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只是脚下尽是烂泥水泊,湿滑软粘,越想跑快,越是不得要领,不时脚下打滑,稍不留意便会摔个四仰八叉。
尕二这等身子轻便之人倒还好说,只是苦了伯牙仲黧这两个腿短身圆的胖子,还没跑出多远,便已摔得浑身汤汁,更在呼吸之间喝了不少肮脏泥水,直呛得喷嚏连连、干呕阵阵,只得一面擤着鼻涕、一面流着眼泪,跟在后面乱跑乱撞。
前面看似是一层浅水密草,众人纷纷一跃而过,待到伯牙到时,却是一脚重重踏上,身子立时一沉,两条短腿便已全然陷落,泥水一下便淹到前胸,竟是一个粘稠无比的泥潭!
伯牙顿感不妙,虽是危急万分,却是心中不乱,赶紧将身体向后仰倒,口中一面咒骂出声,一面还不忘呼喊,提醒后面来人小心。
可惜仲黧跟随伯牙太近,此时就在身后,不等听到伯牙口中话语,也已噗通一声落入泥潭之中,却又急着挣脱,于是身体猛然耸动,刚刚只陷落双腿的泥潭随即变得更加稀薄,将仲黑厚重的身子往下再沉数尺,竟已到下颌之处!
仲黧何曾经见过这等怪异,立时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阿瓜听到,立时停步转身,兜了回来,眼看两人身在泥潭中央,纵然伸手也是难以够到二人,于是阿瓜索性将刀柄伸出,待到伯牙抓住,便死命拉拽起来。
岂料伯牙身子太重,泥潭吸力又大,刀身早已湿透,十分湿滑,于是费力拉扯了一阵,伯白不见出来,却反而再往下面陷落半尺,而身旁的仲黧更惨,此时水渍已浸到嘴边,眼看就要呛水了!
好在,一条碧翠长索及时落下,伯牙便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却不急于自己脱身,反而将索头交到仲黧手中。
待到仲黧双手抓牢,长索陡然绷直,也不见阿莎如何费力,便如从泥中拔出一个芋头一样,将硕大的仲黧一下甩了出来!
长鞭划过一道悠长弧线,重新落回伯牙身边,伯牙口中一面连连道谢,一面飞上半空,带着泥腥水花划出个圆润弧线,再而重重跌落下去!
只是,伯牙不曾落地,厚墩墩的屁股反而恰好骑跨到一个宽阔的后背上,随即将那个身体猛的压弯下去。
本以为这一卸力,伯牙就此省去了一摔之痛,岂料眨眼之间,伯牙如坐针毡一般猛地重新弹起,从那个后背上滚落下来,一边揉着屁股上的肥肉,一边咒骂出声,直到抬头看向刚刚那个接住自己的身形之时,伯牙猛然闭口,一咕噜爬起身来,同时将别在腰后的开山大斧抽出!
只因,那个身形竟是一个妖孽,就跟刚刚那个一模一样,脖颈后背尽皆尖锥林立,怪不得伯牙如此厚实的屁股都会承受不住!
那个妖孽似乎也被这个天降肉球砸得有点发傻,此时回过神来,便即猛然立起,同时后腿连带那条长尾一起弓身,待到蓄足力气,便将身子猛地凌空弹起,向着伯牙扑来!
伯牙素来胆气最壮,才不管这个妖孽是个什么东西,举起大斧也便迎头砍去!
&nb
一一六、曙光
但见妖孽靠近,银衣男子空空如也的手中凭空一挥,却无长剑再现,反有一张银光烁烁的长弓霍然现出身形,随即被另一只手猛地拉弯,虚空捏合的指尖随即陡生白芒簇簇,转眼化为一排箭镞!
银衣男子随即身体疾旋,指尖启处,便有支支光箭陆续发散而出,几如一群离群飞虻,向着妖孽一一射去!
虽未如何瞄准,却是毫厘不差,箭箭正中妖孽眉心,再而爆裂开来,将一个个丑陋的头颅连同一抹绛紫雾气一并销化于无形之中!
冲锋在前的妖孽尽皆倒伏在地,后面妖孽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仍旧前赴后继的扑上。银衣男子只得再引长弓,又发光箭丛丛,肆意诛杀之势丝毫不改!
如此几番箭去孽亡,涌来妖孽却是如潮水奔流,漫漫泱泱,源源不断,加之长腿见状,脚下生蹼,极擅在泥水中奔行跳跃,因此来势凶猛,眨眼之间便已形成围捕之态!
许是刚从笋包中脱身出来的缘故,妖孽动作虽快,身体却是略显僵硬,手脚也不谐调,口中虽也哇哇嗷嗷犹如说话一般,却又各自懵懂,犹如鸡同鸭讲,配合一处,大为生疏,甚而还有许多妖孽一路追赶,一路跌跌撞撞,宛如蹒跚学步的新生婴儿一般,不过这也给了这行逃窜的人类许多间隙空当。
纵然如此,如此之多的妖孽连番袭来却也极是惊人,若是不能速速脱离沼泽,如此车**战下去,早晚会耗尽精力,于是银衣男子一旦想罢,口中言语立时再度传出,只是仍旧简洁,只有寥寥数字:“你等向南突围,我来殿后!”
阿瓜闻言,立时冲到仍旧与妖孽缠抱一团的妖孽身边,觑个空当,长刀忽出,刀尖直入妖孽头顶正中,妖孽连同头颅中的妖魄果然尽皆销亡,大白终于得以脱身出来。
阿瓜将伯白从地上一把拉起,便要向外突围,却见众人仍旧站在原地团团乱转,阿瓜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此时虽近黎明,四周更加昏暗,天上又无明月繁星,方向几乎不辨,何方才是南方
银衣男子再射一轮,回头却见众人不走,再看脸上神态,便已明白缘由所在,于是口中又发一言:“且随我箭去方向!”说完,一箭虚空射出!
只是这支箭矢却又迥异寻常,不但去势缓慢,而且后面还有长长尾焰拖曳,正好方便辨认。
还有何话说唯有朝着箭去方向狂奔猛冲便好!
阿瓜因了手中长刀缘故,当仁不让,冲在最前,眼看就要接上一群杀气腾腾的阻路妖孽,此时已无他途可选,阿瓜心下一横,手中沐阳长刀便要挥出,恰在此时,两行银白箭镞却是早早激射而出,首尾相连,全数去往突围方向,将挡在前路上的一层层妖孽全数射倒,从而在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
阿瓜手中落空,心头却是一热,回望银衣男子一眼,便即带头从那个缺口中冲了出去!
前路之中,四处蹿来的妖孽仍旧极多,这些妖孽长尾蛙腿并用,弹跳灵活,奔腾迅疾,加之蜥足上面生有肉蹼,立于水中更是稳稳当当,因此很快便从两侧将一行人等夹起。
那些妖孽双臂刃爪虽然既坚且利,力气更是大得惊人,却是毕竟新生初落,动作并不熟练,此时只是凭借蛮力乱挥乱砍,毫无招式可言。
一一七、埋伏
这时,妖孽已然从三面渐渐逼近,一直在奋力抵挡的银衣男子虽然不见疲态,勉力将冲得最近的妖孽射杀干净,但妖孽如潮,层层递进,如此抵挡下去,终究不是长法。
如若在此驻足不前,妖孽只会越聚越多,如此下去,结果已然不言自明。
见自家公子与众人都是急得如热锅蚂蚁,最识水性的海疏索性挽袖脱衣,向着河岸作势欲跳,似要涉险过河,先行下水试探一番!
但就在此时,河流对面密林之中突然出来一阵窸窣声响,随即便见枝叶晃动、灌木摇摆,接着便有锯树伐木之声传来!
不一时,一株足有十数丈高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压塌无数细枝嫩叶,再而捡起一阵水花,不偏不倚,恰好横亘河流之上,树冠之处刚刚接上这边河岸!
虽然不知对面何人所为,又是何居心,但事已至此,便再无犹豫之理,海疏率先拨开枝桠树叶,攀到树干上面,向着对岸巍巍走去!
只见海疏渐行渐远,身形在浓雾中渐渐模糊,不一时已然钻入那面密林之中。
良久不见动静传出,迢远正自犹豫是否跟进之时,却见一个身影又从密林之中钻出半边身子,伸出一只手臂,对着这面勾了勾!
众人大喜,纷纷攀上大树,排成一字长龙,沿着树干向着对岸急急走去!
阿瓜与阿莎最后踏上大树,见银衣男子兀自与妖孽搏杀,阿瓜不由转过身来,对着银衣男子大喊,刚刚开口,却又突然发现不知男子名讳,于是只得磕磕巴巴喊道:“哎……你也莫要恋战,速速过河跟来!!”
银衣男子激战正酣,闻听这声呼喊,立时抽空回头,但见那个看似呆呆的汉子正朝自己招手,神色之中满是关怀,银衣男子不由心中一荡,随即却又重归冷寂模样,也不搭话,只是对着阿瓜扬了扬手。
“速走!”阿莎见此,轻声催促道。
阿瓜再望银衣男子一眼,随即转身,携着阿莎向着大树那头走去!
将将接近那面密林,忽闻一声叫喊,只是喊声含混,阿瓜听不太清,但从口气看来,似乎那边有何危急之事发生,阿瓜立时加了小心。
但身在独木之上,却也再无他图可选,阿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将将靠近岸边密林之时,忽见一左一右两个藤圈忽然伸出,朝着头顶套落下来!
多亏阿瓜早有准备,但此时身在独木之上,无处可躲,于是索性朝着旁边跳落下去,接着就地一滚,姿势随时狼狈不堪,却是堪堪将藤圈躲开。
身后的阿莎却是从容许多,长索一甩,已然卷起一根枝桠,随即将身体荡起,兔起鹘落之间,已然身在数丈开外。
已然踏足对岸的阿瓜刚刚起身,藤圈追逐又来,阿瓜索性不再躲闪,挥刀反撩,将藤圈全数削得寸寸断折,接着起身闪向一旁,便见旁边地上,最先上岸的海疏直挺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早已着了道。
伯牙仲黧此时却被两个藤圈牢牢箍住,此时正在挣扎脱身!
只是这两兄弟均是身材短粗,几无脖颈,藤圈从头上套落下来,便一路下滑到肚脐部位,随时将两臂同时套住,却既勒不住这两位牛喘气息,也使不上力气将两位放倒在地,一番捕捉顿成拔河之势!
&
一一八、怪林
刚刚在魅幻沼泽之中杀戮已多,见来人扑上,阿瓜不由自主得再度挽刀而起,将要进击之时,心头却猛然浮出一片恻隐,心道:这些人虽然看着凶恶,却是与我一样的人身**,看起来并不似刚刚那些妖孽,若是把他们杀了,岂不可惜
想到此处,阿瓜身形顿止,那些汉子却是不知阿瓜心肠,早已杀气腾腾的迫到近前,手中鱼叉或刺或捅,已然向着阿瓜一起招呼过来!
阿瓜猛然醒悟,却又不愿动刀,于是立时向后退避,但身后不是参天巨木,便是绊脚藤萝,脚下步伐立时被牢牢局限,阿瓜一步踏乱,顿时身形歪斜,一柄鱼叉刺来,眼看便要躲避不过。
好在还有阿莎,不知为何,阿莎虽然也是初入这片密林,却似对此间万物极为熟悉一般,手中青芒索更是忽伸忽缩,借助枝桠藤萝,将自己浮荡其间,倏忽来去,宛如猴猿!
见阿瓜吃紧,正在半空的阿莎青芒索忽出,索头恰好点在袭到阿曦面前的鱼叉正中,叉头就此垂落下去,阿瓜得以退后避开。
随即,阿莎长索再起,却也似乎心有不舍,并不袭向那些黥面纹身的汉子身体,反而将阿瓜拦腰卷起,然后一荡一抛,将阿瓜抛出老远,再而轻轻放落在地面上,从而暂时摆脱那群汉子的围捕。
阿莎却不急于跟来,反而收索而回,再度射向捆敷伯白仲黑的藤圈,藤圈应声而断,这对兄弟一得解脱,便即立时扛起尚自昏迷的海疏,向着林中深处胡乱跑去!
这时,河岸之上互传骚动之声,接着便有一片金兵交汇之声,从哪些怪异呼号听来,似有一队妖孽从河中独木上跨河追来,此时正与那伙黥面纹身的藤甲汉子交战!
阿莎闻此,立时借助长索荡到高处,透过枝叶缝隙看去,却见一袭银衣忽然从独木上飞速奔来,将已经踏上独木的妖孽尽皆扫落河水之中,那些妖孽一旦落水,便立刻被水草缠住,再而无声无息得被拖入水下,不再浮上。
数声惨呼尖叫再来,接着便是一声巨响,那根渡河独木已被银衣男子斩断为两截,随即打横漂走,已然聚来的妖孽也便只能望河兴叹,却再也无法过河追来!
只是,已然上岸的妖孽足有几十之多,一入密林,便即四散开来,那些黥面纹身的藤甲汉子见了,顿时如临大敌,转而开始对付这群妖孽。
这时,银衣男子也已追入密林,开始捕杀闯入的妖孽……
阿莎见此,放下心来,索性回头望望前方枝叶晃动的位置,长索与藤萝并用,在林间浮荡如猿,向着阿瓜追去!
虽然脚下已无软烂沼泽,但这片森林太过浓稠,几如一堵绿墙,举目葱茏,间隙少见,脚下腐质败叶足有几尺厚,一脚踩上,立时下陷,便要跑得快些,也是枉然。
叫不出名字的各类巨木遍生林中,可堪数人合抱者四处可见,或是叶大如盆、花开满树、四面铺洒,或是针枝清癯、穗蕊暗含、挺拔入云,更有粗细不等的青藤绿萝交织其间,犹如一张大网挡在前面,加之各类灌木在下层潜生暗长,比之沼泽之中行走更加困难,几乎便是寸步难移!
阿瓜穿行其中,顿觉苦累至极,衣衫早被被四处伸来的刺藤棘枝勾住扯破,变得碎烂不堪,便是皮肉也是伤痕累累,条条血印遍体生出。而且林中巨木参天,枝叶太过繁茂,刚才还能见到的一点晨曦光芒此时早已被全然遮
一一九、奇花
行将绝望之际,正在四处抓挠的手指突然触到一截冰冷坚硬之物,阿瓜心中一动,已然明白正是那把沐阳长刀。
阿瓜顿觉庆幸万分,只因刚才入睡之时,心有警惕,这才刀不离手,即便被那个“蚌壳”吞下,长刀刀柄却是仍在手畔,不曾离得太远。
阿瓜略略一想,立时计上心来,努力伸出两个手指,将刀柄夹起,勾住,努力拢到手中,随即紧紧握住,然后长吸一口大气,开始闭目默念西傩元耆曾经教授的那句控兵之术!
待到念完,一丝光亮乍然闪起,阿瓜只觉身上陡然一松,“蚌壳”似乎对沐阳长刀散发出的这抹光亮十分忌惮,竟将两片“蚌壳”重新张了开来!
眼看那条蚌缝已然变大,阿瓜立时发力,想要从“蚌壳”中涌出,谁知久在其中不得活动,四肢酸麻,早已不听使唤,阿瓜心急,生怕“蚌壳”改变主意,重新闭拢起来,于是奋起全身之力,先将长刀举起,向着蚌缝所在方位一捅。
本是想将那个空位占住,谁知手臂不听使唤,长刀捅出之时歪斜了数寸,刀尖恰好戳在“蚌壳”边缘,只听“吱咛”一声大叫突然发出,蚌壳随之猛然向两侧疾速敞去,同时,阿瓜感到一股巨大推力从身后生出,那个“蚌壳”竟然一下将阿曦“吐”了出去!
碍于手足无法动弹,阿瓜竟被摔了个鼻青脸肿,直到在地上磨蹭了好半天,才重新站起,将满面满身的汁液略略擦拭一番之后,却又转头看向那个将自己吞了又吐的“蚌壳”。
可一望之下,哪有什么蚌壳,大树底下空无一物,只有半空中一朵巨大的花朵此时正在慢慢缩上,两瓣巨大的花瓣之间还有一道裂缝未曾闭拢,此时正有粘稠汁液滴下,坠坠不断,宛如长涎,恶心至极!
突然,一个黑乎乎的物什从裂缝中掉了下来,重重摔落地面,一股恶臭随即蔓延开来。阿瓜闪避不及,身上被溅了不少汤汁,熏得阿瓜好一阵干呕。
只是肚中无食,几口酸水吐尽之后,阿瓜便重新站起,向那物什定睛看去,才发现竟是一个已经化去了皮肉的麂子骨骼,其中更有一坨即将化成脓汁的肚肠内脏,难怪如此恶臭熏天!
呆愣片刻,阿瓜似乎明白起来,于是立刻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个形如河蚌的花朵已然停下,此时正悬在半空,却也能够看得分明。
只见花朵周身上下火红如炭,长宽足有一人,从中分为两瓣,开口两边豁牙林立,宛如锯齿,中央却又空空鼓鼓,恰好可以装下一个成年男子,更漫说麂子兔羊这类的小兽了!
念及此花如此邪恶,自己更是险些着了道,阿瓜怒极,长刀一挥,便要将这个吃人的邪花剁烂,但此时邪花已然离地很远,阿瓜自知够它不着,于是转而走近大树,想要爬上去斩草除根,但还不等向上攀爬,一抹黑影忽然从眼前划过,不等看清,黑影已然穿入对面树丛之中,不见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