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迢远早就看到尕二背后大异常人,本还以为尕二身有残疾,因此不好问起,但见此时里面竟而藏了一个货物,样子像极了阿莎那条灵鼬,于是立刻来了兴趣,问道:“兄台背后是何兽物”
“哦,它叫尕三,并非野兽,反而是咱尕二的兄弟!”尕二一本正经说完,便将皮囊中的狗獾从背后卸下,放出,向着迢远与阿四絮絮叨叨引荐一番,待到迢远与阿四口中各有赞叹之声发出之后,尕二方才作罢,于是将尕三放到一边,任其在厢舆内四处嗅探,
“呃,它竟……叫作尕三还是兄弟你这兄弟……好生特别……”迢远望一眼那只狗獾,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尕二却是不管,又捡一条咸鱼丢给自己那只狗獾兄弟,然后再捡一条送入自己口中大嚼,含糊不清得往下说去:“刚才说到咱尕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两只野鸡,可还不等咱把野鸡脖子拧断,又有一群兔子麂子啥的野物一起从林中冲了出来,后面竟还跟了一头牛犊大小的野猪!咱这心里一急,慌忙撒了野鸡,去捉麂子,心想一只麂子足能顶上十只野鸡不止,这笔账,咱尕二自然算得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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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话痨
眼见阿莎此时正斜坐车门一旁,两只长腿荡在车外,面孔向外,竟是瞧也不瞧这边一眼。
尕二见了,似是放下心来,继续说道:“碰上如此古怪的一个妖物,若是换作别人,说不定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可咱尕二却是天生虎胆,二话不说,飞起一脚,便将那只怪模怪样的妖物踢出十丈开外!”
“吹牛皮!不要脸!”阿四却已看透尕二扯谎,不由在旁边嘟囔了一声。
但尕二自来脸皮极厚,装聋作哑更是拿手好戏,于是竟对阿四这句嘲讽充耳不闻,反而继续往下讲去。
“这一踢倒是不要紧,谁知它个穷顽贼的,倒如一下捅了马蜂窝,林中突然紫雾大作,随即便有无数团绛紫妖雾一同冲了过来,咱尕二虽然不惧,但终究双拳难敌四脚!何况一下冲出来这么多,谁知道又有多少手脚牙口。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咱尕二回身就跑,可那些穷顽贼的妖物却是不嫌尕二肉少骨硬,竟在后面紧追不放!哎哟,说得口干,等咱先喝口酒润润喉咙……”
尕二说着,便将酒盏再次端起,一口喝干,待到擦擦嘴后,却见阿四面色已然不善,尕二倒也识趣,转而亲自动手,将面前酒盏重新斟满。
“等到跑回大石上面,阿曦和阿莎还在那里一块吃果看星,见尕二身后跟了这么多紫雾,他俩不由善心大发,便想给尕二解围。但紫雾太多,一时招架不住,于是我们便向着山上跑去,只是可怜了那两匹好马,一路好好驮我们上山下谷的,可就转眼间就被吃成了两副空架!”
说道此处,尕二竟然掉落两滴眼泪,声音之中更已有了哽咽之声。
迢远见了,不由心道:这个尕二虽是个信口开河的贪杯之徒,不想却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过是两匹马儿,也能激起几分心伤……
但还不等迢远想得明白,尕二却已重新振作起来,只听他又说道:“山上无路,倒有许多黑黝黝的孔洞,看似很深,也不知通往何处,但那时被妖物追得急了,再无可去之处,我们三人便索性从一个洞口钻入进去。”
尕二又吃一块咸鱼,还不忘吮吮手指,接着说道:“一等落地,这才发现,还不如留在外面的好!”
“为何这么说难不成里面还有更加可怕的东西不成”迢远急问。
“确如公子所言!”尕二点点头,“那条山岭里面不知存有何种古怪,外面看时还不怎样,待到天黑钻了进去,便觉阵阵阴风从那些孔洞灌入,呜呜咽咽,犹如鬼叫,洞内不但无法栖身躲避,反而有更多紫雾早早等在里面,一会变大,一会变小,有的鸟头兽身,有的兽形鸟足,有的多头多脚,还有的扮作人头兽身,兽头人身,看似就像刻意切割拼凑的一样,直把尕二吓个半死……”
“原来你们也碰上了……”迢远点头之后,随即又问:“那些妖物十分厉害,既是你们遇上了好多,为何便能安然脱身出来”
尕二听到此处,猛地在案上一拍,脸上顿现不忿之色:“这事休要再提,穷顽贼,要怪就要怪我尕二命不好,在沙窝里受瓢把子和那些老鸟欺负也就罢了,可进了那个洞里之后,竟然连那些妖……妖物也是专挑老子来欺负,却是不敢招惹阿瓜阿莎他俩,即便碰上也是远远避开,唉,咱这到底是个啥命……”
“且住!你是说那些妖物竟然不敢去动他俩”迢远手指阿瓜与阿莎问道。
“就是!把它个穷顽贼的,若论身手,咱尕二比他们一点不差,不就是他俩手中各自多了一根发光的兵刃嘛……”尕二此时说起仍是有些不服。
“他们的兵刃都会发光”迢远忽然想起方才惊险一幕,顿
七七、同归
正自烦恼间,却听阿四忽然说道:“若是真如你尕二这般说辞,那些妖物为何便能这般轻易放脱,容你们三人来到此间莫不是你在吹牛!”
“吹牛”尕二忽然涨红了脸,急忙分辨道:“尕二虽然平素最喜吹牛不假,但此事千真万确,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如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俩!”
说着,尕二抬手望着阿曦与阿莎指了指。
阿莎自是置若罔闻,好在阿曦老实,眼见三人目光一起望向自己,阿曦不由得点一点头。
阿四见了,虽是仍旧心有怀疑,却也不得不信,略想一想,便又追问道:“既是真的,多半也是他们二人的功劳,与你又有何干”
尕二又急,随即说道:“既是我们三人一体,必是少不得哪个,怎么便没有咱尕二的一份!”
阿四撇一撇嘴,说道:“既是如此,你倒讲来听听,你们又是如何脱险来到此处。”
“讲便讲,有什么大不了……”尕二气鼓鼓得往下讲去。
原来,三人一路行来,果然大为不易。
且不说那些如影随形的妖物一直缠住三人不放,奈何阿瓜与阿莎各有光芒熠熠的神兵在手,那群奇形怪状的妖物倒还不敢扑上,可谁知没过多久,一条身形巨大、几无面目的怪虫便从那处冥河洞口钻了出来!
乍见尸蚴那副长须圈齿的可怕模样,尕二几乎吓破了苦胆,好在阿瓜早在大漠中见过同样尊容的怪虫,只是阿曦百般不解,穷凶大漠距此何止千万里,为何这些怪虫再次出现在这里!
“那些个丑陋可怕的东西并非甚么怪虫,而是叫作尸蚴的,若按伯父所言,便是天羽涌玄旗的豢养怪兽,专以在冥河中除污去秽之用!”迢远此时插了一句进来。
尕二却是不管什么名字,随后接着说道:“那怪虫……哦……便是尸蚴了,你说你来就来吧,可为何却又一下从那个地洞中涌出这么多来,还紧追咱尕二不放,简直跟那些妖物一个德行,唉,说来真是晦气透顶!”
“那你们为何不重新钻出山去,另寻他路”阿四轻描淡写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自从钻入山中,钻入进来的各色妖物便越来越多,山岭洞口虽多,却是个个都有妖物穿行而入,我们总不能将那些穷顽贼的妖物对顶出去吧!”尕二诘怪一声,“可这还不算,穷顽贼的,从地洞中钻出的尸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看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那么多尸蚴最后去了哪里莫非便是刚刚在那个汤池洞府中见到的那些”阿四忽然惊问。
“聪明!正是它们了!”尕二对着阿四挤挤眼睛,竟然难得夸赞一句,“那些尸蚴初时还追赶我们一阵,眼见无法追上,也便将我们放脱,转而张开大口,在一处洞壁上猛啃乱咬一阵,竟而掏出一个洞来,接着将头颅钻入进去,用力努动掰扯,洞口渐渐变大,随即便钻了进去……”
“又在胡说,世间哪有能够在岩石中钻出洞来的兽物!”阿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说道。
“哪有胡说,咱尕二明明亲眼看见,那些尸蚴牙口锐利无比,只需张嘴咬下,那些石头便酥碎得如米糠一般!”尕二争辩道。
“鬼才相信你这番说辞!”阿四明摆着不信,却又不愿继续争执下去,于是转而说道:“便是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你们还不是没有找到出路,反而跟着那些尸蚴屁股后面来了这边”
“为何便要说成是我们跟着尸蚴来的”尕二对阿四此言大为不满,将脑袋拨楞几下之后,才又说道:“我们在那洞中绕来绕去,足足转了大半夜,也不曾找到别的出口,最后还是阿莎聪明,将怀中灵鼬放出,令其寻找出路,不想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走进了尸蚴通行的那条甬道,一路躲闪,一路急跑
七八、金谷
翌日雪止,天空却未放晴,寒风四处穿行,谷中阴沉依旧。
一路行来,主路岔谷再无声息传来,本应嘈杂喧闹的炽谷似乎已入无边死寂之中。
车安候已经下令车队放慢速度,但刚刚经历昨日事端,商队上下早已草木皆兵,警戒之心丝毫不敢放松。
行至正午,一阵嘈杂的蹄声传来,长谷弯弯,难见来人是敌是友。迢安谨慎,立刻下令车队停止前进,驼兵持枪上前,静待来客现身。
不多时,数十骑绕过谷中一角,突然转入视野之中。
迢安驼上起身,远远望去,却见这伙人马只有十数骑,黑衣黑马,黑盔黑甲,便是那身锥风怒骑的独特装束无疑了。
只是这伙人此时早已威风不再,反而衣甲凌乱,更有一人血染满身,惶惶之态犹如奔命逃窜。当头一人假面已然掀落,衣甲也是破烂不堪,远远望去,竟然隐隐有些眼熟。
打头那人乍见前方迢瀚商队,先是一顿,随即俯身掩面,竟无半点下马相见之意,反而马鞭急急挥舞数下,催马直冲而来!
车安候已然命令车队停下,自己更是亲自立在路旁,准备与来人厮见。
但见这队锥风怒骑已然呼啸而至,却是疾行不减,似无下马之意。
迢安眼见来势急促,只得赶紧退后几步,避向道路一旁,眼巴巴得望着这队黑骑冲过身边,不作须臾停留,向北飞驰而去!
虽是擦身而过,无法看得太过分明,车安候却分明看见当头那人身形瘦削,面色苍白,一缕黄须更在腮下飞扬,分明便是锥风怒骑骑尉渡必衡!
“他们来此作甚莫非又去分金台游说炽腾加入摩日盟中”迢安虽觉奇怪,却也并不发怒,反而暗暗忖道:“这支锥风怒骑为何只有这点人马其余人马去了哪里而且,为何变成这般狼狈模样,难道前面有何等变故不成”
但见自入炽谷以来,处处生异,诸事不通,车安候谨慎心起,但见锥风怒骑已然驰远,于是也便收起多余心思,专心思索眼下局势。
不一时,车安候传令派出斥候前方探路。途三山领命,立时点起四骑驼兵,亲自率领,当先向前而去。
商队大部则尾随在后,驼兵却是早已涌向车队前面,舆车上的驭手卫士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长枪入手,各守本分,以防突发警情!
一刻不到,前方谷中蹄声又起!
车安候立时警觉起来,待到来人现出身形,便见那人正是前去探路的车魁,只是刚刚还是生龙活虎的途三山此时已然气息奄奄,面前俯卧驼背之上,看似受了重伤,胯下三峰驼脚步踉跄,一条后腿已然跛了!
迢安挥手,两骑驼兵随即涌出队列,疾速迎上前去,将摇摇欲坠的途三山扶稳带回。
途三山受伤极重,半根胳膊丢了不算,就连半块肩膀也被撕裂开来,能够撑回商队已是万幸。而那头三峰驼也是受伤极重,从一侧臀部到肋下几乎被硬生生抠下一块肉去,肚腹一角已然可见肠子,能够返回车队之中,全赖耐得痛楚的先天秉性使然。
“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前面出了何事”迢安急问。
“无数尸蚴将上千矿丁锻工围了,此时正在杀戮,天上还有带翅会飞的怪物,就在前面不远……”不等说完,途三山已然晕了过去,似是疼痛难忍,又或失血过多。
说得虽不分明,迢安却已猜出大概,随即腾出一部舆车与几名伤医驭卫暂留此处,为途三山与受伤三峰驼治疗休养。
虽然途三山说得并
七九、飞蚴
一入谷口,但闻一股极为浓重的血气腥风,夹杂着焦炭烟火气息扑面而至!
抬眼望去,便见此谷自底部向外缓缓降低,共有四阶,将整个山谷划为五级。
谷底最高,更有一座数十丈高的浑圆山包耸立,只是早已从中掏空,反而加了一层护膛,因地制宜,化为一座炼金炉。
炉山左右前后各开一门,再而沿着山势筑成架起两条滑道,分别通向两侧山岭中的矿道,右面矿道多有易燃乌金输送而来,右侧则有赤金矿石源源不断倾泻下来。
冶炼之时,先有炽谷矿丁将乌金灌入炉山底部,矅金层层铺叠其上,后面一门则连接一具巨大风囊,待到乌金点燃,风囊鼓风而入,炉山之内随即烈火熊熊,将矅金矿石熔化两分,杂石化为渣滓留在炉底,矅金则化为金水,从前面一门中倾泻而下,沿着三条宽窄不一的流金道注入下一级的晾金塘中。
晾金塘同样依山而建,却又比之上层更显阔大,池边石坝已然垒砌打磨得略成圆形,池底更是平整如镜,池上则有天桥架设,纵横交错,宛如阡陌,可供炽谷炼工往来探查,增料加药。
晾金塘下方一级更加平整开阔,四条泄道将金液从晾金塘中引下,再而通过密如蛛网的渠道输送到百十个大小不一的淀金池列布其中,淀金池深浅长短各有定规,虽是大小不一,却是长而方正,专以用作沉淀不同尺寸胚锭。
四条泄道从左到右由细而粗,正可根据每日制器种类与数量选取控制。另有两条水渠左右夹设,只是渠中并不流通金液,反而是从山间泉脉引下的冷水,一待淀金池中注满,冷水便即浮漫而过,将池中金液冷却为胚锭。
若到用时,炽谷锻匠便将胚锭撬出,再而推入淀池四周的光滑坡道之中,让其慢慢滑下,直至最下一阶的铸金坪上,其间更有高地大小不等制金台,专以打造各种军兵民器,最后或是批售八国,或是卖与迢瀚商队,再而流转八国。
不知何故,此时这处铸金坝的下面两级却被围了!
此时铸金谷中,足有几百名炽谷国的炼工锻匠簇拥在铸金坪和淀金池上,被数十条巨型尸蚴围困其中!
此间尸蚴似是从不知哪个矿道中钻出,此时已然不再遮掩面目,而是将庞大的身形全数脱出,如尺蠖般一弓一展,向前蠕动,最后簇拥到铸金坪边,将丑陋的身躯陡然立起,摇曳舞摆,一圈圈触须猛然绽放之时,便有一口口不同镰刀的尖牙,连同拉着长涎的口腔喉咙一并暴露出来,仿佛正在享用一场盛大的筵席。
不时有尸蚴身躯慢慢弓起,电光石火之间却又如箭矢弹射入人群,待到回还之时,口中已有一个鲜活的人影在挣扎哀嚎。
几十条尸蚴反复弓起、弹射、缩回,予取予求,肆无忌惮。远远望去,便如一群正从餐盘中啄取米粒的公鸡,但谁人见过如此生动圆润的米粒更有何人见过这等丑陋可怖的公鸡还有这大如整个铸金坪与淀金池的餐盘!
炽谷之人自来暴烈好斗,铸金坪上更有无数铸就的各色兵刃,因此反抗抵御之人比比皆是,但眼前这类怪物却是皮坚肉厚,刀枪不入,利刃砍上便即弹回,尖锋扎去不见破损,任你力拔山岳,任你刀枪在手,却是一场无用徒劳,唯有惨遭捕食吞噬的份!
若非那些四处林立的制金台和盛满滚烫金水的淀金池,聊以躲避遮掩,此时这些被围之人想必早已被扫荡一空。
但转眼之间,已有五
八十、发威
迢安心中暗暗吃惊,却又强做镇定,随即号令发出,两支三棱巨箭齐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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