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什么相国至今也未见过大王若是如此,相国又怎知大王政令”车安候诧道。
“便是那伙从来不曾露出过面目的鸦袍术士了,只是老夫实在不懂,既是传达政令,为何偏要选在夜半时分,说话之时,嗡嗡嘤嘤,听起来不似人声,真不直到那队大王带去的长公子、仲公子与一众亲兵哪里去了”金霆脸上已然浮出几分愁苦之色。
“如此说来,此事大不简单,隐晦不明之处又是颇多,恐怕大王与两位同去的公子也有危难……”
不等车安候说完,炽灿却又气生,打断道:“那伙鸦袍术士必有古怪,大王说不定早被他们害了,末将负有卫护大王之责,待我这就点起兵兽,现在冲入蕴光阙中,将他们尽数抓住,严刑拷问!”
“谈何容易!”金霆颓然说道。
“管它是难是易,便是能够解救大王与两位公子下得阙来,炽灿便是今日立死当场,也无半个悔字!”说完,炽灿腾的起身,拔步便要出门。
“将军且慢!”西傩却于此时开口,将炽灿拦了下来,“大王目前尚在蕴光阙中,飞虹桥头又有专人把守,将军须知投鼠忌器之理,切勿莽撞,坏了大王与两位公子性命!”
金霆也急忙开口劝阻道:“将军稍安勿躁,即便有意解难大王公子,也要谋定而后动。”
“所言极是!元耆既已开口,必然妙计在胸,不知能否见告”车安候点头附和,随即将殷殷目光投向西傩。
“今夜可是相国又到桥头听取政令之时”西傩不置可否,先行问了一句。
“正是,今夜子时。”金霆点头。
“老朽确有一策,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西傩说完,便将厅中诸人聚拢到一起……
是夜,将近三更时分,一部轺车由一头披鬃牦牛拉着出城,顶着夜色辘辘西行。
飞虹桥恰如其名,从分金台西门为始,向着半空中的蕴光阙斜斜伸去,形如一弯劲弓,又似一架长虹,渐行渐高,渐渐隐没于夜色薄暮之中。
将将来到飞虹桥东头高台之时,一声轻喝声中,拉车的披鬃牦牛忽然停步不前,轺车后面随之放下一条踏板,接着便有一个略显佝偻的臃肿身影慢慢走了下来,随后缓缓走上狭窄的飞虹桥。
桥面缓缓沉降,桥面上的雾气却是更浓三分,滚滚荡荡,宛如轻絮,狭窄的桥面两侧便是百丈虚无,只闻水波流动之声,却不见岸底,令人更生几分瑟瑟寒意。
那个佝偻身影一直往前,直到再也无路可走了,便只得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条两丈宽窄的赤金悬板从对面缓缓落下,待到咔吧一声响过,已然接上这边桥头缺口。
佝偻身影见了,先是紧张得抬头朝对面望望,随即颤巍巍得走上悬板,向着对面继续走去。
刚刚
九四、蕴光
只见那领鸦青长袍随之鼓胀而起,同时向上慢慢升起,但那个白影却已将其死死扼住,黑袍无奈,噗的放出一团紫雾,同时一枚绛紫色的魍魉破袍而出,但还不等飞远,一道耀目白光忽然从白影手中闪出,迎面撞上魍魉,不等有声传出,绛紫魍魉已被击得粉碎,再而化作无形气霾飘然而散。
而那领鸦袍也已迅速干瘪下去,缓缓落在桥面之上,掉落出一堆碎裂的干肉断骨,俨然便是有一个尸妖罢了!
直到此时,金霆方敢长出一口大气,抬起衣袖将额头冷汗擦去。
忽然,那袭鸦袍却又重新浮起,一道身着白衣的人影倏然钻入,将长袍重新撑得鼓胀起来,然后向着开启的石门缓缓飘去。
及至进到门楼,白影身上牙白光芒再闪,一左一右两具几乎一样的干尸纷扬零落,就连那两个欲要逃逸的魍魉也是插翅难逃,一击之下,顿化乌有!
一旦穿过石门,一方开凿齐整的露天庭院映入月色之中,那袭鸦袍毫不迟疑,继续向前而去,很快便再次消失在一眼通往山体内部的矿道之中。
这时,又有数十道人影自石门鱼贯而入,月光掩映之下,赫然便是车安候带领迢远一行,人手一个硕大的雄黄火盆,入门之后,便即分为两队,一队炽谷兵将分列门楼两侧,兵将十数只雄黄火盆在庭院中一字摆开,将石门牢牢扼住。
另一队通过一左一右两条石阶山道,涌入两个开启的山洞之中,随即在山体内部转为螺旋而上,直至再次汇集一处,最终来到耸立于山岭顶部的擘指峰下。
抬头望去,擘指笔直冲天而去,只在峰腰处露出一方立目形状的空隙,蕴光阙便孤悬其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好不险峻!
蕴光阙形如鹅卵,四角浑圆,长约百丈,阔有六十,许是石料特异之故,日光月色每每射上,便有不同色彩映出,荧荧闪烁,宛如一颗形高悬半空的巨大宝石!
宝石上下空空如也,前后无依无靠,只在左右紧紧贴合裂隙崖壁,看似摇摇欲坠,实则被崖壁紧紧夹起,十分牢靠。后来炽谷工匠更用无数赤金龙骨嵌入崖壁之中,再用滚烫金水一一浇灌填充,待到冷却凝固之时,已与崖壁浑然一体,因此牢不可破。
宝石内部已被凿空,四面更已挖出十二个巨大格栅,与顶部开处的三个巨大天窗一道,以极薄透明水晶镶嵌封闭,这类水晶坚硬远胜赤金,却是并不沉重,更能贯穿日月天光,从而昼能沐阳,夜可观星,暑夏听雨,寒冬看雪,居于其中,如居宫阙之中,实是惬意非常,因此得名蕴光阙。
阙体之上,本有山泉数流,也早早被聚集一处,并重新疏导分流,从前后阙檐瀑流而下,夏秋水丰之时,宛若两面水幕,冬春水枯,却又如珠帘断玉,朝晖夕阳,映射其上,顿现五光十色,美不可言!
因了有光出入,炽谷国主便命人在蕴光阙中大兴土木,有外而内隔成三间,内间最小乃是国主寝室。中间议事,设有王座朝堂。外间最大,用来闲居赏玩,抑或修身养性,因此最是华丽,接入山间清泉,搬进嶙峋怪石,亭台桥池皆备,一应用物皆备。更不惜人力,将土壤运入其中,铺陈在地面上,再而植入奇花异草,放养珍禽异兽,打造出一处天上园囿。
如此饱览日月之光,汲引四季风气,因此冬暖夏凉,舒适异常。加之高踞常人难及之地,仅有一道天上窄桥相连,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置身其中,便多有畅快,了无恐惧,自然成了炽腾心头最爱,每有闲暇,便即携酒引姬前来,在此风花雪月,寻欢作乐。
只是,自从那名鸦袍术士到了此处,却是大门紧闭,天窗格栅一缕用重重帷幕掩蔽而起,原本通明透彻的蕴光阙随之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而那术士又不准点亮灯烛,纵然夜半,也不例外,因而显得格外阴森。
那个撑起鸦青长袍的身影却于此时从大门飘了进来,刚刚来到中间议事朝堂,还不等向前走出几步,一个极度衰弱的苍老声音忽然从王座那面传来:“那个该死的老儿走了”
那个身影不语,只是微微躬下身去。
“公子冲杀了么”
鸦袍身影不答,又点了点头。
&n
九五、力敌
变故突然,本已暴涨数倍的白光被缓缓挤压回来,随之愈缩愈小,待到那层紫雾即将贴上西傩身躯之时,十余枚绛紫色的魍魉泛着幽幽光芒,渐渐显露出来,开始不断向着中央的西傩元耆冲突试探,似乎白光一旦熄灭,魍魉便即洞入西傩身体之中!
西傩绝未料到此间尸妖魍魉竟有如此之多,而且,这些魍魉似已功力大增,远胜往常所见,西傩顿感吃力。但事已至此,西傩只得奋发精神,使出浑身解数与之相抗!
片刻之后,白光已然再弱三分,合体群妖的绞杀之术看似即将告成。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海蓝袍甲的人影突然从阙门冲入进来,口中大喝一声,挥动手中长枪,便向那团绛紫雾气抢来!
来人正是本在门口掠阵的车安候,乍见西傩受困,这才不顾先前之约,再也无法置身门外掠阵观望,反而冲了进来。
只是,此时车安候手中长枪一如平常,黯淡无光,并无丝毫光芒闪现,车安候一挥见此,不由暗叫一声苦也!
那团包裹西傩的绛紫妖雾此时却已分出两股,一左一右,向着车安候逼来,靠近之时,已然化为两个身裹鸦袍尸妖,长爪作兵,疏忽来去,如电如风,向着车安候掠袭而来!
既已至此,车安候已然顾不得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迎面冲上。
车安候手中荡瀚长枪招式固然精妙绝伦,招招不离鸦袍尸妖要害左右,力道也是虎虎生风,但枪刃刺入妖雾之中,顿如泥牛入海,或是激荡出几缕烟雾,或是触及尸妖身体便自弹回,根本无法伤及鸦袍尸妖半分,几个回合下来,不曾伤及对手,反而被尸妖在身上抓出几道爪痕,若非兽袍盔甲在身,此时已然血流当场。
车安候暗暗心惊,只得左支右绌,仗着身形灵便,一味与两个鸦袍尸妖游斗,但求能够为西傩稍稍分忧。只是,一直有守无攻,尸妖气焰随之更盛,此时已然不避长枪,前赴后继的向着车安候扑来。
车安候平时儒雅淳善,内里实则是刚强之性,越是艰难,越加发狠,此时心知已成危局,却是誓死不退,手中长枪固然伤不到尸妖,但只要将两个尸妖紧紧拖住,多捱得一刻,便能为西傩争取更多抗衡时间。只是,长此以往,结果已是不言自明。
那边,因了妖雾分出两股,一时压力稍减,此时勉强能与身周妖雾相抗,却也无力分身援手,车安候危在旦夕!
这时,一条碧翠长索泛着荧荧光亮突然涌入进来,便似长了眼睛一样,倏然洞穿一具鸦袍,不偏不倚,正中车安候身旁一个尸妖体内暗藏的魍魉所在,只见绛紫烟雾升腾,尸身魍魉一并归西而去!
索头随之再转,已向另一个尸妖飞去,那个尸妖倒也机警,立时向后翻腾数周,这才堪堪将长鞭避开,但那条青芒索却如疯长春藤,不停不歇,随即继续蜿蜒追去。
鸦袍尸妖左转,索头随即左行,尸妖右转,鞭头便即右行,尸妖退后,索尖便即如长蛇吐信,伸长迫上,更勿论跃高俯低,尖刃却是不离尸妖体内魍魉半寸!
鸦袍尸妖似乎被逼得急了,索性高高跃起,凌空翻转,向着持索之人涌身扑来,那条青芒索却于此时空中结束成一只绿色的环儿,待到鸦袍尸妖扑到之时,猛然收缩,将尸妖脖颈紧紧勒起,索头随即再长数尺,从腹下钻入尸妖体内,将那枚魍魉击得粉碎!
已是冷汗淋漓的车安候这才得以缓气停步,随即长枪一展,便要再度上前。但就在此时,一直寂寂无光的荡瀚长枪突然溢出一抹光芒,随之湛蓝烁烁,恰如东海
九六、逐妖
三人之中,车安候阅历最丰,不提平日行走商路之时便不时遭遇魑魅魍魉之流,便是在蜂孽大战之时,车安候便已身先士卒,曾与皮坚爪利的蜂孽贴身力战,对付此间尸妖颇有心得。
此时荡瀚长枪光芒又炽,车安候顿觉一股无来由的大力随之从枪头传来,再而融入四肢百何之中,车安候顿觉精神一振,气力猛增数倍,于是将一杆荡瀚长枪挥舞得风生水起,刺挑拨扫,各有精妙,招招指向核心魍魉所在之处。
阿莎年岁最幼,又是娇弱女流,白天在相府商量之时,众人尽皆不愿阿莎同来冒险,倒是西傩不以为意,似对阿莎成竹在胸。
果然,此时不知为何,阿莎竟似天生识得妖魅习性,一条青芒索在手,使得犹如吐信游蛇,身形也不见如何迅疾,却总能料敌在先,早早挥舞长索阻住尸妖去路,迫得对面尸妖不住游走后退,不时便有一个尸妖被摧毁扯碎,再而消散于无形。车安候见了,炽谷恶斗尸蚴时的一幕立时浮现眼际,于是渐渐放下心来。
倒是阿瓜令人揪心,许是见识太少之故,此时全然不知面前尸妖厉害所在,一套从老仆处习来的立地九杀刀法使将出来,虽是虎虎生风,颇有章法,那股没来由的大力也在体内四处冲撞,浑身便如生出使不出的气力,腾跃奔行愈快愈高,刀上劲道甚急甚足,直将那柄长刀锋芒舞成一片澄黄光影,看似气势非凡。
但此间尸妖远非那些曾经遇到的尸蚴可比,这些畜生便如生有心智一般,狡猾诡诈,有虚有实,加之尸妖不惧身上皮肉受创,浑似没有知觉一般。于是一阵对战下来,阿瓜却是不得要领,即便偶然触及尸妖周身皮毛,也是无法将其毙倒。
几个回合一过,面前尸妖已在步步进逼,阿瓜只能勉强守住门户,险象连环生出,身上衣衫更是不时被妖风爪牙扫到,此时已然破烂不堪,脸上更是被抓出几道乌黑爪印,好在那股神力护体,尸孽爪牙倒也无法深入,一时奈何不了阿瓜许多!
迢安在一旁瞄见阿瓜吃紧,心中大急,手中长枪不歇,口中却是连连提醒:“魍魉入体之门在印堂,存生之根在膻中,游离之门前后有别,胸前自天突下关元,背后自大椎下阳关,你且只攻这几处便好,其余莫管!”
正自苦苦支撑的阿瓜听了这几句话,不由默念一遍,随之顿如醍醐灌顶一般,手中刀法随即大变,揉身扑上,转守为攻,形势立时大变!
数招之后,一声凄厉妖鸣骤然响起,也不知如何动作,阿莎面前又有一只尸妖突然寸寸断裂,掉落到地面,噼啪作响。一枚魍魉急欲逃逸,但还不等飞出多远,便被青芒索追上,索尖倏然绽放,花蕊如针,一刺而入,花萼似钳,摧而毁之,便如手掌捏碎一个鸡蛋一般,将那枚魍魉彻底销灭!
车安候见此,精神立时为之一振,手中长枪陡然刺入一个尸妖体内,随即觑准魍魉所在,向上一挑一扫,将那只魍魉击得飞散开来,紫雾弥漫之中,只余一领千疮百孔的枯干人尸。
阿瓜才得要领,却是使得不熟,兀自与那只尸妖斗作一团。阿莎见了,却不急于相助,反而游走一旁冷眼旁观。
车安候心中生急,正要出手之时,阿莎手中长索却已提前飞出,又是一声怪叫响过,索头正中魍魉所在,阿瓜恰于此时轻身扑上,再补一刀,面前尸妖随之如朽木一般四散零落而去!
这时,一声怒吼传来,那团被紫色妖雾一直纠缠不止
九七、夭殇
这时,迢远正与公子冲各持一根沾满雄黄的火把抢入蕴光阙来,忽见尕二竟有这般悲戚模样,不由大为不解,待到问清缘由,却又大受感动。只是尕二额头那颗撞出的斑点犹如一颗黑痣,映衬在白皙瘦削的脸庞上煞是滑稽,迢远强忍片刻,终究笑出声来。
很快,更多火把连成长龙,从外面鱼贯而入,相国金霆更在炽灿簇拥之下,带着一起带着禁卫兵士涌入蕴光阙中,开始四处查找炽腾下落,更有兵士将覆盖格栅天窗的黑色帷幕尽数扯下,一片璀璨星光透过阙外垂落的飞瀑涌入进来,阙内顿时明亮了许多。
炽腾很快便被从王座上找到,只是此时的炽谷国主头顶金冠依旧,但满面乌黑,两只原本铜铃似的大眼深深凹陷进去,两颊高高凸出,身上骨瘦如柴,看似被魍魉摄去魂魄已久,从而元气大伤,病入膏肓了!
车安候见炽腾这副模样迥异往常,早已没了那副傲岸豪侠之色,几乎不敢相认,心下不忍,便即转头看向西傩元耆。
西傩会意,立刻吩咐众人将炽腾重新抬上王座,并让人将其头颅扶正,对着炽腾眼瞳细细端详片刻之后,西傩突然喝令炽腾身旁之人速速闪避!
众人不解其意,但还是想两旁闪开。
这时,西傩手中根杖陡起,直抵炽腾心窝,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根杖顶端那枚莹白色炁灵珠顿时再度亮起,待到根杖顶部炁灵珠光芒最盛之时,西傩猛然将根杖向着炽腾一推,接着迅捷无比的抬起,在炽腾天灵盖上用力一击。
两道绛紫气息随即从炽腾双耳中疾速蹿出,向前绕行,汇作一处,赫然化作一股,直奔西傩面门而来!
西傩虽然早有防备,但这股气息来势太快,力道又是极猛,其中似乎还夹杂一种从未见过的凛冽邪恶之气,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好在,西傩临危不乱,根杖忽然收向胸前,双臂随之交叉合拢,待到那股气息扑到面门之时,西傩忽将斗篷猛然向前撒出,一卷一收之间,竟将那股气息全然包裹起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