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阿瓜赶忙从树上溜下,背靠大树,长刀紧握,全身戒备。但过了半晌,却不见黑影再来,稍一松气时刻,忽闻枝叶穿梭之声,竟然又有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向着自己夹攻而来!
这两道黑影煞是高大,两腿虽然直立,却是十分纤细,闪转腾挪,极为灵活,步伐一迈之间,足有两丈距离,藤蔓不沾,树木不撞,却已如鬼魅一样欺到面前,一抹森森银光随即猛然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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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异果
已经一口气掰折了二十六朵吃人巨花,虽然大是尽兴,却也累得精疲力尽。
眼看前面一棵大树上似乎垂下许多果实,伯牙便兴冲冲的冲过去,手斧并用,连砍带拉,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爬上树去,只见那些果实硕大无朋,个个大如头枕,有的青翠,似是还未成熟,有的橙黄,更有裂隙生出,一股浓郁异香从裂隙中透出,煞是诱人,直让伯牙早已瘪下的肚子咕咕乱叫起来!
只是这些不知名谓的果子周身棘刺遍布,并不好下得手去,但这又怎能难住伯牙,只见伯牙先让树下仲黧站得远些,以防被这些带刺大果砸个头破血流,随即大斧连挥,不一时便砍落了七八个下去。
仲黧见此,早已嘿嘿傻笑着重新跑回,看到这些果子已然摔得裂了开来,里面露出通红果肉,仲黧索性将巨锤丢在一旁,转而上手,扒住裂隙发力一掰,大果便将馥郁多汁的果肉暴露无遗了,仲黧盘坐在地,捡起一块块通红果肉,大快朵颐起来!
上树不易,下树更难,伯牙此时早已没了力气,虽见仲黧正自吃得痛快,但从树上往下一望,顿觉眼花头晕,于是伯牙决定先不下树,转而顺藤拉过一个大果,安放在一个树杈处,大斧砍下,汁水四溅,伯牙随即大手一张,从中掏挖出果肉,竟也在树上大吃起来!
虽然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名字,但这种果子味道极为特别,虽有些许酸味,却是极糯极甜,入口还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奇异香气,一旦尝到,便令人再也不忍停下,于是伯牙吃完一个,便忙不迭的从藤上拉回另一个、又一个……
树下的仲黧却是根本不用挪窝,盘坐一圈果子中间,左抓右挖,统统放入口中,因此吃得又快又多,不一时便将肚腹鼓鼓撑起。
许是不再饥饿之故,仲黧口舌渐感麻木,酸甜感觉似乎正在慢慢变淡,再吃几口,已觉果肉索然无味,同时手臂口舌开始变得不听使唤,待到又将一捧果肉挖出,还未送到口边,嘴巴也只张了一半之时,仲黧忽觉脑袋晕极,身形随之晃了两晃,便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树上伯牙虽也有些酥麻之感,起初却是不以为意,待到偷空望向树下仲黑之时,却见仲黧已然躺在地上,伯牙不由骂道:“吃了便睡,看不把你胖成一头肥猪,不必等到年关,便被早早送进肉铺……”
本还有半句不曾出口,但伯牙刚刚说到一半,便觉口舌不再管用,同时一丝长涎从嘴角娓娓流下,伯牙明明知道,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讲嘴巴闭紧,只得任由口水汩汩流下、拉长、滴落下去……
伯牙大惊失色,心道:这些果子有毒!
不等想完,伯牙顿觉昏沉之感袭上脑际,身子再也坐不稳当,即将栽落下树之时,伯牙全力向前一涌,将自己沉重的身子全然卡在那处树丫之中。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花朵从树冠中悄悄探下,穿过浓密枝叶,沿着树枝蜿蜒而下,待到靠上,两片巨大花萼猛然洞开,将伯牙全然裹起。
但如前面一样,伯牙身材太过粗壮,巨花虽大,却是无论如何完全合拢花瓣大口,但这次伯牙早已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宛如一头死猪,只有任由巨花胡乱施为的份了!
树下的仲黧也没好到哪儿去,昏倒后不久,一根藤蔓竟是活了一般,趁着林间昏暗在仲黧身旁潜滋暗长,从脚到腿,再到腰身双臂,直至将仲黧从下而上全然螺旋其中之时,那根藤条一改慢吞吞的模样,瞬间抖动,宛如抽搐一般,将仲
一二一、鬼藤
尕二妈呀一声惊叫出口,同时急忙将脖颈歪向一旁,堪堪将那个圈套避过,但那条藤蔓却是不依不饶,如同跗骨之蛆继续随身而来。
尕二见机不妙,便要夺路而逃,但此时脚脖突然发紧,低头望去,竟然又有一条藤蔓早已默默将脚踝缠住,尕二不禁大惊失色!
受惊的又何止尕二一人,此时迢远和阿四也已被骤然弯曲的藤蔓缠绕紧缚,很快便不能动弹半分。
这片藤蔓密林竟然是能动的!
迢远终于明白那些鸟兵不进这片林子的原因,只是为时已晚,片刻功夫,虬曲百结的藤蔓密林已然化身纵横交错的蛛网,蛛网一角,三个活人很快便被被捆扎得结结实实,便如自行闯入而又被牢牢粘住的昆虫,悬荡半空之中!
这时,林外突然传来一阵肆意哄笑之声,但笑声还未落下,便即戛然而止,转而发出一声声闷哼。
迢远自然无法看见,此时林外正有一名身穿银衣的男子游走于骑鸟汉子中间奔行如飞,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那些黥面纹身的汉子全数敲晕了过去。
随即,银衣男子面向这片已然变形的藤蔓密林,微闭双目,嘴唇一阵颤动,似乎正在默念咒语,又似正与这片密林窃窃私语。
不一时,藤蔓密林开始重新舒展开来,已被套住脖颈的尕二几乎就要窒息之际,忽然感到脖颈一松,悬在半空的身体随即重重摔到地面上。几乎同一刻,迢远和阿四也已被藤蔓放过,一起跌落地面之上。
一经掉落下来,迢远不顾浑身酸痛,便已一瘸一拐得向外新钻去,不等出林,透过藤萝之间的缝隙,迢远分明看到那些汉子已然尽皆从鸟背上跌落下来,此时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看似已然晕死过去。
林边,那名银衣男子正静静站立,再见迢远,却犹如不识。
迢远却已顾不得那么多,三两步抢到银衣男子身前,兜头又是一揖,口道:“又蒙恩公解救,迢远不胜感激,且受小弟再拜!”
银衣男子见了,却是闭口不语,目光冷冷扫过之后,便对着三人招了招手,随即转身望向那些已被吓得傻了,兀自未走的一群巨鸟。
迢远讨个没趣,却是一点都不着恼,索性也将目光看向这些刚刚还是凶神恶煞般的鸟儿。
直到此时,迢远方才看清这些巨鸟的奇怪长相。这些巨鸟虽然形似鸟类,却是大得离谱,此时一比,竟然高出迢远一头不止,几可与骏马相提并论!
但此鸟双翼极短,堪堪只能盖住后背皮肉,看似已无飞翔之能,代之以在地面上奔驰跳跃,健步如飞,因此双腿反而生得格外高挑,长度已然远胜人腿,虽然并不粗肥,却也有人类手臂粗细,从下到上由一层黢黑老皮包裹,连起一对只有三个脚趾的巨大爪子,脚趾之间又有厚厚蹼垫,其中中央脚趾格外长大,顶端生有半尺长的锋锐爪尖,宛如一把利刃,若是被它蹬上一脚,不必细想,便知已有开膛破肚之虞。
加之此鸟颈长胜鹤,喙尖过鹰,更有一条长羽硬毛从尾部沿后背脖颈一直通上头颅顶部,一旦发怒,长毛尽皆立起,宛如一面迎风战旗,再配以因怒而赤的面容和两只瞪得宛如铜铃的通红眼眸,简直便是一只千里奔袭、杀人无形的密林战兽!
“这大鸟好生威风,竟然还能容忍骑乘,可有名字”尕二此时正手抚腰身用力揉搓,却不忘问了一句出来。
“匕趾追风鸸!”银衣男子竟然难得开口了,“蓬泽国的战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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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寒潭
迢远这时才终于弄懂铄凛意思,一边登上一只匕趾追风鸸,一边还不忘多问一句:“不曾想到这些大鸟竟然如此温顺,不知恩公用了什么法子”
铄凛仍旧不答,见迢远已然跨上鸟身,便轻怕鸟头,匕趾追风鸸随之风驰而去,后面的尕二迢远与阿四见了,正要依样学样,但胯下匕趾追风鸸早已迈开大步,急急蹿出,只是太过突然,三人猛然后仰,尕二更是险些从鸟背上翻落下去!
第一次骑乘大鸟,三人均感新奇。刚刚逃亡走得极为艰难,此时乘着匕趾追风鸸一路飞驰却有天壤之别,看似密不透风的昏黑密林之中,忽然便在鸟足下现出许多缝隙通路,匕趾追风鸸左闪右避,不时侧身倾倒,又或高跃低伏,宛如解牛庖丁之游走刀锋,穿行其间,好不潇洒!
即便省了脚力,速度更是快了何止数倍,即便铄凛心思缜密,三人更是将六只眼睛瞪得牛般大小,但足足扫荡了两三个时辰,几乎将方圆十里之内的这片林子全然走遍,阿曦阿莎与伯牙仲黧连同海疏的踪影却是不曾见到半个,他们五人似乎在这片密林中凭空消失了!
眼见如此,迢远虽然大失所望,却也稍稍放下心来,只因不曾见到,便能说明他们五人已然走出密林,说不定此时早已安然无恙,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但铄凛却对迢远这般想法不以为然,再寻片刻,仍旧不见无人踪影,铄凛忽然拨转鸟头,向着南方疾行而去。
迢远三人不知铄凛用意,而且胯下匕趾追风鸸根本不听自己号令,于是也便只能随着烁锋一起南下去了!
林中繁茂,不见日月,不知跑了多少时辰,直到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之时,才见夕阳金辉已然照耀密林树梢,此时已近黄昏。
地面也已变得不再平坦,反而不时有土岭石山显露面前,此处似已远离沼泽河岸,反而已然深入蓬泽腹地之中。
果不其然,前方路面愈发坎坷,山岭开始连绵成片,树木虽然略略稀疏了些,但仍旧遮天蔽日,随着山峦起伏渐渐高企。匕趾追风鸸却是速度不减,不一时便已跨过两条山峦,转而冲上一座卓尔不群的孤山。
将近山腰,迢远举目之时,却见这峰孤山竟无山头,顶部略呈圆环,恰是一盆熄灭的火山孤峰。
转过一丛绿意葱茏的隐形树丛,铄凛忽然止步,转而从匕趾追风鸸身上一跃而下,迢远三人见了,也赶紧下得鸟来。
这时,铄凛已然往前几步,立于一丛高可过人的疯长狂草前面,口中似是念念有词,迢远看着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荒草忽生抖动,随即便有一条尽可容一人通行的曲折小径慢慢现出眼前,铄凛循着小径迈步走入,身形很快被荒草遮起。
迢远见了,赶忙向着后面尕二阿四做个手势,随即快步跟去,足足在荒草中左晚右折了好一会工夫,才终于走到小径尽头。这时,铄凛嘴唇再动,须臾之间,一块巨石中分,向左右缓缓移去,眨眼之间,竟又现出一条几如天缝的幽深峡谷来。
眼见铄凛闪身而入,瞬间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迢远不禁与尕二阿四对望一眼,一咬牙跟了进去。
好在峡谷不长,不待恐惧心起,一片金色粼光已然跃入眼帘,将三人刚刚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照得难以睁开。
直到揉搓良久,迢远这才重新开眼,只见前面脚下忽现一潭清池,虽然水面不大
一二三、南巫
许是已然看清此时日暮已西,尚有几线余晖透过枝叶缝隙透出,老妪立时提杖顿地,口中更是唠唠叨叨骂个不停,迢远听了好一会,才大致明白老妪是在咒骂来人扰了睡眠,实在该死之类。
铄凛见此,却是笑而不语,待到老妪骂声稍息,这才轻声说道:“南巫元耆别来无恙天羽铄银旗下铄凛前来拜望,叨扰之处,尚请海涵!”
“什么眼前这个看似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在地的乖张老妪竟是四域元耆中的南巫”
迢远忽闻此言,所惊非小,心头顿时一阵,却又强忍着不敢发声,只因此时身边这位相伴多时的银衣铄凛更是天羽中人。
迢远这时才终于将铄凛此前种种神能明了于心,“怪不得这人兵刃多变,勇力非常,腾跃翻飞几如飞仙一般,诛杀妖孽更是手到擒来,难怪,难怪……”
迢远正自胡思乱想之时,铄凛却于此时转过头来,竟然对着迢远看了一眼,迢远顿觉被铄凛眉间天目一眼看穿,再无半点心思掩蔽,于是迢远有些发懵,似乎这个天羽铄凛还有读心之能,刚才所思所想尽皆逃不过这人天目!
“啊哈!竟是铄锋之子,新晋铄银旗左使来访,老妪幸何至哉!便是耽误了一会小睡,也便不再提了,还让铄凛左使受了好些委屈,老妪这厢赔罪了!”
南巫说完,便即拄起那柄束起的簦伞颤巍巍得蹒跚向前,那些布成阵势的花草随即各自移转,瞬间分列两旁,现出中间一条卵石铺就的小路来。
铄凛立时向前迎上,待到接近,便定住脚步,随即微微俯身,似是行礼。
南巫口中连道不敢,却又伸出手臂,将铄凛双手握住,凝神聚气,仰面而视。只见那张衰老干瘪的面孔忽生变化,额头眉心之处先是闪出一星光亮,随即上下拉长,左右撑持,竟而渐渐化成一枚眼眸形状,几与铄凛眉间天目无二。
迢远看得又惊又喜,心道:伯父曾经说过,羽族额有天目,彻物察心,超凡绝伦。人族圣者,眉心亦生潜目,平常不见,危急立生,妖鬼可辨,堪与羽通。此时看来,这南巫元耆果然与众不同,单凭这枚潜目,便非寻常之人生具!
南巫元耆却不知迢远这番心思,此时正仰面抬头,眉间潜目恰与铄凛额头上的那只天目相对相接,便似定住了一般。
迢远看着奇怪,却又觉得这两位似乎正用一种自己绝难明白的方式交谈,因此不敢发声,便定定站在一旁等待。阿四自也不敢言语,只是尕二这位好事之人,此时也是难得沉静,仿佛一到此处便已洗心革面一般,就连站姿也是笔直前倾,面露恭敬之色。
足足过了半晌,铄凛才将南巫的如柴枯手松脱,随即南巫从头顶取下一根木钗,放到嘴边,轻轻一吹,竟有悠扬婉转之声传出!
随之,巨石顶部松枝晃动,沙沙作响,便如旗帜发出号令,水潭四周的枝叶藤蔓之间随即开始猛烈摇摆,许多灰黑身影在其间腾跃疾行,迢远眼尖,已然看到竟是一群白顶黑面的猿猴,这类猿猴身形并不太大,尾巴却是弯曲悠长,极擅林中游荡,加之面目如同山中修仙之人裹着白色襥头,因此得名仙帽猴。
只是迢远不知那些仙帽猴所去何为,正自思索间,南巫却已再度开口:“左使既是前来巡察,为何又与这位迢瀚公子搅在一起哦,还有两位小友,公子伴随也就罢了,那位出身却是好生繁杂,老妪看不太清,似是从西域而来的吧”
忽闻南巫竟然一语道破自己来历,便连阿四尕二二人身世也是所料不差,迢远不由大
一二四、灵猴
但见那只鹿儿这时才慢吞吞的走上前来,口中竟然是一只年头久远的灵芝,不等松**到老妪手中,却有一只巴掌大小的黝黑猴儿忽然从巨石顶部跳落下来,将那支灵芝一把薅走,眼见献宝不成,鹿儿顿时发起怒来,长有两只分叉鹿角的脑袋一低,便向那只猴儿冲去!
只是猴儿此时早已攀上柴门,鹿儿便是发怒,也是够它不着,于是一猴一鹿,一上一下,就此怒目相向。
直到这时,老妪才笑嘻嘻的走过去,手抚鹿头念念有词,竟似是在解劝一般,那鹿儿随之低下头去,转身离开了。
这时老妪忽然抬手,对着那只小小黑猴的脑袋嘣得弹了一记,这时,迢远方才看到,黑猴头顶正宗一行雪白毛发笔直立起,形似鸡冠,两只眼睛更是清澈黑亮,透着一股灵气。
猴儿经此一弹,似乎吃疼,立时举起一手捂住脑袋,另一只手却早早伸出,将那只灵芝献了出来。
老妪不怒反笑,口道一声狡猾,便将灵芝接过,随即又对着那只雪冠乌猴嘱咐了几句,只是这番言语绝非人语,漫说迢远不懂,就连一旁静观的铄凛也是面露难色。
但那只猴儿却是听得明白,当即从柴门上跃下,便在花圃之间游走起来,不一时,已然采来各色花枝叶片,尽皆投入一个陶壶之中,随即又将陶壶捧起,靠向巨石一角,一汪不起眼的泉眼汩汩涌流,不一时就将陶壶灌满。
雪冠乌猴随即奋发全力,将陶壶重新捧回,交到老妪手中,老妪接过,又是咕哝了几句,那只猴儿终得解脱,一溜烟蹿上大石去了。
这时老妪方才一手抱壶,一手拄起簦伞,颤巍巍得走入柴门之中,口中却是不忘相请四位一起入室之词,随即竟也径直烹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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