了。
迢安生恐迢远莽撞生事,想要开口呼唤,却见四人在岔谷中转过弯,已然不见了踪影,迢安只得唤起一队驼兵尾随入谷而去。
越往前行,山势越高,山谷也变得愈加纤细弯曲,山崖壁立两侧,将天空挤成一道细缝,隔断了天光,酝酿出一片昏黄暗昧。
再往前走,道路渐变崎岖难行,无数矿口高低错落,但又全无门板遮掩,就这样敞开着,宛如一只只瞪大的深邃瞳眸,冷漠俯瞰谷中万物,令人不寒而栗。
愈加深入谷中,声音愈加宏大,此时已然听得真切,果然便是刨挖敲掘响动,其中更不时夹杂几声惊声呼号,嘈杂错乱,内含凄厉!
待到再转一弯,恰于此时,又一声惨呼响起,冲在最前的迢远循声望去,依稀可见一个人影正从一侧峭壁洞口中跌落下来,呼喊未绝,早已摔成一滩稀烂肉泥。
不等迢远反应过来,第二声惨呼再至!
迢远再度抬头,这才看清两侧几如直立的陡峭石壁上此时挂满了矮粗的人影,从身形相貌来看,老幼妇孺在上,青壮男子在下,此时手中却无一例外的各执短斧铲撅,拼命在石壁上敲着凿着,一旦凿出一个可容手指足尖抓蹬的小窝,便立刻往上攀爬而去。
只是山体坚硬,凿挖殊为不易,叮当作响、火星喷溅之中,却是爬得比蜗牛还要缓慢,一不小心,便有人高高跌落下去,摔烂在谷底雪地上,鲜血随之迸溅开来,宛如一树树娇艳红梅乍然怒放,更在素白中洒落点点殷红!
他们为何放着四敞大开的诸多山洞不走,反而偏要选择这般险峻攀爬
不等疑问出口,又一个矮壮的身影突然从一个半空矿洞中涌了出来,那人身材短阔,手握一柄开山短斧,无论身形兵刃,必是炽谷土著无疑了!
只见那人正自一面呼喊,一面慢慢退向矿口边缘,待到脚下已是悬崖,退无可退之时,那人跺跺脚,发一声喊,高举着开山短斧朝矿道之内猛冲而去!
不知为何,眨眼之间,那个人影却又忽然凌空弹回,重重摔落下山崖去了!
“那人莫不是疯了,如此之高,竟也敢跳下!”阿四惊道。
“他没疯,必是那矿洞中有人胁迫!”迢远眼尖,早已窥见矿洞内那道横扫的虚影,只是刚才速度太快,无法看得清楚。
就在此时,又有七八个人影从对面另一矿口涌出,似是一些妇孺老幼,相携相搀,步步倒退,待到悬崖边缘,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纷纷从矿口自行跳落下来!
下坠途中,凄厉至极的嚎声此起彼伏,在狭窄阴暗的山谷中久久徘徊左右回荡,挠人心尖,扎人魂魄,让人恍然置身炼狱之中!
但凶手却连影子也不曾显露半个!
迢远却已有些明白起来,也许矿洞已被某种可怕敌人占据,这些炽谷山民矿丁才被逼迫出来,从而不顾危险,也要另辟蹊径。
此时,挖掘之声更加频密起来,那些已然攀上峭壁的矿丁凿挖之势已如拼命一般,似是这群炽谷矿丁已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困在洞中,此时只得拼命向外逃生!而此时洞中仍有厮斗呼喊之声,似乎仍有矿丁拼死抵御,试图为这些悬在崖壁上的妇孺老幼拖延一点时间。
突然,又一个人影从半空跌下,不等落地,一个圆滚滚的物什突然从一个略低的洞口中疾速弹出,将那个人影一口咬定,凌空掳去!
许是下坠之势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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